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岸马-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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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游清波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经过了这场大劫,王大人再也不敢多作停留,前道方传路通,他便下令开行,一行人马在当地州府严谨保护之下,浩浩荡荡,直奔“固原”兼程而进。
只当一双救命恩人已经离去,却不知孟夭笛、秦老人两个异人,近在咫尺,就藏身客栈之内,为此却也兔了一番应酬,正合了孟天笛的心意。
算算时间,秦老人应该休息得差不多了。
晚饭之后,又俟了好一会,孟天笛才起身来到了他所居住的北面客房。房门未锁。
轻轻敲了两下,没有回音,孟天笛便推门进入。
大冷的天,床上竟然放着帐子。
一盏青灯,耸耸欲动,摇散出一屋的凄凉……
孟天笛只当是自己走错了屋子,定睛再看,秦老人就坐在帐子里。
显然他的到来,老人已经知道了。
“你请坐!”
声音传自帐内。紧接着素帐双分,现出了秦老人瘦削的坐姿。
盘腿跌坐,那样子像是入定方醒。
“王大人走啦?”
“嗯!”
孟天笛在一张凳子上坐下来,就着昏暗的灯光细细向对方脸上打量着。
“赫赫……”秦老人连声笑着:“我的喘病又犯了。”
“我听出来了。为什么?”
“前天夜里……”
轻轻“哼”了一声就不再说下去。
“前天夜里,你用功过巨。”孟天笛苦笑道:“我想到了,所以昨天不来打扰。”
他站起来走过去,把灯光剔亮了一些,就手端起,走向帐边,向老人脸上照着。
一照之下,顿吃一惊。
“你,受伤了?”
秦老人垂下了头。
孟天笛说:“是姓陶的那个老太婆……”
“凭她也配!”
秦老人脸上现着倔强,眼睛里流露出的光采,更有慑人之势——人的“形像”很奇怪,前天子夜以前,他在孟天笛的眼睛里,充其量不过是个斯文体面的病老人而已,一俟他现出了本来面目,以神功力惩陶妪师徒之后,便已脱不掉他“不世奇侠”的武者形像,即使在病弱之中,亦有不容侵犯的神圣气质。
透过他雾样的眼神儿,孟天笛感觉出一个强者的超然形像,不禁想到了白发老妪嘴里所谓的那条“病龙”。
是了……
“病龙”秦风,便是此人“写真”。
奇怪的是,孟天笛以前竟没有听说过。
也许正因为如此,眼前这一条病龙,才带给他更多的憧憬与好奇。
他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像银发老妪陶妪师徒,她们的来龙去脉又是如何?
一切的一切,这些谜团,可都有赖眼前这条“病龙”的自剖与解开了。
像吟经似地,秦老人鼻中呼噜呼噜,一个劲儿地响着。
随即自他小腹开始,像是波浪般地起伏不已。
孟天笛顿有所悟。
秦老人眼前所施展的是一种武林中罕见的气功——提呼一气。
他必已十分虚弱,只得借助于此充实体力,只是却不能为此止住他越形剧烈的哮喘。
无论如何,他虚弱的精神,却像是奇迹般地得到了充实,看来精神多了。
“你说得不错!”秦老人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我是受伤了,却不是伤在她手,而是伤在我自己的手里!”
一霎间,他脸上现出了沮丧。
“错在我不该施展玄功‘鱼游清波’……”
“鱼游清波?”
“这是一种极上乘的内气!”秦老人微微闭了一下眼睛:“你也许还不知道,普天之下,会这门功夫的人,很可能只有我一个人,陶老婆子怕的就是这门功夫。二十年前,她败在了我手下,就是这门功夫,二十年后的今天,她依然不能取胜,迫她认输、负伤离开的,仍然是这门功夫!”
一丝惨笑,绽现在他脸上。
“现在你应明白了!”他说:“让我受伤的,就是我自己的这门功夫……话儿又说回来了,若非我施展出这门功夫,陶妪也不会负伤而逃!”
孟天笛微微点了一下头,总算明白了这个道理。
“我太糊涂了!”秦老人苦笑着说:“只为了一时兴起,急于取胜,竟忘了……你可知道,这‘鱼游清波’应是我如今大忌,施展不得的……那是因为……我的病……我的病……”
“九更秋露?”
“不错,你说对了!”
秦老人苦笑。
孟天笛神色不免有些黯然。九更秋露、九命亡魂,久走沙漠的人,谁都知道,染上这种病的人被喻为即使有九条命,也完定了。秦老人何其不幸,竟然会染上这种怪病。
只是,秦老人非比常人,容或有所不同……
孟天笛用迫切的眼光,向面前的老人注视着。
“忘了这件事吧。”
秦老人置之一笑地说:“这可要谢谢你的人参,难得一见的千年野参,要不是它,这会子说不定我已经死了!”
说时,他已离床站起。
孟天笛上前一步,意欲搀扶。
秦老人说:“不碍事……”
“这种天,我这个身子,在这个地方……遇见了你这个人……谁能说不是个‘缘’字?”
他的一只瘦手已然搭在了孟天笛的肩上。
孟天笛心中一惊,肩势下沉,陡地旋身打转,待将甩脱对方这只瘦手,其势已有所不及。
一阵子奇痛砭骨,眼前金星迸射,不经意,肩胛要穴“分水”穴位,已吃对方两根手指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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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这一霎,银衣人挥出了他的一双剑锋。
正如孟天宙所料。
银衣人果然是采取交插双翻的手法,长剑猝出,宛若一对双飞蝴蝶,冷月下交织出两弯弧形剑光,直向孟天笛两侧劈斩而来。
雷霆万钧,冰雪一片。
好快的出手。
只是却已在孟天笛的算计之中。一口长剑猛地振腕而出,状如双头之蛇,“叮!叮!”声响,已把来犯的双锋震开。
这一手极其轻美,由于剑势拿捏得恰到好处,力道不大,收效却宏,四两拨弄千斤。银衣人那么劲猛的剑势,居然吃受不住,吃对方剑尖一点之下,双手为之大开。
银衣人一惊之下,慌不迭转身而退。孟天笛却是放他不过。
冷笑声中,剑走中锋,“唏哩”剑啸里,如影附形,冷森森的一口长剑已临向银衣人前胸。
“啊……哟……”
随着银衣人一个反身倒仰之势,“噗噜噜”衣袂飘风声里,飞出两丈开外。
这一剑总算没有刺中要害,却打左肋边滑了过去,银色的紧身衣靠,亦不禁扎了个透穿,却在他肋边留下了三寸来长,半寸来深的一道血槽。
一霎间,鲜血流了满身都是。
宛若寒立的冻鸡,银衣人只痛得连连打着哆嗦,脚下一连打了两个踉跄,几乎倒了下去。
“好……咱们这个梁子算是结上了……”
两口长剑砰然作响,双插冰上,借以支持着摇摇欲坠的身子,银衣人样子极其狰狞。
“朋友,你报个‘万儿’吧!”
“我姓孟。”
孟天笛踏前一步,抱剑当胸,冷冷说道:“你也报个姓吧!”
银衣人吸着气,一双螳螂似的怪眼,骨碌碌直在对方身上打转,那副样子,真恨不能一口把他直吞下去。
“那倒用不着……给那条老不死的病龙捎个信儿,就说让他再多活几天……俗语说得好,两国交战,不伤来使……小兄弟,你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就出来混了,哼哼……你可是自己惹火上身,自己找死了……”
说话的当儿,鲜血怒溢,已把他下半身子染红。银衣人连声怒哼着,反手在伤处附近一连点了几处穴道,止住流血,却也痛得连连打颤。
孟天笛原可乘势出剑,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毙之手下。
总是于心不忍。
再者,对方的来意还不曾摸清,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心里一惊。
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是所谓“使者”的身份,倒是出乎意料之外。果真这样,自己可是大大地冒失了。
只是,对方银衣人极其狡猾,睽诸方才情形,分明心怀险诈,谁又知道他是怎么个打算?
所谓“兵无常行,以诡诈为道”。却又怎么知道,他不是假借“使者”身份而冀图对秦老人暗下毒手?
心里这么盘算着,孟天笛暂不出声,只把一双眼睛向对方紧紧逼视着。
银衣人“哼”了一声说:“我这里有张帖子,拿回去给秦老头一看即知。”
说时双剑交挥,回插身后鞘内。却自挽起的袖管里抽出了一纸拜帖,身子闪了一闪,来到孟天笛眼前。
“请。”双手奉上。
孟天笛伸手接过。
待将退身的一霎,耳听得“咻”的一响,一道银光,由银衣人右肘腕间疾射直出。
孟天笛长剑倏翻,“呛啷”声中,已把来犯的这口飞刀挥落地上。银衣人飞刀乍出,身躯猝仰。
嗖然声中,已退出丈许之外,左腕再抬,“咻”声里,另一口飞刀又再飞出。
一线流光,直取孟天笛眉心要穴。
孟天笛施了个“回”字剑诀。剑走轻灵,铿锵一声,乃把第二口飞刀吸附在剑身之上。
银衣人两口飞刀,俱已落空,黔驴技穷,再也不欲逗留。
飞刀出手的同时,他便已施展全力飞身遁出,这一霎更不逗留,倏起倏落,夜月下宛如跳掷星丸,转瞬间,已飞逝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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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帖
拜帖上,其实只有八个大字:
天长地久;怀君冬夜。
没有上款,下款地方却落着一颗鲜红印记。
十分怪样的一颗印记。
仔细看,那印记竟是一双“鬼脸”
一哭、一笑,两张鲜明的鬼脸,并排而列,雕刻成一枚印章。
“这就是了……”
搁下了手上的素帖,秦老人脸上微微现着苦笑:“我算计着他们也该来了……却比我想的更要早上几天。”
孟天笛一声不响地向他看着。
这件事,虽非“空穴来风”,却与他根本扯不上任何关联,压根儿毫不知情。
但是他却知道,由于自己的不慎,已不能使自己置身事外。眼前也只有认了“命”吧。
荧荧青焰,摇曳出了一室的凄凉。
秦老人像是又气喘了。
“可知道这两个人?”
“不……”孟天笛摇摇头。
“你还年轻,当然不知道……”
懒洋洋的那种神态,秦老人习惯性地伸了一下细长脖子——孟天笛意外地注意到,对方细长的脖子颈上竟似生满了顽癣,白草草一片,满是肤皮,乍看之下,真像是晰蝎身上的片片鳞甲。
由此而联想到了他这个“病龙”的绰号,倒是有些道理。
眼前的这条“龙”非只是“病”了,并且也“老”了,而且极其衰弱。
如果仅仅只凭外表的观察,实在难以想像出,像他这样一个老迈病弱的人,还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功夫?
然而,前夜,在他仗义施展绝技,惊伤陶妪师徒的一刻,以事实证明了他罕世杰出的奇技,赢得了孟天笛发自内心的钦佩。
便是这种力量,使得孟天笛乐于亲近,甚而为他效死,都在所不辞。
像“病龙”秦风这般不世奇侠,如此武功的人,该是世罕其匹了。
偏偏不然,他竟然也有所惧。
盂天笛的眼睛不自禁地落在了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