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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画眉-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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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她才休息了一会儿,连莺儿的清粥都还没煮好,门外的骚动,就让她惊醒过来。
    莺儿匆匆跑了进来,喘着气报告。
    「夫、夫人,风家的老爷子来了!」
    她的雇主、她的房东,那个被人们传说,脾气古怪、喜怒无常的神秘富豪,竟然会大驾光临,来到她这小小的院落?
    画眉撑起虚弱的身子。
    「莺儿。」
    「在。」
    「替我更衣梳妆。」
    「但是,夫人,您需要休息……」
    「贵客来了,我不能失礼,至少得去致谢才行。」
    莺儿嘟着小嘴,虽然不赞同,但仍拿出衣裳,迅速替画眉更衣梳妆。
    半晌之后,画眉才踏进洁净俭朴的客厅。她虽然打扮妥当,但是服贴的衣裙、梳整后的发,更衬得她病容苍白,更惹人心疼。
    男人坐在椅上,黑纱笠帽后的眼,看着她虚弱的走近,心疼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风爷,多谢您还特地走了这一趟。」她挤出笑容,轻声说道。
    他嘶哑的问:「妳病了?」
    「只是略感不适,只要休息几日就──」话还没说完,她就觉得眼前一花,晕眩得站不住。
    下一瞬间,那个身形佝偻、被众人传说身染重病的神秘富豪,突然闪电般起身,以极快的身手,接住她瘫软的身子,将她抱入怀中。
    「卧房在哪里?」嘶哑的声音响起。
    莺儿被这景况,吓得有些不知所措,眼儿眨啊眨。
    「呃……在……就在里头……」她撩开门帘,替他带路,眼睁睁看着风老爷子把画眉抱进卧房。
    虽说,风老爷这举止,极可能只是出于关心,但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太不合宜了。
    被揽抱住的画眉,喘息着想拒绝,但是却又虚弱的说不出话来。
    一会儿之后,她终于被放下,平躺在柔软的被褥上,他已经抱着她,放回了床榻上。
    或许是病得太厉害,蒙眬之中,她竟然觉得,这个男人的怀抱,有些似曾相识,像极了另一个男人──那个她曾经深爱过,却又用最残忍的方式,伤她太深太重的男人……
    她抗拒着,不再去想。
    长长的眼睫,如蝴蝶羽翼般眨动,一会儿之后才睁开。她病得有些蒙眬的视线,望见床畔的黑色身影。
    「风爷,抱歉……」她挣扎着开口。
    「别说话。」嘶哑的声音,靠得很近。「妳不舒服,就歇着。」他掀开柔软的被褥,覆盖在她身上,动作轻柔。
    站在门外的莺儿,眼睛瞪得更大,一句话也不敢吭。
    呜呜,怎么办,她好担心夫人,但是风老爷子又好可怕!她扯着门帘,站在原地探头探脑,既担心又害怕。
    黑纱笠帽微侧,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即使隔着黑纱,也让莺儿吓得连退好几步。
    「我带了补汤来,搁在厅上,去温热过,再拿进来。」嘶哑的声音,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威严。
    莺儿哪敢拒绝,立刻点头如捣蒜。
    「是!」
    说完,她三步并作两步,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似的,匆匆跑了出去。
    卧房里头静了下来,只有画眉浅浅的呼吸声。
    倦累让她再度闭上眼睛,她察觉得到,他还留在房里,没有离去。照理说,卧房内有着一个男人,肯定会让她紧绷得难以休息。
    但是,不知是因为病得太重,或是其他的原因,纵使知觉到,他就站在床边,她却只觉得安心。
    不应该是这样的……虽然他身有残疾,但是再怎么说,他都是个男人……
    她知道自己应该起身,开口请他离开,却没有力气。
    一条温热的毛巾,覆上了她的额。某种暖烫入心,又有些熟悉的感觉,迷惑了双眼紧闭的她。
    不是他……
    不是他……
    不是他……
    这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男人。
    她的心疼痛着。
    不要想……
    不要想……
    不要想……
    她反覆告诉自己,却又无法不去想。
    即使床畔的男人身上有着的是浓重的药味,但她却仿佛嗅闻到,倚偎在另一个男人胸口时,那眷恋而熟悉的味道。
    幻觉变得太过真实,让她的心更痛。
    一滴泪,悄悄溢出眼角。
    男人温柔拭去那滴泪。
    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上了她的脸。
    曾经,他也曾如此怜惜她。
    但,那都已是曾经。
    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
    她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
    他并不是他。
    不是……
    黑纱笠帽后的眼注视着她,看见那滴泪。
    他伸出手。
    他那骨节扭曲且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拭去那滴泪,然后轻覆着她的肌肤,重温她的柔软。
    她的柔软、她的香气、她的一切,是他的渴望、他的奢求,凭藉着对她点点滴滴的回忆,他才能走过生死边缘,是对她的思念,在他濒死之际,仍强烈支撑着他。
    终于,他活了下来,还找到了她。
    而她,却已不再属于他。
    是他。
    是他。
    是他。
    他多想告诉她真相,却又知道,只要知晓他的真正身分,她就会气愤的转身离去。
    曾经,她是属于他的。
    如今,她近在眼前,却又那么遥不可及。
    只有在她昏迷时,他才能伸出手,才敢这么触碰她、轻抚她。
    这些日子以来,他多想再将她拥入怀中,将她搁在胸前,那处最靠近心脏的位置,为她挡风遮雨,每一天、每一刻、每一次的呼吸、每一次的心跳。
    天啊,他是那么想……那么想……那么想……那么想……那么想……
    想得连他的魂魄,都几乎要碎了。
    画眉。
    画眉。
    画眉。
    他的画眉……
    「柳夫人。」门外传来叫唤以及脚步声。
    他迅速的缩回了手,转过身来,看见烈烈的阳光,将一个男人的身影,映在门帘上头。
    「柳夫人,是我。」那男人说道。
    门帘上头,一个娇小的身影,悄悄的靠近。
    「刘大夫,您来啦?夫人正在房里休息。」莺儿小心翼翼的说道,手里还拿着扇子。见着了熟人,她心里踏实多了。
    「那,我就等柳夫人起来,再──」
    「不不不,请您现在就进去!」莺儿连忙说道,就希望大夫进卧房去,才好替她壮壮胆。「请进吧,夫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您啊!不然怎会今儿个一早,就要我去请您过来一趟?」
    青年抱着药箱,露出腼腆的表情,直到莺儿掀开门帘,才走了进去。但一进了卧房,瞧见房里的黑衣人,表情随即转为错愕。
    「这位是风老爷子。」莺儿连忙说道,接着弯腰溜到床边,瞪大眼睛东瞧瞧、西看看,就怕主子吃了亏。
    检查了半晌,确定一切安妥后,她才松了一口气,低头靠近枕边,轻轻叫唤着:「夫人、夫人,刘大夫来了。」
    起先,苍白秀丽的病容,没有任何反应。直到莺儿又唤了几次,那双长长的眼睫,才轻轻掀开,蒙眬的双眸犹似在梦中。
    「夫人,请醒醒,刘大夫来了。」莺儿重复。
    画眉眨了眨眼,双眸逐渐变得清澈。「扶我起来。」她轻声说道。
    「是。」
    莺儿动作灵巧,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扶着主子坐妥,还拿了个枕头,垫着画眉的腰,让她能坐得舒服些。
    然后,她又搬了一张椅子,到床边搁着。
    「刘大夫,您坐吧!」她说道,都安排妥当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跑了出去。
    青年点了点头,撩袍走到床边,坐在离画眉不到一尺远的地方,眼里有掩不住的关怀,以及喜悦。
    「妳还好吗?」
    她虚弱的一笑。
    「不好。」
    「看来,我总爱问这个笨问题。」他也笑了。
    她主动伸出手,让他把脉。
    这一切,都看在另一个男人的眼里。
    「妳的脉象浮紧,该是染了风寒。」他说道。「近几日里,是不是热汗未干,就吹着了风?」
    「嗯。」
    「这样不行。」青年皱起眉头。「还有一个多月,妳就要临盆了,怎能不多照顾自己?」
    「只是一时疏忽了。」
    「这可疏忽不得。」
    「往后我会注意的。」
    「记着,切勿吹风,出入都得小心。」他仔细叮嘱着。「还有,妳工作得太辛苦了,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最好避免劳累,多多休养。」
    她笑了一笑。
    「一切都听大夫的指示。」
    瞧见她的笑,青年俊秀的脸,竟微微的红了。
    隐藏在黑纱笠帽后的脸庞,却因为嫉妒与愤怒,变得狰狞不已。他亲眼看着,她对另一个男人微笑;亲耳听着,她对另一个男人百依百顺……
    他咬牙切齿,全身紧绷而轻颤着,几乎想要冲上前,当场撕碎那个大夫。就连最可怕的酷刑,都远不及眼前这一幕,来得让他痛彻心腑。
    他可以承受鞭打、承受火烙、承受断骨之痛,却无法承受她对着另一个男人,轻轻的、轻轻的、轻轻的,一笑。
    门帘再度被掀开,莺儿端着汤药,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刘大夫。」她捧着汤药,还偷偷看了旁边一眼,然后很快的收回视线。「这是风老爷子送来,要给夫人喝的补汤。」
    青年看着那盅汤,却摇了摇头。
    「她不能喝这个。」他转过身来,看着那个神秘的富豪,露出满怀歉意的表情。「抱歉,辜负了风老爷的好意。但,柳夫人是外感风寒,不宜再进补,得用辛温药材,例如荆芥、防风、羌活、桂枝、麻黄、紫苏、葱白之类,先祛表里之寒,再温肺疏风。」
    嘶哑的声音,逐字逐字从牙缝中迸出来。
    「尽快治好她就是了。」他冷声说道。
    「这是我的职责。」青年恭敬的回答,站起身来,走近了几步。「风爷,听您的声音,不但是嗓子受伤,且呼息不顺,浮浅断续,似乎还曾受过极重的内伤。是否也请伸手,容在下为您把脉?」
    他的热心,却换来冰冷的拒绝。
    「不用了。」这几个字,严厉得仿佛冷箭,从黑纱笠帽下射出,听得人心头发寒。
    屋内的所有人,都察觉到那个男人的敌意以及浓烈的愤怒。
    他转过头,朝床畔望了最后一眼。
    然后,他走出卧房,头也不回的离去。
    在莺儿的照料,以及刘大夫连日出诊,细心用药之下,画眉的风寒几日后就痊愈了。
    她再度忙碌起来,清晨时,先到风府熬粥,然后回到餐馆,照顾餐馆内的大小事,直忙到夜里盖锅休息,莺儿才来接她回去。
    风寒痊愈后的某天,她进了风家,才刚踏进厨房,没一会儿功夫,管家也匆匆走了进来。
    他伸长了脖子,找了一会儿,直到瞧见画眉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走了过来。
    「柳夫人,您的身子还好吗?」他谨慎的问。
    「托您的福,还算安好。」
    「是吗?」管家喃喃自语。「太好了太好了。」
    见他还留在原地,画眉浅浅一笑。「管家特地走这一趟,不该只是来问我身子如何吧?」
    管家露出尴尬的表情。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柳夫人。」他抓了抓脑袋,不敢拖延,急忙传达主人的吩咐。「今晚,有些客人要来,爷要我先来问问,若是柳夫人身子安好,就请妳筹办一场宴席。」
    那么,倘若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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