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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正邪天下-第3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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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大德,从此奉我为老太爷。”说到后来,他自己反倒先笑了,接着道:“若你此言是真,
    看来还有一点良心。”
    “棒子”自告奋勇地道:“离这儿不远处就有一口井,我去取些井水来,一试便知。”
    言罢起身便往外走,老七忙道:“井水有毒,可要小心从事!”
    “棒子”答应一声,出了夫子庙。老哈斜眼望了望地上的白辰,道:“若我老哈错怪了
    你,自会向你赔不是。”
    白辰鼻中发出一声轻哼,也不理他。
    老哈不以为意,抓着一块烤得香气四溢的狗肉,自顾享受起来。
    苦叶怯生生探头偷偷看着白辰,拉着老七的衣角,道:“爹,小叶叔叔为什么躺在地上
    不起来?小叶叔叔不是好孩子吗?”
    老哈用力咽下一口肉,笑道:“地上凉快些,小叶叔叔贪图凉快。”
    言罢竟就着那只酒葫芦,“咕咚”喝了一大口酒,似乎对酒中有迷药浑不在意,想必他
    早叫服下了解药。
    老七用一根湿棍子将火堆慢慢弄灭,只剩下一些炭火,一明一暗发出红色的光芒,众人
    皆无言,只是响起一片咀嚼声,尤其以老哈的声音最为“出类拔萃”,忽高忽低,忽长忽短,
    忽浑浊忽清晰,已将一块狗肉吃出了大学问。
    白辰又饿又痛,心中暗自骂娘,而苦叶这时渐渐倦了,倚着老七,沉沉睡去。
    老七看了看夫子庙外,只见外面夜色黑沉沉的,一切都显得模糊不清,他嘀咕了一句:
    “棒子办事,总是磨磨蹭蹭。”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棒子”
    匆匆返回,他的脸色略显苍白,神情显得颇有些紧张,惊魂未定地道:“井水果然有毒!
    我打了一桶水,倒在草木旁,不过片刻,草木即枯萎而死……是什么人竟下此毒手?”
    老哈呆了呆,想到了若非白辰提醒,明日一早镇民饮用井水,岂非全要遭到可怕的灭顶
    之灾?多少无辜性命将由此而断送?
    想到这一点,老哈再也沉不住气,他“卟”地一声吐出口中的狗骨头,从怀内掏出一只
    乌黑色的小木瓶,从中倒出一些白色的药粉,放入酒中,摇了摇,送到白辰口边,歉然道:
    “小叶兄弟,是我错怪了你,无论你怪不怪我,先将这酒喝下,可解去你所中的迷药。”
    白辰道:“若是你添入的粉末其实是毒药,我岂非要将性命断送于此?”
    老哈一愕,手便僵在半途,进退两难,神色尴尬。
    白辰却哈哈一笑,道:“戏言而已,切莫当真,你若要取我性命,又何必多费这些周折
    呢?”
    老哈陪笑了两声,将酒葫芦的口子凑到白辰的嘴角,慢慢把酒倾入他的嘴中,白辰毫不
    犹豫地喝了两大口。
    老七与那高大叫化子的脸上都有了赞许之色。
    不消一刻钟,白辰已恢复了力气,他慢慢支撑起身子,老哈见他行动不便,忙扶了他一
    把。
    白辰道:“在下欲相烦几位将井水有毒的事告诉镇民,几位若能答应,我也心安了。”
    老哈此时已变得客气了许多,他殷勤地为白辰撕下一块肥狗的后臀肉,送到白辰手中,
    等白辰接下后,他才道:“方才多有得罪……”
    白辰早已饿得七荤八素,接过狗肉,立即将嘴塞得满满当当,听老哈如此说,他无法开
    口,便伸手摇了摇。
    老哈道:“不错,这事不提也罢,娘儿们才斤斤计较,咳……也许我不该问,不过我心
    中的确有一个疙瘩,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小兄弟是怎么知道的?又是哪个狗娘养的所为?”
    白辰心道:“若是你这话被幽蚀听见,就是有十条性命,恐怕也不够死了。”
    用力咽下口中的狗肉,道:“此事一言难尽,总之,我曾是风宫中人,后与风宫反目成
    仇,被他们追杀至此,无意中听得有人要在井中下毒,其目的是要嫁祸风宫,这分明是视他
    人性命为儿戏……我见他们退走后,心想几百条人命非同小可,若是自顾离去,可就太过残
    忍。恰好在这儿遇见诸位,就想麻烦诸位转告镇上的人。”
    他心想自己与风宫的恩仇,以及风宫白流、玄流之争,不是一时半刻能说清的,亦不足
    为外人道。
    老七道:“镇上的数百条性命,真是托你之福了。”
    白辰淡淡一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言罢,他强自站起身来,向众人揖手作别:“此乃诸位歇息之地,在下不多打扰,就此
    别过。”
    “棒子”惊道:“已是下半夜了,又何必急着离去?”
    白辰刚要回答,忽觉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径直向前倒去。
    极度的困乏、伤痛、饥饿使他再也无法支撑下去。
    等白辰醒来时,发现天色已经微亮,他躺在夫子庙内的一个角落里,身下铺着松软的干
    草,苦叶正坐在他身旁,双手支着下巴,目不瞬转地注视着他,见他睁开眼来,立即笑了,
    高兴地道:“叔叔醒了,叔叔醒了!”随即用小手拍了拍白辰的肚子,道:“爹说叔叔是饿
    坏了。叔叔,我有糖,可甜了,每天我都舔一次,舔一次就不饿了。”
    她伸出另一只手,手中果然有一小块方糖,用纸包着,表面很是光滑,想必是苦叶舍不
    得一下子吃完,便不时吮吸一次。
    她将那块拇指大的糖送到白辰嘴角,道:“叔叔吃,吃下就不饿了!”
    这时,老哈几人也围了过来,老哈道:“苦叶子,小叶叔叔不想只吮一下,他要一口把
    糖全吃了。”
    苦叶抿了抿嘴唇,竟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好……”言罢又低下头,低声道:“爹,
    我可以再舔一次吗?”
    白辰只觉有一股热热的东西自心头涌起,他的喉头有些发紧,鼻间也酸酸涩涩的,伸手
    抚着苦叶的头,道:“叔叔不吃……叔叔不爱吃甜的……东西。”
    苦叶抬头看了看她父亲,老七微微点头,苦叶便又将那块糖送到白辰的嘴边,道:“叔
    叔骗人,甜的可好吃了……”说到这儿,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不过吃多了就不好吃
    了。”
    白辰小心地接过那块拇指般大小的糖,道:“你再吃一点好吗?”
    苦叶略略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吮了一口,一时不舍得咽下,似乎要让香
    甜的气息在她口中停留更长的时间。
    白辰将剩下的方糖含入口中,他惊讶地发现,糖不仅仅是甜的,还有些淡淡的咸味。
    是泪水的味道吗?
    白辰微微侧过脸去,因为他不愿让苦叶看到他的泪。
    家门惨变之后,白辰再也没有流过泪,也许,他的泪水已被仇恨烧干;也许,在自己的
    仇人面前流泪,那是一种耻辱。
    但今日,白辰却为一块拇指般大的糖而流泪了。
    老哈真诚地道:“小叶兄弟,你被风宫追杀,还能顾及他人,我老哈就敬佩你这样的人。
    如今你的身子太过虚弱,不如在这儿静养一阵子,只要你不嫌弃,吃的我们总会弄来的。”
    白辰心道:“我又岂能在这儿多做逗留?”
    不过他不忍拒绝老哈一片好意,心中决定等恢复了力气,就悄悄离去。
    众人见他已无大碍,便各自散去,白辰撕下了一块布,悄悄将口中的糖块吐出,小心翼
    翼包好,郑重地放于胸前。
    一阵虚脱般的倦意向他袭来,白辰再次晕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白辰恍惚间感觉到自己正被人抬着,一惊之下,他猛地睁开眼来,果然
    是被老哈与老七抬着,此时天已大亮,白辰发现自己此刻正在夫子庙后侧。夫子庙后面是一
    间业已倒塌的祠堂,碎瓦断木遍地皆是,祠堂的梁柱皆被人们认作附有灵气,纵是垮了,也
    无人胡乱翻动。祠堂两侧各有两家大院,院墙耸立,所以这儿显得格外僻静。
    白辰愕然道:“两位这是为何?”
    老哈“嘘”地一声,低声道:“切莫开口,镇上已贴了布告,要缉拿人犯,上面画的就
    是你!哼,贾政那王八羔子要缉拿的人,准是条好汉!”
    白辰对此自不惊讶,心道:“他一个叫化子,竟也知道地方官员的名讳,倒也蹊跷!我
    若说出这其实是风宫的旨意,不知他是否会更加吃惊?”
    往里走几步,者哈忽然低声叫道:“关东大哥,找到了吗?”
    白辰一怔。
    “就在这儿。”是那高大叫化子的声音,听其声音,竟像是自地底传出。
    待两人将白辰放下,白辰方知被称作“关东”的叫化子是在一个地窖中,地窖上窄下宽,
    是农人冬日藏红薯用的,此时红薯尚未收回,故地窖仍然空着,白辰被安置到地窖中时,立
    觉一股怪异的气息扑鼻而至。
    关东一头一脸都是烂泥,他对白辰道:“你先在这儿避一避,等到天黑,我们就送你出
    去。”
    老哈自责地道:“都怨我,若不是我自作聪明,只怕小叶兄弟早已安然离开这儿了!”
    关东低声道:“现在已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了,我们现在离去,没有人会对叫化子多加留
    意,我们正好可以借机四处打探消息,看看有没有人向官府告密。”
    白辰忍不住还是道出了实情:“真正想缉拿我的人,其实不是贾政,而是风宫中一个极
    为可怕的人物…
    …诸位不必为我而得罪风宫。”
    老哈哼了一声,道:“又是官盗勾结,你是风宫要追杀的人,我们更应帮你!你只需在
    此藏着,谅他们也不会查到这儿来!”
    言罢三人相继爬出地窖,“沙沙”声响过后,地窖口已被枯枝败叶封住,里面登时一片
    昏暗。
    白辰静静坐在地窖中,左思右想,一时也想不出自己该何去何从。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辰渐渐觉得自己全身乏力,呼吸急促,胸口极其沉闷,像是有千斤
    巨石压于上面,脸颊也一片赤热。
    白辰先是不解,倏然间明白过来。
    原来地窖中藏的是红薯,每年都会有一部分会腐烂,腐烂的红薯散发出一种气息,不能
    供人呼吸之用,因为地窖上狭下宽,这种气息散之不去,日积月累,地窖中倒有大半气息无
    法供人呼吸吐纳之用了。平时有人进出地窖,绝不会在其中逗留太久,故不会出事,而白辰
    却是静坐其间,难免受害!
    想到这一点,白辰吃惊不小,心知此地不宜久留,急忙起身,欲离开地窖,不料甫一站
    起,便觉四肢发软,全身无力,一个踉跄,向前跌去,幸好及时扶住侧壁,方未跌倒。
    白辰心中大愕,心知在地窖中呆的时间越长,离开这儿的可能性就越小,当下他竭力站
    稳,双手搭在了地窖出口边缘,试了试,竟没有把握一定能跃出地窖。
    他心中不由掠过一阵悲哀,没想到自己竟会被这比人高不了多少的地窖困住。
    想到这一点,白辰心中百感交集,诸般心绪一齐涌入心头,使他心神激荡,体内竟有一
    股力量不知从何处涌起,不由低吼一声,双足一曲一弹,双手下压,竟一跃而起,上半身压
    在了地窖窖口边缘上,枯枝也被他一下子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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