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伤-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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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件……是怎么样的?”她又不假思索地问。
官爷有点不耐烦,道:“自然是要年轻力壮又是哺乳期的妇人,你若有心,五日后来这里,自有官家挑选。”说完还朝她胸前盯了盯,露出不屑的目光。
无暇心里一慌,低下头道着:“谢谢官爷。”然后灰溜溜的钻出人群。
莉嫂得知皇榜上招的是奶娘,差点没笑破肚皮。
“我的天哪!妹子你可真是赶的好,好容易碰上一回,还是奶娘!哈哈……看来你也不比别人的运气好。”
看着莉嫂笑得前俯后仰,无暇脸上再也挂不住,急催着她赶紧上路。
路上,无暇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甘心,就装做无意地问道:“莉嫂,皇宫里招人,是很严格的吧。”
“那是自然。”莉嫂一撇嘴,“每年刷下来的人啊,多得不行。我经常有看到排了长队离乡背井的姑娘小媳妇,可是选上的极少,几番折腾啊,有的都给折腾病了,死在半路都不一定。”
无暇吃了一惊,“有这么可怕吗?”
“那可不!”
“都是些什么人去应啊?”无暇试探地追问,“我听刚才的官爷说,如今召的奶娘,是要哺乳期的年轻女子。”
“当然,奶水好是最重要的嘛,不然怎么喂皇子啊?”
“可是有奶水的人,不是也有自己的孩子要喂么?”
“这就是你这大姑娘家不晓得了吧。”莉嫂撇了撇嘴,得意地道:“你没听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么?要知道一旦入宫廷,能捞不少银钱,还能光宗耀祖呢。少喂几天的孩子,那怕啥?况且也有的,孩子没成的,就更没啥顾虑了。”
“孩子没成的?”无暇心头一亮,突然心里仿佛开了一道窗。
“是啊。”
“那孩子没成,拿什么喂孩子?”万分疑惑。
“啧啧,我给你说你这个小鬼是不知道的,别说是生了孩子没成活的会有奶水,就是没生之前在肚子里流掉的,也会有奶水的!”
“真的?!”无暇耳朵都要竖起来了,心口呯呯直跳,“莉嫂,孩子在肚子里……怎么能掉?”问完,她不自觉的开始心虚又恐惧,呼吸越发急促。
“那情况可就多了……哎对了,你一大姑娘家,人家招奶娘又不是秀女,你打听它干啥?”莉嫂说着怪异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无暇猛的一个回神,即而尴尬地笑着抓了抓头发,故作轻松地道:“我这不是好奇吗?外面的世面没见过,以后还得多跟莉嫂长见识呢。”
莉嫂很是受用的抿了嘴笑,“那是,我常年城里跑,知道的可多了,咱们村里,谁不知道我是万事通啊。”
“是啊是啊,莉嫂知道的真多。”无暇呵呵一笑,将脸转向一侧,望向频频后奔的树干,心底蓦然升起一个奇怪而大胆的想法。
秀女她是不敢想,医婆她也没赶上,不过这奶娘,也许却偏偏正适合她。如果,她也能成为个哺乳期的女子的话……
此想法一出,她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差点从马车上跌落下去。
回到林家村,无暇便一直神不守舍,脑子里一直疯狂的盘旋着这个想法。
阿婆以为她是累到,便叫她在房间里休息,但她怎么能好意思,就像莉嫂说的,她在这里白吃白住,还给阿婆惹麻烦。如今,她是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提起精神,她到厨房帮忙做饭。
“无暇妞儿,你今天累一天了,这顿饭就由我吧,你快回去,啊。”
“阿婆,不累,莉嫂是个好人,也就帮忙照看一下车子,哪会累啊。”无暇淡笑着,手脚利索的做饭。
阿婆看她精神有好转,心里也高兴,“是啊,手里头做着点事,也免得多想事。我今天,一直担心你干活会累到身子,肚子现在还不稳当。好在看你现在面色还不错。”说完,松了口气。
无暇有点疑惑,“阿婆?什么是肚子还不稳当?”
阿婆尴尬的笑了笑,“是说,你现在……胎里还不安全,我是怕你今天跟着小莉干活,累掉了。”
无暇手指一滞,小心地望向阿婆,问:“阿婆,那个……会累掉吗?”
“是啊,所以以后不要再跟她去了,搬东西很累。”
第四十五章
无暇顿了顿,不说话,思量了一会儿,她不由得带着几分感触和感伤,小声地喃声说:“唉……也许我现在……还不如把他累掉……”
阿婆忽地站起来,紧张的抓住她的手,“妞儿啊,你想什么呢!可不敢胡思乱想,啊?既然到这一步咱就好好走,可不敢有啥偏激的想法,知道吗?”
“阿婆……”无暇欲言又止。
“妞儿,我知道你现在嫌这肚子是个麻烦,可是,咱天地良心,可不敢杀生啊。况且这事很危险,说不定,会伤到你的命啊。阿婆不怕麻烦愿意照顾着你们娘俩过日子,以后有什么事阿婆替你担着,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看阿婆紧张的样子,无暇也紧张起来,却甚是不解,“阿婆,掉了孩子都难活吗?孩子都是累掉的?”
“有自己掉的,也有药可以坠掉,可都是一样的很危险!”阿婆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你是不知道,咱们女人命苦,有了孩子一定得珍惜,就算顺利生下来,有个病啊灾的说没就没了……我们福贵上头,死了两个啊……还有的女人,生了一辈子孩子,都活不成一个……”
无暇已听不清阿婆的话,只颦紧了眉,心底不停的念着:
……可以用药流掉孩子……用药流掉孩子!
自己被自己无情的想法再一次吓到脸色惨白,手指也不听使唤的颤抖不已。
“无暇妞儿,你别怕,没有关系,你跟着阿婆,看哪个敢欺负你,啊?快断了那些不三不四的念头,那太危险,记住没有?”
无暇怕引起阿婆怀疑,不敢怠慢地连连点头,“我知道了阿婆,我就是问问而已,阿婆你别担心,我这么想活下去,不会去冒险。”可惜有时候不冒险便很难活下去!
阿婆细看着无暇的脸,见她清明的眼睛,这才松了口气,拍拍她道:“你知道就好,可别这样吓阿婆了,啊。”
无暇一笑,“阿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您也要保重身子。”说完,她望着阿婆的满头白发和满脸皱纹,苦涩与难舍在心底油然而生。
“嗯,咱娘儿俩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来,吃饭,啊,啥也不想了。”阿婆说着,拉着无暇端碗去吃饭。
阿婆不知道,这一顿饭,便成了他们俩最后的晚餐。
无暇在饭桌上与阿婆谈笑风生,逗得阿婆咯咯直笑,两人之间似乎没有一丝的忧愁,之前的担忧仿佛早已飞天九外,阿婆也早已忘记了那番话。只有无暇心里,存着对阿婆永远的愧意,在最后的这一刻,用尽自己所有的努力,极力让阿婆用上一个最愉快的晚餐。
她一定不会忘记阿婆的恩情。
不管以后她将如何。
所有的因素加起来,她就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立刻离开林家村。
这样对任何人都好。也许对她自己也好。这就要碰运气了。看看老天这一次,给不给她生路。就算不给生路,她自己也要闯出生路。
是夜。
很静的夜。
阿婆已香甜入睡。睡得很沉。
无暇却打扮利落,背起了来时的包袱,在床上放了占她所有积蓄一半的碎银,悄悄的出了屋门。
然后她站在院子中央,对着阿婆的屋跪下来,叩了三个头。
站起身时,泪流满面。
抹了把泪,她毅然转身,快步走到了院门前,轻轻的打开院门,走出去,再一次小心的合上。
这种事,她仿佛不止做了一次了。好像很熟练。
苦笑了一下,她吸了口气,趁着月光,沿着乡间小路,谨慎而快速的迈出了脚步。
*
“姑娘,这药可昂贵啊。”药铺老板脸色凝重,一双眼睛对着无暇疑惑的打量,“而且,我们不能保证非常安全,我想姑娘你还是仔细考虑过后再来买。”
无暇脸色煞白,冷酷地看了药铺老板一眼,缓缓拿下肩上的包袱,解开,拿出锦盒,打开,指尖颤抖的拿出里面的金步摇,举到面前,“那么,这个,够吗?”
老板的眼里闪了闪,接过金步摇,仔细端详过后,捋着胡子点头,“够。还可以多送几份补品。”
无暇的眼睛空洞地望着举在半空的金步摇,心里死寂死寂,“那就请老板快些包吧。”
老板叹了口气,有点痛惜的摇摇头,便将金步摇收了起来。
无暇眼睁睁看着金步摇在眼前消失,心口像被一点点撕破,痛得闷闷的。
闭了闭眼,无暇深吸了口气。
也罢,人都已经不能要了,留着东西有什么用?!徒留一份疼。让你疼的东西,还是将它丢到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小心的将锦盒放回包袱里,无暇苦涩的笑了笑,如今,就让这个空盆子来追奠她逝去的灵魂吧。
老板小心的将包好的药包放到桌案上,简单的教她服用方法后,又怜惜地看了她一眼。
“多谢。”无暇淡淡的说了句,拿起药包就要走。
“等一下。”老板突然叫住她。
她木然的回头。
“姑娘……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这药毒性大,你一定要好好用补品调理身子,即使这样,也很有可能造成终身不孕。”
无暇脑袋里有半刻的晕眩。
……命都压上赌注了,她还介意将来能不能再有身孕?
只是如今,就像上了强盗的船,她已没有了回头路了。
说什么,她也不甘于带着个胎儿东躲西藏。
“谢老板提醒,我会小心。”无暇心一横,扭头几步跨出了门外。
眼泪滚滚而下。
匆匆奔走于青石板的路上,身上还有点碎银和铜钱,她在路边买了一些能充饥的烙饼,便急急的往城郊走去,她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容身之处。
她不觉得自己可怜,也没有感觉到孤寂,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将自己安置的好好的,少让自己受辛苦。于是她很勤奋的奔波于城郊的各个街道,期望能早些找到废弃的房子破庙什么的,好让自己这几天能安生的过。
人在困苦潦倒狼狈不堪的时期,是没有闲心情想什么儿女私情的,不信你试试就知道。精神文明建立在物质文明的基础上,这绝对不是空谈。
大概在天将灰蒙蒙之时,无暇终于兴奋的找到一间被废弃的房子。还以为会破旧不堪到满屋都挂满了蜘蛛网,就像盘丝洞一样,可是,居然发现还不错,灰尘只薄薄一层,而且还有一张床,虽然上面只铺了一张草席,但这对于无处容身的她,简直如天堂。
无暇将包袱放下,简单的清扫了一下屋子,然后一屁股坐到草床上,用手充满欣喜的爱抚着厚厚的草圃,心底竟涌过一股暖流。你看,老天爷并没有封绝了她的路,最近的事,她还挺顺的,至少没有在原地彷徨。是吧?
拿起一块饼,无暇抹了抹鼻子,大口大口的嚼着。眼里没有流泪,还觉得口里非常的香。
抱着一颗充满希望的心,才会鼓励自己一直活下去。
真奇怪,人到了极度悲惨的境地,不但没有怨天尤人,反而还自得其乐。听说过乐极生悲的,还没见过悲极生乐的……
直到吃到挺饱了,她才觉得疲惫的躺到草床上,心境平静的眯上儿眼。
从窗子照进来的月光银晃晃的,屋子里,几乎全是黑的了。
半夜,月亮都被云蒙住了,无暇鬼使神差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趁着忧伤的月光,她小小的身子在屋外头转了几圈,捡了一些碎枝叶和一个破瓷器,在一汪破缸里盛了水,拿几块歪歪扭扭的石头随便搭了个锅台,就这样,感觉非常成功的熬了一碗药。
坠胎的药。
在夜里,看不清是什么颜色,不过感觉上,非常的难喝。
无暇瞪着一双冰晶的眼睛,端到面前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
然后丢掉破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