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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是非分不清-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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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非回头,吃了一惊,直觉上前捧住她的左手,缺指的掌尾隐隐泛着血迹。
    「明明受了伤,还动作如此粗率,阮冬故,你到底是打哪儿蹦出来的?」
    阮冬故忍着这一波的疼痛过去后,才苦笑:
    「我要能细心点那多好,很多事就不用连累到身边的人了。」
    东方非没再说什么,只道:「把你义兄叫进来吧。你的伤,怕又出血了。」
    「哈哈,小伤而已……」见他冷笑,她暗叹。她的认知是小伤,可惜她的身子真的很不配合,只好乖乖叫一郎哥。
    「阮冬故,你记得,我最忌有人虚言,尤其是你。你可以对其他人装样子,就是不许对着我戴上面具,懂么?」东方非见凤一郎匆匆进屋,他再看了阮冬故一眼,道:「我改日再来看你,你多休息吧。」
    *****
    隔天。
    「走了?」
    「是。」太医小心翼翼地说:「今天一早,阮侍郎差人送来一份厚礼,说是多谢下官的药方,然后就离京了。」
    东方非垂下视线,握紧扇柄。良久,嘴角才缓缓勾起,让太医们暗松了口气。
    「她真打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伤还没好就冲向战场,这么毛躁,真令我心怜又兴奋呢。」这直姑娘,明明昨天她下床时还得靠他暗扶,今天就追不及待地出发了。
    她的心,难道只塞得下天下百姓吗?
    「大人,下官见阮侍郎体虚,所以临时再配了几副药,让他带上路继续服用,对他的伤大有好处的。」太医试探地说。
    「太医,你做得很好。」
    太医闻言,知道自己讨好对地方了,不由得欣喜。
    东方非本要离去,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问着太医:「她送的是什么厚礼?」
    太医连忙从柜里取出不敢动用的「厚礼」。
    东方非一见,顿时觉得好眼熟,眼熟到昨天曾在阮家的破屋里看见过--
    突然间,他进出大笑,笑到难以自制。
    「哈哈哈!这个阮侍郎,竟然将其他官员送去的礼转送给太医啊!」直姑娘傻姑娘!这么不懂人情世故,偏偏又在朝为官。「太医,你记得,别让工部尚书看见这份礼。」语毕,东方非不禁又失笑。
    去年的阮冬故,今年的阮冬故……他几乎迫不及待等着明年后年的阮冬故了,只要她不变,他就年年盼望看见她。工程本是大事,她没有想过会耗去她多少青春吗?在她心里除了百姓外,难道没有思春过?没有一个男人占据在她心里过?
    只怕,在她心里占据的男子,除了阮卧秋外,就只有她的一郎哥跟怀宁了吧,思及此,东方非俊美的脸庞上闪过一抹连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恼怒。
    *****
    一年多后--
    「大人!阮大人!」孙子孝连忙追上去。
    夜风阵阵,阮冬故转身时,长发略乱地扑打在她美丽的脸庞上,勾勒出一抹艳色。「孙子孝,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睡吗?」她笑。
    孙子孝回神,答道:「一郎兄叫我盯着大人。他说你这几天身子不佳,不能过于劳动,入夜之后一定得回府里休息……其实,他嘱咐我,不能让你搬运重树的。」孙子孝有点委屈,他只是个下属,上司要做什么他根本无法阻止,何况阮东潜从不拿官位压人,只是对他笑了笑,他就没辙了,所以……就算他时常看见有一个像工人的官员到处跑,他也不敢跟一郎兄直言啊。
    「你别理他,是他多虑了,你看我今天精神挺好的,是不?」她笑道。
    「是啊,但……大人,你毕竟是户部出身,用不着做这些粗重活儿的,何况现在工程顺利,背后有首辅大人当靠山,没人敢插手干预,你可以多休息啊。」
    「早点做完,大家都安心嘛。」她掩去呵欠,见孙子孝傻傻盯着自己,她又展笑:「好了,你要没事,也快回去吧。」
    「大人,一郎兄要你回小屋子,不准回大通铺。」
    她扮了个鬼脸,道:「我知道了……孙子孝,你有话要说?」
    「大、大人……小屋子里今晚不会只有您吧?」孙子孝不知该不该说。
    「本来就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啊。」她哈哈笑道:「我要先回去了,明早见。」
    「明、明早见……」一郎兄与怀宁到工程另一端去,阮侍郎应该知道他们今晚不会回来睡,那也早该知道屋子里是谁了吧?自阮侍郎与东方非之间闹得沸沸扬扬后,附近县官一改态度,个个巴结,逮到机会就送礼……孙子孝摸摸头,明知这是官场常态,但他总觉得阮大人虽笑着收下,却不怎么欢喜。
    「这次的礼……大人应该会喜欢才是。虽然不敢相信,可是这种风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大人今年都二十多了,没人见过他上青楼,尤其还生得那副样子,自然也……」不知为何有点沮丧,算了,今天去挤大通铺吧。
    阮冬故不知他复杂的心思,一路摸黑走回小屋子。
    这里虽有官舍,但每天来回一趟实在浪费时间,加上官舍仆役开支的费用可以是十来个工人几个月的薪资,她宁愿住在这里,就近监工。
    皇朝内官俸本就少得可怜,官舍本来也没有这么奢侈,全是由邻近的知县合力送上的「贪污钱」。
    贪污钱啊……她叹了口气,不能同流合污互给好处,她永远没有办法去完成她想做的许多事,但收的剎那,心头的痛感比断指还痛,痛到她曾躲起来嚎啕大哭,现在……她不哭了,几乎麻痹了,也许将来她还会收得很快乐,她自嘲想道。
    一进屋里,她也没点烛。她眼力算是不错,进房之后直接走到柜前,上头摆着东方非曾送过的两份大礼。
    一是被泼墨的折扇,另一个则是断成两半的扇子。
    直到这两年,她才发现这些礼物是别有用意的。东方非当年的讥讽,如今到底成真了没有?现在的阮冬故,到底是被泼了墨,还是断成两截了?
    「不想了不想了。」她是怎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该做的事她必须去做。
    明天天未亮她就得起床,要让一郎哥发现她的倦容,她可又要听训了呢。正要脱下外衣,忽然察觉有人在房里。
    也对,她癸水来时总会不舒服,一郎哥跟怀宁总是会备好热水,守在门外等她沐浴。她开心叫道:「一郎哥,你怎么不点灯?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们……」
    话还没有说完,来人忽然逼近,从身后用力抱住完全下设防的她。
    她大惊失色,别说一郎哥不会有这种举动了,来人身上的气味也不对劲--
    糟,是有人偷袭!
第八章
    皇城…内阁--
    「这是什么啊?」东方非懒洋洋地打开奏折,一目十行地速阅。「这么多官员联名上奏曹泰雪对社稷有功,理应受封……要封什么?」他眉角微挑,睇向浑身僵硬的卢东潜。「卢东潜,本官是不是太看重你了?以为你这株墙头草还有点作用,留在内阁能抓到本官的把柄。结果呢?这两年来你到底做了什么?这份奏折原直通皇上,如今却流到我手里,你说,本有心放任你们的本官,到底该怎么办呢?」
    正在为奏本票拟的群辅在旁,暗自相觎,谁也不敢发声。
    「首辅大人……」卢东潜颤声道:「东潜……东潜并无背叛大人之心,这份奏招,东潜、东潜完全不知情……」
    「东潜东潜,你也配叫这名字吗?」东方非十分不悦,薄唇冷笑:「你以为我当真不知情?国丈引曹泰雪入宫,受皇上重用,全是为了除掉我,到时,先架空我的权力,再卸去礼部尚书之职,你呢?他们给你什么好处?首辅这个位置?」
    「大人!东潜不敢!」
    东方非哼了一声,将奏折一抛,不经意地问:
    「告诉本官,就算今天你是首辅吧,你想以这个身分做些什么呢?」
    「东潜真的不敢……」
    锐利的丹凤眸一瞪。「本官在问你话,你也敢不照实答?」
    「东潜不敢!」卢东潜有些虚软地说:「下官……下官若真有一天当上首辅,下官必……必会为民谋福,为皇上做事,为社稷鞠躬尽瘁……」
    「哈哈!」东方非配合地笑了两声。「好个鞠躬尽瘁啊,原来你一直怀着这样的心态在做事吗?本官听了真是好生的感动……」真是天差地远,若是阮冬故说出这种话他会心痒难耐,卢东潜说出这种话他只感好笑。
    「大、大人……」
    「卢东潜,你放心,本官不会对你下手,你在我眼里不成气候,要当墙头草就去吧,要能抓到本官把柄就来。哈哈,鞠躬尽瘁,你要真有此心,就算只是一个小小官员也能做事,你入内阁几年了?到底做过什么事?」讥讽之情毕露。
    「下官……下官虽然不才,但户部阮侍郎也好不到哪儿去……」卢东潜不服低语,他隐约觉得首辅拿他俩比较,尤其年前首辅与阮东潜颇有交情的风声传出,他更觉得首辅大人拿他当废人看待,全是那个阮东潜害的。
    东方非听他提起阮冬故,勾起他的兴趣,问:「阮东潜跟你一样?怎么说?」
    「大人……阮东潜虽在外地负责整治水患的工程,但他照样收贿……」
    「收贿?这我倒不清楚。」这一年来收过几份公文,虽说是户部侍郎呈上的,但一看字迹就知是她义兄代笔。他今年逢节时也收到阮冬故的「厚礼」,他看了老半天,只觉得这傻姑娘作风真是乱七八糟,送给堂堂首辅的大礼竟然远不如太医收的,后来经青衣提起,他才明白那份大礼是该地的特产。
    当时他笑得乐不可支。这个阮冬故在想什么?她到底是送礼给首辅,还是送给东方兄呢?
    视线慢慢垂下,终于正视眼前的卢东潜。阮冬故收贿?真想看看当时她收贿的神情,是不甘心还是痛哭流涕?真想亲自看她受挫偏又不想看她受挫,这种复杂的心思逐渐明朗,他却置之不理。
    哼,小小一个无骨卢东潜也敢跟阮冬故相比?
    「是受贿啊!」卢东潜心里不屑,嘴里却恭敬道:「下官上个月还听说,有官员私下行贿他,竟然异想天开,用……用……」
    「用什么?」行贿还能有什么花招?若是别人受贿,他连理也不理,但事关阮冬故,他总是有兴趣。
    「用……用男人……」卢东潜语露嫌恶。
    「什么?」
    「大人,阮侍郎有那方面的嗜好,所以……他们送年轻男人给阮侍郎。」语毕,卢东潜等了一阵,不见回应,他小心地抬起头,赫然发现东方非难得面露惊讶。「首辅大人,您不知情?」
    震惊过后,东方非脸色逐渐抹青,咬牙问道:
    「哪个不知死活的混账,胆敢以人身为礼?」顿了下,寻思道:「照说,阮侍郎够机灵,不该收个没有用处的礼物才是。」
    「不,收下了。据说是趁阮侍郎独处时,半夜送进房的,隔天一早那男宠才出来……」卢东潜坦白道。
    「啪啦」一声,扇子断成两截。
    「阮冬故是什么东西?也敢收下这种礼!」东方非恼怒骂道,要是让他查出是谁送的礼,他非要让那混蛋吃不了兜着走!
    莫说阮冬故是女儿身了,就算她是个男的,也不该莽撞收礼,有人送什么她就收什么吗?
    怎么收?
    一想到在乌漆抹黑的夜里,两人在干什么勾当,他就无由来的怒火攻心。纵然这个混蛋直姑娘不懂谈情说爱,也不该任个外人蛮干胡来!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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