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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拥抱太阳的月亮-第58章

小说: 拥抱太阳的月亮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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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和张氏都巫女的关系不错。她退隐后,还是你找她出山?”

“道教和巫教素来亲近。微臣孤身难以对付成均馆,所以找张氏都巫女出来当帮手罢了。”

“张氏都巫女难道不是因为成均馆的关系而退隐的吗?”

暄故意问这个,是想试探张氏都巫女离开的真正原因。

“张氏都巫女退隐的原因并不只是成均馆,倒是微臣因为成均馆的缘故,不得已参与政事呢。”

慧觉道士反应很迅速,回答得滴水不漏,而且把被刻意转移的对话带回到了原路。慧觉道士一副看破红尘的口气,好像暗示着张氏都巫女的退隐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像张氏所言,是上天的启示令她退隐。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迂回试探已经几乎无路可走了。已经在张氏那里得到了答案,再找慧觉道士盘查,显然太可疑了。

“那张氏都巫女藏起来的理由是……”

慧觉道士的回答让暄放在书桌下的手一下握紧了。

“……是上天的启示。”

这道士看透了他,也察觉到他对张氏离开星宿厅的行为起了疑心。暄若有所思,视线游离,望向了静立一旁的题云。一般人对话的时候,眼神会跟着对方的视线转移,但慧觉道士并没有这样,而是一直观察着暄的神情。这个年轻的大王嘴角突然浮起的一丝冷笑,让慧觉道士开始觉得有些不自在,产生了逃走的冲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暄也失去了耐心,单刀直入地问道:

“你说的这个原因我已经知道了。都巫女归来的那天一起听到的不是吗?”

“啊,是这样吗?微臣老朽,记忆衰退……”

竟然开始装疯卖傻,接下来对话要怎么进行,看来是要由这道士决定了。暄已经不想再同他纠缠下去。他开始最急切的目的就是想探明慧觉道士到底站在哪边,现在答案显然已经昭然若揭。至少不是暄和士林派这边。

从千秋殿出来,慧觉道士长长地叹了口气。昏花浑浊的老眼悲伤地望向天空。

“昭格署也要完了啊……”

叹息还未落,一群官吏便走向这边来,其中就有尹大亨。慧觉道士拄着拐杖,微微弯下腰,尹大亨高兴地走上前,夸耀道:

“真是好久不见啊!这次祭天仪式是我特意向圣上请求的,弹劾昭格署的上疏太多了,唯有如此才能平息啊,哈哈!”

他为了显示自己的本事,行动谈吐都十分张狂。慧觉道士只是谦虚地低下腰,像奉承似的说道:

“我怎能忘了坡平府院君对昭格署施予的恩惠呢?昭格署能支撑到现在,全都是勋旧派的功劳啊。包括成均馆在内的儒林们的责难铺天盖地,也全靠坡平府院君的庇护,我们才能平安无事!”

“所有的问题都包在我身上,慧觉道士您只要专注祭天仪式就可以了。”

听他的口气,倒好像自己是王一样。慧觉道士也像下属一样迎合着说道:

“您的恩惠,真是让人没齿难忘,我们一定会全力报答。”

尹大亨一行人离开后很久,慧觉道士都没有抬起他佝偻着的腰,他扶着拐杖望向他们离去的方向,仿佛凝固成了一座雕像。

大王大妃尹氏侧身对着孙子。自从暄继位后,这对王室祖孙的关系就开始隔阂起来,不能不说跟暄对外戚的敌视态度有很大关系。今天暄一副和气的表情坐着,好像回到了他还是世子时的乖巧模样。

“祖母,您知道孙儿召回了星宿厅都巫女吗?”

“就算殿下把我赶到后屋,我也还是有耳朵的……”

尹氏的回答说不上客气,但是口气似乎比平时缓和了些。暄沉默了一下说道:

“孙儿有个请求。”

尹氏惊讶地瞪着暄。虽然还是侧身坐着,但她的脸上看不到以前那样的敌意。

“听说,都巫女那段时间一直在祈祷,所以身上现在充满了神气?”

“是啊,所以祖母我也请求她,让她赶快让殿下有个元子。”

看来两个人已经见过面了。而且也针对现在尹氏一派最在意的元子的事情有了什么打算。看来张氏已经要给尹氏一派做些什么了。暄微微一笑说道:

“在这之前,我想先做四渎祭。”

四渎祭不仅可以祈求王室的福泽,还是展示王室力量和荣耀的绝好机会,百姓们信奉巫术,这样一件大事非常有利于收拢民心。在这种情况下,作为王的暄信不信,倒不重要了。

“星宿厅食国家傣禄。都巫女的神力,当然应该先用于国事。”

尹氏似乎稍微打消了戒心,转过身来。

“祖母我并没有关系,但殿下打算怎么处理呢?”

“张氏退隐期间,四渎祭也没有间断过。这次的四渎祭,我想要同时为祖母做法事,祈愿您万寿无疆。”

“还是要以殿下的身体为先啊。我都这把老骨头了……”

话虽然这么说,尹氏脸上还是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意,不得不干咳了几声来掩饰。星宿厅之前也曾经多次提出举行巫祭之事,但每次都在王和儒生们的反对下被迫放弃,这次由暄主动提出来,尹氏自然喜出望外。暄看了看尹氏的表情,更和气地说道:

“听说星宿厅世代由内命妇掌管,都巫女张氏如果没有祖母的旨意是请不动的。所以四渎祭的事情,作为最德高望重的长辈,希望能由您来做主。”

“好!”

和尹氏的谈论越久,暄越来越确定她和张氏关系匪浅。但在月这里还是有问题,暄因豫探巫术而生的怀疑,不知道月有没有察觉,反正尹氏看来一无所知。不知道是月根本没告诉过张氏,还是张氏已经知情,但却瞒下了尹氏。如果是月向张氏隐瞒了,那这事情就值得玩味了。隐瞒的理由是因为月自己和神母张氏断绝关系了吗?月的真实身份到底又是什么呢?

赵基浩过来汇报最近的进展。现在还是没有先大王的机务状启负责人的蛛丝马迹,对豫探巫术的调查也进入了瓶颈.暄白天在尹氏面前做戏的压抑感还没消失,听了这个又添一层郁闷,火气噌噌地往上蹿。他干脆把两条长腿往书桌上一搭,身体自暴自弃地往后一倒,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地大叹一口气。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情,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在慧觉道士之后觐见的尹大亨看起来很平静。如果慧觉曾经向他透露过之前的对话,尹大亨就不可能是现在这态度了。显然慧觉道士虽然心里一清二楚,却故意装糊涂。

“慧觉道士还是完全不能为我所用吗……’

暄还在自言自语,月就走进来坐下了。过了今晚,他们就要过很久才能见面。不仅是月没有时间,宗庙大祭也近在眼前,在此之前七天,暄的周围不能出现任何女人。暄还是那么吊儿郎当地把腿搭在书桌上,躺着转头望向从窗缝中渗入的月光。反正月现在也总是一副没表情的样子。暄用手遮挡住自己的眼睛。他想重新看到月在翠露亭时的表情,但现在是不能了。国事一路不顺,月和烟雨的事情也让他苦苦纠结。

月面对暄这样不雅的仪态,一脸淡然,好像只是在看着一个没有坐相的顽童。其实要很久都没法再见到暄,她心里很不安,但她依旧一言不发,连指尖都没有多动一下。

“月啊。”

书桌那头传来王的声音。月没有回答,但暄仍然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你到底……不,你想要什么?”

虽然知道她脸上肯定是毫无所求的淡然表情,但他刻意不把视线转过去。即使已经知道她会怎么回答,暄还是带着有点恶意的口气激她道:

“你沉默是什么意思呢?我猜大概是想把旧的草鞋换成绸缎鞋吧,还是想要绸缎唐衣呢?”

还是没有回答,暄霍地一下直起身子。每次见到月,他都忍不住故意气她,想看看她其他的表情。不过他知道月虽然看上去冷冷淡淡的,但并不是不在意他。她从眼神到指尖都流泻着对自己的倾诉。所以他每次都心安理得地欺负她一下,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像个撒娇耍赖的小孩。

“明天开始就不能见到你了……我心里觉得有点难过……”

虽然只有七天,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担心。怕她像那时一样突然消失,留下自己一个人。

“所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吧,好不好?”

“琴吧……”

“琴?”

“我想听你弹琴。”

暄马上挥手叫人。车内官快步走过来,弯腰听吩咐。

“去把我的琴拿来!”

正在这时,突然有股冷意穿过暄的心脏,让他猝不及防,一摸胳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真是毫无来由,屋里很暖和,窗子也关得紧紧的,完全挡住了寒气的入侵。车内官敞开房门也是之后的动作。这感觉到底是因何而来?

车内官很快指示侍从内官取来琴。暄满心狐疑地挑选着琴弦,突然在刹那间明白了原因。正是因为琴,因为琴而想起了烟雨。他一直在心里记着,如果可以受上天眷顾,有朝一日还能与烟雨重逢,他一定要在烟雨面前弹奏给她听。

挑选完琴弦,暄直直地望着月。月只是说想听琴,并没有让他唱歌。但暄不知道为何就认定,她心里是想听。

“月怎么知道我会弹琴的呢?这次也只是巧合吗?”

在灵活手指的操纵下,用蚕丝制成的琴弦开始泠泠作响。随着演奏越来越投入,暄的心越发地悲凉。每拨响一根琴弦,他的心也发出极度渴望着一个人的哀鸣,他心中所想,是月?是烟雨?

暄不知道,此时坐在他面前听琴的正是烟雨。即使伪装成月这个身份,听到暄那样哀婉的琴声,她的眼睛里还是无法抑制地起了波澜。可是暄并没有发觉。烟雨知道暄的琴艺高绝,炎哥哥经常在书信中夸赞不已。她曾经梦想着如果有一天可以见到暄,一定要听他弹奏一曲。这个愿望竟然在今天这样实现了。可是她已经不是烟雨,已经成为巫女月的烟雨,在这样的琴声里,感受不到一点梦想成真的快乐。

一曲结束后,暄抬起头望着月的表情。看到她正努力地咽下眼泪。

“还从没有人听我弹奏悲伤的琴曲会流泪呢。难道至今为止称赞我琴艺的那些人,其实都是阿谀之徒吗?不过,你肯在我弹奏的时候流泪,实在是对我莫大的赞誉,到底你的泪水是因何而流,我就不细究了。”

听他说这些话,月的眼睛里滚落出一颗大大的泪珠,就是这样的一滴泪,落在了暄的心里,泛起重重的涟漪。暄看她哭出来,心里反而有些高兴,她天天满脸冷漠,几乎什么都不为所动,很容易郁气在心,能发泄出来再好不过。这么想着,他又默默地拨动了琴弦。如泣如诉的琴声勾起无数辛酸往事,月的泪水不能控制地滑落下来。这两个人,一个默默地奏妻琴,一个默默地流泪,虽然不曾发一言,但仿佛已诉说了千言万语。

外面一串焦急的脚步声传来,车内官从外面传话进来。

“圣上,中殿娘娘驾到了。”

暄的视线落在了月的身上,题云看了看月,又看向暄。他们视线相对的那一刻,题云就心领神会地冲到月的旁边,拉上二人之间的门。暄先收回了视线,月却始终用悲伤的眼神凝望着暄,直到他们被彻底隔开,她也不曾偏移。

题云快速熄灭内室的烛光,坐回月身边,他的心情十分灰暗。透过白色的纸门,他可以看到王和打扮华丽的王妃的身影。这样是不对的!如果自己身旁在黑暗中静静端坐的女子就是烟雨,那她才应该是那样堂堂正正走进来和王相视而坐的人!现在堂而皇之坐在那里的所谓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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