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太阳的月亮-第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真是让人悲伤啊!请你转告烟雨姑娘吧,我对于那首诗的悲楚,内心亦有同感。请一定要转告啊。”
“嗯?啊,是。”
炎并不知世子为什么要这么说,他只是简单的理解为世子要表达他与妹妹对一首诗产生了共鸣而已。虽然炎在学问方面比任何人反应都要迅速很多,但对于男女之间细微曼妙的恋情,他的反应可就相当迟钝了,所以,即使暄的表现如此明显,他也并没有感到暄对烟雨表现出的特别关心到底有怎样特别的深意。
“这首诗的作者是谁呢?诗歌的名字是?”
“是高丽王朝郑誧写的《梁州客官别情人》。”
“嗯……对了!请一定要转达给烟雨,就说世子也非常喜欢诗歌啊。”
这天,等课程一结束,炎告退之后,暄就当即命令册色书吏把诗集搬了出来。暄甚至要求册色书吏,宫里没有的诗集,也要想尽一切办法一应俱全的找来。因为他猜不透烟雨到底读过哪些诗,所以,情窦初开的世子,把搬来的书统统都读了一遍。对于烟雨的好奇心,让暄的注意力出奇的集中。
之前没有发现的才能,比如过目不忘的能力,他居然也做到了——因为但凡是暄的眼睛扫过的诗,十之八九都能记录在暄的大脑中。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这天的资善堂注定与以往都不同——整个资善堂里里外外都是忙碌的身影。不知世子受了什么刺激,他坚持一定要在罢漏的鼓声响起之前起床。车内官小心翼翼地上前把暄叫醒。暄吃力的挣扎着,好不容易才坐了起来,但精神仍在睡梦中,迟迟不肯清醒过来。宫女和内官服饰似睡非睡、努力挣扎的暄洗漱完毕。其间,暄还不时的点头打着哈欠。车内官满脸担忧的问道:
“您要再睡一会儿吗?要不然……”
即使困得睁不开双眼,即使要使劲从梦中挣脱,暄也并没有退缩。
“不用了。我要去给父王请安,既然说过的事情,我就一定要去执行。如果做不到的话,那岂不变成谎话了吗?”
车内官不得已服饰暄换了衣服,暄在整理自己的衣冠时,还是哈欠连连。等到所有的准备工作都结束后,一行人便朝着王的寝宫出发。这位很久都没早起过的世子,一路上都像喝多了酒的人似的,迷迷糊糊地往前迈着脚步。跟在后面的内官和宫女们一看到暄身体打晃的样子,心里就忍不住为年幼的世子捏把汗。
世子一出现在寝宫前,服饰王的内官就走出来把暄引领到了王的卧室。父王已经起床,早已穿戴好衣冠,坐在房间里晨读,看到暄对自己行礼问安,父王露出喜悦的表情说道:
“是什么事情能让我们的世子这么早过来问安呢?”
“是为了尽孝。前段时间不能每日早晨前来问安,儿臣心里倍感沉重。从现在开始,儿臣会尽全力来做的。”
虽然暄的双眼仍然有些困倦,但话语却分外清晰。父王非常开心,像是充满了自豪之情,掩藏不住满意的神情:
“我的世子做的真好,我可以跟大小臣僚炫耀一番了。是不是啊,许内官?”
连旁边的许内官也跟着连连附和,暄得意的把肩膀抬得更高了。父王说要把这件事情跟大小臣僚炫耀——如果这样的话,不仅是炎,那么,连身为弘文馆大提学的炎的父亲也会知道的吧?暄想到要多用几个方法,让烟雨从多个方面知道自己的优点。于是他灵光一闪,马上又想出一个点子。
“父王,您用过早膳了吗?”
“没有,还没呢。难道世子连早膳也要查看的吗?”
“是的,因为视膳也是孝。”
圣上直直的望着暄那笑吟吟的脸庞,连忙吩咐车内官把早膳端上来,并连同世子的一份也拿了上来。王看着睡眼惺忪的暄说道:
“最近礼学学得怎么样了?对许炎有不满意的地方吗?要是不满意的话,父王就给你换掉。”
“没有不满意的地方!真的没有。从他身上,儿臣学到了很多东西。”
“在会讲时,朕看到许炎负责的课程,世子并没有多少的进步,所以不免有些担忧,朕认为他会依照实际所学好好授课,所以也就没有责问。”
“许炎是一位非常出色的老师,请父王不用为儿臣担心。”
就像是站在烟雨面前说话一般,暄在父王面前处处保持着庄重的姿态,等做完了该做的事情后就落落大方的退了下去。接下来,他的目的地就是大妃殿,但没走多远,他就停下了自己前进的脚步。暄顾不得理会周围人疑惑的眼神,兀自一个人苦恼了半天。
“世子邸下……”
“祖母……对,现在这个时间,祖母应该还没起床吧?对!现在如果我去大妃殿的话,反而是我的不孝了,是不是这样呢?”
车内官虽然推测不出世子的意图,但却明白他想听到哪种问题。于是正趁世子内心所愿的回答:
“是,是的。”
“那么,我们现在马上去中宫殿,先给母后请安吧。但是,也一定要向大妃殿转达世子的这片孝心。”
车内官望着世子的表情,那副俊朗的脸上,依旧挂着天真烂漫的微笑。
就在同一时刻,父王正坐在书桌旁,用双肘支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之中。偶尔,他也会侧一下脑袋,望望世子刚才走出去的那扇门。
“许内官。”
“是,圣上。”
“我的世子,最近是不是有些变化?”
许内官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是,才几天的工夫,整个人就变得截然不同的样子,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生机……”
“生机?生机……对,哈哈,是生机啊。”
父王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己的儿子像今天这个样子。平时总是笑嘻嘻的孩子,不知为什么今天却有所不同。所以此刻,他竟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些陌生。
“究竟是什么让我的世子变得幸福了呢……”
等请安结束后,返回资善堂的暄此刻已经完全从睡眼惺忪的状态中挣脱出来,他的心情也有所好转,在自己的院子里锻炼身体的同时,竟哼唱出了优美的曲调。以前,这位世子可是只要一提锻炼身体就会怒火中烧的,而现在,他竟如此非常幸福的做着这件本来讨厌至极的事情。他那手舞足蹈的身姿,简直就像在跳舞一般,暄还不忘反复嘱咐车内官,一定不要忘了把今天自己所做的事情一一告诉炎,另外,他还在朝讲和昼讲的时候,特意抽出时间来阅读诗歌,心里也一直盼望着夕讲能够快些到来。
夕讲的时间一到,炎就准时出现在了暄的面前。暄用手捅了捅车内官,车内官满脸堆笑的说道:
“世子邸下的孝心非常了得,早起请安让龙颜大悦,清晨罢漏的鼓声敲响之前,世子就穿戴好了衣冠,前去向圣上请安、视膳。”
“世子邸下是天下子女效仿的榜样啊。”
听了炎真心的称赞,暄再一次下定决心,即使自己再累也要每天坚持去向圣上问安。另外他还很好奇的问炎,昨天的点心以及自己的话,炎是否都妥善的传达到了。
“糕点好吃吗?”
出乎意料,炎犹豫了片刻说道:
“还没吃,现在还在我的房里放着。”
“这个……妹妹昨天又被父亲抽打小腿来惩罚了。所以我一直没有心思告诉她。”
在暄的想象中,烟雨与旼花截然不同,一定是文静、贤淑的女子。而今,当他听到炎的这番话时,莫名其妙地感到了有些失望。
“是烟雨姑娘惹事了吗?”
“不是那样的——只是因为她太喜欢读书而已。”
“啊?就是因为喜欢读书,所以会被抽打小腿来惩罚吗?”
“因为她是女儿家,父亲不想让她看太多的书,于是就下令禁止她再读书。但是,烟雨总是不听父亲的命令,每天都躲进书堂里,把书悄悄偷出来读,即使是被抽了小腿,第二天她依然会偷偷地读书——当然,这些事都瞒不过父亲,所以,妹妹的小腿上总是带着被枝条抽打过的痕迹。”
暄的内心阵阵的疼痛,仿佛眼前鲜明的看到了烟雨小腿上那些被枝条抽打的丝丝血痕,一时间,他竟觉得连自己的小腿也跟着一阵阵刺痛,听到这些后,暄甚至有些埋怨起炎的父亲来,于是,他板着脸说道:
“大提学以学识高而著称,怎么能对自己的女儿如此刻薄呢?炎,在你读书的时候,令尊大人肯定没这样对待你吧!——那么,他抽打的严重吗?”
“是的,昨天父亲大人抽打的尤其严重,我很担心,但是现在,她大概又在偷偷地读书了吧,昨天,她一边涂抹药膏,一边向我询问被父亲夺走的书在哪里,所以现在,她一定又在偷偷地读书了。”
“啊,你说令尊大人抽打的很厉害?那她伤的一定很严重了,她那稚嫩的双腿,哪里经受得了这样抽打惩罚呢?真是太过分了!哼,居然严重到要涂药膏的程度。啊,怎么能这样呢?”
暄伤心地喃喃自语。可是这有什么用呢?无论他怎么喃喃自语,也无法消除内心的伤痛。猛然间,他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
“啊!烟雨姑娘,她到底读什么样的书啊?”
“是司马迁的《史记》。在她读这本书时,却被家父收了起来,所以他很好奇后面的部分。”
暄的脸顿时变得晴朗起来。同时,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上身唰的一下向炎的身体上倾斜。
“是真的吗?烟雨姑娘真的在读那本书吗?”
“嗯,是,是的……”
这次暄不用硬拽出些谎话来了。
“我这些日子也在读那本书啊!太好了,我们居然在读同一本书呢。烟雨姑娘和我一样……”
“我们开始上课了……”
“稍,稍等!如果烟雨姑娘现在读的书是《史记》的话,现在我们要读的是什么书?”
炎没有说话,只是望了望放在书桌上的《千字文》,然后淡淡地一笑。暄猛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膝盖,那意思好像在说:烟雨现在也在学《千字文》,并且跟自己用相同的方法,还师从同一位老师。
“她的进度在我前面,还是后面?”
“在您前面,用《千字文》授课还是妹妹先提出来的建议。”
“真是聪颖!真是聪颖的女子!”
面对严格到要对女儿抽打小腿的大提学,如果她要学习更高学问的话,自然会遭到反对的。为了躲开惩罚,她只能从先学习《千字文》然后再学习其他书籍的方法入手。虽然这是只有炎这样的天才才能办到的事情,但烟雨既然这样做了,就说明她是丝毫不亚于哥哥的天才。
“开始上课……”
“稍,稍等!我就再问一个问题,你不是曾经说过,交给烟雨姑娘一个问题,她就会提出十个问题吗?那么,在学习《千字文》的过程中,她都提出过哪些问题呢?”
炎犹豫了片刻,想到这也算是课程的一部分,于是回答道:
“最开始读到‘天’时,她讲了《周易》里的句子。”
“是天尊地卑,坤乾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吗?”
“是,但妹妹的问题是:圣贤怎么能说大地、母亲还有百姓是卑贱的呢?还问,如此亲近的,怎能是卑贱的?”
“是啊!烟雨姑娘说的对,不仅孕育庄家的大地如此,生我们的母亲更是如此。对我来说,亲近百姓觉不是卑贱……”
暄带着惋惜和莫名的满足感上完了今天的课,等到一下课,他就嘱咐炎等一下,自己则飞速的朝春坊册跑去。到那儿之后,他问那里的册色书吏,《史记》藏在什么地方,等找到藏书后,他亲自挑选了几卷,那些可都是自己读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