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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小五义-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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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路上,幼童老叟全围拥来看,说:“可好了!给咱们除了害了。”一个传十个,十个传百个,百个传千个,一时间城里关外全嚷遍了。将进城门,离衙门不远,就听见后边嚷道:“哥哥!给我坏种。”马爷一听不好了,说:“张贤弟,你回去罢,不必前来。”张爷并不言语,身临切近,伸手把坏种的腿往下一拉,“噗咚”摔倒在地。马爷转头往肋一挟,说:“这是我坐死的,你抢的什么?”张爷把双腿抱住,往肋下一挟,说:“这是我坐死的,你抢什么呀?”两人彼此对着争论。也对着二位那个膂力也真大,也对着坏种也真槽,因他平日间把身子全空透啦,就听见“淜”的一声,把坏种折为两段,肝肺肠肚全流将出来。马龙、张豹也全爬在地下,皆因用力过猛。移时二人爬起来,一人拉着半截就走。满道跟着许多的狗。你道这是什么缘故?是在生的时候伤害了天理,死后这是报应循环。旁人替他们赞叹:“既然这样,是一人出首,怎么二人全来,这不是白白饶上一个吗?”
  到了衙门口,认的他们二位的甚多——马爷是个外面人,常给人了事;张豹是个大浑财主,故此二位衙门口全熟。就有两个头儿出来说:“二位把这个先扔下,请班房内坐下。”两个人扔在大堂之前,就进了班房。马爷说:“二弟,没你的事,你回去罢。”张豹说:“马大哥,没你的事,你回去罢。”有一位先生进来说:“原来是张员外,请在我屋里坐下罢,快过来,快过来。”焉知晓是他们的坏处。他们明镜知道把官亲要了命了,这两个人前来出首,要教他们走脱一个,老爷焉能干休?还比不得是民间事呢,故此怕的是睡多了梦长,省悟过来就不好办了,才将他们让在屋中。一壁说着话,一壁代书先生就将他们的供底取了去了。
  其实老爷早已知道了,太太也知道了。太太对着老爷哭了半天:“我娘家就是这一个兄弟。”沈老爷说:“他真闹的不像了!我在书房内常常劝他说:‘你若事情闹大了哇,就有人恨上,跟你抵命,你就许有杀身之祸。不然,就把我这顶纱帽闹丢了。你是老不听话。’如今果然是杀身之祸,中了我的话了。”太太说:“我娘家就这一个兄弟,纵然有点不是,也不当这样,他们这不是反了罢。王子犯法,还得一例同罪,何况是你的子民?我听见说,是两个人哪。求老爷作主,把两个人都给我问成死罪。就是两个人给我兄弟抵偿,他们都不配。”说罢,又哭将起来。这位老爷有病,一者是耳软,二则是惧内。今天这还算好哪,倒是央求。老爷每回的官事,俱是由内吩咐出来;教怎么办理就怎么办理,老爷不敢拔回。
  有人进来回话,把两个人全看起来了。老爷吩咐升二堂伺候。整上官服,升了二堂,吩咐带了忤作验勘尸身。沈知府直不忍观瞧。忤作回话:“此人被用力摔于地上,绝气身亡,并无别伤。死后两个人一挣,挣为两段。”沈不清又是惨忍,又是气愤,填了尸格,然后问了一声:“两个人可在外边看押?”答应一声:“是,已在外面看押房里。”先生把两个人的草供呈在堂上,老爷吩咐先带马龙。来在堂口,双膝点地。说:“马龙好大胆子!无故要了怀忠的性命,快些招将上来。”马龙也并不推辞,说:“要他的命是情真。”就将他怎么讹诈房子,怎么带多少打手,有种种不法的情由,我怎么把他摔死的话诉说了一遍。“小人情甘认罪。”老爷说:“分明是你们两个人打死,后又将他尸身扯为两段。我且问你,你愿意两个人与他抵偿呀,还是一个人与他抵偿?”马龙说:“小人自愿意我一个人与他抵偿,没有我那个朋友的事。一人作的事一人当。”知府说:“要愿意一人与他抵偿,你就说路遇将他摔死,素没挟仇,就叫你一个人与他抵偿,释了你的朋友。”马爷暗道:“怎么也是死,不如怎么应了罢,到底把二弟释出去。”“并无挟仇,路遇将他摔死,没有我朋友的事,小人心甘愿意与他抵偿。”上头吩咐叫他画供。马爷随即就画了。谁知上了他的圈套,立刻钉肘收监,拿收监牌标了名字,叫押牢带下去。又把张豹带将上来,书不可重叙,也是照样问,也是照样招承,教他认了这个死罪,开了朋友之罪。张豹更浑了,一个字也不认的,怎么说,怎么是。立刻叫他画供。他画了个十字,也是照样钉肘收监。立刻上司申文详报,暂且不表。
  且说此时岳州府绅缙富户、举监生员、大小的买卖、住户人家,连庵观寺院,有几位出头的,有几位卖力气的壮汉,搭着二人相识的,及岳州府城里关外,集厂镇店,各处花银子花钱,要与张、马二位打点官司。连赌博场带烟花院,听其自己的心愿,攒簇银钱。“除了你们眼中钉,肉中刺,从此没人讹诈,愿给多少给多少。”不上三两日的工夫,银钱凑了无数,向着岳州府衙门里外花银钱,打点仓印门号厨,连内里头丫鬟婆子,连监牢狱解记、押牢院长班头、观察总领、牢头狱卒、快壮皂、六房里先生,俱用银钱买到。然后托人见知府,许白银五千两,买二位不死。赃官有意应承此事,奈因夫人不许。老爷本来惧内,夫人不许,也是无法,所有管事的人束手无策。可有一样,二位虽收在死囚,是项上一条铁练,别的都是出水的家伙。一天两顿酒饭,无论什么人瞧看二位,在狱门上说句话,自然就有人带将进去,指告明白死囚牢的地方。官人还躲的远远的。列公就有说的,难道说也不怕他们串供?此时是当差的,全都愿意有个明白人进来串套口供,保住他们性命,两个人不死。此时岳州府衙门里头外头,除了太太和老爷不愿意,剩下都皆愿意。此时早就把怀忠的尸骸装殓起来,请高僧、高道超度,这都是太太的主意。
  可巧张豹有个一家族弟叫张英,此人性烈,粗莽身矮,有个外号,人称他矮脚虎。他来探监,又约会些个朋友,截牢反狱,被马爷拦住,叫上武昌府找艾虎送信。此人领了这句话,回到家中,拿了盘缠,直奔武昌府。送信的事情,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六回 徐良上囊阳献铁 艾虎奔贼店救人双调

  〔西江月〕:
  盖世英雄,山西地面甚有名。行至乌龙岗,误入贼店中。猜破就里情,反把贼哄。李、刘、唐、奚枉把机关弄。若不然,大环宝刀得不成。
  且说艾虎同着闹海云龙胡小记、开路鬼乔宾,三个人整走了一夜,第二日早晨找店住下,吃了饭,整睡了一日。如此的三昼夜,出了岳州府的境界了。艾虎着急说:“准误了我的事情了。”与店中人打听奔娃娃谷打那门走,店中人说:“问娃娃谷,岔着一百多里路哪。前边有个乌龙岗,由乌龙岗直奔西北。”再问上湘阴县往那里奔,人家指告的是直奔正南。打店中吃了早饭,这白昼走也就无妨了。给了店饭钱起身,直奔乌龙岗。
  正走间,过了一个村子,出了村口,看见村外一伙人压山探海瞧看热闹。三位爷也就直奔前来,分开众人,看看什么缘故。见里边有一个妇人,约有三十多岁,穿着蓝布衫、青布裙,头上有一个白纸的箍儿。那妇人眼含痛泪,在那里跪着。有两个年近七旬,手中拿着两根皮绳儿,两边绳儿上穿着二三百钱。妇人面前地下铺着一张白纸,上面书写黑字。艾虎、乔宾俱不认识,叫大爷念念听听。胡大爷念道:告白四方亲友得知:小妇人张门李氏,因婆母身死,无钱制买衣衾棺椁,尸骸暴露。大夫染病在床,病体沉重,命在旦夕。小妇人不顾抛头露脸,恩求过住仁人君子、大众爷台,以助资斧。一者制买衣衾棺椁,二则请医调治丈夫之病。永感再生之德,弃世的永感于九泉之下。
  念到此处,不由的几位爷心中一动。这几位本来都是生就侠肝义胆,仗义疏财,见人之得,如己之得;见人之失,如己之失。那边一个文生秀士叫声:“童儿,打包袱取银。”出两锭白金,交与二位老者说:“我有白金二锭,助于这位大嫂办事就是了。”二位老者接将过来,说:“大奶奶,都是你这一点孝心,感动天地,这才遇见这样的好人。冲上磕头罢。请问——请问相公贵姓高名?仙乡何处?”这位相公说:“些须几两银子,不必问了。我乃是无名氏。”老者说:“不能。我们回去好交代这位大奶奶的丈夫。”倒是小童儿说出:“我们不是此处人氏,我们是信阳州,居住苏家桥。我们相公姓苏叫苏元庆,上岳州府寻亲,打此经过。我们相公这是路上盘缠,不多,在家里头三五百两常常周济人,永远不说名姓。”此人在此处说出,到了《续小五义》上,三盗鱼肠剑,瞧破藏珍楼,请刘押司先生画镂图,周济义侠太保刘士杰的时节再叙说,此是后话。总论好人总有好处。艾虎等就暗暗的夸奖:“虽是念书的书生,会知道大丈夫施恩不求报。”
  此处原来靠着乌龙岗,那里有座黑店,开黑店的外号人称飞毛腿,姓高叫高解,是个大贼,结交着绿林中的五判官:第一是黑面判官,姓姚叫姚郝文,花面判官姚郝武,玉面判官周凯,风火判官周龙,病判官周瑞;金头活太岁王刚,墨金刚柳飞熊,急三枪陈正,菜花蛇秦叶;南阳府的浮地君王东方亮,紫面天王东方清,汝宁府太岁坊的浮地太岁东方明,陕西朝天岭王继先、王继祖;金弓小二郎王新玉,金龙、金虎,黄面狼朱英,神拳太保赛展雄王兴祖等,都是把拜为交的弟兄。他在乌龙岗这里开着座黑店,手下踩盘子的小贼有一百号人。大家出去,东西南北分四路往店中勾人。也无论仕宦行台,来往客商,见了人就夸奖这店房屋干净,吃食便宜。进了这店,就不用打算出去。那个小贼勾了来的,结果了性命,银钱财物有他一成帐。寻常的时候也没工钱月钱,店中饭食现成,吃完了出去勾买卖去。
  这天可巧四个人在一处,也是瞧这个张门李氏来着,正遇上苏公子给这妇人银两。苏公子也是没出过门的人,童儿又呆,他把包袱打开,又把银符子打开,这就算露了白了;并且银符子也没裹上,就说开了话了。内中就有一个小贼看出便宜来了,那个就调坎儿说:“把合拘迷子伸托。”那个小贼就打书童裆底下要捏银子,早被旁边一人看见,说:“你干什么的?他是个贼,找地方把他锁上。”小贼撒腿就跑。那人就追,被小贼的伙计拦住。老头说:“大奶奶,咱们走罢。”拿着银子,笑嘻嘻的去了。旁边有人说:“相公,把银包起来罢。”胡小记就问艾虎说:“他们所说的是什么言语,我怎么一概不懂?”艾虎说:“你自然是不知道,那是贼坎儿,你能知道?他说‘把合’,是瞧一瞧;‘拘迷子’,是银子;‘伸托’,是伸手。”胡小记说:“哦,就是了,他们是贼。不好了,相公要吃苦,咱们跟下去罢。”
  猛然间,就听见“吱吽吽”,“吱吱吽吽”,河南小车响,一转身看见一宗岔事:小车上两边有两个箱子,是黑油漆漆的;铜什件,也用黑油漆漆了;铜锁头,也用黑油漆漆了;小车连毂轮,全是黑油漆漆的;前头有人拉着个牵绳,也是黑的;后头有人推着小车,也是黑的。后头跟个人,身高七尺,青缎壮帽,青绢帕拧头,正当中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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