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全集-饶雪漫-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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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行。”我说。
他叹息:“就是我妈不喜欢我干这些,她觉得我应该去学点男孩子该学的。”
“武术?还是厨师?”我问。
他哈哈笑。
那天,我和路理没坐车,我们一路走回学校。
我们走进校园的时候,发现平日里早该熄灯的女生宿舍楼一反常态的灯火辉煌,很多的人围在下面,像在看什么热闹,旁边居然停着一辆救护车!我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我看到有几个人急慌慌地把一个人从女生楼里抬了出来,借着路边昏暗的灯光,我认出来,那是米砾。他捂住他的胸口,身子痛苦地扭动着,在他的心口上插着一把红色的剪刀。
我想我认得那把剪刀。
那是下午,我陪醒醒买的那一把。
我捂住了我的嘴。脑子当时就一片空白。等我反应过来后,我喊着米砾的名字往救护车那边扑去,全身发抖的米砾看见我竟然还笑了出来,他伸出血淋淋的手指,做了一个“嘘”的表情给我。有人上来拦我,不许我靠近他。我眼睁睁地看着米砾被抬进去,车子飞快地开走了,我下意识地要去追车,我一定要问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理却一把拉住我说:“冷静。”‘‘‘‘‘‘
叫我怎么可以冷静!
醒醒!我忽然想到醒醒,转身就往楼上冲去,到达宿舍的门口,发现那里也有好多人,许琳也在,她正在往外赶人:“你们都出去,不要挤在这里!”我挤进去四处寻找,终于在床架后面找到了莫醒醒。她蹲在角落里,两手紧紧钳着一只床腿,全身经不住的痉挛。我想把她的手从床架上拨下来,不管怎么用力都没有用。我害怕得哭出声来,我小声对她说:“醒醒,你别这样,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怎么了……”
她突然开始奋力地摇头,她抓着我的胳膊,像个失调的机器那样,疯狂的摇着头,失声对我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边说一边跪了下来,放开了我的胳膊,又迅速伏下身去,开始对我磕头。我只好用自己的身体去抱住她,她仍然挣扎着,把脑门磕在我的膝盖上,每一下都那么痛那么痛,我觉得我的膝盖骨一定快要碎掉了。
泪水止不住地从我的眼里流出来,我来不及去擦,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办,直到路理从我后面冲过来,他推开我,抓住醒醒的双手,用力地把她一把拎起她来,把她拎到了他的怀里。
“没事了,乖。”他轻轻拍着她的背,然后,他紧紧地抱住了她。
她在他的怀里,终于慢慢地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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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漏2
——
连载:作者:饶雪漫出版社:当代世界出版社
不爱我,就滚!
如果有天我死了
你就不留余地地忘掉我
世界上的事
就这么简单
——选自米砾的博客《我是最牛X的一条虫》
凌晨三点,两瓶百威,一包三五,涅磐乐队的几张碟,N条狗屁不通的短信,凑成我暑假萎靡生活的开篇。
生活太他妈无聊,什么都是虚无的。这就是我对人生目前为止最深的体会。
我放纵我自己,是因为我差点死了。说出来你肯定不信,我都见过死神的样子了,他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张牙舞爪。相反,他很温和,发型是失败的中分,留两撇傻不啦叽的小胡子,脸长得像只过期的柿子。他温和地对我挥挥手说:“回去吧,回去吧,还远远不到时候呢。”于是乎,我就从地狱之门滚回到了活色生香的人间。我跟蒙小妍讲这个段子的时候她笑得气都喘不上来。她的眼睛看着天说:“木脑壳,我发现你真能编故事,草帽都能给你编成斗篷!”
蒙小妍是我见过的最二五兮兮的女生,草帽斗篷这种拙劣的比喻,也只有她能想得出来。就她那点智商,居然还敢叫我“木脑壳”。叫就叫呗,因为我犯贱的时候还挺喜欢听她这么叫的。说起来我跟蒙小妍的相遇还真有点戏剧化,其实她家跟我在一个小区,我们两家之间就隔了几幢房子,站在我家四楼的阳台上还可以看到她家的屋顶。不过我跟她却是暑假的时候在健身房认识的。我是被人捅过一刀后,身体状况大不如以前,被米诺凡逼去锻炼。她呢,则是因为太胖,被她妈逼去
的。虽说来来回回见过好多次,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对话。可话又说回来了,像我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掉链子主动去跟陌生女人搭讪呢。所以,说出来也许你又不信,我认识她纯属“见义勇为”。情况是这样的,那天天气超热,她不幸中暑了,跌倒在健身房前面的石台阶上半死不活,是我把她扶了进去,给她买了一瓶冰红茶喝,她觉得我这人不错,于是我们就成了朋友。
“朋友”这个词对我来说多少有些别扭,更何况是跟一个女的。但蒙小妍这种女生,只能做朋友,不能做“女朋友”,用鲁迅先生的话来说,这简直是一定的。
我摇摇头把硬币塞进口袋,推开门,踢掉我的鞋子进了屋。米砂正在弹琴,叮叮咚咚,咚咚叮叮,吵得我耳根子发麻。自从她转学以后,米诺凡就对她百依百顺,居然给她买了架崭新的三角钢琴放在家里任她小资,可我呢,想要一双GUCCI的球鞋还求了他整整两个月,想来想去,真是不公平。
我带着一种挑衅的心态走到米砂旁边,大声说:“晚上吃什么呢?”
她停了弹奏,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放假这几天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皮肤养得出奇的白。她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眼睛一瞪对我说:“一边去!”而是好脾气地问我说:“米砾,你想吃什么?”她温柔的表情搞得我心里麻麻的,真担心她有什么鬼计谋。
“饿了,吃什么都行。”我咂咂嘴说,“李姨呢?”
“她今天休息。”米砂从琴边站起来说,“你先看会儿电视,我去厨房给你弄,马上就好哦。”
我站在饮水机旁喝了两大杯水,跑到厨房里去看米砂,乖乖隆地咚,发现她居然做了水果披萨,五颜六色的,馋得我口水直流。
“怎么样?”她端着它走到我面前来,“愿不愿意试一试?”
“愿意效劳!”我很绅士地答。
我坐在餐桌旁,用五分钟的时间解决掉了米砂牌的披萨。平心而论,除了太甜,味道不错。她坐在我的对面,有些紧张地问:“怎样?”
“还行。”我抹抹嘴。
她前所未有地谦虚:“有什么需要改进的你尽管提。”
“没有!”吃饱了的感觉真是比什么都好,我哪能还有什么意见,那是人干的事吗?
“真没有?”看她的样子,好像挺失望的。
米砾
米砾——
连载:作者:饶雪漫出版社:当代世界出版社
“真没有。”为了避免她再问下去,我狡猾地说,“是叫的外卖吧,不是你自己做的吧?”
她终于笑了,然后看着天花板用自言自语的口气说:“明天中餐,我要学西红柿炒蛋外加糖醋排骨。菜谱要再认真看一下,对了,还要买点菜籽油和鸡精……”
这回轮到我紧张:“你别告诉我米诺凡把李姨辞了,我的牛仔裤还要人洗!”
“你应该自己洗。”米砂的眼睛从天花板上回到我身上,“米砾,你总要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算算算算。吃她一个破披萨,还要吃她一顿训。我从餐桌旁跳起来,准备去上会儿网,因为蒙小妍给我留了她的QQ号码,说回家会发好玩的东西给我看。却没想到刚进书房的门,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米砾
米砾——
连载:作者:饶雪漫出版社:当代世界出版社
“米砾。”他说,“你干嘛?”
是米老爷!他不是人在深圳吗,怎么突然从家里冒出来?该死的米砂,他回家了也不跟我提一下,真不够朋友!
“不不,不干嘛。”我一遇到他就口吃,我想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他一个亿,这辈子才倒霉做了他的儿子!
“我正找你,你跟我进来!”米诺凡说。
我埋着头乖乖地跟他进了书房,他一坐到那个扁扁的沙发上,整个人就陷进去了一半。这个沙发是一个外国牌子,倍儿贵。但是据说能治疗失眠,前一阵子,不知什么原因,他每天起得奇早,半夜也不睡,跟个幽魂似的,一个人在院子里剪花草,把几盆超贵的君子兰全剪碎了。那段时间我刚从医院回来,身体也没全好,白天睡多了,半夜常常睡不着。那晚我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噼里啪啦剪东西的声音,就好奇探头看了看,差点没被吓死。你想想,路灯下,一个身穿白睡衣的男人,旁若无人地举着一把大剪子,对着名贵花草乱剪一通,能不让人汗毛直竖吗?唯一庆幸的是干这离谱的事情的人是米诺凡,如若换成女人米砂,我想我是绝对会失声尖叫直到110驾到为止。
但是自从有了这个沙发之后,他还真的没再夜游过。就在我充满好奇地观察那个沙发到底有啥特别之处的时候,米诺凡突然发声:“出什么神呢?”他蹙着眉头,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就好像我是菜,而他是买菜的。
“没,没有。”我说。
“楼下那女孩是谁?”
“什么女孩?”我纳闷。
“家门口那个。”
“没,没什么,人啊。”我拉开窗帘,装模作样地往下看。这才明白过来,完了!米诺凡刚才一定是看到蒙小妍了,要是他认定了什么,我知道我就算是跳进全世界最大的桑拿池也没法洗清了。
“别说我没告诉过你,如果你跟别人学谈恋爱什么的,我会打断你的腿。”我一回头,就看见米老爷把自己的腿跷得高高的,还在半空里晃了一晃,把我心里晃得像被鸡爪子挠过似的,又麻又疼。腿不自觉地就软了,站都站不稳。
“放心吧,你看到那个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尽量用放松的口气,平起平坐的口吻,希望能达到米诺凡不对我乱猜乱想的目的。不过我真对米诺凡的审美感到痛恨,居然认为我这样的帅哥哥跟蒙小妍那个小胖妹正合适。超级无敌没眼光透顶——别说我语法错误,我拒绝整那套。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没事爱捅你个一两刀的?”米诺凡今天竟然有心情调侃我,真是不得了。
在我短暂而沉重的一生中,尤其是我换牙那段时间,有一天,我突然通过某个媒介,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原来有一个叫做“虐待狂”的词。我第一次见到那个词,就觉得它简直就是为猛男米诺凡创造的。可实际上,自从我进入
后,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动过我一根汗毛了。我很难判定我自己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正如他也无法判定我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一样。
他常说:“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生出来的。”
好几次,我都想打断他说:“我是我妈生出来的。”可我不能说,我相信,那个“妈”字刚刚吐出来,我就会被一把掀翻,就像只只烤了一面的山芋。
我乖乖站回他对面,他点了根烟,从身边的工作包里取出一张纸,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声情并茂地说:“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生出来的?你看看你考出来的成绩,我只有用两个字来形容:无语。”
我低下头,表示哀悼。同时竭力看清我到底考了几分。那张成绩单自拿回来以后我就看也没看,直接塞进床底下的鞋盒里。他在哪弄到的?
“要不是你们老师今天给我打电话,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这个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