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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钗头凤之佳人难逑-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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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姜等药材煮滚后再小火慢熬而成,所以,整个炼药间里弥漫着一股辛辣味息,为它,她已在房内闷了半日。
    “忘忘,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熬药?”春双一脸地气急败坏。
    “天寒地冻,主厨间的王婶、喂马的李大哥均犯了寒症,腿脚酸麻,屈伸不利,亟需这帖药外敷。”忘忘答道,有人送上门,当然不忘了差遣,“将那叠净布拿来,粘上药膏。”
    春双无奈,边持了木杓粘药,边道:“你知不知道,堡主去了哪里?”
    忘忘从善如流,“去了哪里?”
    “西绮院!”
    “喔。”
    “是西绮院呐!”
    “唔。”
    “忘忘!”春双将才粘完的一剂药帖掷地桌上,“你听到我在说什么么?”
    “不是堡主去了西绮院么?”
    “那你还……”
    “不然呢?”
    春双气结。“早就听说西绮院那几个女人又艳又媚,是王管事为堡主花大价钱自各大花楼买来的,说来这也有三四个月了,堡主初始是一月才去得一回,可近一段地时日已跑了三四趟,忘忘,你不晓得我们有多为你担忧么?”
    “我们?”忘忘将镬里的最后一抹药膏粘完,好笑道,“都有谁呢?”
    “就是王婶、李大哥、老高,总之很多人啦。”
    “那你送药膏时不妨告诉他们,忘忘很好,不需担心哦。”
    “可是,我们先前还在说,忘忘是唯一搬进堡主觐见院的人,说不定……”
    “说不定他会娶我么?”忘忘失笑。“春双姐姐,你们在这阎堡呆了也不是一天两日,你们认为这种事情会有多少发生的机会?”
    “这个……”
    “再者,纵算他想娶,我就一定要感谢皇恩浩荡么?嫁给那样的人,有什么好?”
    “那你宁愿被他这样不明不白没名没份地糟蹋么?”
    “春双姐姐。”忘忘以辛味未退的纤指捏捏好姐妹的脸颊,“你怎知,被糟蹋的是我呢?”
    春双愕然,“忘忘?”
    “或许,下面的话,云英未嫁的春双姐姐听来不妥,但今日说到这里,忘忘不吐不快。我是一个大夫,早在经历人事前,男女之事于我就不再神秘。我曾想,仅仅因为拥有不同的身体,便只有女子受贞节所缚之若,是否过于不不公?更曾想,也许终我一生不会嫁人,倒也不无不可,只是若一生不曾体验女子应享的欢娱,岂不冤枉?阎觐体格不坏,相貌上乘,可以成为女人很好的欢娱对象。所以,我允许他碰我。”
    天啊!春双嘴巴大张,惊瞪着眼前惊世骇俗的小忘忘,“你……忘忘你……”
    “你不奇怪么?纵然第一次我不及防备,之后,总有法子不让他得逞呗?”
    “你……忘忘,你疯了!”
    “春双姐姐,早知道你会吓坏。若非不想让你再为忘忘心疼抱屈,这话不会说。但是,姐姐你要为忘忘守口喔,忘忘毕竟不能免俗,不想教人称为淫妇。”
    她笑语甜美嫣然,模样纯真俏皮,不曾有半点张惶羞涩,春双敢说,纵算有人果真当面骂她一声淫妇,这丫头的眼睛都不会眨动一下。兴许逢她姑娘心情好时,还会甜蜜蜜地问一声“淫妇,好吃么?”
    天呐~~~
第九章(下)
       北沿城虽地处北疆,佳节风俗与中原并无不同。
    正月十五,满城人看得均是满城花灯,忘忘偏反其道而行之,白日高悬,骋着初雪沿着护城河奔了来回,然后,牵马进了汇馔街,大方方收纳因佳节正值更形丰富的各色美食。为了安慰不时喷气以示抗议的初雪,回首塞了一颗米糖给那张同样贪餍的嘴巴,“初雪美人,你也差不多好么?拜我忘忘所赐,你和你的情郎才得以朝夕厮守喔。现下分开了也不过两三个时辰,你就这副嘴脸对我,你良心何在?”
    “忘忘姑娘,这里有刚出炉的虾仁菜包,您要不要?”一位包子铺老板自店里望见那撇娇美红影,颠颠跑出来问。
    “照以往的份量拿一份。”忘忘递了几个铜板过去。
    “好嘞。”包子老板迅即跑回店里,不多时,捧了热气腾腾的油纸包出来。
    忘忘揣进背囊,称谢后继续前走。
    包子老板杵在原地,脚步定定,目光痴痴:忘忘姑娘还是般漂亮得象是仙女呐……突然肩头遭人一记重拍,魂回体内,“谁?……耿老板?”
    艳丽不可方物的一笑,“对不住,常老板,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不应,我这才……”
    “不妨事,不妨事。”包子老板满脸堆笑,“耿老板您有何吩咐?”
    “常老板认识适才过去的那位姑娘?”
    “您说忘忘姑娘?”包子老板有些许了然:北沿城都在传,忘忘姑娘已被阎堡主纳进了房,那阎堡主又是耿老板的入幕之宾,这……有些不好说哦。
    “你认识她么?”
    “唉,咱一个识不了几个大字的粗人,哪有那个福份说认识忘忘姑娘呢?只是忘忘姑娘到咱这里买过几回包子,脸熟了。”
    “哦?”细眉一挑,“难不成凡是到常老板这里买过包子的人,常老板都能在客人走了后傻站在门前目送三十里的么?”
    这耿老板的利嘴就是不饶人呐。包子老板粗黑面皮一热,“耿老爱说笑。咱北沿城里,谁不知道忘忘姑娘人美心善,是个仙女下凡样的人物?咱店里的李大姐肚子疼得满地滚,送到医馆因着没钱给人撵了出来,要不是逢着忘忘姑娘,那条命兴许就殁了。我看忘忘姑娘,就像看仙女一样的看,哪敢谈到认识?”
    仙女一样的看?耿老板掀唇一笑:若惹过了一身尘世污垢,还会是仙女么?
    ————————————“初雪,踏雪对你很专情不假,但你也不能让你的生活只有踏雪嘛。你看看,这外面的世界大得很,你多随我出来走走看看,不也快活得很?你……”
    “忘忘姑娘!”
    “……听听,初雪,为了导你入正途,忘忘累得都出现幻听了?你看这是如何是好?”
    “忘忘姑娘!”
    “不管了,初雪,都是因了你的任性,你须为忘忘负责喔……”
    “忘忘姑娘!”忍无可忍,终于一步当先,挡在了一人一马之前。
    忘忘长睫飞眨,看清了眼前人:“耿老板?”
    来者反而愣了,“你认得我?”
    “当然,忘忘喜欢极了如环酒楼的全素斋,哪能不记得当垆卖酒的耿老板?”若不是听出是她,她何必充耳不闻?在阎堡已经受饱了阎觐女人们的挑衅,出了堡仍然不得安生呢。
    耿老板嫣然笑道:“如环该感到荣幸,我并不常当垆,却在当垆时为忘忘姑娘所惦记住了。该说有缘呗。既然如此,如环敢请忘忘姑娘到店内一叙,今日的全素斋是新鲜菜色出炉,正好请姑娘品点一二。”
    忘忘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接受拒绝,何况有好料可吃,她何乐不为?
    如环酒楼三楼是耿掌柜的香闺,想必平日除了阎觐,不会有客人能登堂入室。忘忘坐在外厅,只喝了半盏茶,全素斋便上来了,素鸡、素鱼、素蟹、素虾自不肖说,更有素食材烹就的各式飞禽,琳琅精致,令人食指大动。
    耿如环端着最后一道菜娉婷就坐,持杯道:“这酒是今天才进来的女儿红,如环敬君姑娘。”
    忘忘浅呡一口,忽觉酒液香醇,索性一杯见底,都喝了下去。
    耿如环微讶笑道:“原来君姑娘不只医术了得。”
    “都怪耿老板的酒太好了。”
    “阎堡内汇尽天下佳酿,如环酒楼的酒能让忘忘姑娘抬爱,如环惶恐了。”耿如环又斟了酒,“阎堡主很疼忘忘姑娘罢?”
    “还好啦。”忘忘暗地向自己做了一个鬼脸:耿老板好生爽快,这么快就直逼主题。
    “十年前,我夫君新丧,进山扫墓途中,救了中伏受伤的堡主。他把我带到这北沿城里,让我替他经营这座酒楼。从一个无知农妇变成了玲珑八面的女人,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可以这样过活。他不曾提到过要我做他的女人,是我自己心甘情意的。我崇拜他,仰慕他,痴恋他,所以,我愿意以身相许。我知道,他那样的人,不会为一个女人停留,所以,我不进堡,不求任何名份,至少我可以告诉自己,他堡外的女人只有我一个。”
    眼儿迷濛,心儿迷茫,仰首酒入愁肠。
    “于如环,堡主是整个世界。于堡主,多我或少我一个女人,不会有任何分别。尽管在初始,我也曾心存一丝妄想,以为日久生情,堡主总算不爱我,总会有一丝怜惜。直到堡主让我去侍候另外一个男人……”
    咳!咳!咳!忘忘一口豆腐卡在了喉头,不得已,以半杯酒送下,心口却火燎般地难以忍受。
    “那个男人心疼我,提出名媒正娶,带我离开这里,我没随了他走,因为我知道,我人走了,魂仍会留在这里,我舍不下堡主!”
    飞蛾扑火尚求一时灿烂,她呢?
    “你听说过朝慧公主么?他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她。积累阎家的财富,为她;拓展阎家的商业霸业,为她;把我给别的男人,为她!在他的心里,只有朝慧公主才是唯一该存在的女人!
    耿老板醉了。忘忘悄然挪开了她的雕花玉酒壶,叹息道:“耿老板,你想告诉忘忘什么呢?”
    “忘忘姑娘,你要记住,若你是不能见客的,你便真正成了他所认同的女人;反之,若他要你随他宴客,那便说明,一旦你被人看中,他随时可以拱手送人。只是到现在,不管堡内堡外,还没有这样一个女人,你呢,会成为例外么?”
    “你是说……”忘忘屏息,胸臆内一团温火渐形炙烈,“她们也……”
    “是,为拉拢一位川蜀大吏,水媚也曾以身作礼,她曾是堡主的贴身丫环,十几年旦暮相对都换不来一份真心怜惜……”
    “可是,为何呢?他要你们拿身子给别的男人,你们就一定要这么做么?”
    “他是主子啊,是我们的男人啊……”
    忘忘首一遭,面对满桌佳肴了无食欲。
    “君姑娘,如环今日找你来,实话说来,有五成是出于嫉妒。新人美如玉,我这旧人也成了昨日黄花,所以,我不想让你太得意,太喜乐。另外五成,随便你将如环想得太好还是太坏。那个男人啊,令我心寒到极点,所以,我也不会让他太顺遂,既然离不开,就一并向地狱里坠下去罢。”
    忘忘倏然起身,“告辞了。”
    “君姑娘!”耿如环踉跄几步追上来,“离开他罢,我看得出,你对他,还没有疯狂的迷恋,趁着迷陷未深,离开他罢。”
    忘忘定定望着这张被伤到极致的女人脸半晌,冁然一笑,“你珍重罢。”
    不管耿如环今日找她出于哪番心思,她信她所言不会有虚妄夸张。那样有几分傲气的女子,若非痛到极处,怎会将伤口不堪地袒在人前,且那人还是所爱之人的“新欢”?
    ——————————————沿着如环酒楼品质不俗的楠木楼梯,手扶雕花楼栏,忘忘下得楼来。
    今日所听所闻到的,已超出她所能负荷,在阎堡三年,见多了阎觐的朝秦暮楚,却不曾想,他竟然薄情至此。无人逼他一定要爱上爱他的女子,但是,更无人有权把爱他的女子作为霸业奠阶的祭品。她没有爱上他,闻其行已令人心寒发指,那些爱上他的女子又该如何?恍惚间,她仿佛也曾体会被自己痴恋的男人拱手作礼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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