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往事-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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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在跟那个披散着头发的姑娘跳舞的时候肆无忌惮地把嘴紧贴在姑娘的嘴上,更要命的是姑娘也非常主动,紧紧地抱着高文,施大爷还看到姑娘的手在高文的背上上下滑动,虽然隔着衣服,施大爷还是想到了“抚摸”这个词。
施大爷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愤怒,但施大爷明白他是不能发作的,不仅没有理由制止高文这样做,甚至压根儿就不能让高文知道他也来了舞厅。
施大爷在决定进舞厅以至进了舞厅之后都有一种犯罪感,他发觉舞厅里还没有一个人的年龄有他这么大的,连在门口卖票的人也是小青年,施大爷在这之后就像隐瞒一次耻辱的犯罪事实一样隐瞒着去舞厅的事,所以高文至今也不知道。
高文每晚吃完晚饭出去的时候,施大爷都有一种潜在的愤然情绪,好像高文要去和他的女人约会似的。施大爷知道高文是去那家舞厅跳舞。
那一晚,高文在搂着披头散发的姑娘跳舞的时候,施大爷溜出去了。
施大爷在俱乐部门外心事重重地跳跟着,高文和那姑娘亲嘴的画面跃过晃动的人头和扑朔迷离的灯光浮现在他眼前。
有一些男女从舞厅里走出来的时候,施大爷知道散场了。
施大爷像鬼一样猫在对过那幢楼的一个门洞内,他看到高文跟另一个短胖的女人一边聊天一边走出来,施大爷以为高文勾搭上披散头发的姑娘了,看到高文没跟那姑娘一起出来,施大爷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安妥感。
披散头发的姑娘大概是最后从舞厅里出来的,施大爷躲在门洞里主要是为了看她,她走出舞厅大门之后,里面就不再出来人了。
施大爷看到技散头发的姑娘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施大爷心里便产生一种怜惜。
后来施大爷跟在姑娘身后走着。工厂住宿区内的路面非常干净,姑娘的身影就映在非常干净的路面上,施大爷行色鬼祟,若干天之后施大爷也不知道为何跟在那姑娘身后。直到施大爷折回往自家方向走的时候,姑娘也没有察觉到他。
施大爷第二天晚上又来了。不过他没敢进舞厅,高文吃完晚饭就出去了,施大爷认为高文肯定在舞厅里。
施大爷躲在昨晚的那个门洞里,窥视着俱乐部门口。
施大爷在门洞里躲了两个多小时,施大爷想等到舞厅散场,施大爷想再看看那个披散着头发的姑娘。
散场的时候,施大爷未见到高文,但见到了那个姑娘。
那个姑娘披散着头发,跟昨晚情形一样。
施大爷就在第二晚知道了姑娘为何老是那样用头发遮掩着一半脸颊,施大爷是在等到周围没人的时候主动跟姑娘说话的,依旧行走在工厂住宿区非常干净的路面上。
姑娘的眼睛下面有一块很醒目的疤痕,施大爷后来在路灯下看到那是一块深褐色疤痕。姑娘向一个仅有一面之交的老头敞开心扉,倾诉苦恼,不仅让施大爷惊奇,姑娘也感到惊奇。
施大爷称姑娘为“小同志”,这种老式称呼令姑娘别扭。
“小同志,”施大爷说,“舞场乱得很,你可要小心!”
“小心什么?”
“小心坏男人。”
“我是坏女人,”姑娘说,“还担心什么坏男人?”
姑娘在某种积压已久的冲动中流出了泪,施大爷仍是惶惑不安。
施大爷在知道了姑娘跳舞时为何跟男人那么亲热时,施大爷心中产生了一种更深的怜惜。这和后来施大爷猜测高文在外面鬼混时对盛珠产生的那种更深的怜惜相仿。
“我不主动跟男人亲热,我在舞厅就没男人请我跳舞。”姑娘说。
“只要让他们占点便宜,尝到甜头,我在舞厅就不会干坐着。”姑娘说。
“他们都知道我脸上的疤痕,都不愿跟我跳舞。”姑娘说。
“我有什么办法?”
“男人都坏透了!”
“男人狗屎不如!”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男人都是色鬼!”
“男人都该杀!”
姑娘说。姑娘说。姑娘说。姑娘说。姑娘说。姑娘说。
姑娘在咒骂男人的时候似乎没意识到眼前的老头也是男人。
施大爷在姑娘恶毒地骂男人的时候,心里产生一种温暖的感觉,施大爷让姑娘看到的是一种喜不自禁的面部表情。
施大爷还知道了,高文跟姑娘并不相识,更谈不上什么固定的关系,高文只是无数爱占便宜的男人中的一个。
后来施大爷跟着姑娘来到了一个卖冷饮的小摊前,姑娘买了一支巧克力冰砖,姑娘没想到老头抢着付了钱。
姑娘离开冷柜,吃着冰砖的时候,眼睛里发出一种闪烁不定的光晕。
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姑娘扔掉冰砖纸,姑娘是在吃完冰砖的时候产生那种荒唐而惊人的想法的,这对姑娘来说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恶作剧,姑娘再也没想到偶尔玩的小小恶作剧几乎影响了老头的整个残生。
《北京往事》第十二章(3)
“老头儿,你是不是也想亲我一下?”姑娘说着,把嘴伸到施大爷面前,“我让你亲。来吧,亲一下吧。对了,亲两下也可以……”
施大爷自此之后好多天缓不过气来。施大爷后来再也没有见过这姑娘,施大爷每每想到姑娘把嘴伸向他的情形,心口就剧烈跳动。当然施大爷那一次自然没有亲那位姑娘,这对施大爷来说是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施大爷适应不了那种猝不及防的进攻,施大爷逃走了。
施大爷记得那一晚走到自家楼下的时候,他的腿已软得站不起来了。
施大爷不知道那个头发披散的姑娘对他来说是恶梦还是美梦,不过施大爷一直在心里坚持认为自己当时逃走是对的。
至于心中到底有没有遗憾,施大爷不敢想。
好几年前的一次不可思议的艳遇被盛珠重新勾起,施大爷觉得迷惑不解。
施大爷正如高文所料,在附近查访了好几家旅馆,施大爷期望“活捉”,施大爷甚至认为盛珠并不知道全部内情,施大爷认为高文三寸不烂之舌肯定部分地骗住了盛珠。
施大爷在查访的时候,脑子里并不是出现高文和另一个女人鬼混的情形,他脑子里叠印的是盛珠和那个小姑娘。
就是脸上有疤痕的那个“小同志”。
施大爷虽然在旅馆没查到高文,但施大爷并没有放弃捉拿高文“罪证’”的打算。
施大爷离开高文的时候,当然不知道高文正以惊惧的目光注视着他。
施大爷在来到那群人中间的时候,自然知道了围观的起缘来自这个干瘦的、个子极高的女人……
《北京往事》第十三章(1)
高文回到珍宝旅馆就躺在了床上。
高文平躺在床上的情形,完全就像在等待上帝的裁决。
高文奇怪,这时候也还居然能把那首歌词默诵了一遍:
神秘的船歌
无言的心曲
亲爱的,既然你的眼
像天空一样蓝
既然你的声音
像奇异的幻影
扰乱了我的理智
使它如痴如迷
既然你的心灵
洁白又芒芬
既然你的气息
纯真又朴实
啊,既然整个你
像动人心弦的乐曲
像已逝的天使的光轮
音调和芳馨
那平缓的律动
使心和心相通
感应着我敏感的心
但愿这是真爱
……
高文奇怪为什么在默诵这首诗的时候,脑子里闯进了盛珠的形象。
紧接着高丈的心像被一只铁爪紧攥着一样感到窒息。盛珠的丈夫是在患了忧郁症之后变疯的。
高文担心自己也会变疯,妻子郝青一旦把他的抄袭行为公布于众,高文知道他必疯无疑。
高文无数次在心里辩解,那根本不算抄袭,是合理引用。[。电子书]但最终战胜不了感性的癔想中的恐惧。《北京往事》这部小说里有一个表现一对饱经沧桑老夫妇生离死别的场面,原型就是那对来自北京的后来成为高文中学老师的老知识分子,高文为了在唯美的的安详中体现一种特别的沉重,一生一世的风云动乱化为零,化为爱,特让笔下的一个人物朗诵了这首简单的歌词,高文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记住这些句子的,他对流行歌曲从不感兴趣,书印出来之后高文才猛然意识到这是一首别人创作的歌词。
高文如果让笔下的人物唱,而不是朗诵,那么一点事也没有了。
或者朗诵完了,让她(小说中的人物)说一句这是一首歌词,那么同样一点事也没有。
高文的后悔得痛不欲生。
高文想象着郝青从施大爷那儿知道实情之后的情形,高文的精神再次接近崩溃。
高文后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高文在这时候还能睡着完全得益于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在崩溃的边缘,高文突如其来地感到一种让自己镇静的力量,就像天使从天而降,魔鬼溃不成军;就像《圣经》中的摩西在西奈尔山上直接看到了上帝,高文想到自己站在诺贝尔奖的领奖台上,高文徒然发觉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这个人温暖,轻松,镇静,勇敢。就这样睡着了。高文在睡梦中变得强大无比,成为世界名人,受美国总统接见,甚至引起外交纠纷,那几句歌词早就烟飞灰灭,至多成了使高文更有趣的狗仔队的八卦新闻。
高文傍晚时分倏然从美梦中醒来,看到郝青坐在床边。
郝青正对着一个镜子往脸上抹粉,郝青的神色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高文懵懂了,高文不知道郝青的泰然自若之中包藏着怎样的祸心。高文多想刚才的梦多拖延一会,面对郝青,就像面对恶梦。
“你醒啦?”郝青瞥了眼高文。
“嗯,”高文惊恐万状地坐起来,问了一句很不得体的话,“你怎么啦?”
“什么怎么啦?嗅,你是说刚才……”郝青放下镜子,把粉刷收起来,“我实在控制不了自己。在大街上干喊几声心情就好多了。”
高文依然不能释然。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高文说。
“我怀疑你,是因为害怕失去你呀。你是搞文学的,你难道这都不懂?”
郝青的表情不是在装假,高文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心头的那根毒刺一下子飞走了。
高文长长地喘了一口气,郝青对高文的喘气自然做出了文不对题的理解:
“请原谅我。我不是有意让你出丑。实际上,出丑的是我,不是你”
“知道就好。”高文说。
“你说知道什么就好?”
“知道是你自己出自己的丑就好。”
高文奇怪,施大爷既然都去了那儿,怎么没有从她的哭诉或别人的劝说中察觉她就是他所要查找的他的“另一个妻子”,难道施大爷在察觉了之后没有直说,替他留了一手?
后一种判断不太可能。施大爷只要稍微一问,就会引起郝青的警觉。郝青知道他的房东是一个老头。
而郝青现在的表现根本不像是心里存着施大爷给她留有疑问的样子,高文知道她没有这种城府,捕风捉影都会让她炸窝,何况是有了迹象?
“高文,晚上我请你上饭店,算是我赔礼,好吗?”
“你怎么一会儿是人,一会儿是鬼?”
“跟我结婚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一半是人,一半是鬼?”
郝青笑了笑,又更正道:“应该说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
“天使?”高文诧然之中流露的讥讽显而易见。“天才的想象力。”
“我的好脾气是有限度的。别不把你老婆当人。走吧,出去吃饭。”
他们来到离珍宝旅馆不远的一家小餐厅。正是用餐时间,但这家餐厅却冷冷清清,郝青想要另找一家,高文已跨进来了。高文不敢跟她在附近过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