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夜花香月满楼-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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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柳老爷起身,走到柜子前,取出了另一个杯子。虽然马车里面的空间很大,可他身子肥胖,所以行动显得有些迟缓、笨拙。我瞪了柳大少一眼:没教养的小屁孩,也不知道尊敬老人,你自己欠一下身子不就可以拿到了吗!柳老爷呀柳老爷,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你这样宠着自己的孩子,焉知不是害了他呢!
于是,我决定现身说法,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教育教育他。我拉住正欲下马车的柳老爷,用无比谦恭的语气说:“柳老爷。您年纪大了,应该坐马车!”说罢还特意看了那正准备继续看书的柳大少一眼。
柳老爷胖胖的身子一滞,接着,我便听他说:“丫头,你还想从马上摔下来吗?”
我无语。而柳大少拿书的手似乎抖了一下,不过书遮住了他的脸,没看清他的表情。
麻石
麻石
我们一行人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十五天的日暮时分来到了一个叫麻石镇的地方。当然,“麻石镇”是柳老爷通过窗帘告知柳大少的。
我一直觉得这对父子很奇怪,柳老爷一行下来一直是骑马不坐马车,对柳大少谦和而有礼,不象父亲对儿子的态度。据我的认知,古代社会一直注重君臣父子之道,我怎么感觉这柳家父子相处时,似乎带了一股子臣对君的味道!难道,这柳大少是某位遗落在民间的王子?
当然,这话我只能烂在肚子里,而不敢说出来。
当车外传来人声鼎沸时,我的心也不禁雀跃起来。一路上,我们专挑小道赶路,几乎见不到人烟。面对我坐的又是一个闷葫芦,还是一个冷冰冰的闷葫芦,我没被憋死,也快给给冻死了。
我偷偷地拉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去:我们正在一条青石铺就的大街上,街旁店铺林立,有沽酒的,有摆杂货的,有卖绸缎的,也有开酒店的,竟然还有杂耍的,真是热闹无比。
在柳家村的时候,我们过的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生活。每逢月末,柳府的管家,也就是孟秋的爹爹,会带上几个仆人,赶着马车到几十里外的市集去采买一些东西回来。那时,村里的孩子会蜂拥而至,把自家捎带的东西取回去。当然有时也会凑去看看一些新鲜玩意儿:富人家洗澡用的香胰子,柳家老爷用的玉烟斗,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丫鬟婆子用的胭脂水粉、、、
不一会儿,车子拐进了一条幽静的小巷,而那喧闹声也如留声机的余唱,渐渐远去。
我惋惜地掩上帘子,然后不禁叹了一口气。
突然,马车似乎撞上了一块石头,往左颠簸了一下。我一没留神,往左摔过去。慌乱中我抓住了一样东西,才没有摔跤。
“放手!”一声闷喝在我耳边响起。
我后知后觉地抬头,正与柳大少的潋滟美目两两相对,我的鼻子也对着他的鼻子,而我的嘴巴,差一点就挨上了他的嘴巴。这个姿势可疑而又暧昧,我不禁猛抽一口气,就见那白玉般的脸上浮上两多可疑的红云。不好,“美人”生气了!
“放手!”这次的声音低了一些,还有些许的无奈。
我才发现自己的两只爪子正牢牢地抓着柳大少的领口,他身子半倚在榻上,而我的全身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
我讪讪地放开手,离他远一点。心里想着:幸亏没人看见,不然可就糗大了!
哪知天不从人愿,我一回头就发现柳老爷掀开了车帘,正惊讶地看着我们。那眼里,分明是在责备我:这江家小丫头,才多大年纪,就学会霸王硬上弓了!
我立时感觉全身的血都在往脸上涌,心内暗道:完了完了,我那闺阁女子的声誉呀!
不过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柳老爷,他马上就恢复了常态:“子焕,我们到了
我身手利落地跳下了马车,就觉一道讶异的目光在盯着我看,还伴随着一个疑惑的声音:“柳老爷,这位是、、、”
“我是伺候少爷茶水的丫头,我叫翠花。”我脆生生地回答,抬头便见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黑脸大汉正站在柳老爷的身后,他身材魁梧,满脸的络腮胡子,虎目炯炯有神。
“茶水丫头?”大汉小咪咪地看着我,饶有趣味。
柳老爷被我这话给吓了一跳,不过他随即反应过来:“翠花是个乡野丫头,不懂规矩,还请顾将军见谅。”
而柳大少显然还未曾消化我的这一番话,他目瞪口呆,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我心内冷笑一声:吓着你了吧,小屁孩,翠花在那个年代可是名人呢!
后来,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顾将军回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笑了。进入顾府大院之后,几个珠环玉绕千娇百媚的女孩儿看见了我们一行人,便恭身行礼,当然行礼的对象不是我:“奴婢春兰、夏荷、秋菊、冬梅见过老爷、公子爷!”
哇,四大名花全凑齐了。
瞧人家那模样,一口一个“奴婢”地叫着,那场面、那架势,那可真是进退有礼、贤良淑德呀!且不说哪个丫头是抢在主人前面回答问题的?又有哪个丫头在主人面前自称为“我”的?我之前,可真是破绽百出哇!
我不禁有点赧然。其实我本意是想:我今后就算是寄人篱下了,也不可能做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况且,柳大少和柳老爷又不怎么待见我,我就做个自食其力的小丫头,也免了他们为怎么安置我而犯愁。
不过,我内心还存有一丝的侥幸:毕竟爹爹曾做过他柳大少的先生,不看僧面看佛面,也许,他不会、、、
然而,我那一丝侥幸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沫,在柳老爷安排好我们的房间之后,彻底破灭了。
我被安排在柳大少偏房的偏房一个小房间里,成了名副其实的茶水丫头——翠花了。而且柳大少还冷冷地宣布:未经他的同意,我不许走出院门!
我被变相软禁了。
较量
较量
事后得知,我们所住的乃是顾怀恩顾将军的另一处府邸,类似于前一世大款门为外出方便而置办的小别墅。
这位顾将军乃大秦当朝一品大员,屡次在战场中立下奇功。令人尊敬的是他能侍宠不骄,一直驻守在大秦与大齐的边界——裕门关,而麻石镇则是离裕门关数十里之外的一个小镇。
也不知这顾将军与柳老爷什么关系,不但送了这么一座豪宅给他们父子住,还亲自迎接他们到了他的府邸。
自从我成了茶水丫头翠花,我的主子柳大少吩咐我不能出院门一步之后,我就彻底失去了人身自由。
这顾府虽不大,但曲庭幽芜,假山流水,倒也气派不凡。柳大少起居在后院,前院分成了三个部分:正厅是会客之所,东屋住了柳老爷,西屋则是杂役房。按柳大少的意思,我不能走出后院半步。
进院的当天晚上,后院所有的人都聚在厅里开了个短会。整个会议的流程是简单而又有序的:首先是后院的最高领导柳大少,宣布了领导班子的成员,他很威严地坐在正对大门的一把椅子上,眼神中隐隐透出一种王者的风范;接下来,后院的管事——春兰,就是那四大名花之一,宣布了后院的规矩;最后,仍是由春兰美女分派了各人的任务——夏荷负责主子的起居;我负责这位大少爷的饮食茶水,而且要随传随到;一名叫伺书的小厮负责柳大少的书房;叫伺墨的小厮负责打扫庭院;另有一名叫伺砚的则负责跑腿;柴房里安排了一个崔婆婆和李嫂子烧水做饭;还有四名护院守在门口,负责安全。最后的总结性发言仍是春兰,她交代了各位要伺候好主子,要循规蹈矩等等一些场面话。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我。我耸了耸肩,觉得自己除了因为没梳洗头发有点乱之外并无其他不妥。对于我不在意的东西,我觉得我还是挺宽容的。
而从那以后,我在古代的奴隶生涯也正式开始。
第一天上班,我就与春兰过了一招。我一直觉得这位美女对我有些偏见,当她宣布我住在她们旁边的一个小偏房时,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当时心就哆嗦了一下。
我们过招的原因是这样的:天还没亮的时候,我的房门就被推开了,估计我前一晚因为太累了所以忘了锁门。有人粗鲁地掀开了我的被窝,对于未经同意就去做别人不乐意的事情我都觉得是粗鲁的行为,于是在迷糊状态下的我嘟囔了一句:“私闯民宅,该当何罪?”那人迟疑了一下便大喊一声“翠花”,我才猛地醒了过来,但还是没有反映过来,还傻乎乎地问了一句:“翠花是谁?”天地良心,我决没有半分怠慢春兰的意思,只是这名字是昨天即兴取的,我当时没有意识到而已。可春兰认为我是在消极怠工,故意用这句话表达我的不满,她冷冷地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忙不迭地爬起身,粗粗洗漱一番,把头发扎成一个马尾后,我匆匆跑到柳大少的卧房外。
等了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儿,好一会儿伺砚才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翠花,公子爷在睡莲池边练剑,你去柴房叫崔婆婆烧好水,等一下公子爷要沐浴。另外,泡一杯好茶,送到睡莲池边来。”
说完之后,他又“噔噔噔”地跑开了。
我也连忙转身,却发现自己犯了第二个错误:我不记得柴房在哪儿了,也不知睡莲池在何方!
等我找到柴房,却被崔婆婆告知公子爷已经沐浴完毕,已经在用餐了。
我急急忙忙跑到就餐的前厅时,发现柳大少已经用完了早餐,手里正捧着一杯热腾腾的茶。那茶当然不是我这个茶水丫头奉上的,而站在柳大少旁边的俨然就是那两朵名花——春兰和夏荷。
而我有犯了第三个错误:仪容不整。我扎马尾的发带松了,头发此刻正乱蓬蓬地披在身后。哎,如果能有橡皮筋,估计就不会发生这样的状况了。
春兰的眼光含刀,嗖嗖嗖地直向我射了过来,我禁不住又打了个哆嗦:敢情这有其主必有其仆,柳大少杀人于无形的绝技全都传授给了她。
果然,见我呆呆地站在饭桌旁,春兰美女发威了。她用无比温柔和恭敬的语气,细细数落了我从早上开始到现在的无数罪状,然后再恭顺地加了一句“望公子爷从轻发落。”
柳大少不发一言,一直在慢条斯理地喝茶。我心里暗骂:臭小孩,叫你装模作样!
见柳大少没有任何表示,春兰皱起眉头,叫我:“翠花,还不快给公子爷跪下认错。”
柳大少在听到“翠花”这两个字之后,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听到春兰呵斥我,他皱了皱眉,然后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我。
我的倔脾气也上来了:这算什么嘛,要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孩在鸡还没有打鸣的时候就起来服伺人,搁在前一世着这叫雇佣童工,是非法的。更何况,我不是初来乍到,还没有摸清情况嘛!
春兰可能从未见过我这样的奴才,一时气极,走到我的身边便想推我跪下。我机灵地往旁边一闪,她推了个空,眼见就要摔跤,夏荷忙上前扶住了她。看见她那狼狈的样子,我觉得很解气,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把在一旁看热闹的伺砚也给笑愣了。
春兰气得浑身发抖,用手指着我,说不出一句话来。
柳大少终于再不能慢条斯理地喝茶了,他轻咳了一声,淡淡地:“翠花去书房,把我搁在桌上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