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游击队-第4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当夜由彭亮带领他的分队到岸上,偷偷的到老百姓家里借了一把剃刀,回到了渔船上,由一个会剃头的队员把大家的长头发剃去了。
第二天夜里,李正、老洪和王强商量了到岸上活动的办法,一致认为只有分散活动,分头掌握。由李、刘、王各掌握一个分队,白天分散,晚上集中。分散前指定晚上集中地点,集中后研究情况,应付战斗,并研究了联系办法,然后再分散开。分散前,李正在岸边对全体队员讲了一次话。说明这次分散的目的,主要是缩小目标,便于活动,寻找有利时机,打击敌人。分散活动时,每个队员都要和当地人民建立联系,熟悉当地情况,才能在这里站住脚,造成打击敌人的条件。并要求各分队自己想办法,把身上的衣服都换成农民服装,把枪别得使外人看不出来,白天可以背着粪箕子在村边游动,或者到田地里跟农民一块干活,宣传抗日,又使敌人认不出我们是铁道游击队员。大家越群众化越好。
老洪最后说:“明天晚上到苗庄集合,我要检查一下,看谁不像老百姓就不行。为了斗争的需要,应该这样。”
天色漆黑,虽然已是将近三月了,却飘起了桃花雪。苗庄东头的大榆树下,有两个人影从庄外闪进来,小坡往一座屋墙上轻轻的叩了两下,便回来和他的队长蹲在门边的黑影里了。
门微微的拉开,老洪和小坡站起来,芳林嫂向着这两个“庄稼人”怔了一下,但马上把他们往门里一拉,就把门扣上,急忙领他们到屋里去。
她由于兴奋,划火柴的手都有点发抖,擦的一声,灯亮了。芳林嫂黑黑的大眼睛,牢牢的盯住了老洪,虽然从暗处乍到灯亮处,眼睛有点花,可是老洪却看到芳林嫂黑黑的眼圈里有着泪水在转动,她有些瘦了。
“你们几时来的呀,可把人急死了!”
“我们过来已经一星期啦!被困在湖里,没有工夫来看你。”
“啊呀!我说这几天,鬼子常到湖边扫荡,说来了游击队,那里不断有枪炮响,就是打的你们呀!我心里也在寻思,是你们过来了么?可是也该来打个招呼呀!我想你不会把我忘掉的。”说到这里,芳林嫂的喉头有点沙哑,显然是为了小坡在旁边,她是硬压住将要进出眼眶的泪水的。
“我们插到湖边,没吃上饭,就叫鬼子赶进湖里去了!几天来,我们都蹲在小船上,四下不着地,我们也很着急呀!一傍岸边,我们就会来给你和冯老头联系的,可是鬼子、汉奸不叫我们上岸,我们刚进庄,鬼子就包围上了,我们哪能忘记你呢!”
老洪一向是不对别人说这么长的解释话的,但是现在他面对着这被别离和担心所激动着的芳林嫂,就不能不多说几句了。老洪的性格是倔强的,过去他经常是以自己的豪爽和英勇去援助穷兄弟和战友的,当别人要感谢他,他就像感到委屈似的加以谢绝;可是如果别人对他有一点好处,他都牢牢记着,找机会十倍百倍的报答对方。芳林嫂救了他的命,又那么深情的护理他,他怎能忘掉呢!他望着芳林嫂湿润的黑眼睛,不由得解释起来了。
小坡为了警卫大队长的安全,出了屋门,冒着雪,到街门口的门楼底下放哨去了。芳林嫂走到老洪的身边,望着他的右胸,低声地问:
“伤都好利落了么?……”
“完全好了,你放心吧!”
芳林嫂感到屋里很冷,忙去外边抱了些草烘上,就到锅屋里给老洪做饭去了。
鸡早被鬼子抢光了,又没有鸡蛋,今年春荒,家家吃糠咽菜,做些什么吃呢?正好前天芳林嫂到临城去,从那里弄来两斤白面,她给老洪做两碗热汤端进来了。
“喝碗热汤暖暖吧,没有鸡蛋了!”
说罢她就到外边去,在门楼底下,把小坡拉进屋里,递给他一碗:“快喝吧,外边挺冷的!”她就到门楼下边为他们放哨了。
雪片鹅毛一样下着,老洪和小坡在喝着热汤,这是他们出山后插到湖边,第一次喝到这样有滋味的酸辣汤,喝了一碗,浑身上下都暖和过来了。老洪一面喝着,一面想到就在这春寒的雪夜里,他的队员们都散居湖边的露天野外,在坟堆或洼地里冒着风雪,衣服都淋透了吧,也许是在迎着刺骨的寒冷在打战发抖呢。
想到这里,他把小坡又给他盛好的一碗放下,皱起了眉头,在那里沉思。是的,他不安于自己在这里享受温暖,他抬起了头,对小坡说:
“留一点给政委喝,他一会就来的。你去把芳林嫂叫进屋来,我有话和她说。”
小坡把芳林嫂叫进屋来,芳林嫂看到锅里还有那么多汤,老洪正对着一碗热汤皱着眉头,她便说:
“你怎么还不快喝呀?是等着像让客一样让呀,还是嫌汤做的不好喝?”
“不!”老洪摇了摇头,为了怕芳林嫂难过,他把眉头疏展开了,笑着说:
“四下还有好多同志在雪地里呀!”
“以后他们来,我都做这样的汤给他们喝好了,你现在喝吧!”
“你不要急,汤我是要喝的,一会政委还来,给他留一点。现在我有事和你谈谈,你坐下吧!”
芳林嫂知道老洪的心,在惦念着队员和盘算着战斗,她就服从的坐下,望着老洪英俊的脸孔。
“现在这一带简直不叫我们傍庄边了,我们一进庄,敌人马上就来到。最近我们准备对这些坏蛋镇压一下,不然,这里的局面就很难开展。……”
“是呀!你们走后,鬼子和顽军在这里又拉了半个月的锯,说八路军飞虎队都被消灭,要各庄派款,开庆祝会。一些地主坏蛋都露头了,挑着小旗欢迎‘皇军’。鬼子常召集各庄保长开会,拉拢一些地主。庄上一些地痞流氓和财主的狗腿子,都给鬼子当了特务,八路军过来,就向临城报告。你们一进庄,消息早一庄传一庄,传到临城鬼子那里了,当然来的快。”最后芳林嫂叹惜着说:
“这些龟孙也得镇压一下呀!去年秋粮没收,今年春天闹灾荒,老百姓如今就到地里去找野菜吃了。可是汉奸保长还每天替鬼子催粮要款,你说这日子可怎么过!西边杨集,高大胖子听说最近当了鬼子的乡长了,这个龟孙才真不是个人!你们今后要在这一带存身,这些病根不除了,也真不行呢!”小坡也气呼呼的插进来说:“不镇压一下真不行呀!这两天我们换了衣服,分散着到各庄活动,我们得进庄找吃的呀,可是一进庄,不久鬼子汉奸就包围上来了。昨天王强副队长带着一帮人,趁着天黑,秘密的进了杨集东头一个王老大娘家里,想住下搞顿饭吃,可是刚吃完饭,鬼子就来了。他们打着枪冲出庄,这一来,可苦了那王老大娘了,听说鬼子汉奸把她老人家吊起来,打得皮开肉烂,临走还把她儿子抓去,说是通八路。政委带的那个分队,听说也是这样,住在谁家,谁家就受害。你说鬼子心多毒辣!我们进庄一听到哨兵说鬼子来了,我们就冲出庄去,鬼子进庄怎么知道我们住在哪家呢?这不是明明有坏人指点么!奶奶个熊,非杀几个不行!”说到这里,小坡的眼睛有点红了,他握着短枪的手在发抖,他着急的是枪没处打。接着他又低低的说下去:
“政委一再交代我们照顾群众的利益,为了不使老百姓受害,我们整天在野外乱转游,尽可能不进庄,有时饿着肚子,了望着,看到鬼子来了,我们就老远转移了。真饿得急了,等天黑,我们派一个人偷偷的挨到庄边,跳进人家,向老百姓买一点干煎饼回来,大家分着吃吃。你想,只啃点干煎饼,整夜蹲在野地里,冻得能睡得着么?政委说,青苗起来就好活动了,看看地上的草都发芽了,我们在盼着它快长起来,可是盼着盼着,又来了这场大雪,你说队员同志蹲在田野里怎么个受!”
小坡的低沉的谈话过后,屋里静下来。芳林嫂这时才了解到老洪刚才为什么皱眉头,她想着他的队员们现在是怎样冒着风雪在田野里过夜。这是些多么好、多么勇敢的人呀!他们为了抗战,在受尽艰苦,她心里一阵难过。她想用一切办法来帮助他们,就是自己死了也甘心。她想明天就到临城去,把那里的家底都变卖了,也得给他们买双鞋穿,或者换点干粮带回来。……她皱起眉头,美丽的眼睛布满了忧愁。显然,铁道游击队员们的痛苦,已成为她的痛苦了。
老洪经过一阵沉思以后,抬起了发亮的眼睛,望着小坡:“去找冯老头来,你知道路么?”
“我去过一次,”小坡坚决的说,“摸总摸得到的。”小坡拔出了枪就要出门,被芳林嫂拦住了。
“还是我去吧!天黑,雪把道路都埋住了,你摸不着路,我路熟。”
芳林嫂披了个白被单,就匆匆的出去了。临出门,她回过头来对老洪说:
“你们把大门关上吧,我马上就会回来!”
雪纷纷的下着,芳林嫂身上的白被单,在夜色里抖动,她是那么敏捷的,穿过一个小树林,向庄北走去。
下半夜,芳林嫂领着冯老头回来,这时李正带着小山也早在这里了。在昏黄的油灯下边,他们在研究情况,确定对策。
最后冯老头和芳林嫂都表示决心说:“我们在这几天内,一定把各庄的坏蛋查清楚!干的时候,我们领着就是!”
………………………………………………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第十六章 小坡和王虎
这场春雪下了一天多,将要发芽的草根都埋在半尺深的雪里了。低洼的地沟被填平了,小树丛青色的枝条,从雪堆里露出尖梢,在寒风中抖动。
冷月高挂树梢,寒风把光秃的树枝,吹得呼呼直叫。彭亮弄些枯树枝,把小沟底的雪扫出,他和两个队员,裹着棉衣,挤到沟里睡下,小树丛的枝条正覆盖着他们的身上。开始王虎还在打着寒战,低声骂着,可是不一会,小沟里就发出呼呼的鼾声了。彭亮睡不着,披着大袄提着枪坐在沟头上,在警戒着小树林外的动静。他们是刚奔到这里来过夜的。“下雪不冷,化雪冷。”寒风从厚厚的雪地上扫过,上边骤然结成了一层冰屑。王虎和陈四身下的残雪,被身上的热气融化成水,顺着衣角流出来,可是经寒风一吹,又马上结成了冰。
拂晓的时候,彭亮把王虎、陈四推醒,要他们起来,另转移个地方。王虎睡过后,特别感到冷,冻得浑身打哆嗦,上下牙齿在咯咯响。他要爬起,可是爬不起来了,原来身下暖出的水早又结成了冰,把棉衣紧紧的粘在石板上了。彭亮帮着,才把棉衣从石板上撕开。
“奶奶个熊,真受罪!”
王虎一边打着寒战,一边叫骂,显然他是火了。
“艰苦点吧,同志!”彭亮说。
“怎么!又批评了么?”王虎不服气的叫着。“艰苦!艰苦!不艰苦谁愿睡到这冰石头上!”
“那你骂什么呢?”
“我骂这石头,它粘住了我的棉袄。”王虎把一肚子的气向彭亮身上发泄了。
彭亮也有点火了。可是一想到自己是个分队长,政委经常提醒他,要耐心教育队员,就把肚里的火压下去了。在转移的路上,他不住的对王虎讲着道理:
“这艰苦是谁给我们的呀?是敌人啊!我们要仇恨敌人才对,只有战胜敌人,才能摆脱艰苦。……”
但是他并没有说服王虎,一路上王虎还是嘴里不干不净的叽咕着。的确,最近一个时期的艰苦生活,好多队员都能咬紧牙,可是王虎却有点受不住了。
王虎和小坡、小山、拴柱,都是一般年纪的青年,他过去在临城铁道边长大,申茂拉队伍,他就参加了。由于他的年纪小,扒车时弄下好吃的先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