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从今夜白-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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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陆长钗眉头微蹙,“我到处走走,多看些书吧。”
“女孩子也应该多在闺房,这些年来难为你了。”陆永还放下茶杯,“和小妹多出去走走,也该考虑些你自己的事。”
“我自己的事?”陆长钗微微一怔。
“终身大事,难道你想和爹一起终生奔波沙场?”陆永还叹了口气,“爹是过来人,当然知道沙场的苦。你是个女孩儿,这几年苦了你了。”
“爹……”陆长钗低低地呼唤了一声,“我并不后悔。”
“但也不快乐,不是吗?”陆永还微微一笑。
陆长钗语塞,过了一阵才淡淡地一笑,“爹毕竟是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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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春风,皎镜潭。
她一贯喜欢安静,久在军中,她做事直来直去,知道有许多人觉得她很奇怪,也得罪了不少人。她并不是笨蛋,只不过不喜欢转弯抹角,做人何必如此虚伪,不累么?只要心里本来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她想如何便如何,别人如何与她毫无关系,她也没有那么多心思来烦恼别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皎镜潭依然寒水冷香,涟涟清澈。她往潭边走,说不上有什么目的,心里很平静也很纯粹,无思无欲,短暂的一片空白。
也许是这几年想的事太多了,也许是没有命令她就根本不会去做什么,皎镜潭清风如韵,衣袂飘飘的感觉很好。
“姑娘。”
潭水里映出一个影子,来人的蓝衣映在水中就如融化在水中一般,分不清楚是云、是人、是水、还是天。伸出来的手皎白如花,一支莹莹的白玉簪子映在水里,也清淡得犹如白云。
陆长钗回过头来,方才她有短暂的错觉还以为是皎镜潭中的精魄浮了上来,“嗯?”
“还给你。” 来人的容颜介于清俊与清秀之间。
“花离?”陆长钗诧异,来人却是昨日戏台上唱戏的戏子,卸妆之后他和“慕容冲”毫无相似之处,真不知道如此“清”的人,怎能演出那样绝望和孤独的轮灭?
“这簪子贵重,姑娘还是自己留着。”花离离持着玉簪站到陆长钗面前,温言地说,“姑娘赠钗之情我心领了,但我一介男子,留此玉簪也……无甚用处。”
陆长钗微微一怔,她昨日身无长物,顺手给了他发簪,却没有想过他拿此发簪的确无用,“送给你了就送给你了。”她淡然地说,“日后给你喜欢的姑娘也是好的……”话音未毕,发上一紧,她愕然抬头,花离离抬手帮她把簪插在了发上。他插簪的时候陆长钗才刚刚开口,插好脱手的时候她方才说完。
“日后给你喜欢的姑娘……”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让两个人四目相对,陆长钗脸上微微一红,手摸上头顶的簪子,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僵在当场。
“陆姑娘。”花离离退开两步,似颇为尴尬,“对不起。”
“我给了人的东西从不收回。” 陆长钗断然地拔下簪子,“你可以不要,我也绝不会收。”她一扬手便把簪子丢入了皎镜潭。
“等一下!”花离离似是大吃一惊没有想过她如此刚烈顽固,陆长钗簪子脱手他快步去追。但陆长钗武功在身,这一掷何等快捷,花离离三步之后已知追之莫及,当下飞身扑出,临空接住簪子,接着“扑通”一声跌入皎镜潭中。
“喂!”陆长钗也是大吃一惊,快步奔向潭边,“快爬起来,你会游泳么?”
花离离挣扎着从水里上来,“会。”他湿淋淋地从水里爬上来,坚持把簪子举到她面前,“我不要的东西从来都一定要还回去。”
“你……”陆长钗又惊又怒,“你知不知道大春天这水里有多冷?皎镜潭深不可测,你跌下去淹死了值得么?就为了这一只破簪子?你疯了吗?”她奔过去扶起他,早春的微风吹在湿淋淋的身上冷入骨髓,花离离忍不住发抖,她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他身上。
“我要还的东西……就一定要还。”花离离抓住她扶着他的手,冻得苍白的嘴唇微微一笑,举手把犹带水滴的玉簪插入她的发中,“对不起……弄乱了你的簪子。”
“你这个——疯子!”陆长钗捧着他像捧着什么珍宝,“早知道你为它发疯,我便不会给了你!”
“不,你给了我,我很高兴。”花离离低声轻轻地说。
他犹如自语的悄言入了她耳,无端的耳根一热,他是什么意思?莫名的她竞胡思乱想起来,难道他……
“如果你送人的东西绝不肯要回,那么这簪子……算我送给你的,你别丢了,好不好?” 花离离柔声地说。
“日后给你喜欢的姑娘……”
她想着刚才自己说过的话,怔怔地看着这个人的眼睛。他和戏台上的君王截然不同,他温柔体贴又傻气,曾见过了他刚烈的模样,又眼见他傻气的温柔,陡然间……陡然间脸上火热,她脸红了,不知该答什么好。
“明儿……明儿再来看我的戏,好吗?”花离离温顺地笑着道。
“……”陆长钗从未听过如此小心翼翼的声音,看着他为她满身皆湿犹在滴水的狼狈,她不答,过了好一会儿才别过头去说:“回去好生换件衣裳,明儿登台要是病了,有什么好看?”
“嗯。” 他柔声地回答,眼底下有丝细细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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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花郎你也太过分了。”鸳子拿着团扇站在细细上妆的花离离背后,“连陆将军的女儿铁麒麟都敢招惹,一旦她爹发现了你骗了她,我看你还在这定水待得下去?”
花离离上了半面妆,他今日要扮的是半面鬼,“我可没想过要进将军府做将军女婿,”
“但是你至少想了陆姑娘的银子,对不对?”鸳子嫣然一笑,“我真想看看可怜的陆姑娘幻想破灭的脸,是不是和她领军杀敌的时候一样凶,还有她是不是会杀了你。”
“你舍得我死吗?”花离离柔声地说,“你会想我想到死的。”
“我就不懂,平日我们姐妹给你的银子也不少了,为什么你总像个无底洞怎么填也不够?花郎你也太会花钱了吧?”鸳子捶了他一下,“告诉我你是怎么惹得人家冷冰冰的陆姑娘芳心大动的?”
“习惯军旅的女人最有母性——你相不相信?”花离离温言细语地说,“女人啊……都喜欢可以令自己心痛的男人——会心痛才会怜惜,会怜惜才会爱,会爱才会死,对不对?”
鸳子冷笑了一声,“你果然很懂女人的心,但是我告诉你,男人也是一样的——你自己要小心。”
“我要小心什么?”花离离小心翼翼地闭起半边眼睛试演半面鬼。
“小心你别死在别的女人手上。”鸳子给他戴上半面鬼装饰的白布条,“你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上。”
“嗯……”花离离上妆完毕站起身来,“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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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为什么那样……陆长钗还站在皎镜潭边摸着鬓边的发钗发怔,脸颊如火般烫,平生第一次心头怦怦直跳,他是觉得……他是觉得她……好吗?还是只是因为她是将军的女儿,是铁麒麟所以才那么小心?他叫自己去看戏,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去了一次……就肯定每天都要去看了对不对?那样……那样多不好。要是妹子问起来每天究竟在做什么,说起来……岂不是很奇怪?
他何必执意要还这个簪子?送给了他未来的妻子岂不很好?
春寒料峭,她就如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样站在水潭边怔怔的一阵脸红一阵轻叹,全然不觉潭边的春风把她溅湿的衣裳吹得就如冰水一般了。
当人心里有鬼的时候,平时全然不在意的事就不知不觉全不在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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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曲班开演的是一出小剧,说是宅子里半面鬼被落难小姐所救而后报恩的故事。
她还是来了,不相信台上鬼气森森仿若幽灵的半面鬼就是花离离。看着台上挥洒自如的人影,眼前浮起的是皎镜潭边湿淋淋的傻瓜,嘴唇泛起一丝微笑,却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
单纯的……傻瓜。
鸳子站在戏台的另一侧冷冷地看着她,花离离他……他可是吃人不眨眼的……真正的……半面鬼啊!
完戏之后,她依旧笔直地站在后台等他,花离离自台上下来,她递给他一个包裹。
“陆姑娘。”花离离讶然,打开包裹,里面是刚刚从街头买来的一份竹筒饭,他看向陆长钗,却见她脸上微微一红,“这戏演得太长了,过了吃饭的时间。”
上次演慕容冲却是演了一整天未停呢!花离离笑了,当场拆开竹筒吃了起来。
“你…”陆长钗轻呼了一声,“你还没有卸妆呢!”
“嗯?”花离离一摸脸,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起来,“我真的饿忘了。”抬起头却见陆长钗在笑,“怎么?”
他指尖沾了竹筒饭的油脂,往脸上一抹,画了浓妆的脸上一道五爪印,好似被人打了一巴掌。陆长钗好笑过后用手帕帮他擦掉,“以后不要这么不小心了。”
“嗯。”他乖乖地吃饭,任陆长钗帮他擦拭,那份饭仿佛真的有那么好吃一样。
他上台之前已经吃过饭了吧?鸳子冷冷地看向他,演得真是一个温顺可爱的好男人。
接着几天,陆长钗天天都去街头看戏,演得晚了就随便买份什么东西一起吃,她很少说话,只看着眼前人老老实实吃饭的样子就已经足够了。说真的,她喜欢看他演戏,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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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
扁街街口,面摊。
这大重演了半面鬼,下戏之后她照旧请他吃面。她自然很有钱,但是除了眼睛看得见的街上卖的东西,她也从来没想过还有其它的东西可以买。
“练功的时候……很辛苦吧?”她一边专心致志地看着面条,一边问。
“辛苦?”花离离也看着面条,面汤里映出一丝淡淡的奇异的笑,“做到最好的时候就忘记什么是辛苦……不是么?就像你一样。”
“我?”陆长钗夹起一颗葱花要放在桌上,她讨厌葱花,“我不知道。”
“不知道? 听着别人的指挥做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有价值的事,除了做到最好得到赞美,就什么也得不到,不是么?”花离离拦住她把葱花放在桌上,“别丢掉,我吃。”
听从别人的指挥做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价值的事。除了做到最好得到赞美,就什么也得不到?她慢慢停下筷子,浑然不觉那颗葱花真的被花离离夹走,“我是士兵、是女将……服从命令和保家卫国是我的职责——不需要什么理由。”
‘如果你真的那样相信,为什么要觉得迷惘?“花离离吃完了那碗面,”人终究是人,都有欲望,如果你勇敢一点儿自私一点儿,也许就会快乐得多。“
“你要我不要打仗?那怎么可能……你以为你现在得到的太平是用什么东西换来的?” 陆长钗微微颤抖起来,闭上眼睛,“我不吃了,我吃不下。”
“我只是一个戏子,我不是将军、也不懂国家大事。”花离离轻声说,“我只是说……只是说在我眼里的你不快乐,我能想到的只是劝你自私一点儿,在我看来……你有太多的东西没有得到。”
“我已经什么都有了。”陆长钗低声说。
“真的什么都有了会来听我唱戏吗?”花离离呵出一口热气,像从心底呵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