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说的是-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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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张家来惹的——”侍郎夫人气得不轻,马上要辩。
但明恩华打断了她:“一个该待在家中闭门读书思过的人,怎么还能跑到外头让人惹上?”
“这、这这……”如果不是这样,她干嘛来宫里找明恩华帮忙!侍郎夫人心中暗自骂道。要知道如今明家势高,这明夏宫的受宠还是沾了明家的光呢!“不管怎么样,你不能眼睁睁看著亲人出事吧?这件事,你一定要帮忙!”
明恩华真不知道婶母强势对她耍赖的依凭为何?为何她非得帮忙?再说,她又哪来能力帮忙?当她真的恩宠齐天到足以让皇帝为她不分青红皂白的袒护?“婶母,我不知道堂哥与张家发生了什么冲突,我也不想知道。如果堂哥犯了事,且这事大到让您不考虑向家里求救,而必须来找我的话,那您就太高估我了。我没有能力处理连家族长都束手无策的事。”
“怎么会?!你是正妃!堂堂皇帝的正妃!而且你还有一个皇上钦赐的愿望还没用不是吗?你可以用来保你的亲堂哥啊!”侍郎夫人急叫道,无法谅解明恩华的推拒。
一个愿望!明恩华突然有些怜悯的望著婶母。已经半个多月了,皇帝都不再放在心上的戏言,怎么还有人在这边孜孜念念痴心妄想!“婶母,如果堂哥闹的事大到让你想到那个愿望,那我想,谁都对这件事使不上力了。”
“不是的!娘娘,靖连没有错!他只是——”
明恩华一点也不想听,百般倦怠道:“好了,婶母,您请……”
明恩华正想送客,不料此时外头突然传来洪亮的宣告声:“皇上驾到!”
既让御侍宣声,就得是正式的接驾礼而非家礼或常礼。明恩华连忙让明翠整衣戴冠。一旁极少见到皇帝、更是从未近见的侍郎夫人更是惊得手足无措,示意随身女侍赶紧过来打理一番。
“参见皇上,皇上万安。”明恩华领著众人蹲跪在门边相迎。
“爱妃平身。”紫光帝大步走进来,一手扶起明恩华,步子没停,牵著她手走向首座,一同坐下。
“见过明夏宫娘娘。”张妃在明恩华坐定后,拜见。
明恩华这才看到张妃也随皇上一同来了。
“张妃免礼,请坐。”明恩华注意到张妃眼眶通红,看来是哭过一场了。
其他跪在门边的人,在皇帝没叫起之下,只能干干跪著,不敢动弹。
而紫光帝似乎也就忘了门边还跪著一大票人,而那些人之中,更有一名朝官夫人,这位朝官夫人还是出自圣恩正隆的明家呢。
明恩华并没有马上提醒皇上这个“小小的疏忽”。就先将侍郎夫人晾在地上跪著,她注意力放在张妃身上。她感觉得到张妃此刻随皇上一同过来,肯定为的是与侍郎夫人来求的事相同,而且张妃已经向皇上告过状了。
侍郎夫人在她面前哭诉了那么久,只要她作主,帮堂兄出头,却含糊说不清事情经过,那么可以肯定这回理屈的必是明靖连,于是让张妃藉此掌握住机会,前来兴师问罪……能说动皇上前来主持公道的,应该不是小事——明恩华心中有想著。
她摸不清皇帝此刻是什么心思,不过无论这件事他将怎么处理,暂时她都不会被责难。不管是为了拉拢明家,或是为了他整治后宫的心思,此时此刻,他都会维持著将她宠上天的姿态,不会那么早……恢复正常。
喝了口明恩华亲奉上来的茶后,紫光帝开口道:“爱妃,朕本想这当儿,你该正陪著孩子午睡,还不欲过来扰醒你呢。怎么今儿个精神这样好,明夏宫看起来很热闹啊。”
接过皇帝喝过的茶杯,放回小几上,再坐好身子时,方才被牵住的小手又被他轻握住。她低下头,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眼底的羞意,轻声道:“臣妾正想趁孩子睡时,招内务府的人过来商讨“干荷宴”最后定案,也好让下面的人全力筹备。侍郎夫人意外来访,同臣妾叙家常,臣妾觉得精神尚可,便接见了。”
紫光帝淡淡扫了眼跪在门边不敢抬头的贵妇人,目光再看回明恩华:“哦,那是朕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与家里人叙家常了。”
明恩华恭敬道:“没的事,皇上这是哪儿话,真是折煞臣妾了,臣妾万万当不起。”
“就跟你说别再这样对朕过分客气,你是朕的妃,总是客气,岂不生分?”
显然紫光帝一时还不想走入正题,话题不著边际、毫无内容的闲扯著,他不急,明恩华不急,可一旁的两名事主可急了。
张妃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还要一劲儿跟明夏宫寒暄,那明靖连不只辱骂殴打了朝廷命官,也就是她哥哥:最严重的是,明靖连冒犯了海中国使,同时言语轻薄了即将进宫为妃的海中国公主海姬,这可是足以杀头的大事!方才皇上听了明明很不高兴的,才会领著她一同来明夏宫啊,怎么此刻却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为什么一见到明夏宫,就什么气都忘了?!她英明的皇上几时变得如此了?张妃心中又气又难受,差点又掉下泪来。
而跪在门边的侍郎夫人就更忍受不了了!她看这阵仗也猜得到,张家已经先一步告到皇上那儿去了,眼下态势,似乎完全不利于她,因为皇帝可是张妃请来的,而皇上一眼也没看她,不叫起,也当她不存在,她是大大不利啊!不行!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扳回劣势,不能让张家得意。这张家一旦得意了,那她儿子不就倒楣了?不!她不会让她儿子受到一丝一毫伤害!就在侍郎夫人眼珠子直转,再也静不住时,明恩华在她莽撞开口之前,对紫光帝道:“皇上,臣妾的婶母已经向臣妾告辞了,能否恩赐她退下?”
紫光帝笑笑道:“是吗?朕才来就说要走,是不想见到朕吗?”
“皇上,这明夫人好大的派头,居然连皇上都不看在眼底了!”张妃乐了,抢在明恩华辩解前,落井下石的说著。
侍郎夫人岂容别人当著皇帝的面对自己污蔑?!心急之下,想也没想,就冲口说道:“不是的!皇上,臣妇没、没说要走,是娘娘赶我……”
明恩华脸色一变,极力克制气得微抖的身子,不让人看出来。她想暗暗抽回仍然被皇帝轻握住的手,不料那本来轻握住她的大掌,竟似是知道她的退意,先她一步将她小手牢握,力道大得让她有些痛。但两人都没有为此改变脸色——她仍是低著头,而皇帝仍是似笑非笑的望著侍郎夫人,仿佛覆盖在两人衣袖下的活动不存在似的。
这侍郎夫人总算没有愚蠢得太彻底,发现说错话后,马上住嘴,但短短数句话造成的破坏,已经让张妃大大满足。
“唷?这是怎么著?明夏宫怎么可以驱赶自家长辈呢?侍郎夫人莫非做了什么惹娘娘生气的事?还是被娘娘无故斥责了?你且说出来没关系。
皇上在这儿呢,定会给你一个公平的圣裁。”
“臣妇无状,请皇上恕罪!”侍郎夫人一身冷汗的跪伏在皇帝面前。
“你确实无状,不过需要请求朕恕罪的,并非这样的小事。”紫光帝终于将目光看向明恩华,以温和到让她全身战栗的声音道:“爱妃,朕也不跟你绕圈子,就直接问你了。方才朕接见了许多人,除了张妃与张志富外,还有礼部侍郎偕同海中国使等人。他们告诉朕,门下侍郎明慎成的公子,在明知道海姬公主身分的情况下,当街轻薄,并殴打了张志富。这件事的严重性不止在于殴打朝廷命官,而是造成了两国邦交的巨大伤害,更别说海姬公主即将成为藏冬宫正妃,海姬公主受辱,等于是侮辱了两国的友谊与皇家约颜面。”
“可不是吗?”蓄意破坏两国邦交,视同叛国:而侮辱皇室宫妃,如同侮辱皇上,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偿罪。咱天曜皇朝的法典可是明文记载得很清楚呢!我想娘娘如此饱读诗书,应该也很明白才是。”张妃幸灾乐祸地道。
明恩华脸色苍白,在紫光帝更加握紧的手劲里,无言的抬起头。他要她抬,她就抬。静静的望著他,他的表情似是很为难,仿彿无论如何都想包庇,即使有违他的原则。
紫光帝果然也像是想找个方法为她、与她的家族开脱,所以接著道:“朕听了很不高兴,但朕也不相信明慎成的儿子会胆大包天到连帝妻都敢轻薄。所以,朕来这儿,是想听听你的说法。你来给朕分析一下,这明慎成的儿子,为何竟敢如此无法无天?是一面之辞不可信呢?还是有别的什么隐情?你尽管说无妨,朕定会秉公处理。”
明恩华还来不及回应,就被别人抢走了话!!“当然是一面之辞,更有隐情啊,皇上!请皇上明察!”浑身发抖,紧张得快要昏倒的侍郎夫人像是抓到了一线生机,忙不迭的叫道。
张妃先是眉头紧蹙,正想说些什么,但转瞬一想,马上不怀好意的笑道:“哦?有隐情是吗?明夫人,那你可得仔细说说,究竟是何人给令公子撑腰,让他蓄意去轻薄帝妃,一心想污了公主清白,害她身败名裂,失去进宫的资格?本妃料想这样胆大包天的事,若无人在背后指使,谅令公子也不敢做出来。”一双大眼在明恩华与侍郎夫人之间流转,其意不言可喻。接著又道:“令公子上午才犯下这起大错,转眼夫人你就迫不及待跑来明夏宫娘娘这儿,是想邀功呢?还是想商量什么善后的大事?”
“你你、你这是血口喷人!不是这样的!你胡说!你!你!!”很快明白自己正在落入张妃的圈套,侍郎夫人惊得大叫。
“放肆!皇上在此,岂容你无礼叫嚣!再说张妃是什么身分,你一个小小侍郎夫人竟敢如此冒犯,还不快请求皇上饶恕,并向张妃道歉!”明恩华抢在张妃面前发难,冷面沉声的斥道。
侍郎夫人第一次见到明恩华如此严厉的神情,一怔之后,习惯性的本想反嘴,幸而尚存一丝理智,揣度眼下情势后,立即照做。表情虽然僵硬,但口气温顺许多:“请皇上饶恕臣妇大不敬之罪,请张妃原谅臣妇的失礼。臣妇御前失仪,愿领责罚。”
“哼。”张妃冷哼一声,毫不理会跪在地上的明夫人,转身委屈万分的看著帝王——“皇上,臣妾的兄长被打之事,臣妾可以不计较。毕竟比被伤害的皇家颜面,以及被冒犯的海中国使,臣妾兄长的一点点皮肉伤微不足道。无论如何这件事得给海中国使与公主一个交待,这一切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尤其是幕后主使者一定要揪出来。”
紫光帝听完,看著明恩华,道:“你有何看法?”
明恩华静了一下,以最平缓的语气道:“皇上,臣妾对整个事件毫无了解。不过事情既然与明家有关,可否让臣妾请教张妃三个问题,以便理解当时的情况,之后再回禀皇上臣妾对此事的看法?”
似乎直到此刻,紫光帝才终于对这件事感起兴趣。虽然他掩饰得极之高明,然而他眼底闪过的那抹意味不明的光芒,让明恩华解读起来,就是觉得这男人终于专注起来了。
“你问吧。”他大方的回道。同时放开袖子底下握住许久的小手。
明恩华将终于自由的手收回自己袖子内,以另一手牢牢包握住,不知是想留住上头的温度,还是为了安抚。深吸一口气后,才起身定向张妃,问道:“本宫的第一个问题:令兄张志富,在洪升三十八年考过皇家武试,因力大而武艺出色,曾获得武试第八名,是吧?”
张妃不明白明夏宫怎么突然问起八年前的旧事,虽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