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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画眉-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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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店里店外,仔细巡视了一遍,确定准备妥当后,就吩咐着伙计们开门,准备待客。
    才开门没多久,客人就陆续进门,没一会儿工夫,店内的桌子已经坐满了八成。伙计们极有精神的吆喝着,勤快的招呼、点菜,从厨房里头,端出一道道新鲜热烫的饭菜。
    看着自己一手经营,才短短数月,就已稍具规模、极受欢迎的餐馆,画眉却仍是愁眉不展。
    昨日,得知那个处处助她的神秘富豪,其实就是那个曾休了她的男人。她气恼的走回家时,是真的考虑过,要关掉餐馆,转手给别人,然后一走了之。
    只是,却有太多原因,让她无法离开。
    这些员工是她找来的,全都信任她、听从她,她对他们有责任,倘若匆匆转手,实在对不起员工们。再者,夏侯寅手中握有合同,为了留下她,他一定会刁难任何想接手的人。
    还有,她即将临盆,现在远行,实在不智。
    画眉轻咬着唇瓣,心乱如麻。
    最让她在意的,其实是昨晚,管事所说的那些话。
    原来,在她离开凤城前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而夏侯寅却隐瞒了一切,用最残酷的方式,逼她远离那场风暴。
    她的心里,有太多问题想问清楚,还有太多谜团,需要由他亲口解释。偏偏,她又不愿意现在就去见他。
    理智告诉她,不该再迟疑,最好是快刀斩乱麻,走得愈远愈好。
    但是,又有个声音,嘶哑而沉重,不断的在她耳畔低语着,让她欲走还留,难得的优柔寡断。
    我是不得已的。
    那句话,每想起一次,她的心就被刺痛一次……
    站在柜台后,画眉握着手里的毛笔,笔却悬在帐册上,久久没有落下,滴下的墨汁,一滴滴在帐册上晕染开来。
    蓦地,一张圆润的小脸,出现在她眼前,占去绝大部分的视线。小动物般的大眼睛乌黑光亮,调皮的眨啊眨,小嘴弯弯,笑得格外开心。
    「伯母!」夏侯燕喊着,格格笑着,一边手脚并用,踩着自个儿搬的椅子,爬到了柜台上头,凑到画眉面前。「伯母,我来了!」她伸出手,圈住画眉的脖子,偎在她肩头撒娇。
    「小心,别压着妳伯母。」
    那个让她辗转难眠、嘶哑又低沈的嗓音响起,就在柜台前的不远处。
    画眉抬起头,望进了夏侯寅眼里。
    他站在那儿,依旧是全身黑衣,但却少了黑纱笠帽。没了黑纱笠帽遮掩,他的脸庞暴露在阳光下,那几道深红色的疤痕,看来更是狰狞可怕,明显得让人转不开视线。
    听见这声叮咛,燕儿嘟着小嘴,不高兴的反驳。
    「才没有呢,我很小心。」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画眉,很严肃的说:「燕儿很乖。伯伯说,伯母肚子里有小宝宝,所以要小心,我就很小心。」她用软软的小嘴,亲了亲画眉,撒娇的问:「伯母,我很乖,对吧?」
    「嗯,燕儿最乖了。」她抗拒着,不再去看他,勉强对小女孩挤出笑容。
    只是,即使刻意不去看他,她全身的感官,却仍敏感的察觉到,他灼热而专注的视线,以及他一步又一步,缓慢走近柜台的身影。
    「燕儿很想妳。」
    那嘶哑的声音,在她耳畔说着。
    她故意不看他,装出冷淡的表情,不愿意让他看出,他的声音对她造成的影响,有多么让她不知所措。
    她的冷淡,并没能让夏侯寅退缩。
    「想妳的不只是燕儿。」他又缓缓说道,注视着她的眸光,灼亮得如同火炬。「还有我。」
    简单的一句话,就惹得她的心更乱了。
    她多想躲开、多想避开,却又明白,大庭广众之下,她根本无处可逃。这里是餐馆,店里到处都是客人,每一双眼睛都在瞧着、每一双耳朵都在听着,不论是她当场回避,或是开口赶人,都会引起旁人注意。
    况且,他早有准备,还带了她最疼爱的燕儿,来当作挡箭牌,这让她更开不了口。
    软嫩的小手,圈着她的颈,像小猫似的撒娇。
    「伯母,我肚子好饿喔!」夏侯燕边说着,边往客人们的桌上看,馋得几乎要流口水,小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对于这个小女孩,画眉最是心软,从来就舍不得她饿着。
    「燕儿,妳乖,找张桌子坐好,伯母去端八宝甜粥,还有芝麻炸饼给妳吃。」她轻声哄着。
    「好!」
    夏侯燕笑咪咪的回答,松开双手,小小的身子,咚的一声就跳下柜台,找了张离柜台最近的空桌,乖乖爬上去坐好,小脸上满是期待,就等着画眉端好吃的来。
    刻意不去看那依然直盯着她的男人,画眉离开柜台,单手掀开门帘,走进了厨房。
    八宝甜粥是早就熬好,还热腾腾的在锅子里。她挽起袖子,亲手揉面团,两面都沾满了芝麻,才将面团下锅,炸成两面金黄、又香又酥的芝麻炸饼。
    等炸好了饼,她才拿出碗来,舀了一碗甜粥搁着,接着拿起另一个碗,又要去舀第二碗时,动作陡然停顿下来。
    她咬了咬唇瓣,搁下手里的空碗,只端了一碗粥。但一转身,瞧见刚炸起锅的芝麻炸饼,又赫然发现,自个儿炸了太多,燕儿根本吃不完。
    盘子里的炸饼,数量正适合一大一小,两个人食用。
    有些赌气的,她找了个小盘子,只挟了两块炸饼,连同手里那碗甜粥,一同端了出去,其余的炸饼,就全留在厨房里搁着。
    外头的客人仍旧不少,只是气氛比起先前,多了几分古怪。
    客人们的谈话声,明显小了许多,从先前的高谈阔论,变成交头接耳,视线全都落在同一个地方。
    没了黑纱笠帽遮掩,夏侯寅戴的眼罩、脸上的疤痕,以及那双骨节扭曲的手,都引来旁人的注目。
    人们回避着他的视线,却忍不住偷偷的打量,有的目光带着同情,有的目光则是充满厌恶。坐在隔壁桌的客人,甚至连忙起身,有的换了张桌子,有的则是干脆直接结帐走人。
    夏侯寅不动如山,静静坐在那里,对周遭视若无睹,反倒是画眉,瞧着那些指指点点、听着那些窃窃私语,竟觉得胸口闷闷的疼着。
    曾经,旁人对他的注目,是因为他的俊朗。
    如今,旁人对他的注目,却是因为他的伤残。
    画眉看得难受,努力硬起心肠,不去理会那阵心疼。她端着甜粥与芝麻炸饼,走到了桌边,搁在夏侯燕面前。
    「哇!」小女孩欢呼一声,伸出小手,拿起还热烫的饼,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那些香酥的饼屑与芝麻,沾了她满手,有些还落在绢丝衣裳上。
    「吃慢些,小心烫。」
    她柔声叮嘱着,伸出手来,拍掉那些饼屑。
    「那我呢?」他开口问道,注视她的目光,温柔得像是那年那月,他们在梅园院落的蝴蝶厅里,他为她挑选珍珠的那个清晨。
    「我只备了燕儿的分,风爷倘若饿了,就请别人招呼您吧!」她克制着,不被他眼里的柔情动摇,维持淡漠的表情,抛下这句话后,就转身走回柜台。
    她才刚踏进柜台,门口就走进一个斯文俊秀的青年,手里捧着一盅熬好的药,才见着画眉,连话都还没说,就先微微红了脸。
    「柳夫人,」他走到柜台前,鼓起勇气唤道。「我今早起来,替妳熬了一盅药,可助益产前,养身护胎。」
    画眉露出笑容,接过那盅药。
    「刘大夫,您太客气了,这么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她柔声说着,数月以来,早已习惯,这个青年生涩却又真诚的示好。
    「呃,一点都不麻烦、不麻烦的……」那张俊秀的脸庞,像是吃了一盘辣椒般胀红。
    收了一盅药,她也不忘回礼,笑着问道:「您吃过饭了吗?」她走出柜台,恰巧瞧见有张空桌,便招呼着他坐下。「来,请这边坐,今日的水芹正鲜,我做了道凉菜,刘大夫正好来尝尝。」她正想转身,却听见他开了口。
    「柳、柳夫人……画……」他画了几字,还画不出口,只得红着脸问:「我可以唤妳画眉吗?」
    她微微一愣。
    始终在角落注视着画眉的黑眸,听见这句话,蓦地一眯。
    刘大夫深吸几口气,鼓起勇气,说出在心里压了几个月,此时才有勇气说出口的话。
    「一个人扶养孩子,总是辛苦。如果我……如果妳……」话才说到一半,他的就咬着牙,连发根都红了。
    只是,话虽然没有说完,但任谁也听得出他的意思。
    画眉有些错愕,没有想到,这斯文的大夫,竟会选在此刻,在大庭广众下对她表露心迹。
    她更没想到,会让夏侯寅撞见这一幕。
    八年的夫妻,让她即使没有回头,都能感受到,他虽没开口,却清晰而骇人的怒气。
    她连忙开口,想阻止这青年再说下去。
    「刘大夫──」
    「请让我先说完。」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坚持的说道。
    身后的视线,如剑一般锐利。她实在担心,真让这青年说完,只怕他就会当场没命。
    「您先歇歇,我去替您泡壶茶。」画眉说得婉转,想藉机拉开话题。
    对于这个青年,她虽然无心,但也绝非没有好感,只是那种感情,就像对待家人般,虽无法更近一步,但也不忍心见他下不了台。
    但是,他却迟钝得很,甚至还鼓起勇气,握住了画眉的手。
    喀!
    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
    她不由得一颤,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夏侯寅徒手捏碎了杯子。
    「不用了,我、我不渴。」青年深吸一口气,深情款款的望着画眉,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道凌厉的视线,如兽般紧盯着他,仿佛就要扑来,将他活活撕开。
    「画……画眉,我我我……」他结结巴巴,俊脸胀得通红,终于鼓起了勇气,将话问了出来。「我今天来是为了问妳,是否愿意考虑跟我成亲。」
    她可以感觉得到,身后那桌的男人,几乎要没了耐性。
    「刘大夫,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她挤出微笑,不愿意伤了这青年。「但是,我现在实在没办法考虑这些事情。」
    那张俊秀的脸上,先是出现失望,接着又燃起希望。「那,没关系,我愿意等!」
    她实在不忍心告诉他,就算等得再久,也不会有结果。
    就在这时,一个满身是泥的工人,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表情焦急的大嚷大叫:「喂,刘大夫呢?我去他铺子找不到人,听人说他到这里来了!」
    「我在这里。」青年匆匆应声,站起身来。「怎么了?」
    「葛家的墙塌了,有五、六个人都被压着,现场正一团乱呢!」工人叫嚷着,抓住大夫的手,就要往工地跑。「快点,别耽搁了,有几个昏了过去,你再不去就怕迟了!」
    救人如救火,身为大夫当然不敢耽搁。他起身走了两步,却还惦念着她,红着脸重复:「画眉,我可以等,我愿意等。」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那工人扯着,一路拉出大门,很快就不见人影。
    她愣在原地,握着被松开的手,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下一瞬间,男性的体温欺近,他的身影覆盖了她,一只大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动作迅捷,快得让她无法挣扎,甚至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在众目睽睽下,夏侯寅拉住她,就往里头走去。
    门帘晃动,两人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帘后。
    他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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