兰陵七剑-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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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振岳早巳抱定了决心,点头道:“上去吧!”
说着,从艾如瑗手上接过母亲,等她上了马车,然后也跨了上去。
那人替两人放下车帘,立即长鞭一挥,发出“叭”的一声脆响,马车立即疾向前面驰去。
艾如瑗附着南振岳的耳朵,轻声说道:“大哥,你还是把伯母交给我吧,万一有事,你也可以腾得出手来。”
南振岳点点头,就把母亲让艾如瑗抱了。
马车奔行得相当快速,一阵工夫,足足跑出了十几里路,驾车的汉子忽然一勒马头,转入了一条荒僻的小径。
南振岳见他忽然舍了大路,改走小径,不觉推开车帘,凝目瞧去,但见这带丘岭起伏,绵连不绝,沿路看不到一处村舍房屋。车子只是沿着山脚下,狭窄的泥石小径上奔行。
心中虽觉动疑,但他艺高胆大,却也并不在意,暗想:“他走的也许是捷径,宫如玉纵有诡计,也决不会在这里有所埋伏。”
当下也就放下车帘,任由那驾车的驰去。
这样足足驰了两个更次,车行忽然平稳,似已转上大路,南振岳也并没有再看,只是在车上闭目养息。
又奔行了四五里路,马车渐渐缓了下来,终于在路旁停住。
艾如瑗睁目道:“大哥,是不是到了?”
南振岳掀帘瞧去,原来车子已停在一座广大庄院的侧面,这里敢情是庄院边门,两扇高大黑门,紧紧闭着,没有丝毫人声!
不,整座庄院矗立在夜色之中,也不见一丝灯光!
夜深了,庄院中人,自然都已睡了。
南振岳目光一瞥,问道:“这里就是黄家堡了么?”
驾车汉子并没有回答,纵下车辕,回头道:“两位请稍等。”
不待两人多说,大步跨上石阶,举手扣动门环。
奇怪的他虽在扣动门环,却丝毫没有声音,只听呀然一声,木门开了,走出一个身穿灰色衣衫的老人。
他手上既没拿灯,里面也不见灯光,就好像是等在门口—般!
老仆人当门而立,打量了马车一眼,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
驾车汉子道:“五福银为首。”
探手从怀中摸出了一块铁牌,托在手中。
艾如瑗低低的道:“他果然是大姐手下,大姐是以银福为记……”
那老仆人朝驾车汉子手上望了一眼,点点头道:“请吧!”
他口中说着“请吧”随手砰的一声,却把黑门重又关上。
驾车汉子回身跃上马车,手上长鞭一扬,车子又转动了!
南振岳瞧得大奇,正待问话,只见马车沿着庄院朝后驰去,心中暗想:“敢情是要从后门进去了!”
思忖之间,马车已驰出十余丈远,果然在两进矗立的高大院落之间,一道围墙下另有两扇黑漆大门。
马车堪堪驰近,突听砰然两声,两扇木门,顿时大开,驾车汉子丝毫没停,长鞭一扬,驱车直入。
门内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天井,马车在中间刹住,那驾车汉子一跃下车,替两人打起车帘躬身道:“南少侠,五姑娘可以下车了。”
南振岳当先跨下车子,然后扶着艾如瑷下车,一面问道:“这里究是什么地方?”
驾车汉子道:“小的奉命送两位来此,其余一概不知。”
说完,纵身上车,一紧缰绳,打了一个回转,飞快的朝门外驰去。
两扇大开的木门,又砰然关了起来。
这种情形,当真有些神秘!
天井依然黑沉沉的,没有一点灯光。南振岳眼看艾如瑗抱着母亲,自己两人自下车之后,站在天井中间,也没见有人理睬,不由皱着眉头,正待发问!
只见那灰衣老仆,蹩了过来,含笑说道:‘两位请随我来。”
转身朝右走去。
南振岳道:“这里可就是黄家堡么?”
灰衣老仆点点头道:“正是黄家堡。”
南振岳还待再问,但却问不出话来,自己两人是按照宫如玉所说,护送母亲来的,但宫如玉并没说出到了黄家堡,该找什么人?艾如瑗问道:“你家堡主在么?”
灰衣老仆道:“不知两位要找大庄主?还是二庄主?”
艾如瑗道:“你们两位庄主,想来都是五福堂的护法了?”
灰衣老仆迟疑道:“这个小老儿就不知道了。”
艾如瑗冷哼一声,道:“紫福东来,你叫他们一起出来。”
灰衣老仆怔得一怔,奇道:“姑娘说什么?”
艾如瑗暗暗忖道:“看来他真的不知道了。”
这就冷声道:“快去通报你们庄主,就说五姑娘来了。”
灰衣老仆道:“是……是……小老儿就替两位带路。”
他三脚二步,奔近南首一道紧闭的圆门,举手拍了两下,恭敬的道:“两位请入门内,自有迎接的人。”
圆洞门启处,从里面迎出一个青衣童子。
灰衣老仆低低喝道:“两位贵客来了,你快去通报二位庄主。”
那青衣童子应声“是”,一面躬身道:“两位请先到客室宽坐。”。
这圆门内,是一条白石铺成的甬道,两边种着花木,两人由那童子带路,进了一座精致的小院落中。
只觉眼前一亮,繁花如锦,朱栏掩映,中间一幢雅室,灯光通明。
南振岳、艾如瑗,跨进入雅室,但见窗明几净,打扫的一尘不染,四角挂着明角宫灯,照耀如同白昼。
艾如瑗目光一转,瞧到左首靠壁处,正好有一张紫檀雕花锦榻,这就缓缓的走去。把手上抱着的岳夫人,轻轻放在锦榻之上。
那青衣童子朝两人躬身道:“两位请坐,小人立时进去通报。”
说完,又是躬身一礼,迅速转身而去。
他才退去,另一个青衣童子,送上茶来,说道:“两位请用茶。”
放下茶碗,躬身退下。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但南振岳瞧在眼里,不觉暗暗惊奇!这两个童子,年纪不大,来去之间,步履轻捷,分明也都有一身武功!
看来这黄家堡当真是卧虎藏龙,虽是三尺之童,都是怀有武功的人,由此可见两位庄主,更非寻常之辈了。
心中想着,只听一阵轻快的步履之声,自远而近。
转眼之间,从门外快步走进两人,前面一个年约四旬以上,紫脸黑髯,身躯魁武,稍后一个不过三十来岁,面色白净,像个文弱书生。
两人才一进门,那黑髯汉子呵呵一笑,拱手道:“两位光临寒庄,愚兄弟有失迎迓,还望多多恕罪!”
此人话声不响,但声音如金铁相击,显然有着极深厚的内功。
艾如瑗螓首微抬,轻声道:“紫福东来。”
黑髯汉子和白脸书生听得同时一震,愕然相顾。
黑髯汉子惶恐的躬下身去,吃惊道:“是五姑娘玉驾,属下有眼无珠,罪该万死……”
艾如瑗微微一笑道:“两位不用客气,这是我大哥南振岳。”
两人慌忙又朝南振岳抱拳作揖道:“原来是南少侠,属下兄弟久仰。”
他们说话神色,还是十分恭谨。
南振岳连忙还礼,口中连说“不敢”。
黑髯汉子环目一顾,望了锦榻上的岳夫人一眼,躬身道:“五姑娘玉驾莅临,可有什么吩咐么?”
他口中虽然说的恭谨,但对艾如瑗、南振岳两人,夤夜带着一个重伤垂危的老尼姑前来,心中也不无怀疑。
艾如瑗从怀中摸出宫如玉的银钗,随手递了过去,一面说道:“我和两位从没见过,这是大姐的银福令,两位总认识吧?”
黑髯汉子双手下垂,只望了银钗一眼,口中连声应“是”,道:“大姑娘传下银令,不知有何差遣?”
艾如瑗收起银钗,纤纤玉指,朝锦榻上的岳夫人指了指,道:“这是我义母,身患重症,要暂借贵庄养息几天。”
黑髯汉子连连躬身道:“五姑娘能在寒庄桓盘几天,乃是寒庄无上光辉,属下立时要他们收拾一处精舍,好让两位和太夫人下榻。”
说到这里,略一沉吟,又道:“太夫人贵恙如何,不知可要延医诊治?”
艾如瑷道:“不用了,你只要替我们准备两间静室就好。”
黑髯汉子道:“属下遵命。”
立即回过身去,朝白脸汉子道:“有劳二弟,速去兰渚精舍收拾收拾,并要她们抬一张软榻来,伺候太夫人前去。”
那白脸汉子道:“小弟领命。”
说完,躬身一礼,正待退去。
艾如瑗叫道:“且慢!”
白脸汉子道:“五姑娘还有什么吩咐么?”
艾如瑗道:“我们此行十分隐秘,贵庄的人,不得泄漏行藏。”
黑髯汉子道:“五姑娘只管放心,纵使五姑娘不说,寒庄上下,也无人敢泄漏半句。”
艾如瑗道:“这样就好。”
南振岳道:“妹子,我们还没请两位庄主的大号呢?”
黑髯汉子道:“不敢,属下黄承业,他是舍弟承斌。”
话声出口,回头道:“二弟快去吧!”
黄承业抱拳道:“五姑娘,南少侠远来,想必腹中饥饿,时值深夜,准备不及,属下已命厨下做了几式宵夜粗点,粗肴水酒,聊表敬意。”
说完,举掌轻轻一击,只见两个青衣小童,各自捧着一个银盘送上酒菜。
黄承业口中虽说准备不及,其实端上来的菜肴,依然十分精致,桌上放了八式下酒小菜,一壶美酒,和一窝热腾腾的窝面。
黄承业让南振岳、艾如瑗入席,自己在侧相陪,青衣童子替三人面前斟满了酒。
黄承业端起酒杯,起身恭敬的道:“属下谨以地主之谊,先敬南少侠,五姑娘一杯。”
南振岳连忙起身道:“家母身罹重症,夤夜打扰,兄弟已感不安,大庄主如此客气,兄弟如何敢当?二庄主还没回来,咱们稍等无妨。”
艾如瑗接口道:“大哥说得极是,我们还要打扰几天,大庄主毋须客气。”
黄承业在江湖闯荡多年,鉴貌辨色,自然看得出艾如瑗一口一声的“大哥”,口气亲密,显出她和南振岳之间,关系不同寻常。
闻言忙道:“属下二弟,此时还有事呢,不用等了,今晚能蒙南少侠,五姑娘惠临寒庄,实是属下莫大荣宠,两位行程辛苦,快请先吃些东西才是,也好早些休息,属下先敬两位一杯。”
一举手,干了手中一杯酒。
南振岳一天没吃东西,腹中早已饥饿,心中虽觉自己两人深入虎穴,对方言辞恭敬,但敌友未明,这黄家堡有许多地方,似乎透着神秘。
但自己和艾如瑗都是不怕百毒的人,不用担心他们在酒菜中暗做手脚,这就爽朗一笑,道:“大庄主盛情款待,兄弟先行谢过。”
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艾如瑗微微一笑,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青衣童子立时替两人斟满了酒,黄承业目光一抬,举杯又道:“南少侠光风齐日,人间龙凤,难得宠临,属下意欲再奉敬一杯,不知南少侠肯否赏脸?”
他敢情想讨好五姑娘,竭力的巴结南振岳。
南振岳脸上一红,连忙端起酒杯,笑道:“兄弟该奉敬大庄主一杯。”
又和他干了一杯,接着说道:“只是大庄主千万不可如此称呼,家母要在贵庄打扰几天,如蒙大庄主不弃,就可以兄弟论交,不知大庄主意下如何?”
黄承业望了艾如瑗一眼,忽然道:“这个如何使得?属下多蒙大姑娘栽植,南少侠,五姑娘两位,平日里属下想请也请不到,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属下在五福堂当差,礼不可废,兄弟论交,属下万万不敢。”
他简直把南振岳看成了五姑娘的“驸马爷”,口中一直以“属下”自居。
艾如瑗被他说的粉脸一热,含笑道:“我大哥说得不错,江湖上,四海之内皆兄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