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婚-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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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是什么人。”
莫汶笑:“我雇凶买晏大人的命,想必晏大人已经清楚我是什么人。”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是这样的人。”
晏清眸间似乎闪过刀光剑影,瞬间又沉寂:“莫将军说笑。朝中但凡活物,皆避晏某不及,我想莫将军会顾忌先祖英明,不会来淌洗血楼的血水。”
“我认识一个人”,莫汶一笑,“当时适逢暴/乱,他的愿望是普世安宁,海清河晏”。
晏清冷静自持的声音随后响起:“该不会还有牧羊采桑走遍大江南北,把酒夜话?恕晏某直言,莫将军遭遇的,多半是个骗子。”
莫汶摇头,只问:“晏大人草菅人命?”
晏清直截了当:“杀人如麻。”
“处世观念也许我们泾渭分明,可感情,未必不能殊途同归。今晚是我叨扰,晏大人,等我从漠北回来,挑个放晴的天,请你勉为其难到府上小酌。”
***
更深,露重。
漠北风寒,麾下的队伍,已经数日未能阖眼。
拓跶联合西北的天藩驰援,战事越发焦灼。
莫汶被拖在边疆七个月,仍旧未能回到升歌城。
身上的铠甲经久未曾离身,枕着荒漠入眠的夜,梦里曾经有许多声音如同经文般不断在她耳边重复。
梦里的那个人温和地笑,缱绻地唤她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声声不息。
醒来却是远处寥寥星火,号角凄厉,敌军突袭。
***
兵戈碰撞的声音,剑影翻飞的画面,马蹄踩踏的沉闷冲撞声,不绝于前。
前方阵中射来的箭矢如雨,坐骑目标分明,马腹中箭,顷刻摔地掀起满面尘土。
莫汶挥剑抵挡,眼角余光扫到一旁的一名老将肩部中刀,臂力不抵,箭矢直冲其面门而去。
她飞扑而去,刚起身却有一个人先她一步将她扑倒在地,箭矢没入身体的声音沉闷,清晰分明地敲击在她耳膜之上。
***
行军帐中,副官寒秋箭伤昏迷数日,终于在风停时睁开了眼睛。
莫汶看着眼前这个替她挡了一箭,赤/裸的上身除了胸腹,再无其余伤痕留存的男人,沉默半响,终是问出口:“你是谁,为什么要易容成寒秋的模样混入军中?”
“寒秋”不语。
“剑招是寒云,这种招势,是前左相晏寅的独创,你是晏家人?”
“不是。”
莫汶看着“寒秋”眸中恍惚的神色说:“谢谢你毫不迟疑的答案。”
当日她便修书一封回升歌城,内里只有寥寥几个字:升歌城今日天晴吗?
***
意料之中的不见回应。
战事放缓,借回后方督运粮草之机,莫汶回到升歌城。
夜夜笙歌的听鹤居内,她堵到了数日不见,竟是瘦骨支离,如陷沉珂的晏清。
他美人在侧,眉目清减,见了她,依旧是如遇陌生人的模样。
她将配剑插在床榻之上:“请晏大人屏退左右。”
晏清闭目养神,挥手打发走此前身坐床榻之上的妖艳红颜。
“莫将军武艺高强,但洗血楼的人,也是不认人,只取命,下次恐怕没这么好的运气,毫发无伤便能近晏某的身。这世道人心险恶,若活不长,四处树敌,莽撞无妨;若命长久,像莫将军这种有福之人,理应忌惮左右,举止小心。”
“假寒秋是你的人。”
她用的陈述句,他说了很多,她只此一句。
莫汶以为他会否认,却没想到晏清利落承认:“是,莫将军好眼力。”
她呼吸不觉一重。
晏清随后笑言:“莫将军该不会以为洗血楼的人派出去是为了护你周全?你该先问问,真的那个怎么了?”
莫汶心一沉,紧接着便听他说:“死了,煤池中,化成了灰,活活烧死。”
“莫将军自己蠢钝来招惹洗血楼,就该想到,冲撞了我晏清的人,只有死这一条路。”
寒秋冲撞过他?
她的眼前浮起寒秋那双耿直坚定的双眸。
寒秋出身贫寒。
一直以来的愿望,不过是荡平边镇来犯者,解甲归田,成家,终老。
她的自以为是,就这样害了一条想要努力活着的命。
回漠北的路上,莫汶的手一直在抖。
举世以为他混浊,她迟迟坚信他的清澈。
可结果呢?
那江湖琴箫合奏的昨日,如大梦一场,梦未碎,人已食焚心之楚。
***
朝安五年。
朝内权臣俱是洗荡一空,只除了声名狼藉的晏清。
皇帝皇城内宴请洗血楼楼主,席上把酒言欢,宴请终结,擢晏清入碧乐宫密谈。
年轻的皇帝从来笑意温和:“晏相在天牢里待得够久,该出来颐养天年了。你弟弟也该读书,妹妹也到了嫁人的年纪,这些事,在牢内可都没办法做。”
晏清跪在冰凉的地砖上,静静地听着。
“晏清,你帮我做事这么久,应该知道我最忌讳的,就是权臣。”
世上只需要权势在手,励精图治的明君;世上只需要奸佞残暴民愿即诛之后快的罪臣晏清。
晏清语意平和:“微臣明白。”
“洗血楼是皇上的,从开始至今,从未变过。”
卫疆微微笑着:“镇北王今年已近十四,我这个弟弟性子顽劣,晏清,洗血楼还需要你教教大家,怎么听镇北王的话。”
“至于你那些晏家人,既然世人都说他们被流放洛南岛,那便会流放洛南岛,终生不必再回升歌城。”
“谢皇上。”晏清神色冷清,听了他对于晏家人留命出天牢的保证,接过他手中每月需服一粒的“五年尽”,当着皇帝的面,吞服入口。
为君者,拿晏家那几条命相迫,不足以使其夜夜安寝。
没有致命的牵制,怎会甘愿培养他人做其嚣张跋扈的爪牙,哪怕这跋扈,仅仅是戏,哪怕这爪牙,仅能挥舞一程。
***
朝安六年春,洗血楼易主。
前楼主晏清因谋害忠臣获罪入狱。
莫汶在漠北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底麻木地一动。
有些疼,有些凉,眼有些涩,唇莫名又想翘。
孤身于世数年,终究要走到彻彻底底没有任何可失去,一心戍边这地步。
这关山月不能语,却是她唯一的伴侣。
***
置身天牢的人,在寂静地努力活到被腰斩那日。
这一命活在众人眼前死,方利皇帝立威。
物尽其用,人也尽其用。
五年尽,也是将死。
早一点处以腰斩,也是将死。
情之一字,将死便不必说。
不能伴其终老,何苦授其死别。
***
林荫山路上,被护送回乡途中的寒秋,摸着手中两方绢帕。
上面写着字,却都是被其主人弃之不用的。
那人曾经问他:“有什么愿望?”
他说:“回家,长命。”
他以为自己会死在那日,却不想结果是被护送回乡。
他展开绢帕,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
其中一方写:升歌城放晴了。
另一方上的字迹,已是模糊不清。
没有什么条理的话,不知道写来为了什么,又为何弃置。
寒秋还想起他斗胆回问那人有什么愿望。
那人说:“来世生为近邻或者兄妹,生即相遇,一起长,一起老。”
很突兀的话,寒秋却记住了。
因为话落那人便笑了,他此生再未听过比那更长的更凉薄的嘲笑。
☆、第51章 憾婚
第五十一章:疯
音符在流沙指尖跃动。
霍之汶回到钢琴教室的时候,还在想边疆的话。
也在回想数个月前,边疆提及边城时的语调。那时他话里有焦灼,有担忧。
不知道近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对边城彻底意冷心灰。
她和边疆是一个战壕里爬过的人,意志力和责任感是他们这种人身上最不缺乏的东西。
改变初衷难,放弃什么也难。
可如今他话里行间,像是边家和边城的事情,再也和他无关。
那颗玩笑间送给边疆的糖,是她唯一能给的安慰。
多了,不利于他放下;少了,会让心冷的他更加失落。
能给一丝宽慰,她自是不会吝啬。
**
整冬最寒冷的时日已过。
于蔚蓝航空,于边城,怕是近来才是最焦头烂额的日子。
蔚蓝航空近年内的运营状况,霍之汶已经看过详细的报告。
霍书集团并未牵扯进民航业,可也许是蔚蓝航空近来资金链紧张的问题日益严重,所以才会试图接触多家企业寻求转机。
边城执意发展民航事业人尽皆知。
如同他早年通过媒体树立的慈善企业家的形象,被传播至大街小巷。
他从始至终善于利用传媒的力量。
他打造了一个有着慈悲心和梦想的商人,这也是为什么当初ce9602空难后,对于航空公司和经营者公众相对宽容的原因。
他不惜一切代价誓死保住蔚蓝航空,甚至妄图进一步扩大蔚蓝航空的业务量,无米却坚持大火为炊。
蔚蓝航空在银行那里已是债台高筑,信用直线贬值。为了解决难题,他竟然想出了采用“高/利/贷”的方式解决资金流困境的问题。
试图抵押蔚蓝置业在建的房产楼盘蔚蓝星花园,向多家集团借款,甚至不惜提出转让蔚蓝置业100%的股权。
业务涉及金融投资的霍书集团,是他的意向目标之一。
蔚蓝航空以资金困难为名,多年累积下来如今已是高额欠税,空客和多家油料公司追讨欠款的步伐也从未止息。
蔚蓝星花园和蔚蓝置业的估值摆在眼前。
淌这摊浑水或是置身其外,于她并不是一个选择上的难题。牵扯到蔚蓝航空,她最想知道的问题,不过是航空公司公告坠毁的ce9602航班,到底在哪里,那些失踪至今的人,到底埋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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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看出霍之汶有些走神,课结束了,亦步亦趋地跟在霍之汶身后,小心地握着霍之汶的手。
步伐欢快,眼底的笑意俱是烂漫。
上了车,她才语带笑意说:“妈妈,接替丛老师的这个新老师说你很好看。”
霍之汶侧身对她眨眼:“那你记不记得谢谢他?”
“有”,流沙拍手,“我谢过他,还告诉他,爸爸比他好看。”
霍之汶点点头,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流沙,有的时候我们要多给别人些肯定。”
流沙直直地望进她的双眼。
却见霍之汶眸光一闪,说:“不过刚刚你做得对。该打击时,也不能手软。维护你爸爸,才是好流沙。”
她话刚落,突然铃声骤响。
是她公务用的那个手机发出的铃声。
霍之汶搁在方向盘上的手一松,眉一凛,流沙已经替她将包打开,取出正在欢唱的手机。
她接了过来,揉了下流沙的脑袋,看到屏幕上闪着的是一串陌生号码。
霍之汶还没有接听,另有一条线插了过来,来自霍宅的叶姨。
她刚想接通叶姨的电话,那串陌生号码停掉之后再度闪了起来,占满屏幕的二分之一。
她还是摁下了接听。
内里霎时传来一个带些阅历,温和慈爱的声音:“之汶?”
她几乎瞬间便辨认出电话那端的这个来电者的身份——边城。
***
霍宅,客卧。
霍岐山眉眼间仍是不郁之色,被他召唤而来,副业为霍家家庭医生的晏沉,无视他眸中的凛冽寒霜,神态自如地一针扎向席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