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天,那个秋季-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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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远说:“再等一等,再黑一点,我送你。”童惠娴说:“不。”徐远说:“为什么?”童惠们说:“坏。”徐远跪在麦子上说:“让我送你,我的爱人。”童惠娴听到“爱人”身子便打了一个冷颤,她拥住自己说:“这不是爱。”童惠娴说:“我不爱你,我只是偷了一回汉子,这只是偷情。”
童惠娴离开仓库的时候仓库里已是一片漆黑。她跨出仓库的门,夜晚在黑暗里头有一种乌黑的清晰,天上星光灿烂,橡密密麻麻的洞,童惠娴的眼睛眨了一下,那些发光的洞便模糊了,晶晶亮亮地四处纷飞。
接连着两个星期童惠娴不许耿长喜碰她。她坚决不许这个男人碰她,她坚决不允许有任何肮脏的杂物流进她人体内。她在等。她在等下个经期。她用指头数着~个又一个逝去的日子。经期来临的时候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动静,她给自己垫了一张极干净的卫生纸,它一连数十天都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红,没有一点额外的颜色。她的身子干净~天,她的生命就有意义一天。那张纸没有红。她的身体终于成为一块土壤了,她的身体终于成为一个温暖的秘密了,有一个生命正在她的体内做窝,正在吃她,吮吸她,正成为她的身体的全部归宿与全部意义。童惠娴时常兀自坐在学校的办公室里,一连好几个小时,自己与自己温存,自己怜爱自己,自己喜欢着自己。她在默默地与自己说话,说给自己听,说给自己的腹部听,这些语言不需要通过喉头,声带,它们沿着血脉以一种流淌的方式直接进入了心窝,沿着心脏以一种跳跃的方式直接传递到腹部,这是一种大幸福,大温馨,它沁人心脾,它入木三分。秘密是上帝给予不幸者最仁慈的馈赠,童惠娴的心窝绽开了花瓣,它像油菜的黄|色花蕊,娇嫩地颤动,不知不觉地绽放开来。每一次颤动童惠媳都能感受到那种感人至深的震颤。我的爱人。
我的爱。我的骨肉。我的孩子。我的生命。我的眼泪。我的小乖乖。我是你的土壤,我是你的温床,老天爷,我看见你的眼睛,感谢你的仁慈,感谢你的悲悯,阳光,你照亮我的身体吧。
耿长喜一清早就出去收鱼去了,他的捕鱼方法原始而又有效,用一根线拦腰拴住绣花针,而线的另一端系在木桩上,只要在绣花针的针头利上一小块猪肝,再把木桩插到河边去,黄鳝和甲鱼就会在夜间把猪肝和绣花针一同吃进去了。那根针横在脖子里之后,黄鳝或甲鱼就不动了,静静地卧在那儿,等他的主人一大早来“捡”它。耿长喜这个清早的成绩不错,捡来的黄鳝足足有一鱼篓,每只手上还提了两只大甲鱼。耿长喜走进院子的时候童惠娴正在刷牙,童惠娴的刷牙每次都要带出许多血来,耿长喜懂得疼老婆,总是劝她不要受这份罪了,每次流血,人身上一共才能有几两血呢,所以耿长喜只好弄鳝来给老婆‘补“。然而童惠娴不听耿长喜的劝,动不动就给他脸色。老婆一给脸色了耿长喜就会很开心地笑,老婆是城里的洋小姐,皮又白,肉又嫩,发点小脾气本来就是应该的,只要大部分时候同意给他”睡“,这不就齐了么?讨个老婆回来,隔三岔五有得”睡“,日子也就应当满意了,只是童惠娴的规矩多,上床之前不是让他洗就是让他涮,这就有点烦人了,不过城市人就应该有城市人的规矩,这本来也是应该的。耿长喜的牙刷上总是积了很厚的灰,再说了,在晚上刷牙,叭叽派叽的,让人家听见还不是把床里的事都预先告诉人家了么?村里已经有人笑话他了,一看见他的牙齿白,就说他”昨天晚上又刷牙了“。不过耿长喜的牙齿在那些”特殊的情况下“总是要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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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刷童惠娴绝对不依,“躲”他。童惠娴总是说,他的嘴里有“气味”。耿长喜对了镜子哈过气,实在闻不出自己的嘴里有什么气味来。话还得说回来,嘴里没有嘴的气味的那还叫嘴么,嘴里总不能有鼻孔的气味、脚丫的气味吧。为了平静地上床,耿长喜有时会把老婆的牙刷借过来用一回。她的牙刷软,毛也倒到~边去了,正用对了牙形,可是有一回就是让童惠娴发现了,童惠娴居然把自己的牙刷扔到马桶里去了。这也太伤人了。耿长喜说,我能亲你的嘴,为什么不能用你的牙刷?童惠娴不吭声,她就会默不作声地掉眼泪蛋子。童惠娴一掉眼泪蛋子耿长喜的心就软了,当了老婆的面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童惠娴第二天一早就到小店买了两把新牙刷子,责怪耿长喜:“谁让你自己打自己嘴巴了。”耿长喜听得心也热了,眼睛也热了,城里的女人就是会疼人呢。耿长喜对老婆发誓说:“我再用你的牙刷就是你孙子。”
耿长喜一放下鱼篓就听见童惠娴一阵子呕了,耿长喜没有往心里去,他拿了一只木盆,呼啦一下就把黄鳝全倒进去了,黄鳝们稠乎乎地在木盆里头很粘滑地挤成一团,又困厄又鲜活。耿长喜端了木盆走到童惠娴的身边去,报告自己的成绩。童惠娴看了一眼,又呕出来一口牙膏沫和一串声音,童惠娴衔了牙刷,掉过脸,很含糊地让他拿开。耿长喜知道自己的老婆怕蛇,顺便也就怕到黄鳝的身上来了,耿长喜放下木盆,却听见老婆的呕吐似乎止不住了,嘴角那儿还是一大串清水。耿长喜侧过头,看老婆的脸。老婆的脸上有些古怪,看不出痛楚,而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正想着一件相当满意的事。耿长喜有些不放心,“晦”了一声,童惠娴猛地回过神来,面色便紧张了,文不对题地说:“我没有。”耿长喜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大嘴巴宽宽地乐,说:“你瞎说,你肯定又有了。”童惠娴从肩膀上取下毛巾,望着地上的一滩水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耿长喜一把位住童惠娴,大声说:“我们家要有老二噗!”
耿长喜扶了童惠娴往房里去,童惠娴只走了两步却停住了,突然捂住脸,哭了,耿长喜很不放心地问:“哪里不好受!”童惠娴放开手,脸上全是泪痕。童惠娴笑着说:“没有,我只是高兴了。”
耿长喜进了屋子就把大儿子耿东光拎起来了,小光才一岁多,还没有睡醒,一脸的瞌睡相。耿长喜扒开大儿子的裤裆,埋下头就亲了一口,大声说:“儿子,我们家要有第三根枪啦!”
童惠娴抱过小光,把脸贴在小光的额头上,摇晃着身子,童惠娴轻声说:妈再给你生一个小弟弟。
全家都知道了,童惠娴又“有了”。老支书的高兴是不用多说了。他关照童惠娴说:“不要去上课了吧?”但是童惠娴不依,童惠娴在这种时候就是喜欢站在课堂上,面对了一大群孩子,说话,或者走神。童惠娴站在课堂的讲台上,心神又有一点收不回来了。她起了一个头,让全班的同学齐声朗读第七课,《雄伟的人民大会堂》,整个教室里都是嘴巴,所有的嘴巴一开一闭,发出稚嫩的童音,童惠娴就是喜欢在这个时候追忆这两年的知青生涯,茫然、苦难,还有屈辱,而这一切在现在看来又是值得的,没有爬不上的玻,没有胜不过的河,乡亲们全这么说的。
童惠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而教室里的同学们早就读完(雄伟的人民大会堂)了。
他们正看着她,用陌生的目光研究她,童惠娴回过神来,用普通话说:“同学们,让我们再想一想,人民大会堂在哪儿呢?‘同学们齐声背诵道:”在天安门广场的西侧,雄伟的人民大会堂正对了人民英雄纪念碑,它高……“
童惠娴打起手势,说:“好,老师知道了。”
在这段相对清闲的日子里头李总迎来了第二个青春期。李总看见自己四十开外的身体岔出了一根青枝,蓬蓬勃勃地垂下了碧绿的枝条,使李总返青的是那个越剧小生,那个娃彼名麦的头。越剧小生的短头发和方下巴的确有几分假小子的味道,然而,“假小子”的味道没有使她变成“臭男人”,相反,越发显示出她的女儿态来了。越剧小生很乖巧,有事没事都喜欢到李总的办公室里坐坐,当然,时间是选择好的,是在下班之前十几分钟的样子,七八分钟的样子,面对这个亮亮堂堂的假小子,李总说:“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中性了,耿东亮不像小伙子,而你呢,又不像姑娘——观众还就是喜欢这样,我就弄不懂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小生却站了起来,以那种戏剧程式在胸前抱起了一只拳头,另一只手的兰花指无限柔媚地翘在那儿,小生向李总道了一声‘论子“,说:”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这是京戏里的词,被小生用越剧的行腔说出来竟有一种格外的动人处,李总的心情就是被这声道白弄得吹拂起来的,这位排演过贾宝玉、梁山伯、张生和许仙等多情公子的小女孩台上做惯了情郎态,台下的招式也就戏剧化了,眼睛一闪一闪的,还眨呀眨的,真是风月无边,情态万方了。她说”女娇娥“的时候双手一起捂在了胸前,十只指头全开出花瓣来了。李总知道小生在和他调皮,脸上便不笑了,心里头一摇荡,脸上的表情反而变得严肃了,这样的心情李总做教师的日子里多次有过的,他教女学生”腹式呼吸“的时候总是要把女学生的手掌报到自己的腹部来的,示范一下,让女学生”体会体会“。然而总有一两个漂亮的女生就特别笨,李总只好生气地把她拉过来,让她的身体贴在自己的腹部,”体会“他发出”加一“和”iner“。李老师那样的时刻胸口里头的杨柳也要摆几摆的,会生出一股很陌生的”豪气“,然而,女学生一喊他”老师“他那股子豪气就下去了,他是”老师“呢,千万不能弄出什么乱子来,”为人师表“
有时候也实在是受罪。李总坐在小生的面前,延续了他一以贯之的教师心态,只好收住自己,从大班桌上拿起了香烟,可是小生不是女学生,她从李总的手上抢过香烟,却叼到自己的嘴上,很笨拙地点燃了,吸一口,而后屏住气,就到李总的面前把两股烟从鼻孔里头小心地喷到李总的脸上去,又可爱又挑衅的样儿。李总从她的手上接过烟,他的嘴唇“体会”到过滤嘴上的那摊潮湿了。李总说:“你瞧你,都像我的女学生了。”小生便生气,说:“真没出息,堂堂一个总经理,当我老师做什么嘛。”这句话真是点拨了李总了,他现在哪里是什么教师,哪里需要为人师表,他是李总了嘛。李总很放心地笑了笑,伸出手去拍拍小生的腮,故意唬下脸来说:“小鬼。”而小生的脸蛋却像一只小羊了,很小心地往李总的掌心上蹭。她的目光却越发明亮了,盯住李总,一动都不动,这一来李总心中的杨柳像是遇上了龙卷风,刮了起来,乱得数不出报数。李总一把便把小生换到胸前,括在了自己的胸前。李总的胳膊收得死死的,小生挣开来,十分可怜地说:“轻一点,我才十七呢。”这句话让李总心疼死了,便松开些,孩子才十七呢。这就更让人不能不怜爱了,小生的嘴唇上没有唇膏,然而有什么样的唇膏比十七岁的颜色更加柔嫩呢。李总伸出手,用食指很轻怫地在她的下唇上抚摸。她的嘴唇便张开来了,咬住了他的指头,咬得狠极了,一阵钻心的疼,李建国总经理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欢愉的疼痛,李建国便十分孟浪地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