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谋高手-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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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是要获得个人的生理愉悦,有经济价值的愉悦,就是更高级的愉悦。可是,你想当主持人?得有人提携,这个提携权,便掌握在男人手里。全社会,想当主持人的不知有多少,为什么选你不选她?那就要看你上面有没有说得上话的人。别人凭什么替你说话?因为你送了钱?并不是所有人都敢收钱。相反,你将自己送到他的床上去,那就不一样了。想当主持人的如此,想当制片人的同样如此。在电视台,编导或者制片人,地位要比主持人高得多,而一个著名制片人,人家外面可能花数百万年薪来挖。怎样才能成为著名制片人?首先,你得成为编导,然后成为制片人,再在合适的时候,让自己变得著名起来。同样的道理,当编导当制片人,一定要有人提携。走进电视台看看,当编导当制片人的,女性居多,原因很简单,她们两条腿之间还有一种蹊径。
这种风气是容易相互影响的,整个电视台,大概属于性关系最随便的地方之一,许多人甚至同时与几个不同的人保持着类似的关系。比如说,某个名制片或者名主持,同时和几个男人有极其亲密的关系,这些男人甚至包括她的丈夫在内,彼此都很清楚,只是心照不宣,表面上,还是很好的朋友很铁的哥们儿。而这些女人,至少表面上,和欧阳佟的关系还不错。周工的做法是,对所有看上去与欧阳佟关系不错的女人进行调查。名义上是调查这些女人和欧阳佟是否有暧昧关系,实际上成了调查她们和所有男人的暧昧关系。这种调查,难保不触动这些女人身后其他一些男人。如此一搅,整个电视台人心惶惶,鸡飞狗跳,那些躲在女人背后的男人,担心火烧到自己身上,没有一个不害怕的。于是,便有很多人给欧阳佟打电话,向他施加压力。
欧阳佟被逼得无路可退,左思右想,看来还只有王禺丹所指的那条路,那似乎是此刻他唯一可走之路。第二天,欧阳佟起了个大早,等在台长办公室门口,台长一出现,还没坐下来,他便将一封辞职信拍在了台长的桌子上。台长拿起来看了一眼,刚刚看了辞职报告四个字,眼睛顿时瞪大了,半天没有说话,坐在那里发愣。欧阳佟早已经想到他可能是这种表情,也不想知道他心里的确切想法,话都懒得说,转过背向后走。走到门口,台长有些惊醒了,急急地说,欧阳,你等一下。欧阳佟停下来,转过身,站在门口,带点挑衅地问道,台长阁下,有何见教?台长说,好好的,怎么想到要辞职?你是我们电视台的人才,你怎么能辞职?欧阳佟读懂了他的潜台词,这件事,他可做不了主。别说是他,大概杜崇光也做不了主。为什么?并不仅仅因为他是省委组织部任命的正处级副台长,关键在于他在江南省新闻队伍中的地位。省里很多领导都喜欢他,或者说欣赏和信任他的文采,这些领导需要宣传的时候,往往亲自点名由他随行采访。别的不说,省委书记赵德良来江南时间并不长,只要在省内活动需要带记者时,一定点欧阳佟的名。欧阳佟一旦辞职,而这些领导又需要欧阳佟的时候,台长或者局长杜崇光将怎样向领导交差?还有丁应平,如果他过问欧阳佟辞职这件事,怎么办?
欧阳佟说,有些人,不是一直想挤走我吗?我现在自动辞职,给足了某人面子,我觉得我做得很阳谋,很符合组织手续。台长说,你这个欧阳啊,怎么说你呢?别意气用事嘛。你看这样好不好?这个报告,先放我这里,你自己再好好考虑一下。欧阳佟非常有骨气,说,有什么好考虑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去。麻烦你跟某人说一声,爷永远是爷,孙子永远是孙子。爷不侍候孙子了。说过之后,转身而去。
日后,欧阳佟常常谈起这一刻的经历,他将此归结为四个字:挂冠而去。他提及此事时,总显得扬眉吐气,根本原因在于,中国是一个官本位国家,有人说中国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实质上却是千军万马挤官场。官场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巨大磁场,听见楼梯响,只见人进来,不见人离去。像欧阳佟这种敢于拍案而去的,整个中国,还真找不出几个人,所以,他自然有理由自豪。问题是,他可以骄傲且自豪地离去,电视台或者广电局却不敢公然地放他走。欧阳佟的那封辞职信,后来再没有人提起过,台长肯定是没有签发,既没有拿到台务会上讨论,更没有送上局党组会。至于台长是否背后和杜崇光通气,欧阳佟就不得而知了。有趣的是,欧阳佟的辞职信没有被批准,他就还是电视台的人,还是副台长,每个月,他应得的工资奖金,一分不少地打进了他的工资卡,甚至有些平常他不该得的钱,也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工资卡中,比他在职反倒是高了。欧阳佟也硬气,坚持不受嗟来之食,对于这笔钱,他不用也不退,就让它躺在存折里。
趁着这个机会,欧阳佟开始全力以赴经营博亿公司。王禺丹不是老讥讽他不专一,是个花心大萝卜吗?他就一心一意将公司做给她看看。
以前所有的员工全被辞退了,目前,公司里只有他一个人,公司暂时没有业务做,却有很多琐事。第一件琐事,更改公司法人代表。按理说,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交一点手续费,将该改的改过来就完成了。可是,简单的事,办起来却不简单,有关部门倒是开了十几个窗口,可十几个窗口中,仅仅只有四五个窗口在营业,而那几个办事人员,不是一会儿上厕所,就是一会儿接电话,效率低速度慢。欧阳佟没有办过这类事,又有晚起习惯,去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走到营业大厅,拿了一个号,低头一看,自己的号是179,而窗口叫号,才到76,他的前面有一百多个人在排队。欧阳佟暗自评估了一下,这样排下去,恐怕到下午都轮不上自己。吃了中午饭再去,号已经叫到了181,人家不认了,他只好重新排。重新拿到的是235号,前面人倒是比上午少了一半,可窗口仅仅只有一个。欧阳佟在那里等了半个小时,181号竟然还没有办完。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赶去时,前面的人倒是不多。好不容易排到他了,人家看了一眼,说还要什么什么,将他的资料扔了出来。当天,他不敢再去了,只好再等一天,再起个大早。结果还是差一份文件,头天那名工作人员没有告诉他。他一听,火起来了,质问为什么头天不一次说清楚。人家工作人员也委屈,头天不是她嘛。
简简单单一个更改法人代表手续,硬是折腾了五天。他怎么都没想到,办件小事,竟然是如此之难。欧阳佟毕业就进入电视台,拿着记者证乘着书有电视台标志的车,走到哪里都畅通无阻。后来成了名记,和省市领导人关系都非同一般,办事就更加顺利。他又哪里想到,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遇到这种无名无姓的小办事员,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不气出病跑断腿,根本办不成事。
接下来,欧阳佟便想利用这段时间,将公司的账目整理一下。
此前,他多年来担任制片人,经手过账目,虽然并不像会计那么专业,简单的台账,他还是知道的,尤其博亿公司开办才几个月,业务来往也非常简单,账目应该不复杂。可真正开始做这件事之后,他才知道,杨大元交给他的是一本糊涂账。如果是以前,他或许认为杨大元没读过几天书,不懂做账,才会将账做得这么乱,现在他的想法不同了,他觉得杨大元在账目上花过很多脑筋,目的就在于掩盖他曾经掠吞公司财产。财务账目,讲究的是来龙去脉,一清二楚。可看杨大元的账,既看不出来龙,也找不到去脉,数字倒是在那里,可这些数字根本无法和发票对上。
看了整整两天,欧阳佟越看越糊涂。恰好此时王禺丹给他来电话,问他在干什么,他回答说在自残。王禺丹开玩笑说,看来你的情商终于提高了,都懂得自残了。欧阳佟说,别老揭人家的旧伤好不好?我知道自己情商低了,你已经提醒一百遍了。我告诉你,现在我他妈自杀的心都有。王禺丹说,你这个噩梦,大概还会继续做一段时间。要不要我帮你?欧阳佟说,我现在最迫切的事,就是把这本糊涂账弄清楚。我已经弄了两天,结果是越弄越糊涂。王禺丹说,这个简单,让晓彤过去帮你几天。
胥晓彤?她能搞清这本糊涂账?欧阳佟根本不相信,但既然是王禺丹提出来的,人家又是无偿支持,还是替他排忧解难,他自然要表现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态度。
第二天,胥晓彤真的来了。欧阳佟将所有账目往她面前一放,便退在一旁为她服务,一会儿给她送上一杯咖啡,一会儿又去买来一些水果,中午,还替她买来工作餐。对待女人,他只是当初恋爱的时候这么殷勤过。胥晓彤对工作的投入,真的令欧阳佟感动,自从坐下来之后,她似乎就没有改变过姿势,一直坐在那里,紧皱着眉头,将账目翻得哗哗响,时不时在面前的纸上记下点什么。欧阳佟原以为,王禺丹推荐的人,一定有过人之长,一旦出手,肯定能够解决一切。岂知,胥晓彤再次出现的时候,带来了一个帮手。她向欧阳佟介绍说,这是许小姐,许问昭,我的好朋友,恰好今天休息,所以请她过来帮忙看一看。
许问昭拥有财经大学会计专业的研究生文凭,理账高手,目前任职于雍州市税务稽查局。税务稽查局,是税务局下面的一个职能局,主要职责就是税务稽查。许问昭是税务的财会专家,属于专家级人才。平常,她的主要职责并不是查税,而是指导和培训税务稽查员,只有遇到特别重大的案子或者特别棘手的财务难题,她才会出面。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她将那些账目反反复复看了大约一个小时,便说,大致知道了这里面玩了些什么名堂。欧阳佟和胥晓彤都觉得惊讶,问她,玩了什么名堂?许问昭介绍说,一开始,她确实是糊涂了,因为财务账,并不仅仅只存在于一个账本,至少应该有两套,一套是会计账,一套是出纳账。按照财务规定,这两套账应该是两人分别做,而且一定要配得上。博亿公司当初只有杨大元一个人管,两套账,都是他一个人做的。此外,会计账还分不同的科目,平常资金往来,需要有一个记录每天流动情况的流水账,也就是会计术语中所说的日记账。这本日记账,还需要在分类账科目中有所体现。许问昭面对的这些账,全都是乱的,日记账和分类账在细目上根本对不上,会计账和出纳账在细目上同样对不上,完全看不清来自哪里去了哪里,让人一头雾水。为了让自己更加明白,许问昭做了一件事,即不管账目,仅仅计算有关单据,结果发现,总数和账册所列,竟然是吻合的。
她这样解释,欧阳佟还是不明白,他指着一张单据说,你看这一笔,明明写着餐费,然而,整个账上,根本就找不到这笔钱。
许问昭说,这笔钱被分成了两笔记在账上。你看这里,招待费,这里,也是招待费,两笔加起来,刚好数目一致,应该就是这两笔。
欧阳佟还是不解,明明是一笔账,为什么分成两笔记?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许问昭说,他将一笔账分两笔记,是为了将另外一些账,比如三笔甚至四笔记成一笔。
别说欧阳佟不明白,胥晓彤也一样不明白。
许问昭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