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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三窃.江南记事-第38章

小说: 三窃.江南记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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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长刀而只是短短一柄匕首,刃锋离着自己尚有一大截的时候,一个折身向后倒去。笑然冷笑一声,改刺为削,罗澈倒也了得,冷汗淋漓当中身子仄开,然而稍稍慢了,腰间被素月匕首划过,登时血流如注。

笑然声音清冷,道:“你还记得。当日我们三人在这里结拜一道游览庐山时,大哥因了景色兴起而演的正是这几招刀法,刚才那是玉龙走潭——这一招,三叠云雪,招!”说话间他手中不停,顷刻已然出了六七个变招,话音落下时,素月匕首翻手推上,气势磅礴而来。

所谓三叠云雪,景取庐山三叠泉的水韵瀑魂,使将开来后招连发声势浩然——当然那需得是长刀,以匕首代之,是万难有那千军万马倾巢而下之势的。罗澈毕竟是江南一带声名显赫的少年高手,此刻沉下心来决不受他蛊惑,听了此话心中冷笑:这却是你找死!手中残剑点刺而来,正是向三叠云雪这一招的薄弱处指去。却谁知,笑然匕首蓦地一转,大片刀风全然融开,罗澈一招贯出甚是着力,此刻不及应变,胸口立时被匕首柄端狠狠撞了一记。他胸中气血翻腾,向后一步跌倒,笑然竟比他还快,纵上前去,一路锁住他胸前大穴,待他摔倒在地时,已然是一动不能。

罗澈狠狠咬牙:“那招,那招……”

笑然向他一笑:“你信啊?”

罗澈脸上一黑,着实气得无语,笑然按住自己胸口,漠然看他,眼中也说不出是憎恶还是怜悯。罗澈心头惨淡,昂然道:“凌笑然,你杀了我。”

笑然唇角起伏,微微叹了口气:“罗澈,三年以前你不是这样。”

罗澈深吸口气,长声冷笑:“凌笑然,说到底咱们不是一路人。那时候长辈以家法教训我,我不明白,慢慢也就懂了……凌笑然,我是怎么活了这二十三年,你如何能够知道!”

笑然淡然道:“所以大哥就该死吗?未必是我有的东西太多,而是你要的太多了吧。恩,你家人一早就知道此事?呵呵……罗澈,那么想要挑起魍魉山庄和七星会这场血拼的,果然是罗家一门了?”

罗澈苍然冷笑:“有什么用?你便是将我带回七星会,谁会相信你?你魍魉山庄的名声……”

话说到这里,木门忽然“夸嚓”一声寸寸碎裂,欧阳亮节的声音怒然吼了进来——“要人相信,也不用带你回去了!”长钩左右一番劈砍,木门尸骨无存,他一脚踏进来,身上怒火已能把整个木屋点燃。他虎视罗澈,手中铁钩连连发颤,身后开阳堂主李锦松跟了进来,手按长剑,凝怒不发。

笑然向罗澈耸耸肩:“我说过没有,有些傻我是不会犯的。”罗澈一愕之后,心中彻底崩塌,闭眼到:“凌笑然,你一剑杀了我吧。”

笑然淡淡摇头:“那也不用啦,北斗台的阵势还没撤掉呢,回了七星会,几万个人都等着宰了你,哪里轮得到我。”

罗澈惨然一笑:“终于是我输给了你。我……只问你最后一句,如若……如若我并没有来到这里,你……”

笑然叹道:“罗澈,天是没有绝人之路的,除非人自己把路走绝。你若只以为是我杀了大哥,那么这里是伤心故地,不来也就罢了。但是如今,你罗三公子心中有愧,不来这里忏悔忏悔如何能够安心?我进来的时候你在写祭文,我说对了,是吗?并且……你就便不在这里,顶多我多要个十天二十天,又有什么分别?只需霍老大容我出了七星会,这一行就再没什么可说的了。你要恨,就去恨一只鸽子吧。”

——关于这鸽子,却是五色缸的功劳了。曾经嫣如赠送给了碧落一枚香囊,而后又嘱她毁去,然这丫头顾念旧情,竟是不舍得,只把它藏入了衣裳深处。谁知就是这样一念,救得了魍魉山庄少主人的性命。

当日五色缸接到红蝶书信,如何羞耻愤怒那不必说了,只言霓云斋中,嫣如姐弟得知事情原委,虽然也惊奇诧异异,然而毕竟免去了与魍魉山庄开战之苦,心中颇感安慰。欲要向从周周旋的小恩人碧落好生道谢时,嫣如却探听到碧落已随笑然一行去了七星会。嫣若性急,当即命人拟了十来封一样书信,详加告谢,邀其前来,虽不知她是否已把香囊丢弃、还能否收到此信,然而却也耐不住一试。于是这飞鸽传信便成了救命稻草——碧落于笑然上擂的当日得到此信,看得内中询问到宿尘伤势,登时醒悟到这便是笑然一行路线的证据了,当即抱着鸽子便往擂台处跑去。霍海州看后心生疑惑,笑然再举出七星会中内奸数人,宿尘韩远四人旁敲侧击,于是才终于有了两大堂主随行的这庐山一程。

而如此关节罗澈自然是不会知道的了,他万万也不能想到,自己曾经一手利用的五色缸、嫣如姐弟到头来竟会成为破解自给计划的重大环节,如若当真告诉他,九泉之下,怕这位工于心计的才俊人物是不能瞑目的了。

然笑然此时已无暇他顾,说了这句话后,两步来到门口,往外看去,却见碧落居然坐在地上,惊诧之下飞身抢上,扶住她道:“阿螺,怎么啦?”

碧落身子颤抖不止,连牙关也是咯咯作响,她看见笑然无恙,颤声道:“小贼,小、小贼,吓死我了,我、我……我以为他一剑,一剑……”说到这里终于望他怀里一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笑然见她脸上白得全无血色,唇上深深一排齿痕,方才隔着木隙看时,定是用尽全力才没有惊呼出来的。此刻他心中好生感动,不住拍她背心,低声哄道:“好啦好啦,我阎罗王不收判官爷不爱,怎么会有事?不哭啦!我说,喂,我真的是好不容易才穿件白衣裳,你这……”

他话未说完,碧落忽然将他一推,跟着重重一拳落在他肩上。笑然大吃一惊,心说完啦!阿螺终于也会打人了!只听碧落哭道:“你这小贼!原来又是骗我的!你功夫明明没有失去,你骗我!我伤心了好多回!”说着真是气恼了,粉拳与眼泪连连落下。笑然万般无奈,捉住她手,告饶道:“我可没有啊!我这内力……你可记得在庄上时我跟你说的什么?我家内功心法叫做‘芥子纳须弥’,若从现在练起十年八年可化了这掌印,是吗?可是我从四岁起就开始练这心法啦,算到现在,十七八年也快有了,是以、是以,一半个月也就……”

碧落一听之下又惊又喜又是恼怒,哼道:“我请凌伯伯再给你印上十七八掌,你少惹是生非一些,大家清静!”笑然大笑讨饶,眼见不乐,便要呵她痒去,碧落最怕这个,挥手来挡,两人闹着,碧落的手掌忽然落在了笑然手腕上,二人一挣不开,同时一怔,抬起眼来望着对方的时候,缘分把时间匆匆然化成了一个弹指……

笑然满目清亮微微一笑:“姑娘,别放手啦,好吗?”

第 24 章

尾声:

江南,太湖畔,一匹大黄马儿悠哉游哉地啃着青黄草叶,时而兴起飞奔起来,落日熔金的这样一勾勒,身影在青山碧水间说不出的潇洒矫健。

湖中,一顶乌篷船款款浮沉。

时已初冬,太湖水波不似春夏那般烟云浩渺弥漫生娇,却别透出一股清朗的味道。船儿泊在水面上,静悄悄打碎一湖的丝缎。

江湖依旧乱,风雨飘摇的一事接着一事——嫣如姑娘的书段已然翻了好几茬,如今讲的是苏州罗家与七星会那一场恩怨纠葛的血雨腥风,终究是魍魉山庄出面,硝烟才平息了下来……然而那也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

船内,整整一个江南的灵秀用尽于此。江湖任他去乱,这里恬静得不起波澜,只有青花瓷壶中碧泠泠地水流轻轻旋落于青黄彩韵的琉璃杯中,一只,另一只。

碧落斟了茶,面带嗔意:“小贼,原来你用心不好,当日买了两只杯子,却拆散了送我呢。”

笑然捧起热茶对着夕阳看看,微笑道:“怎么不好啦?你心疼我拆散了它们?可是分开一段之后再能相聚,那才有意思。”说罢目光望来,清亮当中透了一丝狡颉:“阿螺,下月狐狸成婚,咱们总不能再叫他‘世不为人’了,是不是?”

碧落一怔,恍然道:“对啦,那难题……你终于想好偷我什么东西了吗?”

笑然咧嘴一笑:“何止想好,我得也得手了。”

碧落吃了一惊,连忙往身上看看,笑然嘴巴一歪,笑道:“喂,找不见的。”

碧落奇道:“那是什么东西了?若是师父师姐妹送的什么,那可不成。”

笑然含笑不语,半晌,轻轻一声叹息:“你看,你师父的占卜终究未必全准,是不是?要不要我们找个日子去竹林拜访他老人家去?”

碧落脸上终于飞起一层红晕,手捧在琉璃茶杯上偏了头去,轻轻的一声:“呸,你这小贼……”

——《三窃。江南记事》终——

生命里的那些珍贵——记《三窃

《三窃》是我的第一本实体小说,在我二十岁的那一年。我视它为梦想开始的地方。 

宿宿是我最好的朋友,十八岁到现在。所谓知己难求。 

我说要去北方走走,她说用一套COS为我饯行。然后呼朋唤友、归置服装、在西罗园的市场里面跑了两天去买一根翡翠的笛子。 

她要出我最心爱的小贼。 

零六年十一月五日这一天,重要与重要重叠成珍贵写入我的记忆。 

这一天北京的风真是大天真是冷,可是小贼明媚碧落娇羞,白衣狐狸长衫胜雪。我站在风里头笑得白痴笑得感动,只觉时空恍然。 

长桥上竹影下大家冷得那么厉害,可是翩然而立执手步来,一个微笑就带我去到了温软江南的洞庭湖畔。 

那时我说人生圆满。宿宿,是真的呢。 

我不知道《三窃》究竟有多少读者,也不会知道读者心中的小贼狐狸阿螺都是如何样貌。可是我。可是我,我的小贼我的狐狸,我的碧落姑娘,定格在此了。 

十一月初北京大风的午后,陶然亭,《三窃》,水珠还有她珍爱的朋友们。就算浮生叵测冷暖难料,就算真有一日行遍天涯结交万千豪友,而这一天曾经让我这样感动,我注定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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