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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七月七日晴-第5章

小说: 七月七日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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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说他走了,去台北开始他的另一段人生,一段有希望、有未来的人生。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另一段人生?那原来的这段呢?被他遗留下来的这一段呢?没希望、没未来吗?她怎么想也想不懂。
  他是天生的发光体,这她清楚,如果这个平凡小镇会埋没他,她可以跟他走啊,不管去哪里,她都只想跟着他,这些他明明知道的!
  他说过,不管到哪里去,都会带着她,哥从来不骗她的,他不会食言!
  可是为什么--他就这样走了,不见了,没跟她说一声,就这样不告而别?
  一开始,她不相信他会绝情地拋舍下她,不顾她的心碎,她耐心地等着,等他回来接她,他们勾过手指,说要一辈子在一起,她相信他!
  但是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她只等到一封家书,留给她的,甚至只有寥寥数字--
  一切安好,勿念。
  一切安好那他为什么不问她好不好?
  他不知道,她会伤心吗?
  他不知道,她会无助哭泣吗?
  他不知道,她睡觉会踢被子吗?夜里醒来找不到他,要怎么办?
  他不知道……他都不知道,她不可以没有他吗?
  就算世界在她眼前崩坍,只要有他,她就能无畏无惧,可是现在,世界没有崩坍,她的梦想却崩坍了,那个他为她撑起的小小梦想……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慢慢地接受、认清了他不会回来的事实,而她曾满心期待的生日礼物,只等来了无情的背弃。
  十五岁这年的生日,痛得刻骨铭心,一生难忘。
  在他离家之后,父亲像是一夕之间苍老了好几岁,健康状况愈来愈差,没多久就病倒;而母亲或许是承受不起突来的压力与打击,
  情绪变得很不稳定,对她更是动辄打骂,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温婉慈祥的母亲……
  最心爱的哥哥走了,最敬爱的父亲病了,最慈爱的母亲几乎是疯了,她的世界在一夕间风云变色,却没有人能告诉她,为什么会这样? 
  母亲几度情绪失控中,曾经歇斯底里地重复喊着:「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家--」
  是吗?哥哥会走,爸爸会生病,都是她害的?那,谁来告诉她,她是做错了什么?
  邻居大婶要她别想太多,母亲的话是因为神智不清,但是她相信,她真的相信。几次夜里,她躲在哥哥房里,
  数着母亲数度情绪失控时在她身上造成的伤痕,掉着眼泪一遍遍反省。
  是因为她考试成绩不如预期的理想,让哥哥生气了?
  还是因为她不懂事地吵着要哥哥帮她过生日、送礼物,令哥哥困扰,他送不出来,才会走?
  明知道这不是事实,但是她必须这么想,才能让自己好过些。
  她真的相信,一切都是她的错。
  从此,她再也不过生日。
  有时,她忍不住会想,他是不是算准了她会哭闹,所以才故意支开她,不让她有机会死缠不休?
  看着身上的伤,其实最痛的是心。
  以往被欺负了,有哥保护;受伤了,有哥怜惜;闯祸了,哥会帮她解决。但是现在,她找不到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向最心疼她的哥哥,
  是否知道她的无助?是否知道,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同时也带走了她生命中的阳光与欢笑?
第五章     泪雨
哥:
  最近好吗?我好想你。
  这三年,前前后后写了无数封的信,但是一直都没收到你的回信,不知道你在台北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太忙了,所以没空写信给我?
  没关系,我不会哭、不会闹,我会耐心地慢慢等,但是你起码给我点消息,好吗?就算是只字词组都好,让我知道,你收到了我的信
  知道了我的思念。
  你知道思念是什么感觉吗?像有数万只的蚂蚁在身上咬,又痒、又麻、又痛,可是不知道要抓什么地方才能真正止痒,我想,
  要到见到你的那一天,这些蚂蚁才会消失吧!
  我说这些话不是故意为难你哦,只是要让你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你,很想、很想!每次想到眼睛热热、鼻子酸酸的时候,
  我就会把自己关在你的房间,看着你用过的每一样东西,想象你还在我身边,我没有哭哦,真的,我发誓!
  现在的我,变得很坚强、很懂事了,你都不想看看我的改变吗?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不会再和你作对,不会再无理取闹了,
  只要你回来,我会很听、很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好不好?好不好?
  这几天又下起雨了,好讨厌,老天爷怎么有那么多水,倒都倒不完。我的生日又快到了哦,从你走后,我就没再收过任何的生日礼物了,
  我不会忘记,我就是在那一天失去你的,每次只要想到这里,心就好痛好痛,快要不能呼吸……
  再过几天,我就要满十八岁了,希望那一天能够放晴,拜托,只要一次就好,今年不要再下雨了,我真的很希望这一天,
  能有你陪在我身边。
  我相信,只要不停地祈祷,总有一天,老天爷会听到我的请求的,对不对?我会慢慢地等,今年等不到,还有明年,明年等不到,
  还有后年、大后年…
  因为你说过,只要雨停,你就会回来,带我去放风筝、去溪边抓鱼,对吧?
  最近,爸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医生要我们开始准备后事,虽然爸嘴上不说,但是我看得出来,他也很想你。哥,找个时间回家一趟吧,
  再晚,可能连爸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你真的不在乎吗?
  晴 于生日前半个月--
  又好几天过去了,一如以往,这封信依然石沉大海。
  这三年,他不曾回来过。
  第一年,她还满心期待他会突然出现,实现他的承诺,带她走。
  第二年,她已经不敢奢望太多,只要他回来看她一眼,这样就够。
  然而,希望一再落空,第三年,她什么都不敢再想,只要一通电话、一封信,让她知道,他没有忘记她,她就很满足了。
  每天、每天,她总是满怀期待地守在信箱旁等邮差,也一次次地失望。她忍不住猜测,他没有收到她的信吗?这么多封,一封都没有吗?
  还是妈妈忘了帮她寄?
  她不知道哥哥读哪所学校、什么科系,也没有哥哥的地址、联络方式,连想寄托思念,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她不敢去问妈妈,怕妈妈生气,情绪又要失控。
  眼看着爸爸病情一天比一天糟,只是撑着一口气,她知道,爸爸其实很想见哥哥最后一面。
  考虑了几天,她趁妈妈去医院照顾爸爸时,偷了钥匙,她记得妈妈重要的东西,都放在衣柜那个上锁的抽屉里,她在那里面,
  找到了哥哥在台北的地址。
  她知道,如果她偷偷跑去找哥哥,妈妈发狂起来,可能会打死她,但是她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她想念哥哥,好想、好想!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就快要和爸爸一起死掉了。
  就在她生日当天,豪雨狂下,她不顾一切地逃离了那个家,奔向有他的城巿。
  坐在北上的火车里,她其实很害怕,她从不曾离家那么远,到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城巿,但是她告诉自己,只要来到他身边,
  就什么都不须害怕了……
  看着列车驶过一站又一站,她熟悉的、不熟悉的站名,一一从她眼前经过,每过一站,她就离家更远些,也离他更近些,只要这么想,
  她就能够等待。
  台北车站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大,这里人好多、月台好乱,和屏东乡下完全不同,看得她头都昏了,问了好几个人,坐错了好几班公车,
  终于找到哥哥住的地方。
  那是一栋看起来满老旧的大楼,她不知道妈妈有没有寄生活费给哥哥,要在这个大城巿里生活很不容易吧?他要缴学费、房租,
  还有生活所需……
  不过没关系,她高职毕业了,这三年她半工半读,也累积了一些工作经验,她不想再继续读了,反正读书不是她的兴趣,她要帮忙赚钱,
  不造成哥哥的负担。
  她按了门铃,可是没有响应,她想,哥哥应该是上课去了,他本来就是很用功的学生。
  没关系,她等。
  恼人的雨持续下着,完全没有止歇的倾向,她全身淋得几乎湿透了,冷得直发颤,但是哥哥一直没有回来。
  三个小时、四个小时、五个小时……她记不得自己等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雨打在身上,冷得快没有知觉,然后,她累得蹲下僵麻的腿,
  直到看见熟悉又似陌生的影像,在模糊的视线中凝聚--
  「我说现在的人啊,吃好穿好、养尊处优,把心灵都给腐蚀了。古有明训,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所以明末有吴三桂卖国求荣,
  清末有慈禧老妖婆,干出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的鸟事,在即将迈入二十一世纪的民主时代,更有为了不想淋成落汤鸡,
  干出宵小勾当的无耻之辈,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自保当前,什么礼义廉耻都没了……」
  「你念够了没有?」被一场雨困在屋檐下,沉瀚宇心情已经够烦躁了,室友还在耳边聒聒噪噪的,谁受得了?
  不过丢了把伞而已,有这么严重吗?而且还是他的伞,他都没唉了,这家伙叫什么春?还丧权辱国咧!
  「兄台,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正所谓一叶知秋,见微知着,由小地方往往可以看到大隐忧,我们淋雨事小,国人道德指数低落事大。」
  「这又干道德低落什么事了?」败给他了,居然能唬烂一堆长篇大论。
  「为什么没有?我们只是进去买两碗泡面而已,出来伞居然就不见了,此等俐落身手,怎不教人感慨万千?最最无耻的是,我们已经够穷了,
  他别人不去偷,反而找我们下手,偷一个比他还穷的人,此等泯灭良知的行径,你说我该不该诅咒他跌进臭水沟,弄得比我们还狼狈?」
  沉瀚宇懒懒地瞥他一眼。「早上出门,我提醒过你要带伞的,是你自己嫌麻烦。」反正这家伙会死皮赖脸地挤到他伞下,怎么赶都赶不走,
  有没有伞都一样会淋湿,伞丢了也没必要费事去表现哀痛。
  「我哪知道你那么神?说下雨就真的下雨。」齐光彦喃喃咕哝。
  「不是我神,经验告诉我,每年这一天通常会下雨。」!
  「你干么没事注意这一天下不下雨?」齐光彦奇怪地瞥他一眼。
  沉瀚宇被问住,神情一阵恍惚。
  视线投向雨幕,他衡量了一下距离,深呼吸,打算一口气冲过这条街--
  他需要一点雨,将他打回现实。
  「喂,沉瀚宇,你等等我啊!」齐光彦赶紧拔腿追上。
  就在离家不到一百公尺的地方,他突兀地煞住步伐,害齐光彦差点一头撞上。
  「沉瀚宇,你搞什--」顺着他视线停留的方向看去,立刻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哇,这美眉正点哦!难怪你看呆了--」
  下一刻,齐光彦口中「正点」的美眉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奔来,将他紧紧地抱住。
  「哥--」
  无情的雨水打湿了一身,沉瀚宇震愕,脑海一片空白。
  「哇,沉瀚宇,你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有一个这么甜美可爱的妹妹,居然提都不提,我要是早知道,何苦在繁花丛中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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