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欲-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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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鲜卑与大充有仇,但毕竟两国已经休战,在场面上怎么也要表现出亲热,略尽地主之谊。但范阳城内,傅恒属下的官吏将领,哪一个不是和鲜卑争战多年?哪一个和鲜卑没有仇恨在身?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人招呼他们。
拓拔雄倒还罢了,毕竟马上就要回国,这些闲气,能忍也就忍了。但慕容昭却大为不满,这一路行来,便是楚王李昌对他也相当客气,哪里能忍受这些人的冷淡?刚想发作,却见对面的徐铮也是独自饮酒,没有人招呼,顿时计上心来,嘿嘿笑道:“徐将军,本使素闻将军威名,武艺军略在大充北疆众将中,都数第一。本使心慕已久,敬你一杯。”
徐铮本在自斟自饮,见慕容昭敬酒,瞟了他一眼,笑道:“本将军的威名,正是用贵国兵士的鲜血铸就的。大人要敬,就敬敬他们吧。”
慕容昭本意是想夸奖徐铮几句,挑拨他与傅恒冲突,却没有想到对方一句话,就先折辱了自己。不禁满脸通红,冷然道:“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拓拔雄虽然不知道慕容昭为什么要去招惹徐铮,但听到徐铮出言不逊,也皱了皱眉头,并不阻止慕容昭的问话。
“没什么意思。”徐铮脸上笑容慢慢隐去,缓缓道:“本将军初入军时,为奉义校尉,跟随陛下南征北讨,积功为扬威将军。后五胡混战,波及北疆,本将军得陛下垂爱,升任镇北将军,镇守边关。受命以来,与鲜卑大小十余战,斩敌人数万,才薄有微名。至于北疆众将第一,本将军可愧不敢当。”
李昌本来觉得徐铮无故出言无礼,担心得罪慕容昭。现在听来,才想起慕容昭刚才的话,隐隐有挑拨之意。不禁多看了徐铮几眼,心道此人虽然看起来粗犷,想不到还粗中有细,如此洞察秋毫。再向傅恒看去,只见他脸上也有些惊讶,随即显露微笑,似乎也很满意徐铮的应答。
慕容昭的脸上却是越发的红润,恼怒道:“如今两国已息干戈,遣使和亲;将军却总是提起两国战事,难道是还想兵戎相见么?”
徐铮又喝了杯酒,淡淡地道:“本将军身为军人,只知道奉命而行。陛下说和就和,若是陛下说战,本将军就第一个杀出塞外,与尔等决一死战。”
“只怕将军未必能有那个本事。”拓拔雄虽然觉得没有必要和大充起冲突,但听徐铮的话越来越过分,也不禁开口道:“将军难道忘了九年前,雪狼坳一战。”
徐铮神色一变,凝神拓拔雄半响,才哈哈笑道:“好哇,原来是你。当日一箭之惠,本将军至今尤记在心,万不敢忘。”说完乃长身而起,厉声道:“将军若是不嫌弃,不妨本将军今日就还了将军的恩情。”
拓拔雄也站起身来,冷冷道:“本将愿意奉陪。”
李昌见两人都杀气腾腾,急忙笑道:“今日乃我两国和好之宴,往日种种,二位将军何必还耿耿在怀?来,来,本王敬二位将军一杯,冀望两国和平相处,永息干戈。”
这些话要是说给朝中的那些官员,大都十分赞同,毕竟他们没有切身的仇恨。而在北疆边关,大充与鲜卑交战十数年,仇恨确是相当深厚。何况徐铮当年被拓拔雄一箭,险些射中心脏,九死一生。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也不顾李昌的身份。徐铮乃道:“殿下说的是,正因为两国永息干戈,日后再难有机会。今日天赐良机,末将又怎能放过?还请殿下恩准。”
听说两人要比试,在场众人,大多是行伍出身,即便少数文吏,也耳濡目染的多了,都极为心动,一起巴巴地望着李昌。李昌看着众人殷切的目光,心中苦笑,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向旁边傅恒望去。
傅恒见李昌询问自己,缓缓道:“既然二位将军都有此心,殿下何不成全?只要点到为止,不伤两国和气就行。”
“公爷说的是。”李昌无奈,只得答应道:“就依二位将军之意,孤也正欲观二位将军之神勇。”徐铮见李昌同意,大为兴奋,对着傅恒道:“借公爷府上较场一用。”说完就当先走出大厅,他来过燕国公府几次,知道较场的所在,不用人引路,便先走了去。
等李昌、傅恒、拓拔雄众人赶到时,徐铮已经骑上自己坐骑,横刀立马,只等着厮杀。拓拔雄命人牵来坐骑,翻身上马,缓缓入场,对着他道:“将军是欲文斗,还是武斗?”
徐铮不解地道:“什么是文斗,什么又是武斗?”
拓拔雄答道:“武斗就是我与将军,各持兵器,互相厮杀,直到分出胜负。文斗就比较简单,你我在这场内纵马驰骋,各射三箭,只能躲避或者徒手接箭,不能以兵器格挡。如何?”
徐铮暗想,我刚才明明说是被他弓箭所伤,现在若是不文斗,岂不是让人笑我怕他箭术高明?于是笑道:“本将军看你也不是庸手,武斗起来,百十招难分胜负;不如文斗,来的快些。”
拓拔雄也笑道:“本将也是此意。既然是将军要寻本将报仇,就请将军先射。”徐铮却不肯占这个便宜,道:“反正都要射,将军远来是客,就将军先吧。”拓拔雄不再退让,拱手道:“既蒙将军好意,本将就占先了。”说完便勒转马头,围着较场缓缓而行。
徐铮见他走动,也打马而行,两人围着较场由慢而快,渐渐策马奔跑起来。忽然之间,拓拔雄翻身回转,弯弓而射。徐铮知他箭术高明,时刻警惕,听到弓弦响动,正要躲避,却发现没有箭矢射来。徐铮正在惊疑,见拓拔雄又反身而射,待要躲避,却还是没有箭矢射来。
两人既然都是武将,弓马骑射的功夫自然少不了,但这较场方圆五百步,互相之间相距甚,又都在运动之中,想要射中目标,确实有些困难。而且虽然较场周围燃有火把,但毕竟光线不及白天,这又增加了不少难度。
难道这小子箭术退步,不敢献丑了?徐铮满心疑惑,但还是继续策马奔行,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果然拓拔雄再次转身,高声道:“三箭齐射。”弓弦连响,便有三支箭矢分成上、中、下三路,射向徐铮。
徐铮也考虑过拓拔雄会连珠三箭,但却实在不想对方箭术如此精妙,几乎将自己退路封死。前面两箭堪堪躲过,最后一箭却是避无可避,只好默叹倒霉。却不想斜里突然飞出一支羽箭,正好射中拓拔雄的第三支箭,顿时两箭都从徐铮身边飞了开去。
拓拔雄见没有伤到徐铮,微觉可惜,缓缓道:“公爷要箭术。”徐铮转眼望去,果然见傅恒正将宝雕弓交付手下,看来刚才那箭确实是他所射,心中感激,欠身道:“多谢公爷相救。”
原来傅恒见拓拔雄故意放两箭空弦,就猜到他会三箭连射,担心徐铮躲避不过,但取弓箭在手,随时准备救护。他自幼随父征战,弓箭上的造诣未必比拓拔雄等人就差。一箭救了徐铮后,也不居功,淡然道:“不必。”
拓拔雄在鲜卑军中,常与傅家军作战,对他们颇为忌惮。听到老国公傅俭死讯,还高兴了一阵,以为鲜卑少了个心腹大患,现在见识到傅恒的箭术,才觉得“虎父无犬子”,只怕以后自己还得更加小心才行。想罢仍下长弓,道:“徐将军请射。”
徐铮却一跃下马,道:“本将军也不是厚颜之人,方才那箭若无傅公爷出手相救,本将绝对不能躲过。将军箭术高妙,本将军输了。”
拓拔雄见他坦言服输,也下马道:“将军果然直诚豪迈。当日一箭各为其主,还请将军不要再记恨本将。”
“不会,不会。”徐铮哈哈笑道:“本将军虽然箭术不及你,但酒量却未必,将军可敢与某一拼高下。”
拓拔雄也喜欢他的耿直,大笑道:“敢不从命。”两人携手走出较场。李昌本担心会有一场血战,但见二手握手言和,也笑着迎了上去,道:“二位将军都是当世俊杰,孤一定要多敬二位几杯。”众人便又都回到大厅,重新入座。拓拔雄的箭术高明,大充众将都极为佩服,都齐来敬酒。再没有最初的冷漠,直到兴尽酒酣,方才各自回去休息。
傅恒也多饮了几杯,由江昀搀扶着回房。因为内宅有宁国公主,傅恒只好在外院休息。江昀将他扶入房内,低声道:“千岁今日怎么还救那徐铮?”
傅恒吐着酒气道:“席间慕容昭那句话,明显有挑拨之意。徐铮却能从容对答,足见其心怀忠义,而绝无私心。往日种种,不过是奉了陛下之命,本爵也不跟他计较了。”
“可是……”江昀还想再说,却被傅恒瞪了一言,喝道:“你话太多了,下去吧。”江昀只好把话咽了回去,行礼告退。
等江昀离开后,傅恒才喃喃道:“父亲,你一生忠义,到头来却还是备受陛下猜忌。徐铮奉旨接管三郡防务,将孩儿这个燕国公几乎架空。连鲜卑人都能看出我将帅不合,真不陛下究竟要迫孩儿到如何地步?”
正文
第二章
更新时间:2008…9…8 14:06:03 本章字数:5371
白茫茫的大地上,一支千余人的队伍,护送着几辆华贵马车,蜿蜒而行。若是在前几年看来,这支队伍的组成是相当怪异的。前面几十骑剽悍勇士,玄铁铠甲,狼型头盔,腰间佩着鲜卑人惯用的长柄弯刀,正是鲜卑族中最精锐的天狼营将士。中间是五百多骑红袍骑士,金黄色的盔甲,长戈如林,乃是大充王朝的御林禁军。至于队伍最后的五百骑兵,黑铁盔甲,鲜红盔缨,是大充的边防驻军。
李昌摇了摇头,笑道:“孤还没有那么娇气。”然后转头对着旁边的秦舒,道:“子逸,若非孤此番送亲,焉能领略如此风光?”又压低声音道:“你看这些禁军,个个冻得连兵器都握不住,远非天狼营的敌手,难怪父皇此次北征失败。”
“是啊,但孤要的是一支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可以与鲜卑决战的雄师。”李昌突然打马离开队伍,向着旁边疾驰而去。秦舒和赵乾互望了一眼,齐道:“保护殿下。”带着十余侍卫紧跟在后,整个队伍因为李昌的离开,也都停了下来。
李昌快马行到一处小山坳上,指着远方一座绵延起伏的高山,道:“那山原本叫积云山。但三十三年前,父皇带兵在此歼灭公孙氏十万大军,从而平定辽东,故而父皇赐名平辽山。子逸熟悉典故,当知此事吧?”
秦舒这才明白李昌突然离队的原因,点头道:“当年陛下起兵北伐,南军不习惯北地严寒,初战失利,被公孙氏十万大军围困在此山中。陛下临危不乱,凭险据守,复以奇计烧敌粮草,反败为胜。属下尝游此地,也深深拜服陛下之神武。”
“是啊,孤只恨迟生了三十载。”李昌举目眺望平辽山,目光中闪烁着一股炙热的火焰,朗声道:“孤必继承父皇之神威,平定鲜卑,重现父皇当日之武功。”拓拔雄等鲜卑使节并未跟来,所以李昌说话也毫无顾及。其豪言壮语不仅左右侍卫,听着为之心折,便是后面赶来的徐铮也都抱拳道:“殿下雄心壮志,末将定鞍前马后,生死相随。”这话原本说的有些犯忌,但身为武人,不能防御外辱,反而结亲议和,徐铮的心里难免有些不畅快,才会出言附和李昌的话。
秦舒在后面,也听得清清楚楚,不由暗自皱眉。李昌越来越显露出神武霸气,恐怕以后难以掌控。正想间,突然听得破空风响,一支利箭直射向李昌。秦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