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合伙人-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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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is it not like that?”Lucy显然也是持有这种误会,成东青机械地左右摆动脑袋,看着乒乓球过来又过去,哒哒地敲击着台面。
王阳是横拍,与世界潮流同步,和大部分直拍的同学有着泾渭分明的路数,别有一番潇洒,不过王阳的重点不在乒乓,也不在美国人对中国人有多了解,更不在于Lucy的采访:“As for me,I've seen over a hundred Hollywood films。I have a deep understanding of all the intimate facets of the American kiss。”(就我而言,我看过上百部好莱坞电影,我对其中所有的美式接吻都了如指掌。)
一百种!一百种接吻方法!成东青完全被震撼了:这得看多少部美国电影才归纳总结得出来啊?一百部?开什么玩笑,成东青没少跟着孟晓骏看原版电影,也没见几种啊。
“Wang,quoting your newspapers,practice is the sole criterion for understanding the truth。”(王,用你们报纸的话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Lucy早就在这一次次超级主动配合的采访中,领悟了这个长头发中国男人的暗示。论主动性,还是美国人更领先一点,至少不会光是坐而论道,因为她明白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好吧,你俩眉来眼去地调情,为什么每次都要拉上我成东青做电灯泡?别人夹在一对儿当中的好歹还能当个炮灰。成东青倒好,干脆只是个纯活动布景,说不说话,是否移动,和事态发展没任何关系,也没人在意。
活动布景当多了,电灯泡当久了,就算迟钝如成东青,也终于醒悟过来:与其坐而论道,观摩爱情,不如也去选修一下,积攒点学分,要是能一次过,不需要补考,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遇见苏梅,是偶然也是必然。
成东青能在数万学生的燕京大学里,在同一个时刻——漆黑的夜晚,同一个地点——已经闭馆的图书室,遇见这样一位,和自己一样偷偷进入学校图书馆,却不是为了偷书的人,是不是就是命中注定?
要不是因为受了王阳的刺激,看了一场活春宫,成东青才不会丢脸地流泪。更不会听到偶像之神的指引。
“我只会为一件事哭,就是当我登上《时代周刊》封面的时候。”
“当美国总统?只有这个我做不到,但不是我的错,因为我不是在美国出生。”
孟晓骏的高度显然超出常人,成东青如醍醐灌顶,瞬间彻悟:我要成为孟晓骏那样的人!所以呆愣愣地发下四年看完八百本书的宏愿想来也是理所当然,孟晓骏家堪比图书馆的藏书量,对成东青而言无疑是一种座右铭。
八百本,孟晓骏帮他算过,一年两百本,扣除寒暑假期间的图书馆闭馆日,成东青每天至少得看完一本,不剑走偏锋,根本不够时间。要不成东青也不至于需要这样半夜三更地潜入图书馆,点个蜡烛就为了多看一点书。
王阳为此还为兄弟做出来巨大牺牲,使出无往不利的美男计,帮他骗到了图书馆管理员的钥匙。
所以说转角遇到爱,成东青在王阳放浪的感情生活的阴影下一度怀疑爱情,差点就此断送了也找一个女朋友的念头。却在不经意的路口,遇上了一生的女神。
女神穿着当地最流行的白底碎蓝花布裙,黑直的长发用一块白手绢随意地扎着,微弱的烛光映照下,眉目如画,温暖而恬静,楚楚可人。
苏梅听到响动只是轻轻抬眼看了成东青一眼,成东青抱着一大摞计划看的书,看着苏梅发呆,很憨实的一只呆头鹅,没任何危险性,苏梅无声地低下头继续看书,烛光易逝,对于苏梅来讲,这一两眼的时光,都是浪费。
成东青犹豫着,要不要打个招呼,嘴唇动了半天,还是选择与苏梅相邻的桌子边坐下,像苏梅一样,点上蜡烛。然后将找出来的书筛珍珠似的整理一遍,在笔记本上认真地列好阅读计划,每一本书名后面都标注着预计读完的日期,然后把今天要看的书挑出来,其余的都码到了书架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夜深的时候,总会有许许多多的虫子,唧唧吱吱地叫唤着,声音透过重重的书架,伴奏似的映衬着平稳轻柔的呼吸,让人心沉静下来,无比安定。
有书有光有安宁,甚至还有佳人在旁,成东青的读书效率变得更加高。常年养成的背词典的习惯,已经让成东青足以做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当笨鸟先飞之后,飞得熟练了,也总是可以熟能生巧的。
成东青翻到书本的三分之二时,旁边那团温暖的烛光开始摇曳起来,没有风却忽闪忽闪地,抖得成东青眼花了一下,转脸望过去时,那团烛光已经灭了,苏梅淹没在黑暗中,依旧一言不发,只依稀听得见轻柔的呼吸,以及成东青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咚——,随着黑暗中的苏梅站起,走过来,心跳声变得更加频密。
古人说,想读书而自家没有烛火的时候可以凿壁偷光,但此时苏梅有另一个选择,只需要走过来,到成东青身边坐下,就可以充分共享仅剩的一支蜡烛。
苏梅坐到了成东青身边,一言不发摊开书,安静地一如刚才,相识的机会稍纵即逝。
成东青僵硬着,佳人与书不可兼得,到底先看哪样,实在不好抉择。
前一半的书,成东青只用了三分之一根蜡烛。可没等成东青把剩下的那一半看完,蜡烛就已经完全燃尽,只留下桌面上的烛泪见证了刚才的邂逅,带着余温,仿佛成东青热烈燃烧过的心,在苏梅离去之后依然温热着、柔软着,轻轻一摁,就是一个深深的印迹。
成东青相信深夜图书馆之约是绝对是命运的暗示,但他没告诉王阳和孟晓骏。一方面是因为那俩人确实分身乏术,忙着泡妞、学习、参加各种讲演、听各大教授的公开讲座。另外一方面,是成东青憨实的心眼里仅存的那点自知之明:告诉他俩,不是被嘲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是被那俩人给勾走了心中所爱。
一起看书的日子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频繁,成东青已经摸清楚苏梅来图书馆看书的规律。可以这么说,只要他想让苏梅见到自己,那么苏梅就一定不会孤单。
可惜成东青还是没有胆量表白,只敢在苏梅回去的时候跟在后面。苏梅骑车,他也骑车;苏梅下来推,他也下来推;苏梅从食堂门口绕一圈,他也跟着绕一圈。成东青跟得光明正大,无畏而执着。
“别跟着我。”苏梅其实早就发现成东青的“跟踪”了,这么毫不掩饰的跟踪,全燕京也就成东青做得出来。
成东青被猛然掉转车头冲过来的苏梅吓了一跳,一紧张,什么话都没说出来,跟踪的反倒被被跟踪的吓着了,二东子有些着恼地看着苏梅跨上自行车,鸽子一般飞着离去。
成东青确实算得上癞蛤蟆,尤其在苏梅这只白天鹅的映衬下,更加显得灰头土脸,不堪入目。法律系最有名的大才女,追求者可以排到后海去的苏梅,怎么可能站在连普通话都不标准的西语系差班同学的身旁?成东青连起码的门槛都没达到。
现实是残酷的,可成东青无法克制地出现在苏梅的附近,扮演着遭人讥讽的丑角,默默地登场,默默地谢幕,却换不来女主角哪怕一眼的正视。
无论是深夜宿舍拐角的路灯下,还是周日清晨未名湖畔的石头旁,成东青总是尽职地扮演着那只癞蛤蟆,诚恳而尽责。
“When the Constitution was written,no one would have imagined that we would someday get most of our news from television and radio reports。”(当我们的宪法写就的时候,没人能够想见有一天我们获取新闻的方式会是来自电视和广播。)当苏梅用标准的口语念出这个段落时。成东青知道,他彻底陷落了,他另一个需要顶礼膜拜的神祇产生了。
地主二人组终究还是知道了成东青光荣的明恋史。
“去追!”在王阳看来,天下没有追不到的姑娘,只要掌握方法。
孟晓骏深深地看了成东青一眼,想了想,半信半疑地问:“真喜欢?”
“嗯。”这次,成东青倒交代得快,一点犹豫也没有。
“信我吗?”孟晓骏的眼神坚定而富有穿透力,成东青觉得自己心底的所有念头都被他看穿了,除了点头什么都不会,“信就听我的,我告诉你怎么去追。”孟晓骏一字一句,深沉而肯定。
“不过结果如何,我也不敢保证,只能说,你听我的,成功机率最大。”孟晓骏边说边放开抓着成东青肩膀的手,换上了一派轻松的模样。
成东青被勒令不许再变态狂似的跟着苏梅,甚至连晚上的“图书馆之约”也不能去。
“你追苏梅,那是以卵击石。但哥哥我就是要帮你创造奇迹。”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懂吗?”
“Know ourselves and know yourself!e on,baby,跟哥哥听法律系的课去!”
成东青被“做出了巨大牺牲”的地主二人组揪着去了法律系。今天的公开课是法律系一位老教授讲的“今日美国讲座”,座无虚席。王阳不得不发挥情圣本色,换来了三个靠前排的位置,揽着一脸不好意思的成东青,大马金刀地坐下。
“为了帮你泡妞,哥哥我这回可是牺牲大发了。”王阳压在成东青耳根语重心长地讲,“好好听,回头把法律系高岭之花拿下!”
周围瞪过来几双责备的眼神,成东青赶紧正襟危坐,认真地注视着头发花白的老教授,一脸的忠厚勤奋。
“美国的种族歧视永远不会消除,为什么?”老教授是法律系出了名的脾气温和,慈眉善目得让人看着欢喜,“因为美国白人的种族意识不会消除。40年代,美国人说德国人冷血;60年代,美国人反过来夸德国人冷静,建设国家有效率。说到黑人呢,如果黑人是在白人住区有房子,常常会遭到白人的打砸袭击。电梯间里,如果一个白人看见三个黑人男子同时走进来,这个白人会在电梯关闭前的一瞬间逃出电梯间。在白人眼里,黑人永远是懒惰、无知、野蛮的种族。”
老教授讲得慢条斯理,倒是浅白易懂,难怪经常有别的系的学生过来旁听,成东青那张永远也藏不来事的脸,立刻写上了金光闪闪的“原来如此”四个大字,一副痴呆相。
孟晓骏看了成东青一眼,有些后悔带他来参加这种洗脑课,有点不耐烦起来。王阳也是一脸不屑,屁股扭了半天,还是忍耐着。
老教授继续侃侃而谈:“在美国华人总算聪明勤快吧,可他们又说华人抢走当地居民的工作机会,开餐馆制造噪音、污染空气……”
“不好意思,请教您一个问题。”孟晓骏终究还是没忍住。他平日里尽管理智冷静,但在兄弟受到洗脑时,实在无法坐视不理,教授正想点头示意孟晓骏继续,孟晓骏就点了个炮仗,“教授,您,去过美国吗?”
后面这句话,孟晓骏是一个字一个字念的,声音清楚响亮,发音标准清晰,就连刚才还在睡觉的同学都揉着眼睛惊讶地“啊”了出来。
教授,您,去过美国吗?成东青瞬间惊醒,立刻将崇拜的目光投向孟晓骏。
老教授目瞪口呆。他的课,从来没人这么带着一点质问的口吻提过问题,他当然没去过美国,一屋的学生统统安静下来,寂静得如同外太空。
“教授,您从书里看来的美国,我有理由怀疑。”孟晓骏的风采和帅气,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