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太阳的月亮-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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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平静的很,但暄听到这些话后内心涌现出无限的悲伤,他用想要走进眼前女子的关切之心询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某人。”
“我在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本朝有严格的法规,在圣上面前,任何东西都是微不足道的,所以,请允许我回禀说,我是某人。”
闷闷不乐的暄最终高声说道:
“哼!真是可恶的女人!竟然不回答王的提问,这是哪儿的法规?我再问你一遍,你的名字是什么?是人的话,你应该有姓有名。你若真不是鬼的话,就赶紧报上名来!”
月光凝聚到女子的眼睛上,那双美丽的眼眸中藏着深深的悲伤,她声音务必平稳的说道:
“原本姓应该是从父亲那里传下来的,名字本该从母亲那儿得到,但是小女子既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所以我既没有名也没有姓。”
“你果真没有名字?”
“我一直都没有名字。”
“呔!真是胆大包天!你这又在捉弄我不成?”
“小女子实在不敢说谎。”
暄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尽量让自己憋闷的心情慢慢镇静下来,于是重新询问道:
“巫女一定有神母,难道你的神母没有给你取名吗?”
“神母从未给小女子取过名字。”
“这怎么可能呢?”
“因为害怕和名字绑在一起的姻缘,所以才会这样做的。”
“你今年多大?”
“我没有计算过年份,所以这个问题我也无法回答您。”
“你在这个地方已经生活很久了吗?”
“好像流经了很多岁月,很久很久……”
“很久?”
“不,也许时间很短。”
“听你的口音,好像不是这个村子的,倒有些汉阳的味道。如此看来,必定不是本地人了!在你来到这里之前,究竟是哪里人士呢?”
女子像要把无可奉告的悲伤对月亮诉说一样,深情的望着窗外那一轮皎洁无暇的满月。她依旧用淡淡的语调回答道:
“真仿如前生一样遥远的故事了,小女子实在无法记起。”
暄把怒火全倒进了酒杯之中,没来由的哐的一声,把酒杯重重的放在小桌子上。
“我问了这么多问题,怎么连个明确的回答都没有?”
“我已经给了很多答复,但圣上哪个都没有接受。”
“到底你真真切切的回答了什么了?是回答自己的名字,还是回答出了实际年龄?你难道真是巫女吗?”
“如果不是让您满意的答案,难道就说我在说谎吗?如果我说谎的话,您会满意我的答案吗?”
暄无言以对,只是兀自喝着闷酒。一时间,三个人被沉默层层的包围起来。可是暄,今天格外奇怪,他连片刻的沉默都不能忍受下去。
“你坐的太远了,靠近些!”
女子往前挪动了两步无声的坐下来,暄又说道:
“还是太远了,再靠近些!”
女子最后在暄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静静地坐了下来。虽然暄心中还是觉得这样的距离有些远,但因为已经没有空间了,实在没办法让她再靠近些。暄眼前的这位女子,脸庞如白玉一般,卷长而浓密的睫毛下面,是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最让暄觉得独特的,是女子那衣服超凡脱俗的表情。
相反,题云的眼睛看到的,确实女子忧郁的侧脸。即使一个人的正脸可以说谎,但侧脸却装着全部内心的表情,能够最直观透明的呈现内心表情的,就是每个人的侧脸。题云像是要从女子的悲伤中逃离出来似的,低下头,紧紧闭地闭上眼睛,但女人悲伤的侧脸还是穿透了他紧紧闭合的眼睛,一丝丝的侵蚀着题云的内心。暄深深的叹了口气道:
“你可看到我对你的一片倾心?”
“月色朦胧,小女子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是看不到,还是不想看到,我可以拥抱你吗?”
“小女子担心您走后,自己的步履会变得沉重,衣衫上该留有余味了。”
“不会留下你一个人走的。我要把你也带走,那么,能让我抱你了吗?”
“小女子的身躯是不能离开这里的,小女子被下了‘碇泊灵’。”
“作为王的我既然已经说了要带你走,就是不能走也要跟着我!”
“天下有能在一起的人,也有无法在一起的,还有无论怎样都不能在一起的。殿下和巫女相距甚远,我们永远都无法在一起。”
暄像斥责正在拒绝自己的女人似的高声道:
“把不能在一起的理由说出来!我会让他们全部成为可能!”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身份高贵的人同身份高贵的人在一起,身份低贱的同身份低贱的人在一起,天地才能平稳。”
题云冷冷的望着女人,眼前的巫女竟然这么自然的说出《周易》里的话,他再一次感到吃惊:真是不同寻常的地方,不寻常的女人!身为王的暄,此刻只专注于巫女所说的内容,所以没有心思再来思考这些奇怪之处。
“我没有学过这些。天即乾,尊严而贵重,地即坤,只能说人们靠近它,但不能因此而卑贱,而因人为是亲近。怎么能说地是卑贱的呢?贵重和亲近相互转换,运转维系着自然的的正常秩序。因此百姓也是有尊严可亲近的。”
“天尊地卑是指英明的自然阶级。就像先有春与夏,然后再有秋与冬,一年年这样四季轮转,虽然天和地都是有神灵的,但也应有尊卑先后之序,更何况是人呢?万物皆是如此。”
题云的眼睛变得更冷了,他已敏锐的察觉出,女子的话语之意,源头正出自《庄子》。这分明是户不寻常的人家,也许现在他们所处的空间并不是现实的存在。题云思考时,一股沁人心脾的兰草香再次飘过。而已专注其他的暄,还是没有感觉到异常,因为他被女子拒绝了。
“我的老师没有那样教我,位于前面的是君主,位于身后的是百姓,站在前面的君主要以身作则,跟在后面的百姓才会去学习。君子之道,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不能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如果我尊贵的话,百姓也会变得尊贵——这就是学的序列。我抱你不是让我自己变得卑贱,而是让你变得和我一样尊贵。那就是合理的秩序,你现在明白了吧?”
“口中说着真正的道理,但如果不讲秩序的话,便称不上是道理,如果您不抱小女子,那就是有身份的秩序,就是百姓的榜样,那才是真正的道理,小女子的身体有不能和殿下交合的神气,更何况小女子是连名字都没有的卑贱身份。”
被女子平淡的语调拒绝的暄,此刻更加焦躁的说道:
“我也像是没有名字的,我一出生就被册封为元子,从赐下名字的瞬间开始,谁也不能直呼我的名讳。没有叫我暄的人,我只是被叫做元子,世子,甚至成为王。到现在,连‘暄’这个字也成为不能写出来的名字。这样一来,你和我的处境不是一样的吗?我们都没有名字可言!”
“不一样,您与我有着天壤之别。”
女子的心意像磐石一样毫不动摇,无言以对的暄经过一番冥思苦想后,啪的拍打着自己的膝盖。
“那样吧,你的神母因为害怕绑定的姻缘而没有为你起名字的话,我就赐给你一个名字,从此和你绑定姻缘,那么,我将给你送上名字。”
不知女子是不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她端庄地放着的指尖,此刻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世间的姻缘哪里只有好的姻缘呢?不过刹那的姻缘就为对方赐名,那万万不可,请您收回成命。”
“叫什么好呢……”
“这是不能恒久连接在一起的姻缘,不过是刹那的短暂姻缘而已。”
暄不理会女子恳切的请求,径直望着窗外的月亮。这次轮到暄如磐石一样坚定,他果断的为女子赐出了名字。
“到底你像月亮呢,还是月亮像你呢?……那么,我赐你从此叫‘月’。”
暄赐名的瞬间,女子便从此成了月。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显然她是想遮挡住含有感情的眼眸,但是,暄实在分辨不出这双清亮的眸子中,包含的,究竟是悲伤还是喜悦,亦或是害怕。吐出名字的暄也安下心来,似乎和月的姻缘还能延续似的,所以他想要伸手去抚摸月的脸庞。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收回了想要触碰她脸颊的手。不知怎的,暄害怕自己的手一旦碰上月的脸颊,他就会把她变为灰烬。暄感到全身无力,只是继续举着酒杯说道:
“肯定不是只有今天,我既然知道你的名字,又知道你不会离开这里,那我们还会有来日。”
暄喝光杯中的酒,把酒杯递到月的面前让她斟满。不知是不是想了解他的心意还是如何,月并未睁开紧闭的双眼。暄端起月连碰都没碰的酒杯,慢慢地递到自己的嘴边,月闭着眼睛静静的说道:
“这里不过是陋舍,雨早已停,酒杯也已见底,王的身躯也有了温度,现在是该回行宫的时候了。”
暄突然对赶自己的月有些不舍,与其说是对她感到不舍,不如说他讨厌分开的心情,对短暂的相逢有些不舍。
“天就要亮了,跟我一起走吧!”
“如果现在不走的话,不知人们会对云剑发出怎样的责难了。”
这次月说的也没错,因为偷偷溜出行宫,如果防卫工作稍有差池的话,不会降罪到暄的身上,所有的责任都要由题云承担,而攻击则会一如既往的往他庶出的身份上靠,让他再次陷入困扰之中。
“这个有雨,有月色的夜晚,小心不要让刚暖起来的体温又被寒夜夺走了。”
“月啊,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的!等我!”
“我说过今晚是我们最后的姻缘。”
“在我看来,这恰恰是我们姻缘的开始。所以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我要从你这里带走些信物。”
月听到‘信物’二字,立刻睁大了双眼,露出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那微笑中透出丝丝悲凉的韵味,但毕竟这是第一次看到月露出笑容,于是很是喜悦,不自觉的想要靠近她。她身上流淌的不是郁金香的香气,也非兰草香,而是月亮的香味,是让内心颤抖的,令人怀念的香气。月还是用一成不变的语调说道:
“小女子什么也没有。殿下赐予的名字月,这就是小女的全部了。”
暄抬起头望着渐渐明亮起来的月亮,微笑着说道:
“那么,我就把天空中你所拥有的月亮作为信物带走了。”
听到这番话后,月恳切的回应:
“万万不可,务必……请务必收回成命。”
好不容易连在一起的姻缘,暄坚决的说:
“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从此,天空中的那轮明月,将会把我对你的心意与你捆绑在一起。”
“那么……小女子也请求一件信物。”
暄的深情变得明亮起来,他焦急的说:
“尽管说吧,什么都可以,我都能满足你。”
“请忘记今晚短暂的记忆。”
“忘记这些的话,你连我的记忆都能拥有?”
暄埋怨着月,语气中透出嗔怪之意,怪她不该让他把今晚的事情忘记,虽然只是短暂的相逢小坐,但感情却似很长久。可是月,哎……王埋怨着快速回到自己位置的月。
“真是猜不透,真的猜不透。怎么连我的心……”
“请走吧。”
“真是个无情的女人啊,真是薄情的女人啊。既然都让我进来了,现在我不想走时却又紧逼着要撵开我,居心何在?我今天到这儿来,就是要把这份姻缘连接起来的。”
“这份姻缘毫无意义。”
“相逢就是姻缘,我们谈心的姻缘也是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