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美缘全传-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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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众役见门闭了一天,心里暗道:“今日要等到三更,明日又到限期。这个肏娘的躲在那里,他死也不出来。再拿不住又要受比。这个肏娘的被我们闹急了,防他夜间逃之夭夭,赶到京中太师爷府中,再不回来了,我们活活就要被他比较死了。我们夜间要在此防备。”
却说沈廷芳将行李收拾完备,同家人沈登至半夜时候拜辞母亲。太太道:“我儿,你去一路务要小心,到京中速寄家信,让我老身放心。”沈廷芳道:“孩儿知道。母亲在家保重要紧。”母子洒泪而别。同家人开了花园门,如飞而去。
公差道:“花园门从来有开,今日夜静更深,开了此门,其中必有原故。”连忙约齐伙伴,一齐喊道:“沈廷芳,你想往那里去?”沈廷芳闻听此言,只唬得魂不附体。从差人随即赶到面前,想拿住了他,好免明日顶限比较。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75回 沈廷芳逃走被获 林经略勘问真情
话说众役齐喊道:“沈廷芳,你往那里走?”众人这一声喊,把一个沈廷芳唬得目瞪口呆。沈登道:“休得胡说,沈廷芳是我家大爷,现在京中太师府中。”差人取灯火一照,道:“你们半夜三更出来做什么?你家这花园门从来不开的,你二人到那里去?”沈登道:“你家老爷要拿我家大爷,大爷却在京中。我家太夫人差我二人到京,把大爷请来。因你在此缉拿吵闹,不敢行走,故此晚间开了花园门,好走。”众人道:“为你家公子打紧,带累我们比过几次。堪堪明日又逢比期,我们先把你二人拿去,暂宽一限再讲。”说毕,一齐动手,取了两条铁索,将二人锁了。正是:
狱囚遇见重回禁,病客逢医又上来。
众人将他二人锁了,堪堪天明,事带至辕门伺候。内中有个衙役叫道:“伙计,此人就是沈廷芳,原来扮作书童打扮,指望逃走。快把禀明写上。”
且表街坊那些百姓道:“包管无事,我等听说,这位大老爷是他老子的门生,料然无事。”一个传十,十个传百,百个传千,那些百姓纷纷向辕门而来。哪知相府有个家丁在外边要进府,门又闭着,不得进府。今日听见这个信儿,飞跑来到相府,打门里听见是熟人声音,走到门边。门里边〔问道〕:“你做什么事的?”那个家丁道:“快去报与老夫人知道,大老爷被经略差人拿辕门去了。”里边人听见,飞跑报与老太夫人知道。
老夫人闻信,大惊失色,道:“如今怎的好?”慌忙吩咐家丁打轿,老夫人央人去说情。即时上轿,来到刘尚书府中。这老爷就是老太太的妹丈。禀过刘公与夫人。刘公听见说沈老太太到了,心中暗想:“早上来此,必有原故。”慌忙同夫人出来迎接,口称:“姐姐,这早至舍,有何要事?”沈老太太听了,流下泪来,道:“妹妹有所不知,因你姨侄沈廷芳被经略差人拿去,今特来央妹丈前去说个人情。”说毕,放声大哭。刘公道:“若说讨这个人情,却也甚难。这是个封宪衙门,又不容情况,且上方宝剑利害,怎生进去会他?我闻宋朝英被他拿来,当堂就是一夹棍。这个人情只好另寻别人去说。”沈老太太听了,哭道:“妹丈不去救你姨侄,还有何人?”刘夫人道:“你不肯去,谁肯前去。”说得刘琰只得依允,说道:“快请几位大乡绅前去。”刘公道:“留沈夫人在府。”即刻写下名帖,上轿去邀太仆寺察瑶,又去邀翰林院朱义、两署总督张成。他三人却不过情,且去走走。又约了几个小乡绅,都到辕门不表。
且说林公正在内堂与钱林讲说,只见中军官禀道:“差人拿着沈廷芳,现在辕门伺候。”林公听禀,叫吩咐传点开门。
不一时,大人升了大堂。众官参谒已毕,公立两边。林公正要审理公事,忽见中军官禀道:“今有合城文武大小官员、众乡绅求见大老爷,现在辕门。”呈上帖子。林公看罢良久,心中明白:这些众乡绅俱是为沈廷芳而来。向禀事官道:“本院多多拜上从位老爷,现当面会,奈有公事在身,容日相见便了。”禀事官答应道:“是。”遂出了辕门,将大老爷言语对众乡绅说了。刘琰道:“相烦再禀一声,我等有公事要见。”禀事官道:“大人回过,谁敢再禀。”众乡绅见不肯再禀,一时鼓噪起来。
林公坐在堂上,听辕门外喧哗,忙叫中军官问道:“是何人在此喧哗?”中军官道:“众乡绅求见大人。”林公吩咐:“请各位老爷进公馆等候一时,本院审过公事再来相会。”中军官即将此言回复众人。刘琰听了此言,道:“诸位年见,我们一同进去看审公事,审到沈大公子这案,我们大家一齐挤上堂去,也不怕他不依这一份上。”众人道:“说得有理。”大家一同进去,坐在官厅之上。
只见林公发出票来,传山阳县将林旭、姚氏、沈奎并沈高,淮安府带崔氏对词,并提臬司宋朝英到案对词。吩咐已毕,即叫汤彪取了上方宝剑过来。汤彪答应,即时取过。又吩咐中军过来,道:“本院今在法堂剖断曲直,如有闲〔杂〕人等立堂上乱我堂规者,用上方剑先斩后奏。”中军答应,手执上方宝剑走到堂下,高声叫道:“大老爷有令,今日法堂审理公事,如有一人上堂,紊乱堂规者,取上方剑先斩后奏,不要自误性命。”众乡绅听说,唬了一跳。大家无言,面面相觑。
只听得一声报名:“山阳县进。”又报道:“淮安府进。”山阳县来至丹墀跪下,禀道:“奉大老爷钧旨,提到林旭、姚氏、沈奎、沈高一案人犯,俱已带门听审。”林公道:“起来。”知县站一边。淮安府一到丹墀,行了礼,禀称:“臬司并崔氏俱已带到,在辕〔门〕伺候。”林公道:“贵府站在一旁。”知府打一躬,站在一边。提起朱笔,点了名字。中军叫道:“带各犯进来。”外边一声报道:“带各犯人进。”林旭、姚氏、沈奎、沈高、崔氏、宋朝英俱到堂下,跪满丹墀。林公吩咐将各犯打开刑具,带在一旁。
林公叫道:“差〔人〕上来。”众公差上堂跪下。林公问道:“尔等共拿沈府家丁几个?”公差禀道:“前项拿了一个门公、一个沈连,再后有人又拿两个家丁,昨晚三更时分拿了沈廷芳同一个家丁,现在辕门外,听大人发落。”林公吩咐带进来。众差人答应,飞出辕门外,将沈廷芳并沈府家人带进。只听里边报门:“犯人进。”众役吆喝一声:“进来。”众差人将沈廷芳并家丁带至丹墀跪下。正是:
青龙与白虎同行,吉凶事全然未晓。
毕竟不知沈廷芳到堂,可能说出真情话来,不知保如,且听下回分解。
第76回 沈廷芳供出实情 林经略结清各案
却说沈廷芳同众家丁一齐来至丹墀,众人都跪下。惟有沈廷芳立而不跪,口里叫道:“世兄请了。”林公道:“你就是沈太师的公子么?”沈廷芳答道:“正是。”林公问道:“你是个什么前程?”沈廷芳答道:“读书未成的公子。”林公大怒,道:“今在本院堂上立而不跪!”吩咐左右取大棍子打他的狗腿。众役一声答应,正欲要打。沈廷芳道:“莫打,莫打,就跪。”“咕咚”一声响跪下去。林公问道:“当日沈义芳被姚氏砍死,是你面嘱山阳县,教他审作同谋家产的重罪,可是有的么?”沈廷芳道:“世兄,并无此事。”林公吩咐掌嘴。下边答应一声,打了五个嘴巴,打得沈廷芳口吐鲜血,只得改口,口称:“大老爷,没有此事。”林公问道:“林旭可是你兄弟两个慕他妻子颜色,着花有怜诱进相府,可是么?”这沈廷芳口中才吐出一个“世”字,“兄”字还未吐出,林公吩咐掌嘴。廷芳连忙叫道:“大老爷,没有。”林公问道:“本院差人拿花有怜,你与崔氏通奸,用金针将花有怜刺死,可是有的么?”沈廷芳道:“花有怜是得病自死的。”林公问道:“你修书叫臬司行下令箭催斩,可是有的么?”沈廷芳回道:“俱没有。”林公大怒,道:“你这奴才,还要口辩么?本院还你一个对证。”吩咐把崔氏带上来。〔崔氏〕来至丹墀跪下。林公道:“本院前审,你招出沈廷芳与你通〔奸〕,用金针害了花有怜的性命。今日沈廷芳现在堂上,速速供来。”崔氏叫道:“沈大爷,你害得我好苦。你自己怕大老爷拿到花有怜,审出真情,事体败露,人命是假,奸情是真,同我商议把花有怜害死;无有对正。是妾身一时错了主意,依从了你,将我今日弄得出乖露丑,受了多少非刑。今日在大老爷法堂之上抵赖到那里去。”说毕,台下放声大哭。沈廷芳假意大喝道:“我认得你是何人,这般乱说。”林公在上面看见沈廷芳不肯招认,吩咐把宋朝英带上来。臬司来至堂上跪下,口称:“大老爷,犯官叩头。”林公道:“你招了沈廷芳修书叫你用令箭催斩是实,今有沈廷芳在此,可去对证明白。”臬司道:“沈世兄,何苦害我,叫我发下令箭催斩。”沈廷芳道:“世兄,今此话从何而来?”臬司道:“你差人下书与我,是我一时却不过老师分上,发下令箭,怎说没有?现是你的亲笔迹写的书字在此。”沈廷芳也不开看,扯得粉碎,说道:“你这都是假的。”林公道:“看他如此大胆,在本部院堂上将书子撕得粉碎。”吩咐取大刑过来。众役答应一声。那官厅上众乡绅听见要夹沈廷芳,众人着急。〔刘琰〕道:“列位年兄,速速上去说个人情。”众官回道:“我们正该上去,奈大人先有钧令,带出上方宝剑,十分利害。性命要紧,且看审下来再作道理。”刘琰要想自己强行上去,怎奈先有钧谕,又恐经略大人变过脸来,那时要取上方宝剑斩起来,怎生是好,只得答应:“诸位年兄言之有理。”惟有缩头而望不表。
却说林公吩咐取大刑,叫道:“沈廷芳,招是不招?若再不招,本院就要动刑了。”沈廷芳听了,唬得魂不附体,口称:“老爷,还看我爹爹份上。”林公听见,把惊堂一拍,骂道:“该死的奴才,本院奉旨巡狩七省经略,先斩后奏。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院准了人情,也不会三番五次来拿你了!”吩咐夹起来。两边公人如狼似虎,走过十数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他靴子扯掉,踹下去,夹起来。沈廷芳大喊一声:“我的娘呀,疼杀我也。”沈廷芳是生长宦门,怎受得这般大刑,即时死去。半晌醒来,叫道:“快快松了刑具,我愿招了。”林公道:“速速招来。”沈廷芳招道:“我们兄弟二人见崔氏齐整,着四个家丁哄进府中奸淫。奈兄弟义芳与我争论,只得又叫花有怜在外寻个绝色美女与我兄弟玩耍。后来花有怜在外瞥见林旭妻子姚蕙兰的容貌俏俊,生得美好。便与花有怜设计,哄进府中,实为奸淫。谁知姚氏烈性不从,将斧劈死兄弟。是我面嘱山阳县,叫他审成谋占家产之罪,屈打成招是实。又写书叫宋朝英世兄发下〔令箭〕催斩,并同崔氏设计谋害花有怜性命。俱是实情,毫无假托。”
林公道:“叫山阳县过来。”沈白清答道:“小官在此。”林公大怒道:“食君之禄,理当公平处断,不得曲意徇私。你为何听一面之词,非刑枉断,定成二人死罪?你这狗官,不论民情虚实,一味逢迎,还做什么地主父母官!不与皇家出力,只晓阿谀奉承,成何体制!”吩咐左右将他冠带摘去。众役一齐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