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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市委书记-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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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条明确指出,县区工业发展的着眼点放在农产品的精深加工上来,主动和陕西杨凌农业高科技园联系,走地企、院企、“种养加”联合体综合发展的道路。说起来容易,写起来也不难,于洋一天一夜就搞出来了,但真正要见实效,不实干是绝对不行的,因此县区委书记、县区长都捏了一把汗出门,离开了歧北宾馆这个歧北市最高级别的饭店。

只隔了一天,全市信访工作会议召开,田野主持,刘扬讲话。刘扬的这个讲话稿也是于洋写的,没有时下经常用的那些动词,如“加强”、“改进”、“力度”、“提高”,全都是朴素无华的大实话,就事论事。刘扬提出“零信访”的目标,一年内达到。他说:“歧北市所有的问题全部在歧北市地方上解决,这一年内集中力量解决积案,不增加新的上访事件。谁的事情谁解决,谁分管的工作谁负责,如果是我刘扬的工作出了问题,我负责,比如我用错了人,比如我的决策出了事,我承担责任;如果是你们分管的事,你们不管,你们就离开岗位,把权力交出来,让心中有政府、有群众、有正义的人上来干。村上发生的事,不能出乡,乡上发生的事,不能上访到市上来,市上发生的事,不能捅到省上去,这是死规定,如果现在哪一位同志说我干不了这差事,马上说出来,我们立即找替换你的人。”

刘扬让各县区委书记表态,张勇说坚决服从这个要求,李明也赞同。

刘扬继续说:“我到歧北市三个多月,一般上访的群众见不到我,市委门口的保安是第一道关卡,好多人就进不来;进来了,信访局的同志是第二道关卡。许多本想让市委书记为他鸣不平的群众连个副秘书长的面都见不到,他是怎样一种心情?下面受了委屈,合法权益受到破坏,想到市委来诉苦,被挡在了门外,我们这些当官做老爷的人在看报、喝茶,他们耽误时间、花钱到市上找气受。同志们,我问你们,对这些群众来说,党在哪里?政府在哪里?正义在哪里?公理在哪里?只有继续往上走,去省城,去北京,去找能为他们做主的更高级别的领导,甚至求救于总书记、总理。我问你们,你们是干什么的?”刘扬停顿了一会儿,看了一下会场气氛,接着说,“如果我们能够秉公而断,哪个警察敢说‘老子就是法律’?哪个乡长敢动不动就殴打农民?哪些村干部敢私分公款?目前绝大多数上访问题是官欺民、集体侵害个人合法权益的事,这些问题,今天下半年全部解决掉,哪个县区的,这个县区的书记是第一责任人,明年还到市上上访,我们就处理你这个书记,因为你有权力撤职查办当事人,有权力撤分管干部的职,既然你一推了之,那么我们对你就一撤了之。我想只要我们一碗水端平,一把尺子量到底,无理取闹的上访就会少得多。另外,要援助那些经济困难的群众通过法律途径解决刑事、民事案件,让那些以身试法的官员和邪恶势力受到法律的惩处。”

台下一片掌声。

刘扬讲到了于洋的事情。他说一个市级干部,被一个几乎是法盲的乡长殴打、拘禁、处罚,逐级举报,主要领导都不管,这不是纵容是什么?现在我来管这件事。全市所有临时招聘的那些用以对付农民群众的乡镇工作人员,全部清退,这些人制造的案件和遗留问题,要一查到底,不仅要追究这些当事人的责任,还要追究举荐人的责任。据我所知,这些以殴打农民为己任的临时人员,来源有两个,一个是原乡镇领导干部的子弟,一个是街头混混,打架斗殴、为害乡里。这些人不清理,广大农民的利益就会时常受到侵害。我们市委决定清理这些人,是治本之策,是建设乡风文明的新农村的一个环节。

这个会议只开了半天,没有讨论。有人提议讨论一下刘书记的讲话,田野说这是顺应民意、体现以人为本执政理念的决定,执行就是了,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当天下午,刘扬带领于洋、小何,跟随王凌到小河区听取于洋案件的处理情况的汇报会。小河区纪委书记全部参加会议,张勇、关中锋也到会。小河区纪委书记说,这个为害乡里十余年的败类已经被正式逮捕,他现在居住的住宅是他在松林乡通过做假账、骗取区上基建投资购买的,这笔账还在审查之中,待查清以后将这套住宅没收;他在另一个乡当乡长和书记期间,又有成百万元的财政黑洞,这笔账已经查清,正是立于这个账务,这个人才被检察院批准逮捕。他老婆由一个农民变为国家干部的事,他现在还不交代,不过,他供出了另外一个人。刘扬问供出了谁,纪委书记说是河曲县县长王军。王军原是小河区副区长,去年被提拔到河曲县当了县长,他的老婆原来也是农民身份,现在在小河区某镇任副镇长。

刘扬表情十分凝重,一直不说话。张勇看着刘扬,也没有吭声。关中锋说:“小河区乱了近二十年,我是目睹者,但只是目睹,只是对那些受屈辱的农民群众给予道义上的同情。于洋的事我知道,当时区上说得比较严重,当时的书记和区长两个人在大会小会上都讲,说市上的干部干扰我们乡政府的工作要严肃对待,不要怕惹事,能给予什么处置就给予什么,出了什么事我们区委区政府担当。市经委的小干部于洋不是向省上告我们了吗?省委书记、省长没有任何批示,这就是态度,省上是支持我们区上的,省上领导知道我们基层工作的难处和乡镇干部的不容易,因此各位乡镇领导大胆地去干。松树乡的一些干部当时很得意,说他们为小河区的农村工作开辟了道路,以后可以让那些家在乡下、工作在城里的市级干部吞下干扰我们农村工作的苦果。近二十年,小河区就这样过来了,现在国家不收‘三提五统’了,一些乡村干部掠夺民脂民膏没有了由头,但是干群关系没有缓和,依然如故,农民群众对那些早些年动不动就殴打他们的乡干部气不打一处来,并且现在新出现的问题仍然很突出,农村的风气还是不好。”

“说说现在有哪些新问题。”刘扬对关中锋说。

“中央的惠农政策落不到实处,乡镇政府虚报浮夸没有任何的收敛,乡镇干部的思想作风和工作作风没有明显的改观,农民不必要的负担依然比较重。”关中锋说,“比如机修梯田的问题,向每个农民摊派钱,但修的梯田在哪里?有的乡镇是修了那么一点,几十亩,报上来的数字至少是几百亩,甚至是几千亩,给农民分摊费用时是按几千亩分的,一个夏天的机修梯田,从农民手中收取的钱多达几十万元,这几十万元干什么用了?只有乡长和会计知道。我了解的一个乡,这几年没有修一亩梯田,而每年从中央给农民的种粮直补资金中每亩抽掉十块钱,说是机修梯田的费用,这个乡接近两万人,如果算账,一年就是二十万,这二十万元干啥用了?吃了,喝了。”

每一个人都沉着脸不说话。刘扬示意关中锋继续说。

“农民对这个问题意见非常大,但没有人管这个事。再比如退耕还林,全市只有一个牛市长是远远不够的,这项工作要下面的人去做,乡镇干部住在村里来做。小河区在牛市长集中检查的那段时间突击搞了一阵子,现在又歇气了。还有人浮于事的问题。我们小河区现在最小的乡政府有八十多名工作人员,并且每年还在进人,最大的有二百多名干部,这些人都在忙什么?绝大多数人无所事事,打牌、下棋,有些开铺子、做生意、忙发财,有些忙提拔。乡镇干部中的一部分年轻人观念也更新了,说是‘与时俱进’,不再是通过努力工作得以提拔,而是跑关系、跑路子,通过歪门邪道得以升迁。当干部是第一步,当官是最终目的,而完成这个任务的过程是跑官的过程,不是努力工作的过程。这个局面必须扭转。”

“农村的问题你准备怎么办?”刘扬问。

“于洋的这个案件是个突破口,所有发生在小河区农村的案件,我们区政府将一查到底,绝不姑息,但有些事还得仰仗刘书记和王书记你们两位市上领导的支持,因为有些问题牵扯到市上的领导,有些人已经退休。”关中锋说。

“我今天已经说了,不管牵扯到谁,都给我揪出来,他还是共产党员么,他还是国家财政供奉么,他制造了事端,现在退休就没事了?那不行,要追查到底。”刘扬说。

四点钟,刘扬、王凌一行来到小河区看守所。刘扬想看看这个无法无天又官运亨通的人是什么样的,同时也让他看清当前的形势,把他所知道的情况尽可能多地说出来。

两名警察带着一个穿黄马夹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这就是。”小河区纪委书记对刘扬说。刘扬目光如炬,盯住他。“报上你的大名。”刘扬平静地问。

“老子任敏。你是谁?”

“刘扬。”

“噢,清楚了,是这个姓于的狗日的把你这个歧北最大的官请来了。”任敏斜睨于洋,咬牙切齿地说,“如果十年前老子能想到是今天这个下场,我当时就把你日蹋(弄死)了。”

刘扬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有想到身陷囹圄、已经失去自由的这个农家子弟还是如此嚣张,怪不得在几个地方为所欲为,国家法律在这个人眼里就是一堆废纸,没有丁点的约束力。“像你这样横行乡里十几年、今天仍然当官做老爷的还有多少?都是谁?”

“想叫我说?先把我放了,我就说出来。小河区跟我同时提拔起来的乡镇长哪一个不是跑来的、花钱买来的?哪一个现在不住一百多平方米的大房子?小河区林业局、城郊三个乡镇有一百多个农民身份的女人是干部,还有小姐当镇长的呢,我老婆当了干部咋了?姓刘的,你不要把我一个人关起来,你要关就都关起来,还有那些拿了我们的钱在北京买了房、住在京城里的腐败分子。刘大书记,你为什么不抓这些人,光抓了我一个?”

刘扬很平静地说:“把你所知道的情况全部说出来,或者写出来,九十年代以来所有败坏了党和政府形象、在领导岗位上违法犯罪了的一个不漏地会被揪出来的。如果你长着一双眼睛,有两只耳朵的话,最近三个月歧北市县级领导干部有多少人离开了你应该知道吧。”

“有多少?我举报了王军,他为什么今天还是河曲县县长?他老婆还是副镇长?”

“说说王军老婆的事。”刘扬说。

“我在松林当乡长时,他老婆还是一个赶集卖货的小商贩,到了一九九八年,她突然成了区农牧局下属一个站的正式职工。我问一个领导是怎么回事,这人说王军老婆在歧北农校毕业了,就安排工作了。我感到惊奇,她成天在三个乡之间赶集,什么时候上的歧北农校?再说了,歧北农校什么时候招收过结了婚的学生?后来我才知道,还不止王军老婆一个人,是一大批,在歧北农校买了档案和学历,随后全部安排工作,还是干部身份。他们能这么做,我为什么就不能?但是,那几年我这个事没有弄成,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那一批有二十多人,那些人的男人在乡镇一把手职位上干了十几年,早已是银钱大把大把地花,我一个当了三年副乡长、当了乡长还不到一年的人,只有心里的不平衡,手头没‘干货’。经高人指点,我开始攒钱,先买了房,后来就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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