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油孩子-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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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有点像第三十街的车站了。大家为什么不能住下来，轻松一下，好好地过上一个圣诞节。不是一个好多人的招待会，只是一顿美好又简单的圣诞晚餐。〃　　　　　

　　　　〃她有点烦，我猜。花费的时间超过了她能用的。〃　　　　　

　　　　〃神经不正常。吉德在这里嘛。她们好得就像女学生，我看就是这样。我错了吗？〃　　　　　

　　　　〃没错，您是对的。她们处得很好，两个人谁都离不开谁。〃　　　　　

　　　　〃可她们不怎么喜欢这么过圣诞。显然，我们盼望更多的人，既然我仅仅是这家旅馆的老板和经理，就没有理由让我了解这些事。〃　　　　　

　　　　〃要不要我给您拿点烤面包来？〃　　　　　

　　　　〃还有你。你终于让我吃了一惊。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吃您的菠萝吧。〃　　　　　

　　　　〃我正吃着呢。〃　　　　　

　　　　〃我不能一上午都在这儿站着。您有鸡眼……我有拇趾囊肿。〃　　　　　

　　　　〃如果你不听我劝，拇趾囊肿就是结果。〃　　　　　

　　　　〃我知道我的工作。我是一流的膳食主管，穿拖鞋是成不了一流的。〃　　　　　

　　　　〃你知道你的工作，可我知道你的脚。托姆·麦克安牌子的鞋会是你的死神。〃　　　　　

　　　　〃我这一辈子都不穿托姆·麦克安牌鞋子。在一九二九年我都没穿过。〃　　　　　

　　　　〃我记得清清楚楚，我至少给了你四双很像样的鞋子。〃　　　　　

　　　　〃我的拇趾囊肿比您的鸡眼强。〃　　　　　

　　　　〃吹牛得不了鸡眼。要是有影响的话，那就是可以预防鸡眼。是出汗造成鸡眼。当……〃　　　　　

　　　　〃对吧？这下可抓住您了。这正是我一直对您讲的。费城的鞋子在热带不能穿。让你的脚出汗。您需要好的平底皮凉鞋。会让您的脚感觉舒服。让脚自由，就能透气。〃　　　　　

　　　　〃我穿平底皮凉鞋一天就是我穿拘束衣一天。〃　　　　　

　　　　〃您不停用剃刀刮你的脚趾，您就该穿精神病人的拘束衣。〃　　　　　

　　　　〃唉，你用不着懂这个，因为你的托姆·麦克安拇趾囊肿会让你下半辈子坐在摇椅上。〃　　　　　

　　　　〃挺适合我的。〃　　　　　

　　　　〃还有我。也许到时候我能雇个不肯有事瞒我的人。偷偷地把波斯塔姆放进好端端的一罐咖啡里，又把糖放进酸橙饼中。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种假盐。〃　　　　　

　　　　〃在我们这把年纪，健康是最重要的事了，斯特利特先生。〃　　　　　

　　　　〃完全不是。那是最不重要的事了。我不打算活着只是为了早晨爬起来，下楼去喝一杯波斯塔姆。看看小屋里面，给我弄一剂药来配这东西。〃

第一部分第5节：一只茶匙　

　　　　〃法国白兰地不是药。〃西德尼朝橱柜走去，弯下腰打开了一扇门。　　　　　

　　　　〃到了七十岁，什么东西都是药。告诉昂丁别用它了。那东西对我没用。〃　　　　　

　　　　〃对您的性情实在是没一点作用。〃　　　　　

　　　　〃一点不错。现在，平心静气，立刻马上告诉我，这伙人是谁。〃　　　　　

　　　　〃没有什么人，斯特利特先生。〃　　　　　

　　　　〃不要和一个离不开波斯塔姆的老人对着干。〃　　　　　

　　　　〃是您儿子。米歇林不在其内。〃　　　　　

　　　　瓦利连小心地把杯子放在托盘上。〃是她这么告诉你的？迈克尔要来？〃　　　　　

　　　　〃不。不一定。不过这样一来，勤杂工就知道该找什么了。她告诉了我箱子从哪里运来，是什么颜色。〃　　　　　

　　　　〃那么说箱子是来自加利福尼亚了。〃　　　　　

　　　　〃是来自加利福尼亚。〃　　　　　

　　　　〃而且是红色的。〃　　　　　

　　　　〃是红的。火红的。〃　　　　　

　　　　〃侧面漆着'狄克·格利高里为总统'封签。〃　　　　　

　　　　〃盖子上还漆着一只牛眼。〃　　　　　

　　　　〃而且，那把锁只在你踢上一脚时才能锁上，要用一只发夹来开锁，钥匙就是……〃瓦利连收住了话，抬眼看着西德尼。西德尼也看着瓦利连。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在乞力马扎罗山顶上。〃　　　　　

　　　　〃开玩笑。〃瓦利连说道。　　　　　

　　　　〃对七岁的孩子倒是蛮好的。〃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瓦利连嚼着菠萝，西德尼靠在橱柜上。瓦利连随后说：〃你为什么认为他紧紧抓着箱子不放呢？一个男孩子的野营脚锁。〃　　　　　

　　　　〃在里面放他的衣服。〃　　　　　

　　　　〃愚蠢。整个一件傻事。箱子、他和这次来探亲。此外，他不会露面的。〃　　　　　

　　　　〃这次她是这么想的。〃　　　　　

　　　　〃她不是在想，是在做梦，可怜的孩子。你敢肯定那些毛巾中间没什么吗？〃　　　　　

　　　　〃女主人来了。您自己问她吧。〃　　　　　

　　　　鞋跟踩在墨西哥木条地板上的橐橐声越来越响了。　　　　　

　　　　〃那孩子去机场的时候，〃瓦利连悄声说，〃告诉他在回来的路上捎点玛洛克斯。〃〃喂，〃他对妻子说，〃我们这里有些什么啊，奇妙的女士？〃　　　　　

　　　　〃别这么叫我，〃她说，〃天太热了。早晨好，西德尼。〃　　　　　

　　　　〃早晨好，斯特利特太太。〃　　　　　

　　　　〃你的眼眉之间那是什么？〃　　　　　

　　　　〃眉间槽。〃　　　　　

　　　　〃我没听清。〃　　　　　

　　　　〃眉间槽。〃　　　　　

　　　　西德尼绕着桌子走过去，拿起壶，悄无声息地把咖啡倒进了她的杯子里。　　　　　

　　　　〃你心烦得皱眉头了？〃她丈夫问她。　　　　　

　　　　〃是啊。〃　　　　　

　　　　〃那样有用？〃　　　　　

　　　　〃算是有吧。〃她把杯子举到嘴前，闭上了眼睛。喝咖啡的时候，热气飘到了她脸上。　　　　　

　　　　〃我都糊涂了。提醒你，不是因为老。只是给搞糊涂了。你为什么想皱眉呢？〃　　　　　

　　　　玛格丽特又吸了一口咖啡的热气，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她看着她丈夫，目光完全是生来晚睡的人对乐于早起的人的不以为然。　　　　　

　　　　〃我不想皱眉。眉间有槽并不是皱眉。反倒能消除皱眉的后果。〃　　　　　

　　　　瓦利连张开了嘴，但有好一会儿并没说话。后来才说：〃可是你为什么不再皱眉了呢？那样的话，你就不必用小胶条粘你的脸了。〃　　　　　

　　　　玛格丽特又吮了吮咖啡，然后把杯子放回托盘上。她把领口往外拽了拽，轻轻朝胸口吹了吹，然后看着西德尼放在她面前的楔形蛋糕。昂丁故意把又尖又长的蛋糕包皮纸留在蛋糕下面……就是为了惹她生气，让她稀里糊涂。〃我原以为我们会有……芒果。〃西德尼拿开水果，匆匆向转门走去。〃给大家都准备了什么？每天早晨都是一样的吗？〃　　　　　

　　　　〃我要的是菠萝。要是你不想要，头天晚上告诉西德尼第二天早餐你喜欢什么好了。这样他就能……〃　　　　　

　　　　〃她明知道我讨厌新鲜菠萝。那上面的丝塞我的牙缝。我喜欢罐头菠萝。有这么严重吗？〃　　　　　

　　　　〃有。〃　　　　　

　　　　〃他们告诉我们吃什么。到底是谁给谁干活啊？〃　　　　　

　　　　〃给谁？你要是把一周的菜谱给昂丁……她一定会照要求准备的。〃　　　　　

　　　　〃真的？你已经这样做了三十年了，可你甚至没说让她给你配一杯咖啡。她让你喝波斯塔姆。〃　　　　　

　　　　〃那是另一码事。〃　　　　　

　　　　〃是一码事。〃　　　　　

　　　　西德尼端着一盘碎冰回来了，冰块里立着一只芒果。皮剥得很干净，完美的曲线里是鲜亮的果肉。沿顶部的切口几乎看不出来。瓦利连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然后说：〃西德尼，我能还是不能要一杯咖啡，并且摆到跟前？〃　　　　　

　　　　〃是，老爷。您当然能。〃他放下芒果，给瓦利连的杯子倒好咖啡。　　　　　

　　　　〃瞧，玛格丽特。你的芒果来了。四百二十五卡路里。〃　　　　　

　　　　〃你的羊角面包呢？〃　　　　　

　　　　〃一百二十七卡。〃　　　　　

　　　　〃天啊。〃玛格丽特闭上了眼……那是一双天真的蓝眼睛，放下了叉子。　　　　　

　　　　〃来点葡萄吧。〃　　　　　

　　　　〃我不想要葡萄。我要芒果。〃　　　　　

　　　　瓦利连耸了耸肩。〃咂咂味道嘛。可是你昨天晚上吃了三份奶油冻啦。〃　　　　　

　　　　〃两份，我吃了两份。吉德吃了三份。〃　　　　　

　　　　〃好吧，只吃了两份……〃　　　　　

　　　　〃哼，我们雇个厨子干什么？连我都会剥葡萄皮。〃　　　　　

　　　　〃洗碟子。〃　　　　　

　　　　〃谁需要碟子？按照你的说法，我只要一只茶匙。〃　　　　　

　　　　〃好啦，总要有人洗你的茶匙吧。〃　　　　　

　　　　〃还有你的花铲。〃　　　　　

　　　　〃可笑啊。太可笑了。〃　　　　　

　　　　〃真的。〃玛格丽特屏住呼吸，把叉子叉进芒果。果片在叉尖上分开了，她缓缓地舒了口气。她瞥了瓦利连一眼，然后才把那片芒果放进嘴里。〃我从来没见过有谁吃得像你这么多，居然从来不增加一盎司体重。我觉得她在我的饭菜中加了东西。麦芽什么的。夜里她拿着一支静脉注射之类的玩艺偷偷溜进来，给我注得满是麦芽。〃　　　　　

　　　　〃没人给你注入满满的什么东西。〃　　　　　

　　　　〃要不也许是奶昔。〃　　　　　

　　　　西德尼在他们讨论卡路里的时候走开了，这时端着一只银托盘回转来。托盘上有一篮烤面包夹薄片火腿和一只煮的荷包蛋。他走到橱柜边把这些东西放到盘子上。他在每只盘子的右边放上欧芹叶子，左边各放两片西红柿。他撤去果盘，小心翼翼地不让冰水洒出来，然后俯身向前端上热点。玛格丽特冲着盘子皱了皱眉，挥手让他端开。西德尼回到橱柜边，放下退回的盘子，另外拿了一个。瓦利连高高兴兴地吃起那份热点，西德尼把盐瓶和胡椒瓶推到差一两英寸他才够得到的地方。　　　　　

　　　　〃我估摸你在为圣诞节的客人们布置这栋宅子。把盐瓶推过来一点，好吗？〃　　　　　

　　　　〃你为什么那样估摸？〃玛格丽特伸出一只手……一只修剪得极漂亮的手，把盐瓶和胡椒瓶递给他。她在芒果一役获得小胜，大长了精神，集中起注意力听她丈夫的话。　　　　　

　　　　〃因为我要你别这么做。随后必然是你要和我对着干。〃

第一部分第6节：邀请全费城　

　　　　〃随你怎么想吧。我们就在地下室独自过节好了。〃　　　　　

　　　　〃我们还没有地下室呢，玛格丽特。你应该环顾一下这里。说不定你会喜欢这地方呢。想想看嘛，我不相信你已经看过厨房了，是吧？我们有两处，两处厨房呢。一处是……〃　　　　　

　　　　〃瓦利连，请你住嘴。〃　　　　　

　　　　〃但这激动人心。我们到这里来刚刚三十年，而你已经找到了餐室。那是整整三个房间呢。每十年一间。你最先找到的是卧室。这是我揣测的。一个做妻子的人独睡时这种事是很难说得准的。我想是在一九六五年吧，你弄清了起居室的位置。还记得吧？那些鸡尾酒会？那些日子过得真好。我应该说，是巅峰。你不仅认识机场、轮船码头和卧室，而且还知道起居室。〃　　　　　

　　　　〃不错。我在圣诞节有客人。〃　　　　　

　　　　〃随后是餐室。说起来算是一次发现！有十个、二十个、三十个人的晚餐。姑且不说两间，就说一间厨房吧，就在你面前。我们可以招待成百上千的人。〃　　　　　

　　　　〃迈克尔要来。〃　　　　　

　　　　〃我要是你的话，就不会再推迟。如果我们抓紧时间，到我八十岁的时候，我们就能邀请全费城了。〃　　　　　

　　　　〃还有他的一个朋友。就两个人。〃　　　　　

　　　　〃他不会来的。〃　　　　　

　　　　〃我在这栋房子里任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