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宠爱在一身(飞觞)-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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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刀在脖子上,我没理由不保命在先,厂公您说是不是?”我笑道。
“好,很好,你这丫头还不错……”帘后人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察觉你不是秋震南吗?”
“还请指教……”我低眉。
而他不等我说完,说道:“你冒充秋水长剑,但你方才走路的内息告诉我,你分明不是个用剑的高手,秋水长剑出道那么久,自然该有几把刷子的,丫头,你跟他相比,还差得远。”
虽然实话不好听,但是我的心却忍不住一喜,他肯费尽唇舌跟我说这个,想必已经不会轻易就杀了我吧。
否则,对一个死人,大可不必如此费事。
“多谢厂公指点!”我抱拳。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略略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玉凤清。”
“玉……”帘后人略略一怔,随即念道:“玉凤清?”
“是。”我毕恭毕敬回答。
“哦……不知怎的,听到你的名字,我想起来……”
我屏息静听。
他却欲言又止:“算了,玉凤清,你算是个人才。我欣赏你。”
我面露喜色:“多谢厂公赞赏,玉凤清感激不尽。”
“嗯……你先别高兴,这天下么,最不缺少的就是人才,至于这人才能否茁壮成长,还是初生便夭折,也要看环境,跟机遇的,你说是吗?”帘子后的人悠悠然说道。
我眼珠一转,忙低头应道:“厂公若能提携玉凤清,凤清必将铭感五内,竭尽全力,为厂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哈哈哈,丫头,你真是个识情识趣儿的人!不枉费我跟你说了这么久的话,好!”
帘子后的人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第三十八章 棋子
略微有些阴暗的房间内,糊着纸的窗户上透入微白的阳光色。
光线射在桌子上的一个紫金雕花香炉上,香炉之中袅袅地冒出白色的烟气,细细地上升,渐渐地成了一条细长的烟气柱子。
床榻边上有一张半高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面棋盘,黑白子错落。
榻上的白衣人望着棋局,半晌,不动。
于是垂手站在门口的三个人也没动。
过了半晌,白衣人目光闪动,叹了一声,说道:“可惜,可惜。”
“厂公,胜败乃兵家常事。”许明伦低声安慰道。
白衣人抬起头:“老三,你心里真个儿是这么想的吗?”
许明伦身子一抖,那笑容顿时就僵在了脸上:“这……”
“你这话是安慰我倒也罢了,你若是真的这么想,那么离掉脑袋的日子也不远了!”白衣人斜倚在床榻上,冷冷地看着许明伦。
靠在许明伦身边的,是个身材中等略见魁梧的年青人,见许明伦吃瘪,说道:“厂公,您是不是有心事?”
“嗯……”白衣人淡淡地应了一声。
“难道是跟今天许老大带回来的那个小子有关?”年青人问道。
“赵平,你见过那个人了吗?”白衣人问道。
年青人赵平双眉皱了皱:“我只是隔着老远看了他一眼。”
“感觉怎么样?”
“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他的身上,似乎有种很独特的气质。”赵平回忆着今日见到那少年时候的情形。
“独……特……”白衣人涂抹的有点白的脸上一怔,随即笑开,眼角的鱼尾纹好像涟漪一样荡漾开来,他一拍腿,笑道,“我身边总算还有个明眼的人。”
许明伦跟文情闻言,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不安的神情来。
“厂公,那小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您怎么就那么轻易地放他走了呢?”文情望了许明伦一眼,看他不语,自己按捺不住,出声问道。
“哼。”白衣人淡淡哼了一声。
文情摸不到头脑,一时不敢再问。
那白衣人叹了一口气。
许明伦低着头,用眼睛偷偷瞟了他一眼,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问道:“厂公你留下他,是否是另有深意?”
“嗯,这话说的开始上道了”白衣人点了点头。
“可是那个小子,落魄又奸诈,哪里对我们督厂有什么用处啊!”文情清细的声音再度响起。
“哈,哈哈……”白衣人仰头大笑,仿佛听到极其有趣的事情。
许明伦跟文情不知所以,也只好跟着笑了起来,只有那叫做赵平的年青人仍旧不动声色。
忽然,白衣人的笑嘎然而止,许明伦跟文情猝不及防,可以跟着讪讪地住了口,而就在此时,白衣人怒道:
“亏你们跟着我这么久了,居然也不看看那孩子是什么来头!”
许明伦一怔,文情皱着眉,委屈地看着白衣人,可以不敢出言反驳。
白衣人目光如炬,打量着面前三人,大声说道:
“我手下的人难道是一帮瞎子跟聋子?那孩子他刚来舜都不多时,就先后跟那个人,王爷,还有锦乡侯接触过,你们觉得这是偶然吗?”
许明伦肩头一抖:“厂公……”
白衣人忽然放低了声音:“无论他是什么来头,光凭这点就已经足够引起我们的注意了,我可以确定的是,凭着那孩子的资质,他绝对不是等闲之辈,将来……恐怕会……”
一双眼睛,略略有些凸出,紧紧地盯着许明伦,直到看到许明伦额头上有浅浅的冷汗渗出才收回。
白衣人坐回踏上,转头,看着棋盘,慢慢地说道:
“无论怎样,我现在已紧紧地把他握在手心,你们都瞪着眼看好了——等真的有那么一天的到来,他就会成为我放在那个人身边的一枚最有用的棋子!”
※※※※
“烙上这个,就是咱们督厂的人了,以后自家人想认,十分方便。”一个没胡子,光下巴,走路飘飘荡荡的半老头子对我说。
“烙铁?”我尖叫一声,看着眼前晃动的通红一点,随即双手捧心,眼泪汪汪,商量说道,“大爷,我们用画的行不行?”
“嗤……”半老头子冷冷地一笑,“我给你去死比较行。”
“怎么可以这样?”我站起身,“我去跟厂公商量一下,他那个人比较亲切好说话。”
“来人,拉住他。”半老头子一声令下,从旁边跳出两个比我高的家伙,死死地将我按住。
“喂!你们干什么?”我惊慌大叫,“别乱来,我会去向厂公投诉你们的!”
但是这三个人好像聋子一样,全然没把我的话放在心头。
那火红的小烙铁靠的我越来越近,我感觉自己快要昏过去了,只好乱骂:“你敢给我烙下来,我跟你没完!你个混蛋王八乌龟!”
骂的我嗓子都哑了,只听“滋”地一声,胳膊之上一阵剧痛。
“他妈的,你们还是不是人啊!”我疼得眼泪都冒出来。
与此同时,半老头子手脚麻利地在我的胳膊上涂上了什么东西,我只觉得一阵清凉,剧痛顿时缓和很多。
同时,那两个该死的聋子松开我,转身重新站在一边。
我一跃而起,刚要开头骂个狗血淋头。
“拿着这个。”半老头子冷冷地,塞给我一样东西。
一块黑色的小木牌,上面乱七八糟雕刻着几个我看不出的字体。
“什么啊这是?”胳膊上居然不疼了,因此我忘了胳膊的伤,拿着牌子翻来覆去的看,爱财奴心性发作,随口问,“怎么不是金的啊?”
半老头子只当耳旁风,自顾自说道:“拿着这个,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天波楼天字第四十五号。”
“天波楼天字……还不错,四十五号,这个号码不大吉利……”我想了想,试探着问,“大爷,能不能给我换一个,八十八号怎么样?不然六十六号也行。”
“你当这是在买菜啊,还要讨价还价?”老家伙瞅了我一眼,眼神异样,又说,“年轻人,替督厂办事,还求什么吉利不吉利,你入了督厂的门,就已经不是人了,八十八号,等下辈子吧。”
半老头子从头到尾,都凉风怪气地。
“要不要这么狠毒啊?”我不满意地瞪着他,“你这种态度我们督厂怎么会繁荣昌盛发扬光大?”
“领好了就赶紧走吧,别在这里碍事。”半老头子不理会我,自顾自转身离开。
我深吸一口气,义正词严地,冲着那妖模怪样的身影叫道:“你这什么服务态度啊?我告诉你,我现在对你很不满意!”
声音在阴暗的空间内回荡,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似哭似笑的呻吟。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声。
“靠,见鬼了!”周围阴风阵阵,我抱着胳膊,逃之夭夭。
第三十九章 镇远
我走出了督厂大门。
顺手按了按左手肘的伤口处,不按不知道,真他妈的疼。
虽然相比最初设想的杀头之罪来说,已经算是轻中之轻,但是无缘无故被在左臂上烙印上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我还是觉得有点不爽。
而且那老头子的话还在我的心头回荡——“入了督厂的门,就已经不是人了”。
死老头子,我记住你了!哼!我玉凤清可是有名的睚眦必报。
我象征性地晃了晃胳膊示威。
向前大步走了一段路,回头已经离督厂的门越来越远了,不由地吐出胸中一口气。
我仰头看看天。
蓝的明净的北国的天,连一朵云都没有。
太过的空闲与太突兀的空白让我的心忽地一疼。
我好像又想起什么叫我不舒服的东西来了,而且,这种东西正慢慢地在体内氤氲爬动,爬上双眼。
我猛地摇了摇头:不不不!
不要想!
不要想就没痛苦,没痛苦就会很舒服。
我咧开嘴巴让自己大大地笑。
前方适时地传来一阵喧哗吵闹的声音,我的神经蓦地兴奋起来:好现象。
有事情做,有事情开脱,有事情叫我避免沉溺在那无谓的情绪之中,我摩拳擦掌。
就算火海刀山,我一力向前闯。
※※※※
分开层层的围观人群,我从最末钻到前方。
密集的人群叫我钻得气喘吁吁,几乎没出了一身汗,当然,也惹来了无数白眼,还有无数人民慷慨赠送的口水。
我全力不介意,一下站到最前方,视野顿时务必开阔,不用瞻仰各种各样后脑勺了。
但这种兴奋顿时冷却在血管之中。
看到眼前场景,我蓦地怔住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个身材纤弱的少年,赤裸着上身,下着单薄的衬裤,被绑在一棵古树之上。
少年的脸别向一边,似乎极度难堪不敢看人的样子。天气这样冷,他肯定是要大病一场。
若过了夜,怕是小命都无,很快成冰棍一根。
周围有人在嘀咕:“镇远候又造孽啊……”
“小点声!不过这么冷的天气……这个人看起来很面熟?”
“你说被绑的这个?”
“长得倒是怪好看的,不知哪里见过……”
“可你看他面红耳赤,浑身冻得已经发紫了,看样子很快就要昏过去了。”
“但谁敢动手去帮忙呢?镇远候……”
“咦咦??你看那个少年,那是谁?他真有胆子!”
“天啊,这样会得罪镇远候的……”
※※※※
不等那两个欧巴桑把话说完,我大步冲出去,同时弯腰,从靴子内把我的军功章小刀掏出来,三步两步跨到枯树之前,在众目睽睽以及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之中。
动作麻利,手起刀落。
粗粗的麻绳子被切断,宛如死蛇一样跌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