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如此多情-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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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铮不想见过去的任何同事，她怕他们再热情地鼓励她重新开始，而她已经不敢相信真的可以重新开始了。
她需要冷静。
没有人知道，每天晚上下班回来，空荡荡的屋子好像一只巨手拧着你的大脑，把过往生活的点点滴滴像挤柠檬汁一样挤出来。他们十三岁相许，三十三岁分手，如今三十四岁了，才认真地回忆。似乎这二十年的光阴，并不如她初时以为的那样不堪，实际上，在知道秦斌出轨之前，她一直很快乐，不，是他们一直都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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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着秦斌的笑，想着他大笑时嘴角的深纹，想着他微笑时暖暖的目光，想着他坏笑时眯起的眼睛，想着他干笑时薄薄的嘴唇……他对她一向宽容，她只看到过他算计别人，每次她都要捂着心口对秦斌说：“老公，幸亏你爱我，要是你恨我，我可不是你的对手！”
每次他都得意，每次她都温暖。
可是，越温暖就越痛苦。彼时快乐越多，此时痛苦越深。好像种进肉里的长刺，不敢碰不敢摸，逃也逃不掉。但任由它在那里扎着，血慢慢地流，有一天流干了，人就死了。
忘了快乐的人，怎么能再拥有快乐？
正文 《你丫如此多情》：Part 2 分携如昨（2）
紫雨阁小说网 更新时间：2010…9…9 7：15：20 本章字数：778
拒绝了秦斌，苏铮仿佛把自己一脚踹进了深渊。她也想过是不是该回头，可是回头之后呢？
婚姻之下，容不得懦弱的男女。有时候，你需要亲手把身上还淌着血的剑拔下来，然后往伤口上抹酒精，就好像那不是你的身体。可痛感会告诉你，这不仅是你的身体，还是你的血肉，你颤抖了，畏惧了，但是你仍得做下去。因为，如果放弃了，就会死。
苏铮告诉自己，回头就是死。她能做的，就是把骨肉一样的秦斌一点点地挖出来，还必须保证自己活着。
每天夜里，苏铮拿着白开水顶替白酒，用笔在纸上把回忆一点点写下。每一次承认快乐之后，她都要痛骂秦斌，自己有何错误，要受这样的劫难！哭了，晕了，醒过来继续写。她就像一个刽子手，在深夜里剜开皮肉，从血肉模糊的腐肉里，挑出刺。一根刺，要拔好几天……没有人知道，也不可能有人去体会。然后，第二天她还要化着浓妆去上班，晚上卸妆，再去做手术。
痛苦，却总是有一线希望，苏铮几乎是变态般地审视自己，想看到刮骨剔肉后，究竟是怎样的一副骷髅。
苏铮让自己客观地回忆每一件事，不添油加醋，不无事生非。她要写，写她的爱，她的恨，她的温馨，她的生活，一点点一滴滴，一直写到彼此的争吵，写到秦斌的不耐烦，写到他的沉默。写到后来，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婚姻早就偏离了轨道，那些自以为的快乐与付出，早就失去了依存的基础。像个美丽的肥皂泡，在回忆里，轻轻地戳碎。
在赵丹之前，秦斌早已沉默。
为什么会这样？
苏铮打开录像机，慢慢地睁开眼，去看自己从来不敢看的镜头，胃里一阵翻滚，被她强压下去。不过短短的一分钟，仿佛一场电锯惊魂。只是人家的惊魂总有个美好结局，而她的，总是无情到极点。
是的，无论她曾经忽略过什么，秦斌是无可饶恕的。
正文 《你丫如此多情》：Part 2 分携如昨（3）
紫雨阁小说网 更新时间：2010…9…9 7：15：21 本章字数：903
京城律师圈不大，但是水深，要想藏起来，并不难。苏铮摇身一变，成了某个小所的提成律师，她的合作伙伴是她的师兄，姓孟，叫孟绂。此人也曾玉树临风，但是用脑过度之后，脑门明显见大，头顶依稀可见肉皮。只有那副骨架，还高高大大地戳着，浑身上下不足二两肉，偏偏视力好得连眼镜都不需要。
所里其他人都说孟律师一身油滑，二目金钱。最喜欢做刑诉，却很少赢过。因此他的人生轨迹，从最初的大所到中不溜，再到这小所，是草袋换麻袋，一代不如一代。至于为何喜欢金钱的人还两袖清风，大家只能说他能力低下，毕竟少有打赢官司的律师业务量总是少得可怜。因此当苏铮到来后，从孟绂代理的刑诉案中接下第一个大客户的顾问委托合同时，大家看他们的眼神都古里古怪的。孟绂忙得没时间解释，苏铮懒得解释，各家律师侧目旁观，亦矜持不肯躬身垂询。
工作，就这样慢慢地展开了。但是对苏铮而言，在这个小所里，却别有一番天地。
京城律师生活不易，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驴用。苏铮原来觉得自己挺聪明，到了这里才知道，自己多半靠了家庭的荫庇。
强势如王律师，温婉如文律师，哪个不是女人中的女人？却长就一副铁肩，天塌下来，咬牙自己扛。吃亏享福了，风里来雨里去，打落牙齿和血吞，没见她们皱过一丝儿眉毛。自己那点儿事，放到她们身上不知道还算不算个事儿？
一晃眼距离她把钥匙交给秦斌已经三个月了，盛夏的雷雨隐藏在浓重的冬云后面。小雪大雪依次而过，京城已经沉睡在白雪之下。
苏铮觉得自己已经能够面对过去。至少回忆起来，她不再害怕，不再哭泣，不再愤怒，她可以冷静地控制自己的情绪，甚至偶尔也会问自己一声为什么？
最重要的是，晚上她终于可以入睡了。偶尔还会哭醒，但是终于可以自行入睡。
她觉得是时候把秦朝接来和自己同住了，想起儿子，苏铮心里升起一片亏欠。这几个月，她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即使回家也常常失神。儿子越发聪明懂事，总是偷偷地窥伺她的神色。倘若再放纵下去，她就要变成儿子的罪人了。
苏铮想，我要把儿子接来，我还是秦朝的妈妈。
正文 《你丫如此多情》：Part 2 分携如昨（4）
紫雨阁小说网 更新时间：2010…9…9 7：15：23 本章字数：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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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末，她要提前下班，一来把房间整理一下，二来她想回家和父母谈谈，带秦朝与自己一起生活。总是要独立的，不能什么事都在父母眼皮底下。他们年纪大了，有心无力，徒劳心累。
到了家，她和父母一讲，父母也同意。儿大不由娘，何况是他们的女儿！
苏爸爸告诉苏铮，上次她说的那个姓文的女律师已经没事了，保留律师资格。苏铮谢谢老爸，苏爸爸说，跟我没关系。她自己做得很谨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清楚得很。你呀，多跟人家学学！说来说去，又要念起女儿经。
苏铮举手投降，苏妈妈倒是另辟蹊径，“苏铮，要不咱也找个伍兵那样的吧？改天我给你问问部队上的叔叔阿姨，看有合适的没有？”
苏铮把脚都举起来，抱着秦朝向父母讨饶。
秦朝问：“上次的乌龟爸爸哪儿去了？”
三个大人面面相觑，秦朝突然鬼鬼地笑了，“我知道，被我亲爸爸打跑了！然后亲爸爸被妈妈打跑了！”
“秦朝，你奥特曼看多了吧！”苏铮抚额，有点儿跟不上小孩子的思路。
电视的教育作用太不好，让小孩以为整个世界就是一场死而复生的暴力游戏，即便苏铮拎着菜刀砍死秦斌，也不过是秦斌死而复生的必要步骤。
“小铮，要不，这两天就住在这儿吧。反正也是周末，在家好好休息，我给你做几样好菜。”苏妈妈舍不得女儿来去匆匆。
苏铮鼻子有点儿酸。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众叛亲离后才知道亲情如海似山。她以为自己天崩地裂无处可去的时候，父母把她拉回她的出生地。
点点头，苏铮帮着老妈收拾卫生。秦朝陪着姥爷在地上玩遥控汽车，翻沙发越桌子，能砸的都砸了，一路颠簸，一老一少不亦乐乎。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秦朝该睡觉了。苏铮抱着秦朝回屋睡觉，依稀听见老妈在打电话，“她王姨啊？对……我记得你上次说的那个姓沈的转业离婚的团长？……啊？早就结婚了？太可惜了。……是啊，苏铮这孩子，唉，真不让人省心……那就麻烦您，帮着找找？……”
正文 《你丫如此多情》：Part 2 分携如昨（5）
紫雨阁小说网 更新时间：2010…9…9 7：15：25 本章字数：734
苏铮无奈地摇头，如果这是能安慰父母的一种方式，她没有理由阻止不是吗？此时心态早就不如从前斗志昂扬，人看起来也蔫蔫的。
苏妈妈还在絮絮叨叨地念着，苏铮突然想起一件事，“妈，别找了。秦斌还没签字……”
苏爸爸蓦地停下手里的游戏，和苏妈妈对视一眼，有些吃惊。
苏铮无所谓地笑笑说：“我最近没见到他，可能他签了没来得及给我。等我们办好手续，肯定告诉你们。”
“小铮，”苏妈妈示意苏爸爸继续带着孩子玩儿，自己凑近了苏铮问，“你和秦斌……”
苏铮打断老妈的话，“没有可能了。”
第二天周六。
苏铮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到了九点。一夜无梦，真是不可思议！
身边是熟睡的儿子。昨晚秦朝突然发飙，一定要跟妈妈睡，谁劝也不管用。小孩子贪睡，此刻睡得正酣。小小的鼻翼轻轻地翕动，发出几不可闻的呼噜声。
苏铮突然觉得自己的感官复活了。她看见儿子白嫩的小脸，看见阳光像蝴蝶一样落下来，在儿子小脸上那些淡淡的绒毛上轻舞飞扬；她看见这个屋子还是她未嫁时的摆设，连床头柜上的书都没有变过；轻轻地推开门，她闻到厨房里传来豆浆的香气，闻到烧饼和馒头散发出来的阵阵面香，闻到父亲母亲身上自己早已忽略的体息，那是她小时候依恋的源泉；苏铮踮起脚尖走了两步，听见父母的窃窃私语，听见家里小鸟的啾啾鸣叫，听见热水器呼噜噜地烧开水，这是家里的早上，她的家，多么美好，她看到的、闻到的、听到的，即使她再嫁之前亦不曾觉察到。
她觉得自己像个闯入魔法森林的孩子，站在珍珠泉水边，有些犹豫，有些胆怯：这是她的吗？她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能不能一把捧起来？
正文 《你丫如此多情》：Part 2 分携如昨（6）
紫雨阁小说网 更新时间：2010…9…9 7：15：26 本章字数：793
苏妈妈听见动静，从客厅走过来，母女俩打了个照面，苏铮愣了一下，由衷地叫了声：“妈，早！”
原来，就这样简单。她捧起了珍珠泉，喝了一口，甘凉舒畅，如此简单美好！
（）
她以为自己迷失了方向，哭泣了很久，睁开眼，就发现这片美好的世界。
“起来啦？秦朝呢？”苏妈妈上下打量了女儿一眼，凭着母亲的直觉与敏锐，她宽心了一些。
“还在睡。多睡会儿吧，小孩儿呢！”苏铮笑盈盈的，心中千般激动，脸上的表情却很木。她只是不知道如何去做，所以有些尴尬地维持原样。
妈妈不理会，她已经看穿女儿，那些假象根本不入她的眼。
苏爸爸折好报纸，看她母女二人坐在身边。
苏铮晓得爸妈有很多话要说，只是怕自己承受不住，所以憋在心里。也许这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正是问的好时候。
她从两百多个漫无涯际的黑夜里走来，并且做好了再次走入黑暗的准备。也许光明还未降临，但她已经不再畏惧黑暗与孤独。
苏爸爸斟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