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与深邃-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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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呀,我破产了。」转向安德烈求救:「拜托你一定要借我钱。」
安德烈不以为然的摇头,感叹说:
「我一直以为妳很理性,没想到妳也有昏头的时候,怎么变得跟我家女人一样爱乱买东西?」安德烈的母亲和妹妹是出了名的花钱机器。
而岑子黎早在梧秋清画作拍卖结束之后离去。转眼间,台上已经在拍卖以陶瓷制成的骨董咖啡机,只见廉介双眼发亮,渴望地紧盯台上的咖啡机不放,安德烈斜看他一眼,警告地说:
「廉介,你不要和舒柏昀一样也疯了,这台咖啡机底标一千一百万。」
廉介只好叹气,真希望自己有舒柏昀刚才那种豁出去的豪气。
对舒柏昀来说,破产不是最大的打击,接下来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将受到更大的打击。
拍卖会圆满结束,主办单位要求舒柏昀付下定款,并且留下联络资料。舒柏昀正在填写资料,有位上了年纪、气质出众的长者站在她后方,察觉到她就是刚才和岑子黎竞标买下〈在公园的女人〉,好奇地问道:
「小姐,不知道妳怎么称呼?妳是梧清秋先生的家人吗?」
舒柏昀回过头望着他,笑着回答:
「我姓舒,我不是梧清秋的家人,我只是喜欢他的画。」
「喔,这样呀,我以为妳是他的女儿呢。妳知道吗?妳和画中的女人长得有些神似。」老先生手里拿着一顶黑色帽子,眼神宛如蒙上一层雾光,似在回忆。「她真的是个迷人的女人。」
「您认识她?」舒柏昀问。
「我在日本的夜总会亲耳听过她弹琴,她是很有名的交际花。」老先生将帽子戴回头上,微微一笑,掏出名片递给舒柏昀。「我也很想买下梧清秋先生的画,但我和先生的儿子见过一面,他比我更有资格拥有那些画,我也就不便和他抢。」
「梧清秋的儿子也有来拍卖会吗?」舒柏昀双眸灿亮,好奇地问:「是哪一位,他也是画家吗?」
「妳不认识?刚才和妳竞标的年轻人就是梧清秋的儿子,改天妳到我经营的画廊,我约他和妳认识,我想他应该也会想认识妳,毕竟妳买了他父亲的画……」
话匣子一开,老人家滔滔不绝地说开来,而舒柏昀却是疑惑、纳闷,有五雷轰顶般的错愕。
「您是说……」舒柏昀无法置信地望着老人家。「岑子黎是梧清秋的儿子?」
「是呀。妳不知道梧清秋原来姓岑吗?后来他和父亲闹翻了,再也不用岑姓。」老先生解释。
舒柏昀整个人愣住,简直无法置信。老先生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微微一笑说:
「不多聊了。如果妳对台湾画坛有兴趣,可以到画廊找我。」
舒柏昀怔怔地颔首,脑海浮现许多疑惑和不解。冷酷无情的岑子黎怎么可能是梧清秋的儿子?!所以,他有一个颓废酗酒、拥有才气的父亲,和一个充满音乐细胞、迷人的交际花母亲吗?
舒柏昀蓦然领悟,终于明白一些原先令她困惑的事。她不再怀疑岑子黎是画家的儿子,他的身世说明了一切。在冷酷冰封的外表下,他的心深藏着火爆谜样的伏流,暗暗汩动;也说明了他为何心思细腻缜密,对人忽冷忽热、捉摸不定,如此层层防备。
毋庸置疑,岑子黎的身世同时说明了他为什么非娶舒柏昀不可。她长得和他母亲如此神似,而她竟然以为冷酷的岑子黎买画只是为了抵税。
再一次,舒柏昀完全错看了岑子黎。发现这个真相之后,舒柏昀深受打击,眼眸中含着无限悲伤。
第八章
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德国诗人为这首钢琴奏鸣曲命名,他说:音乐的旋律犹如一艘小船在月光闪烁的瑞士琉森湖面摇荡。
岑子黎正在弹奏月光的第三乐章,长而有力的手指传达他内心奔放激烈的情感、沸腾的热情不可遏制,这是整首奏鸣曲里激动的快版,升C小调,4/4拍。
离开拍卖会场,岑子黎到顶楼华厦等舒柏昀回来,他决定私下把那幅画买回来,他很明白舒柏昀有多顽固,不告诉她他和梧清秋是父子,她不会轻易将画放手。
过了午夜两点,舒柏昀还没回来,岑子黎等得心烦,猜想也许今晚她不回来了,也许她决定留宿在外,躺进别的男人怀里,一种愤怒的无名火也跟着冒出来。
没来由的强烈占有欲控制了他的心志,或许是喝了太多波本威士忌使他丧失理智。
一开始,他弹琴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太久没碰了,音符弹得七零八落,遗忘了该有的旋律。然后,他开始认真了,专注地想找回过去和音乐相伴的时光。
「这一章是舒缓的慢板,充满悲伤的情愫,下一章是小快板,李斯特说月光的第二章是两道深渊中的小花,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母亲坐在钢琴前替他翻谱,解释完之后问他。
「是危险而美丽的意思吗?」
「对,你真聪明。你要把谱背起来,不管多难都要把它记熟,以后它就会成为你的一部分、你的旋律。」
「可是,爷爷不喜欢我弹琴,他说那会让我像女生,变软弱。」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我们可以偷偷的弹。」
「好。」
透过琴声,过往的时光似乎重新浮现在他脑海,那些他永远不会遗忘的片段……
打开门,听到岑子黎的琴声,澎湃的情感宛如在月光与阴影交错的湖面上回荡,舒柏昀晓得自己错过了第一和第二乐章。有许多次,她独自在屋内发呆想望,凝视没有人弹奏的象牙白钢琴,脑海曾浮现画面,岑子黎会走进来弹琴给她听,但没有一次是假想在他们已经分开之后。
第三乐章在最高潮之后戛然终止,留下沉寂的回音。岑子黎坐在钢琴前,仍沉浸在月光的旋律中,没发现舒柏昀回来了。过了半晌,他察觉到有些异样,转过身,发现她安静地站在门边,凝视着他,却迟迟不敢走上前。
「妳回来了。」岑子黎语气淡漠,拿起放在钢琴上的酒杯,然后一口喝掉,让温暖香醇的气味停留在嘴里。
「你怎么来了?」舒柏昀微感讶异。
「我不能来吗?我有这里的钥匙。」岑子黎斜睨着她。「倒是妳一个女人在外面逗留这么久,不怕危险吗?妳不知道林傲军已经获得保释了?」
墙上的投影钟悄悄来到午夜三点,舒柏昀在LoungeBar和老同学喝酒,她喝多了,所以后来安德烈和廉介又陪她在户外散步到酒醒才回来。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不在你的管辖范围里了。」舒柏昀没解释,反倒提醒他别管太多。
「妳说的对,随便妳爱怎么做。」岑子黎态度又冷漠起来。
「或许你想独处。我可以换一件衣服之后离开这里。」她身上还穿着晚间那件浅白色的小礼服,如果他想留下来,她打算换掉这身衣服后到饭店投宿。
「不用了,我在等妳回来,之后我会离开。」岑子黎无意识地单手在钢琴上敲着音符,心绪似乎又紊乱了,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简洁地说:「我想买妳在拍卖会买下的那幅画。」
舒柏昀沉默地颔首,表示同意,毫无异议。
「好,我卖给你。」
听到她直快的答应,岑子黎微讶地审视着她,而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她双眸难掩轻柔的哀伤,凝视着他,彷佛他是什么可怜的动物。那么,甚至不必他多作说明,她已经知道他是梧清秋的儿子。
岑子黎站起身,拿起喝了一半的威士忌酒瓶,将钢琴椅推进去,然后说:「我请秘书跟妳联络。」
「好。」舒柏昀点头,完全没有异议。
缄默无语的尴尬气氛弥漫四周,他们的对话听起来既淡漠又疏离,他们更是谁也不愿先向对方走去,不断逃避在空间中无意相缠的视线。豪宅的室内已经够宽敞了,他们却希望两人的距离拉得更遥远,这样谁也不会轻易感觉到两人中间那种令人紧张、逼近窒息的强烈吸引力。
「我终于知道你之前为什么要娶我,你对我说了那么多理由都不是真正的原因。」泪光在眼中打转,犹如蒙上一层迷雾。「我长得真的那么像你母亲吗?」
「妳不用担心,我很清楚妳们只是外表有些相似,实际上,我早清楚妳们是两种不同的人。」岑子黎非常冷静地继续说:「她很热情,就像生活在两道深渊里的小花;而妳外表很理性,内在却是脆弱到不行的女人。」
她并非脆弱到不行的女人,舒柏昀听完,有些生气,却无话可以反驳。「你认清楚我和妳母亲是不同的人就好了。」她原本打算要直接走回卧室、关上门不理他,但她绕过钢琴时,听到他随性弹起萧邦的练习曲〈离别〉,寂寞且蓝色的忧郁琴音。
向来音乐就是反应人心,它从不说谎:但人却会。蓦然停下脚步,舒柏昀转身看着他。
「我想知道这次你又找了什么理由准备娶易洛施?」
「那不干妳的事。」
「反正一定不是爱就是了,对吗?」舒柏昀挑衅地说。
「妳很聪明嘛,何必问我?」岑子黎轻蔑不屑地回她。
「我从来没看过比你还可悲的人。你不能因为你的父母相爱而死去,就拒绝让自己去爱。」
骤然间,岑子黎整个表情都变了,他火爆地扯住舒柏昀的手臂,把她整个人推靠在钢琴前,紧掐住她的下颚逼视着她。
「小心妳的用字遣词,否则我要妳付出沉痛的代价。」眼底充满愠怒狂暴的风云,浓烈的杀气。
「对不起。」刚刚话才说出口,舒柏昀几乎立刻后悔,她不应该在他疼痛的伤口上又刺一刀,她立刻道歉,凝视着他的眼眸格外清澈,写着爱意,纯粹的爱意,毫无畏惧。
是岑子黎先闪避,他突然放开她,一字一句冰冷地说:「回妳的房间去,我不想再看到妳。」
沉重的挫败感袭击着她,对他而言,她到底算什么?或者,对他而言,女人到底算什么?她桀傲不驯地回他:
「你搞错了吧,我又不是你的下属,我不必听从你的命令,该走的人是你,现在是我住在这里。」
转瞬间,岑子黎刚平息的情绪猛然爆发,他用力箝住她的肩,力道太大,甚至扯断她礼服一边的肩带;听到礼服被扯破的声音,她错愕地凝视着他,不敢相信他竟会这么无理粗暴。
他气得失去了所有理智,但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模样,顿时停下动作,而她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他实在太过分了,竟然对她这么暴力,她毫不考虑地抬起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岑子黎站在原地没有动,用悲伤的眼眸凝视着她,而她气愤难堪,眼眶蓄满泪光,成串滴到脸颊上,她拉住被扯破的礼服,转身要走回卧室。
顿时,岑子黎失去所有控制,他不愿意她在他眼前消失,因此不顾一切地从背后紧紧搂住她,紧密得不愿在两人之间留下任何空隙。
舒柏昀心都痛了,她受不了这么强烈的情感,如风暴瞬间摧毁他们的理智,她努力想要挣脱。
岑子黎却用力扳过她的肩,要她面对他,然后不顾一切地狠狠吻住她,粗暴得几乎不含任何温柔,甚至不让她有喘息和思考的空间,狂暴的气势硬是顶开她的双唇,舐咬蹂躏,放肆夺取她唇中的气息。
紧密相缠的唇,电流四窜的情感,他们再无法忽略两人之间的吸引力。终于,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