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歌行(卜印缜)-第3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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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明显是冲我来的,没想到牵扯到大家了!”
“妈的,柳少侠!这事情虽和你有关,但责任不在你身上!”一个魁梧大汉撑个棍子,有气无力说,接着转头大骂起来:“**他祖宗,那个王八蛋敢做这种事情?想跟整个武林过不去啊?”
“是啊!是啊!”
现场立时闹成了一锅粥,众豪杰谩骂不已。却没有说什么柳长风的不是,毕竟武林四大公子无论势力还是背景,都不是一般门派能得罪得起的,即便有些愣头青,他也只会怨恨那些不按武林规矩出牌的人。
倒是柳老头不一样,他软倒在地,指着儿子的鼻子骂道:“我早就告诫你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学人家混什么江湖?这下好了……”他那鸭子似的嗓音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屑;厌恶的眼光也随之而来;而他却没发觉;口中的恶毒词汇让人们以为他骂的是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仇人。
柳长风困窘地低下头;有这样的父亲;他能怎么样?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后面;现在里面一点消息都没有;而他正在心急的时候;他的妻子出来了。
众人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啷呛地走到前面来;一下子扑到柳长风的怀里;哭喊道:“儿子,儿子让他们抱走了!”
众人大惊,柳长风一哆嗦,扶住妻子苏婉的肩膀:“你说什么?孩子怎么了?”
苏婉刚要张口,这是门口有大笑声传来,将众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只见大门外走进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哈哈笑道:“众位真好兴致,坐在地上等着我们兄弟来啊?兄弟我可担当不起啊!”
这下子,都知道这件事情是谁敢的了,当时各种各样的谩骂口水满天飞,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人早就死百八十回了。
“孩子,孩子!”苏婉冲着其中一个黑衣人奔去,却被柳长风拦了下来。他阴沉着脸,打量着那几个黑衣人,一样的样式,只有刚才那说话的人胸前绣着一朵金色的花,明显是领头的人,当下抱拳道:“各位,究竟与柳某有何冤仇,甚至不惜与整个武林为敌!”
“哈哈!”那领头人笑道:“与整个武林为敌?不敢!只要青叶公子答应我一个条件,在场的众位英雄一定没有任何损伤,而且”说着接过手下递过来的一个婴儿:“看看;他是谁?”“孩子!孩子!”苏婉声嘶力竭地想要上前,要不是好几个人拦着他早就冲到前面去了。
柳长风对妻子厉声喝道:“你胡闹什么?你又没有武功?”转头对那领头人说:“你有什么条件?”
“听说四年前,青叶公子在芜湖得到一块上等的血玉发簪,价值连城。”他看了看柳长风,嘿嘿笑道:“在下平生最喜好收集玉器!所以……”
“就一个发簪?”场中有人提高了音量:“柳公子,你就给他吧!孩子要紧!”这句话正好说到众人的心坎里,一时之间附和连连。
“这……”柳长风叹口气:“一个发簪,虽说珍贵,但柳某人也负担的起,要说就算白给你我也没话说,只是,那是我的一个朋友的遗物,实在不好转手交他人!”
“这么说!你是不从喽?”领头人往前走一步,他的瞳孔似乎在急骤地缩小,从他那眯缝的眼中,射出一道阴森森的光芒:“你就不顾及儿子的性命?”
“朋友之物!怎能说给就给?”柳长风神色黯淡,似乎想起什么伤心的事情。用眼睛扫了扫众人,又看了看满脸期待的妻子,皱眉叹气道:“当日我曾在幕白和文杰面前发下誓言,这块玉才会由我保管,阁下如此要挟,岂不是逼柳某人做个无信之人?”他永远记得四年前的那一天,悬崖下,根本就不见方拓,朱瑜,嫣玉三个人的尸体,只找到那依旧泛着耀眼光华的发簪,虽不知那是何人之物,但明显是同三人的突然消失有关联,他怎么好将它交给别人?
“我给我给!我知道在什么地方!”柳青山这时候插话道。
“爹!”柳长风急道。
“你还知道叫我爹?”柳青山啐了一口:“我白养你20多年,到头来你这么孝敬我?我要我孙子!”说着似乎浑身都有了活力,竟然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奔到里屋去,不一会儿,拿了一块遍身通红的发簪出来:“你看,是不是这一块?”
“你不能”柳长风刚要说什么;却瞥见门口的一道身影;立时将话全部咽了回去;只能呆呆地看着那魂牵梦绕的;多少次在梦中出现的面孔:“阿拓?”
方拓同乞儿赶来,正好看到这种情景,瞟了柳长风一眼,抽出软剑,一个闪身来到那领头人身前,趁他不备,一剑挑起了孩子,然后纵身抱起孩子,在空中旋身,等落到地面,众人才反应过来,而此时,她已经到了苏婉的跟前,将孩子递还过去。
“你,你是谁?”领头人大惊,自己竟然在完全反应不过来的情形下被抢走了手里的东西,这是何等武功?
“我?疯子!”方拓笑了!很甜!接着一个箭步,就来到领头人的面前。
领头人只觉得眼睛一花,一张精致的面孔竟在眼前瞬间放大,等回过神来,那女人的鼻子只差一点就能贴到自己的脸上,那毛孔似乎都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气息,当下惊骇欲裂,待要后退,已经来不及了!脖子上一阵凉意传来,他低下头,正好看到自己的身子轰然倒地,自己的头竟然已经离开得相伴几十年的脖颈。而他的最后记忆,就是那女人甜美的,犹如天仙般的微笑。
“下一个!”方拓的声音虽然依旧清朗,此时却多了一丝魔力,一点杀意,那软剑上绽开无数朵娇艳的青色莲花,每一个花瓣的绽放,都是那么美丽,即便它的代价是一条生命的终结,但那种妖异的美是任何事情都掩盖不住的。很快,十六个黑衣人,全部倒在地上。
方拓依然带着那股微笑,走到柳长风面前,行了一礼:“富贵吉祥,儿孙满堂!听说你们施舍膳食,小女子特意来讨要几个馒头回去充饥!不多,八个就好!”说完不理会众人惊诧的目光,在旁边的桌子上捡了七个馒头,那地上还有一个,她也捡了起来,拨去已经脏了的皮,似乎很珍重地方进怀里:“朱门酒肉臭、路人冻死骨,柳老爷还是多做善事吧!”
很超然地走到吓呆住的乞儿面前,蹲下来:“乞儿,你怎么了?”
乞儿愣了半晌,突然哭了起来:“疯子姐姐!”
“不哭!不哭!吓着了吧?是我不好!”方拓抱起了乞儿,抬头看了看,天又下雪了!“我念童谣给你听啊!”
在风雪中,那道身影飘然远处,只有凄哀的声音在空中回荡:“虽有千黄金;无如我斗粟;斗粟自可饱;千金何所直……”
有一个突然叫了起来:“我想起来了!他们不就是街上那两个疯子么!我前些天还看到她们了!”
柳长风看着满天的风雪;突然跪了下去;刚刚那能不顾自己骨肉生死的汉子;竟然在武林豪杰面前;伏地嚎啕大哭起来!
第二十六章 落叶他乡树
风雪中,京兆城外的魁斗镇。
黎明时分,低低的灰色云雾依旧蒙在天空之中,天,没有丝毫转亮的痕迹。雪花又大又密,狂风怒吼着,一阵强过一阵的盘绕着,发出声声怪叫,吹送着小巷墙瓦上那些嫚舞着的雪花,凄厉而无情,呼啸声似乎把整个天地都搅动了起来。
罕有人迹的街道上,此时出现了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疯子姐姐!咱们休息一下好不好?”乞儿拉住方拓的衣角,恳求道。
“那就找间客栈吃点东西吧!”方拓点点头,但她环顾四周,却怎么也找不到客栈,低下头,看向那张满是疲惫的小脸,心头一阵愧疚,这孩子跟自己冒着风雪走了一夜的路,想来也累得不轻,自己怎的就疏忽了呢?
“不用!咱们到哪里坐一会儿便好了!”乞儿手指前方的一处小巷,对着她笑了笑。
“也好!”方拓拉上小姑娘。这时候,天还早,想来客栈饭馆还没开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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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深不见底,两侧便是高大的围墙,中间的道路很窄,堆着很多的垃圾废品。方拓走了半天,才找到一处勉强可以做人的地方,那是一户人家的后门,看样子这家条件很不错,有着深邃的门廊,正好可以挡住那恼人的风雪。方拓掸了掸台阶上的积雪,拉着乞儿缩到那门外的角落里,身子立时暖和了许多。
这样下去可不行,自己还能忍受,但乞儿小小年纪怎么受得了?若是继续赶路,下一个城镇还不知道有多远呢!在这里等一会儿也好!天亮了,就开间房让乞儿好好睡上一觉……
想了想,掏出从柳府中带出来的馒头,交到乞儿的手里:“饿了吧?先吃点这个!待会儿给你买肉汤喝!”
“哪用这么浪费?”乞儿咬了一口馒头,做了一个满足的样子:“能吃到这样白的馒头就不错了,肉汤很贵啊!”
方拓望着她那甜甜的笑容,心中一痛,便向外挪了挪,尽量护住乞儿那单薄的身子。转头看向头顶那旋飞飘舞的雪花,神情间不觉又回到了昨晚。
那一晚,柳府真的奢侈漂亮啊!灯笼是彩绸青纱的,喝的酒是陈年特制的,吃的菜是精心挑选的,便连奴仆身上的衣衫也是绫罗绸缎做成的!而苦站在门外等待施舍的人们,却只能得到加了料的馒头和稀薄清淡的米粥,而排队的那些人中,也站着自己。那一晚,将一切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头。
在那时,监牢中苗蕴仙泪流满面怒不可遏的面孔和绝望无奈德哭嚎;黑黄破旧的墙壁下,月楣儿那多了皱纹,微微发胖的身材和长了老茧的双手;还有乞儿那带着体温的半张面饼和那间破败不堪却无钱修理的草屋。这等等的一切,逐一在眼前晃过。走马章台,一掷千金的老爷们会去可怜那些流离失所的黎民苍生吗?快意恩仇,逍遥自在的侠士公子会去关心那些冻毕街边的累累尸骨吗?而自己呢?自己过去也曾在意这些么?
她知道这世界本就不公平,也清楚自己没有立场更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但在那时,她心中却忍不住升腾起一股杀气,五彩绚烂的花灯和满院子的美酒佳肴,在她眼中是那样的肮脏腐臭;交杯换盏,谈笑轻松的那些人是那样的恶心丑陋。但她只能强自压下杀人的冲动,只因为站在人群中间,笑得最惬意,最开心的人是自己的知交好友。
所以,她将心中的不平和愤恨全部发泄到了那些强盗身上,而后,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离开柳府,离开京兆,离开那可恶透顶的世界,片刻不留。
“接下来该去哪?”她一阵恍惚。
不知不觉间,东边也露出鱼肚白的颜色了。门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咣当”一声,方拓身后的门也被推开了。
方拓抱着乞儿刚要站起来,手臂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怒而望去,首先入目的,是一张尖酸刻薄的狰狞面孔。是个家丁服侍的男子。
“滚开!臭乞丐!”那家丁斜着眼,鼻子里喷出股股浊气。
“你打我?”方拓瞥了眼那人用手杵在地上的木棍,冷然道。
“打你怎么着?”那家丁厌恶地甩了甩手:“快滚!快滚!一大早就来打扰别人的清静,真她妈晦气!”见她依然伫立在那里,只是用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的棍子,显然没将自己放在眼里,一阵恼怒,再次扬起了手中的棍子朝她砸去:“快滚!要不然我打断你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