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父亲聂荣臻-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误解为‘以生产压革命’。我和大家反复研究后,决定向聂帅提出建议,以中央军委名义发一个关于核潜艇工程特别公函,强调核潜艇工程是毛主席亲自批准的,对国防建设有极为重要的意义,任何人不准以任何理由冲击生产研究现场,不准以任何借口停工、停产,必须按时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1967年8月,中央军委发出了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个‘特别公函’。当时各有关部、院主管核潜艇工程的同志以‘特别公函’为依据,确实排除了不少干扰,保证了科研任务不致中断。”
父亲是1967年8月30日那天,签发那份史无前例的“特别公函”的。早晨一上班,刘华清怀揣着打印好的一份材料,来到父亲在国防部的办公室。刘华清说了没几句,父亲全明白了,他戴上老花镜,仔细地看完“特别公函”,沉默了片刻,拿起笔来,庄重地签上了“聂荣臻”三个大字。
不经军委常委会研究,不经主持军队工作的林彪点头,当时已经卷进了“二月逆流”的父亲,签发这样一份面向全国的文件,是冒着很大风险的。后来我问他,为什么这样大胆,父亲想了想说:“豁出去了。”
当天,刘华清把父亲签发的那份“特别公函”带到了核潜艇工程协调办公室,人们的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刘华清认为,在这件事情上,父亲有着“大无畏的精神”。
后来的事实证明,“特别公函” 是动乱年代里的一柄“尚方宝剑”。各有关单位的主要负责人亲自带人到生产厂、制造车间、试验室、研究所传达“特别公函” :“核潜艇工程是毛主席亲自批准的尖端国防工程。任何单位,任何人,均不得以任何借口和理由冲击车间,更不能以任何借口停工停产……”
“尚方宝剑”一亮出,与核潜艇有关的单位,生产科研秩序纷纷恢复了。
后来,总设计师彭士禄、黄旭华,以及陈佑铭这些中国第一代核潜艇的元老,感慨地说:我们能在动乱的岁月里,在那么困难的条件下,按中央预定的日期将核潜艇研制成功,如果没有“特别公函”,没有毛主席、周总理、聂帅等一批无产阶级革命家的直接领导,没有全国工人阶级、科技人员的大力协作,我们不可能创造奇迹。
1970年12月26日,科研人员和建设者们将我国第一艘核潜艇推向海洋。
中央军委“特别公函”(2)
1971年8月,第一艘核潜艇经过半年的反应堆安装和调试,开始下水试航。
1974年8月, 88岁高龄的朱德元帅登上海军司令员肖劲光的指挥舰,在碧波荡漾的大海上检阅了中国自己研制的核潜艇。
这年的12月4日下午,父亲听取海军领导汇报我军核潜艇和新型导弹驱逐舰的研制情况,并观看了这两型舰艇的纪录片。父亲高兴地称赞说:这两年海军装备的研制工作取得了很大进展。
中国是世界上第5个拥有核潜艇的国家。核潜艇在较短的时间内研制成功,使中国人在海洋上有了一个战略制高点,它的重大意义是难以估量的。中国核潜艇制造者们在完成第一代核潜艇后,不久又将中国的弹道导弹核潜艇推下了水。1988年9月,中国水下发射运载火箭成功。这是我国弹道导弹核潜艇在世界上的首次亮相。
1990年,又一艘核潜艇下水,新任军委主席江泽民到场剪彩,我当时就站在江泽民和其他军委领导同志身边,一股强烈的自豪感令我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与核潜艇有关研制人员合影
七十年代初,我调到海军“船办”、国务院、中央军委“09、718”工程办公室,开始参与海军装备研制的组织管理工作,有机会到第七研究院的一些研究所,深深地感受到了广大科技人员和工人为核潜艇的研制、为海军新装备研制的强烈的政治责任感和艰苦奋斗的精神。我也到过核潜艇总装厂,接触过军队搞核潜艇工程的许多同志,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搞核潜艇不容易,搞核潜艇光荣!都感到党中央和毛主席的决策英明。核潜艇在较短的时间内研制成功,使我国的海军战斗威力达到了一个新的水平。目前,我国第一代核潜艇仍在有效地服役,更可喜的是我国的核潜艇装备技术又有了新的发展。我想,父亲对此一定会感到十分欣慰的。
山高水长 坎坷岁月不了情
让你牵挂让你忧(1)
文化大革命爆发的时候,父亲担任中央军委副主席、国务院副总理、国家科委主任兼党组书记、国防科委主任兼党委书记等职务。自从1956年他主动请缨,率领知识分子努力攀登科技领域里的“珠穆朗玛峰”以来,一晃10年过去了。这10年里,他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领导科技工作上。
对于中国人民来说,这是不平凡的10年。众所周知,科技战线捷报频传,“两弹”的横空出世,让中国步入了大国行列;科技工作的全面发展,前景喜人。许多事实已经证明,中国人民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美好愿望,已不再是遥远的梦想。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文化大革命的疾风暴雨骤然降临了。
父亲联想到五七年的“反右”风暴,他意识到,在这场政治风浪中,自己应该尽力保护好科技界的知识分子,因为他们是国家的宝贵财富,没有他们,新中国将一事无成。
1966年6月22日,也就是“五·一六通知”下发后的一个多月后,父亲与有关方面一起研究起草了《关于文化大革命中对待自然科学工作者的几个政策界限》的初稿,其中指出:绝大多数知识分子,属于无产阶级或资产阶级左派、中派,应予团结保护。对科研机构的要害部门要严加保卫,如有人抢档案、武器、爆炸物、毒品或泄露国家机密、破坏仪器设备等,一律以反革命论处。
这算是父亲在“文革”初期发出的第一个声音:他要保护自然科学工作者和科研机构。
但是,这个文件遭到了“中央‘文革’”的强烈反对,勉强在少数科研部门试行了一段时间,很快就夭折了。
6月23日,父亲与李富春在听取中国科学院汇报文化大革命的进行情况时,又重申了保护知识分子、保护科研设备的观点。
而这时候,造反派已经开始点名批判他了。不久,北京街头出现了更多的“炮轰聂荣臻”的大标语。我记得有一天我外出,看到一座大烟囱上垂下来一幅巨型标语,上书:“万炮齐轰聂荣臻”。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听人讲,北京火车站的一幅批判聂荣臻的标语最为“壮观”——一辆解放牌卡车横过来,竟然遮不住其中的一个字。
父亲的处境已经很不妙了。可是,此时父亲所想的,并不是保持自己,而仍然是保护知识分子和科研设备,保持科研工作的秩序,一有机会,他就向毛主席和周总理建议,要保护像钱学森、华罗庚这样的著名科学家,这些人是“国宝”,你不能连“国宝”都不要啊!
7月12日,父亲给中央“文革”小组组长陈伯达打电话,说:“我历来主张,对老一代的自然科学家,只要他们爱国,不反党,不反社会主义,就应该充分利用他们的所长。至于世界观的改造,慢慢地通过学习、工作和生活的斗争,逐步加以改造。这样做,对我们的事业有利。”
8月上旬,父亲出席了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被增补为中央政治局委员。会议通过了《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也就是有名的“十六条”。
父亲当上政治局委员,我没见他有丝毫的高兴。倒是知道,这次会议上,经过他的努力,把保护科学家和科技工作者这一条写进了“十六条”中,该文件第十二条明确规定:“对于有贡献的科学家和科学技术人员,应该加以保护。”虽然只有一句话,但父亲对此感到欣慰。
然而,他担心的事情仍然是接二连三地出现。一天,他收到一封山东大学造反派组织的来信,说他们的校长成仿吾是牛鬼蛇神,要求打倒,请他给予支持。父亲一看就火了,当即回信说,成仿吾参加过长征,在晋察冀边区敌后艰苦的条件下创办大学,很有成绩,是马克思主义的知识分子,不存在反党问题。据说,因为这封信,成仿吾暂时过了关。
又有一天,父亲收到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周建人的来信,信上说,浙江大学的副校长、著名教授陈建功正在遭受批斗,罪名是莫须有的,请聂帅关心一下,帮助陈教授摆脱厄运。父亲和周建人、陈建功并不熟悉,但是他相信陈教授不可能反党,一个大学教授,顶多是给党提几条意见建议,是为了党好,才这么做的呀!看过信,父亲立即将信批转给当时中央“文革”分管华东地区工作的张春桥,要张出面保护一下陈教授。然而得到的答复是:这类事,只有群众才能决定,张某人管不了。
这个答复令父亲愤慨。就是从这件事情上,他看出了张春桥这个人居心不良。无奈之下,父亲又写信给浙江省委书记江华。可是这时候江华也是自身难保,父亲的信石沉大海。过了好久,他还在念叨:“也不知陈教授怎么样了……”
文化大革命的势头越来越猛,大大超出了父亲的预料。本来,他以为这场革命主要是文化界和意识形态方面的事情,对科技界来说,主要是加强政治学习,进一步改造世界观的问题。现在,事情远不是那么回事。
让你牵挂让你忧(2)
八一建军节的前两天,中央“文革”用突然袭击的方式,召开科学口万人大会,这预示着他们要对科学口动手。那天下午3点,戚本禹给父亲的办公室打来电话,对接电话的秘书说:“今天晚上8点,在人民大会堂召开科学口万人大会,动员开展文化大革命,你们要立即组织落实参加会议的人员以及与开会有关的事项。”
秘书问:“此事是报告聂帅征求意见,还是已经决定了?”
戚本禹说:“已经报告江青、陈伯达同意,不管聂老总同不同意,会议都得开,你们通知他到会就行了。”
父亲接到报告,不由一愣:8点钟的会议现在才通知,显然是突然袭击。看来那些人没安好心啊。
会议由中央文革主持,一直开到午夜2点才结束。会上公开点了一些领导干部和科学家的名,并且叫喊科学口运动很不得力,要加温。对此,父亲毫不掩饰自己的反感,当会议主持人要他讲话时,他一言不发。最终他一句话也没讲,而且提前退出会场,以表达他的愤怒之情。
事情往往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就在父亲殷殷盼望科学界不要出乱子时,他分管的中国科学院贴出了大字报,说:“中国科学院是黑的。”“科学工作十四条是黑线。”
这让父亲愤怒不已,他气愤地说:“我看中国科学院是红的!科学工作十四条是经过党中央批准的,是红线,怎么能说是黑线呢?”
他又说:“要批就来批我好了!”
他把这个情况报告了周恩来。周恩来听了也很生气,通过自己在中国科学院的联络员正式宣布:“科学工作十四条是红线。”这才把问题平息下去。“文革”初期,中国科学院还算是比较安静的,这与父亲和周恩来的努力是分不开的,但是后来他们都无能为力了,中国科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