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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你是那人间的四月天-第26章

小说: 你是那人间的四月天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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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什么画会里打来的,我有点听不真,黄先生只说四小姐知道……

琪(大笑)得了,我知道,我知道。(转身)耳机呢,耳机又跑哪里去了?

梅又是耳机跑了!什么东西自己忘了放在哪儿的,都算是跑了!

电话本子,耳机都长那么些腿?(亦起身到处找)

〔荣升由桌子边书架上找着耳机递给四小姐,自己出。〕琪:(接电话)喂,喂,(生气地)荣升!你把电话挂上罢!我这儿听不见!喂,仲维呀?什么事?

梅:四小姐我出去吧,让你好打电话……

琪:(接着电话筒口)梅真,梅真你别走,请客的事,(急招手)

别走呀!喂,喂,什么?噢,噢,你就来得啦?……我这儿忙极了,你不知道!吓?我听不见,你就来吧!吓?好,好……

〔梅真笑着回到桌上拿一张纸、一支铅笔坐在椅上,一面想一面写。〕琪:(继续打电话)好,一会儿见。(拔掉电话把耳机带到沙发上一扔)

梅:(看四小姐)等等又该说耳机跑了!(又低头写)

琪:刚才我们讲到哪儿了?

梅:讲到……我想想呀,噢,什么酸呀臭呀的,后来就来了甜的……电话?

琪:(发出轻松的天真的笑声)别闹了,我们快讲请客的事吧。

梅:哎呀,你的话怎么永远讲不到题目上来呀?(把手中单子递给文琪看)我给你写好了一个单子你看好不好?家里蜡台我算了算一共有十四个,桌布我也想过了……

琪:桌布,(看手中单子)亏你也想到了,我早借好啦!

梅:好吧,好吧,算你快一步!我问你吃的够不够?

琪:(高兴地)够了,太够了。(看单子)嘿,这黑宋瓷胆瓶拿来插梅花太妙了,梅真你怎么那么会想?

梅:我比你大两岁,多吃两碗饭呢!(笑)我看客厅东西要搬开,好留多点地方你们跳舞,你可得请太太同大老爷说一声,回头大家“不合适”。(起立左右端详)这间屋子我们给打扮得怪怪的,顶摩登的,未来派的,(笑)像电影里的那样留给客人们休息、抽烟、谈心或者“做爱”——,好不好?

琪:这个坏丫头!

梅:我想你可以找你那位会画画的好朋友来帮忙,随便画点摩登东西挂起来,他准高兴!

琪:找他?仲维呀?鬼丫头,你主意真不少!我可不知道仲维肯不肯。

梅:他干吗不肯?(笑着到桌边重剥花生吃)

琪(跟着她过去吃花生,忽然俯身由底下仰看着梅真问)唐家元哥——唐元澜同黄——黄仲维两人,你说谁好?

梅(大笑以挑逗口气)四小姐,你自己说吧,问我干吗?!

琪(不好意思)这鬼!我非打你不可!(伸手打梅背)

〔梅真乱叫,几乎推翻桌子,桌子倾斜一下,花生落了满地,两人满房追打。荣升开门无声的先皱了皱眉,要笑又不敢。〕荣:唔,四小姐,唐先生来了。

〔四小姐同梅真都不理会,仍然追着闹。〕荣(窘,咳嗽)大小姐,三小姐管莫都没有回来吧?

〔四小姐同梅真仍未理会。〕荣(把唐元澜让了进来,自己踌躇的)唐先生,您坐坐吧,大小姐还没有回来。(回头出)

〔唐元澜已是三十许人,瘦高,老成持重,却偏偏富于幽默。每件事,他都觉得微微好笑,却偏要皱皱眉。锐敏的口角稍稍掀动,就停止下来;永远像是有话要说,又不想说,仅要笑笑拉倒。他是个思虑深的人,可又有一种好脾气,所以样子看去倒像比他的年岁老一点。身上的衣服带点“名士派”,可不是破烂或是肮脏。口袋里装着书报一类东西,一伸手进去,似乎便会带出一些纸片。

唐元澜微笑看四小姐同梅真,似要说话又不说了,自己在袋里掏出烟盒来,将抽,又不抽了。〕琪(红着脸摇一摇头发望到唐)元哥,他们都不在家,就剩我同梅真两个。

唐:(注视梅真又向文琪)文琪,玩什么这么热闹?

琪:(同梅真一同不好意思地憨笑。琪指梅真)问她!

唐:我问你二哥什么时候能到家?

〔梅真因鞋落,俯身扣上鞋,然后起立难为情地往着门走,听到话,回头忙着。〕琪二哥后天才到,因为在天津停一天。(向梅)这坏丫头!怔什么?

梅:你说二少爷后天才回来?……我想……我先给唐先生倒茶去吧。

唐:别客气了,我不大喝茶。(皱眉看到地上花生)噢,这是哪里来的?(俯身拾地上花生剥着放入嘴里)

梅(憨笑地)你看唐先生饿了,我给你们开点心去!(又回头)

四小姐,你们吃什么?

琪:随便,你给吧!噢,把你做的蛋糕拿来,(看梅将出又唤回她)等等,梅真,(伸手到抽屉里掏几张毛钱票给梅)哪,拿走吧,回头我忘了,你又该赌不成了。

梅:(高兴地淘气地笑)好小姐,记性不坏,大年下我要赌不成,说不定要去上吊,那多冤呀!

唐:(目送梅出去)你们真热闹!

琪:梅真真淘气,什么都能来!

唐:聪明人还有不淘气的?文琪,我不知道你家里为什么现在不送她上学了?

琪:我也不大知道,反正早就不送她上学了。奶奶在的时候就爱说妈惯她,现在是大伯伯同伯嬷连大姊也不喜欢她,说她上了学,上不上,下不下的,也不知算什么!那时候我们不是一起上过小学么?在一个学堂里大姊老觉得不合适……

唐:学堂里同学的都知道她是……

琪自然知道的,弄得大家都别扭极了。后来妈就送她到另外一个中学,大半到了初二就没有再去了……

唐:为什么呢?

琪:她觉得太受气了,有一次她很受点委屈——一个刺激吧,(稍停)别说了,(回头看看)一会儿谁进来了听见不好。(稍停)……元哥,你说大姊跟从前改了样子没有?

唐:改多了……其实谁都改多了,这六年什么都两样得了不得……

大家都——都很摩登起来。

琪:尤其是大姊,你别看三姊糊里糊涂的,其实更摩登,有点普罗派,可很矛盾的,她自己也那么说,(笑)还有妈妈,元哥你看妈妈是不是个真正摩登人?(急说地)严格的说,大姊并不摩登,我的意思说,她的思想……

唐:(苦笑打断文琪的话)我抽根烟,行不行?(取出烟)

琪:当然,——你抽好了!

〔唐元澜划了洋火点上,衔着烟走向窗前两手背着。〕琪(到沙发上习惯地坐下,把腿弯上去,无聊地)我——我也抽根烟行不行?

唐(回过身来微笑)当然——你抽好了!

琪:我可没有烟呀!

唐:对不起。(好笑地从袋里拿出烟盒,开了走过去递给文琪,让她自己拿烟)

琪(取根烟让唐给点上)元哥,写文章的人是不是都应该会抽烟?

唐(逗老四口气)当然的!要真成个文豪,还得学会了抽雪茄烟呢!

琪(学着吹烟圈)元哥,你是不是同大姊有点别扭?你同她不好,是不是?

唐(笑而不答,拾起沙发上小说看看,诧异地)你在看这个?

(得意)喜欢么?真好,是不是?

琪好极了!(伸手把书要回来)元哥,原来你也有热心的时候,起初我以为你什么都不热心,世界上什么东西都不爱!

唐:干吗我不热心?世界上(话讲得很慢)美的东西……美的书……美的人……我一样地懂得爱呀!怎么你说得我好像一个死人!

琪:不是,我看你那么少说话,怪别扭的,(又急促地)我同梅真常说你奇怪!

唐:(声音较前不同,却压得很低)你同梅真?梅真也说我奇怪么?

琪:不,不,我们就是说——摸不着你的脾气……(窘极翻小说示唐)你看这本书还是你寄给大姊的,大姊不喜欢,我就捡来看……

唐:大姊不喜欢小说,是不是?我本就不预备她会看的,我想也许有别人爱看!

琪:(老实地)谁?(又猜想着)

唐(默然,只是抽着烟走到矮榻前,预备舒服地坐下,忽然触到毛织物,跳起,转身将许多针线移开)好家伙,这儿创作品可真不少呀!

琪:(吓一跳,笑着,起来走过去)对不起,对不起,这都是姊姊们的创作,扔在这儿的!我来替你收拾开点,(由唐手里取下织成一半的毛衣,提得高高的)你看这是三姊的,织了滑冰穿的,人尽管普罗,毛衣还是得穿呀!(比在自己身上)你看,这颜色不能算太“布尔乔雅”吧?(顽皮得高兴)

〔唐元澜又捡起一件大红绒的东西。〕琪:(抢过在手里)这是大姊的宝贝,风头的东西,你看,(披红衣在肩上,在房里旋转)我找镜子看看……

〔大小姐文娟同张爱珠,热闹地一同走入。文娟是个美丽的小姐,身材长条,走起路来非常好看,眉目秀整,但不知什么缘故,总像在不耐烦谁,所以习惯于锁起眉尖,叫人家有点儿怕她,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她似的,怪难过的。

张爱珠,眯着的眼里有许多讲究,她会笑极了,可是总笑得那么不必需,这会子就显然在热闹地笑,声音叽叽喳喳地在说一些高兴的话。〕娟:(沉默地,冷冷地望着文琪)这是干吗呀?

琪:(毫不在意地笑笑地说)谁叫你们把活全放开着就走了?人家元哥没有地方坐,我才来替你们收拾收拾。

珠 Mr。唐等急了吧,别怪文娟,都是我不好……(到窗前拢头发抹口唇)

唐(局促不安)我也刚来。(到炉边烤火)

娟(又是冷冷地一望)刚来?(看地上花生微怒)谁这样把花生弄得满地?!(向老四)屋子乱,你干吗不叫梅真来收拾呢?你把她给惯得越发不成样子了!

琪(好脾气地陪笑着)别发气,别发气,我来当丫头好了。(要把各处零碎收拾起来)

娟谁又发脾气?更不用你来当丫头呀!(按电铃)爱珠,对不起呵,屋子这么乱!

珠你真爱清爽,人要好看,她什么都爱好看。(笑眯眯地向唐)

是不是?

〔梅真入。〕梅:大小姐回来啦?

娟:回来了,就不回来,你也可以收拾收拾这屋子的!你看看这屋子像个什么样子?

梅:(偷偷同老四做鬼脸,老四做将笑状手掩住口)我刚来过了,看见唐先生来了,就急着去弄点心去。

娟:我说收拾屋子就是收拾屋子,别拉到点心上。

梅:(撅着嘴)是啦,是啦。(往前伸着手)您的外套脱不脱?要脱就给我吧,我好给挂起来,回头在椅子上堆着也是个不清爽不是?

娟:(生气地脱下外套交梅)拿去吧,快开点心!

梅:(偏不理会地走到爱珠前面)张小姐,您的也脱吧,我好一起挂起来。

〔张爱珠脱下外套交梅。〕梅:(半顽皮地向老四)四小姐,您受累了,回头我来捡吧。(又同老四挤了挤眼,便捧着一堆外套出去)

唐:(由炉边过来摩擦着手大声地笑)这丫头好厉害!

娟:(生气地)这怎么讲!

唐:没有怎么讲,我就是说她好厉害。

娟:这又有什么好笑?本来都是四妹给惯出来的好样子,来了客,梅真还是这样没规没矩的。

唐:别怪四妹,更别怪梅真,这本来有点难为情,这时代还叫人做丫头,做主人的也不好意思,既然从小就让人家上学受相当教育,你就不能对待她像对待底下人老妈子一样!

娟:(羞愤)谁对待她同老妈子一样了?既是丫头,就是进了学,念了一点书,在家里也还该做点事呀,并且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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