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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老舍新诗-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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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这点诗的说明:我能作诗吗?我不知道。老想试试,可是。今年春天,忽然想到“鬼曲”;谁知是怎么想起来的呢。它是个梦中的梦。在梦里,我见着很多鬼头鬼脑的人与事。我要描写他们,并且判断他们。假如有点思想的话,就在这“判断”里。我不能叫这些鬼头鬼脑的人与事就那么“人”似的,“事”似的;我判定,并且惩罚。有点象《神曲》中的“地狱”。但只有“地狱”而无“天堂”等。主意拿定,我就动了笔。到四月间写成了梦中之梦的头一个梦,就是这里的这几行,也就是个小引子。写成,便放在一边,打算把后面全写好再发表。可是从四月到现在,没有拿笔的机会,而诗又是慢工儿活,即使将来能继续作,何年何月作成,简直不敢说。先发表这点吧。自然,这是个小引子,什么意思也没有。要发表它的原因是:以后如能继续往下写,在文字上就照着这几行的样儿:没韵,行与节的长短都没一定,字面儿浅而要句句落实,不甚求修辞的帮助,由全体看来能象首诗——叙述的。谁知道诗应否这样作呢!?即使这是一条路子,我能作到好处与否呢!?因此,发表出这点来;一面是个将来继续作的督促,一面是希望朋友们先指教指教。
  载一九三四年九月《现代》第五卷第五期

国葬
  敌人退了,远处炮声还响,
  晨雾卷住战壕上的枪烟,战马和军人静卧在血地上。
  我们认识自家的健儿,他脸上有愿死的笑容与必胜的希望。
  我们没工夫击鼓,
  我们不敢歌唱,
  只脱下帽儿,
  用军旗吻他的笑脸上。
  爱国的男儿!
  你姓什么?
  你叫什么?
  没有人晓得。
  你同队的朋友已经死尽,无从打听;
  你胸上的名标已被炸碎,①署名舍予。
  无从证明。
  “爱国的男儿”用血写在一片木板上,作你的墓碑。
  爱国的男儿!
  你生在哪里,长在哪乡?
  没有人知道。
  你也许来自浙江,
  也许来自福建,
  也许自幼便漂流四方。
  “爱国的男儿”用血写在一片木板上,它将替你说:
  你生在中华,为中华而亡。
  爱国的男儿!
  你可有父,你可有母?
  可有兄弟姊妹?
  你也许是个孤儿,
  不记得父母的音容;
  也许离弃了家庭,新近加入了军队。
  “爱国的男儿”用血写在一片木板上,它将替你答对:
  中国是你的慈亲,
  你有四万万兄弟姊妹。
  爱国的男儿!
  你有什么遗嘱?
  也许你有万语千言,
  炮火击碎你的心房,未及说上;也许你要呼一声“爱人”,枪弹打断了你的舌根,未及叫出。
  “爱国的男儿”用血写在一片木板上,“愿中华和公理战胜”,必定是你的遗嘱。
  爱国的男儿!
  你没有衣冠,
  你没有棺木,
  你没有鲜花,
  你没有悼祝。
  头前掉一片木板,用血写着“爱国的男儿”,身上覆盖几锹黄土;
  这便是你的国葬,男儿,男儿,这完整的国旗作你的衾服。
  我们不敢高歌,
  我们无暇击鼓,
  我们不屑悲啼,
  我们不敢久停,
  看,东方既明,
  逐走晨雾,
  朋友,爱国的男儿,
  我们吻你这一片黄土!载一九三二年三月《齐大月刊》第二卷第六期

海外新声
  (1)
  不是炮弹的炸裂,不是锣鼓的乱碰,
  太平洋的潮声,
  惊醒了多少酣梦。
  (2)
  我时时看见你们,虽然没有你们的像片。
  坚忍不拔的精神,
  含在新声的里面。
  (3)
  你们挨饿受冻伴着荒岛,为什么不在这里听杜威、罗素?
  要设法超度他们,
  快快脱了军国的劫数!
  民国十年二月五日
  载日本广岛高等师范中华留广新声社《海外新声》一九二一年二月第一卷第二期

红叶
  将完成了一年的工作,光荣得叶儿也象玫瑰。
  怎受得住重阳后的西风?
  得不憔悴,谁肯,
  就连一钉星儿,自甘憔悴!
  在秋风里,就在秋风里,舞吧,秋风送来的到底是音乐。
  舞恼了秋风,晚霞儿欲睡,舞吧,乘着那欲圆未圆的明月。
  流尽了西风,流不尽英雄泪;舞吧,每一片红叶!
  山腰水畔,点染的是胭脂血,舞吧,连影儿,也左右回旋着红的黄的音乐。
  生命最后要不红得象晴霞,当初为何接受那甘露甘霖,大自然的宝液?
  适者生存焉知不是忍辱投降;努力的,努力的,呼着光荣的毁灭!
  草儿低头,虫儿不响,一夜秋霜,只有红叶,哪怕是孤单的一小片红叶,还舞着;菊花虽好,怎奈不会飞翔,是我,只是我,在菊花时节,舞残重阳后的明月?廿一年,九·一八
  载一九三二年十二月《微音》月刊第二卷第七、八期合刊号

教授
  张先生是位有名的教授,所以最怕人家看他不起;自己太忙,不能写文章,专等别人写了加以攻击;不幸,没有什么毛病可挑,便搜寻点私事出出气:说作者心田不正因为鼻子歪,或是小时候偷过一管笔。
  文章不肯写,讲义懒得编,破着工夫为徒弟们写短序,字写得古,图章刻得精,由白话返文言,偶尔才用个“的”。
  爱国的言论时时在报上登,一听库伦有难,立刻将家小送到广州去。
  薪水不发,懒得上堂,薪水发了,应略事休息。
  可是钟点不妨多多的争,反正时常请假显着大气。
  提倡国货,收买古籍,介绍中医,租一所洋楼为是有拉水的便器,因为他在巴黎读过四书五经,还在伦敦学了社会经济,西方的物质,东方的精神,一以贯之,死而后已!
  不幸,果然有一天他一命归了西,夫人小姐全动了气;
  那天和他索汽车,
  他说做了院长自然会有的;谁知院长未作身先亡,汽车,况且怎么安置那个女书记?
  夫人一怒到校去索薪,只得了预支的几张正式收据!
  挽联花圈挂满在灵前,呜呼!张教授的钟点被别人分了去!
  载一九三三年一月二十五日《申报·自由谈》

她记得
  我问你,小孩:你几岁呀?过来!
  睁大了圆眼,
  带着点惊疑;
  天生的圆眼,
  后天的惊疑,
  自从听见过几次空袭。
  她睁大了圆眼,
  把食指放在鼻子上,
  发娇的不肯过来,
  象爹娘还活着时那样。
  摇一摇头,她不知,
  或不肯,说出几岁;
  又问了一声,
  她往后退,“我不会!”
  你一定会,比谁都会,会说你几岁;
  你还会告诉我,
  从哪里来的,对不对?
  笑了一声,
  转身要走去;
  半斜着脸儿,
  不愿说出小心里的委屈。
  娘记着我几岁,
  爸回来,先喊妹妹,
  慢慢的低下头,
  她把食指咬在口内。
  娘叫炸弹打飞!
  爸!只剩了一只手!
  一个白发老头子,
  从方家巷把我带走。
  告诉我,宝宝!
  哪个方家巷?
  是上海,还是南京?
  那地方什么样?
  很远,很远的方家巷,有树,有房,还有老黄,老黄是长毛的大狗,
  爱和我玩耍,不爱汪汪。
  呼隆!就都没了,
  房子,妈妈,老黄;
  树上的红枣,
  多么甜,也都掉光。
  呼隆!就都没了,
  爸爸的手,
  戴着戒指的手,
  掉在厨房的门口。
  一位白胡子老头,
  带我到了这里,
  妈还记得我的岁数吗?
  爸,没了手,在哪里?
  我记得方家巷,
  不是有房有老黄的方家巷,是,是,有血有烟的地方,爸手上的戒指发亮。
  哼,我知道!
  她睁大了圆眼。
  我乖乖的不哭,
  那是日本人放的炸弹!
  载一九三九年四月四日《大公报》“重庆市儿童节纪念特刊”

抗战民歌二首
  (一)大家忙歌
  一
  年轻的好汉快扛枪
  去打小日本大家忙
  胆粗心细志气刚强
  保住中华好家乡
  有好汉国不亡
  年轻的好儿郎
  二
  年老的人们守家乡
  耕田又织布大家忙
  五谷丰收完粮纳税
  兵丁有饷民有粮
  不求佛不烧香
  爱国的不遭殃
  三
  作工的好汉在后方
  昼夜勤工作大家忙
  制出国货同胞爱用
  不教金银流外洋
  兴工业国富强
  作工的有荣光
  四
  作买作卖的好心肠
  赚钱买公债大家忙
  不卖仇货穷死日本
  公平交易有天良
  我中华无奸商
  作商的好心肠
  (二)出钱出力歌
  有钱多出钱
  国亡钱不存
  有力多出力
  国亡身不存
  中华好地富何怕贫
  百姓好心好即黄金
  毁家去救国
  杀敌把命拚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保住中华传子孙
  不出钱不出力
  失了江山绝子孙
  载一九三八年十一月十二日《扫荡报》

空城计
  日本小鬼吓了一跳,怎么城里静悄悄!
  莫非空城计连琴也不弹,伏兵四起脑袋纷纷掉?
  登高一望笑哈哈,
  原来老将精勤练赛跑。
  大车小车齐向南,
  黄沙滚滚风浩浩;
  千箱万箱行李多,
  悲壮激昂私囊饱。
  失城丧地谁管它,
  反正没人把咱老子怎样了!
  细柳营中打算盘,
  十万百万,哟,哪儿来的一声炮?
  中军,是不是敌人临了城?
  元帅!有三个黑影在远处跳!
  啊!哇呀呀呀呀呀呀!
  气杀我也,为何不早报?
  将军一怒退出城,
  越跑越怒不停脚,
  一气跑到土耳其,
  安居乐业大寿考。
  日本小鬼亦欣然,
  各得其所哥俩好。
  君不见满洲之国何以兴?
  只须南向跺跺脚。
  载一九三三年三月十三日《申报·自由谈》

礼物
  我不能供献你,朋友,什么奇伟的思想;我不能供献你,朋友,甚至于一首悦耳的歌;我自幼就懂得,可是,怎么把一个钱当作两个花:
  穷困中的经验——穷人的狡猾也是正义!
  可是呢,一世界的苦恼还没压碎我的心;我不会用一根头发拴住生命的船;我的想象,象春天才有花,是开在我的经验里:我知道自己不会跌倒,因为我时时刻刻都在挣扎。
  那么,我所能供献给你的,只是我;我小,我丑,但自古至今,只有我这么一个我。
  在我之外,我没有半亩田;我的心在身里,正如身外到处顶着一块蓝空,叫作天。
  除去我的经验,简直不认识我自己;我的经验中有你:我想起自己,必须想起来你,朋友!
  能给你的,我已给过;能给我的,我已接收;我还愿再给,再受;咱们是朋友。
  这里面并没有较量,咱们愿意如此,这样舒服。
  我们交换的也许是钱,也许是件衣裳;但咱们也握手,咱们互视,咱们一同高声的喊……
  这就够了,朋友,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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