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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成帅-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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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张若昀都是笑嘻嘻的样子,阿筝第一次见他如此盛怒,她反倒受了惊吓。怔了好一会儿,阿筝才继续说:“段然乃先帝第七子,最早封的剑南侯,封地就在益州一带。他估计……是来故地重游的。段然身边带着的那个女的,不是云鬓……”说到这阿筝梗了一下“……云贤妃,就是文淑妃。”

大殷当今三大怪,第一怪就是皇帝登基数年,却从未立过皇后。

市井皆谣传:后宫的云贤妃和文淑妃,盛宠经年不衰,连圣上也分不出来到底更宠爱谁,后位因此悬而未决。

“管她是哪个,也是个混账东西!”张若昀怒气未消,犹自数落:“国家将兴,必有淑哲之配;国家将衰,必有虺蜴为偶!这皇帝……我旧日还曾听过当朝皇帝励精图治的事,没想到他原是如此荒唐凶残!”张若昀依旧敲打着扇子,并未意识到扇子已被自己折断:“这样的畜生,居然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他做不了……”他反手忽地一打,竟将手上半截扇柄打入墙中:“那我来做。”

张若昀这番话,听得阿筝心中一惊。

他做不了,那我来做……张若昀他这是要取代皇帝啊。

阿筝知道张若昀是个造反的,却没想到他的胆这么大。她不禁回忆起走栈道的时候,她问张若昀有什么夙愿未了,张若昀笑呵呵说是天下。

阿筝现在想起来,张若昀的回答不是玩笑话,他是……真的有这个心。

阿筝禁不住又重新打量了张若昀一番:他鼻若悬胆,剑眉星目,不笑的时候英气非常。她心里忽闪过一个的念头:眼前这个小小的义军校尉,似乎将来真的有做皇帝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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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筝随张若昀都在这内城转了都一圈了,也没见他带她到去见什么神医。张若昀步子慢慢踏,时不时左顾右盼,瞧着了什么好玩有趣的摊子,还会停下驻足——这笑面虎分明就是在闲逛嘛!

终于,在张若昀在一家摊铺前挑了半个时辰扇子,并且拿着两把扇子乐呵呵问阿筝“是这把有意思,还是这把”之后,阿筝爆发了。

“你不是说神医住在这城里吗?”阿筝质问张若昀。

张若昀笑意满满,点点头:“是住在城里。”

阿筝紧追不舍:“神医住在城里哪里?”

张若昀笑着摇摇头:“我亦不知。”

“不知?”阿筝声音立马高了十分:“你该不会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神医吧?”

“认识。”张若昀果断回答她:“就是十年没见了。”

十年?

张若昀也才二十一岁,十年没见……那他和神医不过是十一岁时小孩子过家家的交情!阿筝想着,忍不住就伸出手打了张若昀胳膊一下。

一出手,张若昀就故作七分疼痛三分委屈:“好疼,你出手好重……”

“你该打,我早就想打你很多次了,而且我哪里出手重了,十分之一的力道都没用……”阿筝正反驳着,就听张若昀又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绝对是调戏的语气。

阿筝的心立马就跳了一下,旋即正色,铁青着脸追问张若昀正事:“十年没见了,你怎么找神医?”其实她自己是很着急的:自那日赤岩发了魔怔后,她的眼珠每变色一次,体内蛊毒导致的疼痛就加重一倍。如此翻翻,她已经越来越控制不住蛊毒。钻心剧痛,阿筝只是强忍着,不表现在脸上罢了。

张若昀却似乎全然不当一回事,懒洋洋地说:“问一下不就得了。”他说着先从两把新扇子里选了一把,付了款,方才漫不经心询问老板:“店家,请问施宴倾家住在城中何处?”

阿筝一听就火了,这里好歹也是西南最大的城啊,上万户的人家,你随便拉个人问谁知道啊!

谁知卖扇子的老板一听,立马答道:“施公子啊,到冬天他就不住在城里了,搬去城外的别院了。你打五津门出城,往南十二里就到了。”

张若昀听了,笑嘻嘻抱抱拳:“多谢店家。”

“多谢店家。”阿筝亦微微行礼谢了店家,却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店家与这位……施公子熟识?”

卖扇老板一听就笑了,他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怎么可能,施公子从来没和我说过话,怎么可能认得我。”

“那店家如何这般清楚他的行踪?”

“人人都晓得的,他是我们益州第一公子啊!”

“哈哈!”张若昀听卖扇老板说出这句话,不由放声大笑。

益州第一公子?

阿筝努力在记忆里搜索讯息,却发现对此人毫无印象:她怎么没听说过?

阿筝便问老板:“他为何要被称作是益州第一公子?”

“施公子啊,他父亲最初是我们益州的学正,后来官至鸿胪寺卿……”

阿筝一边听老板讲,一边自己在脑海中回忆:鸿胪寺卿……现在的鸿胪寺卿不姓施啊

对了!阿筝忽忆起:先帝在时,前朝鸿胪寺的确是由一位名叫施展的大夫掌管,他朝会祭祀都管得不错。后来施大夫告老还乡,阿筝的姐姐还去送行了。

但是这位施大夫是从益州提拔上去的,益州子弟都是段然的门生,所以阿筝十分讨厌这群人。

原来神医是那位施大夫的儿子。

买扇老板还在滔滔不绝讲施宴倾的好:“……施公子自己也是当世俊杰人物,不仅医术过人,六年前他年纪仅仅十七,就高中了榜眼……”

阿筝完全想起来了!

六年前,阿筝的姐姐主持琼林宴,曾惋惜道:今年的榜眼年纪轻轻才识过人,傲骨凌风,极受圣上赏识。可这榜眼郎却要为去世的父亲守孝五年,推诿不肯入仕。

“按礼不是只守孝三年吗?”阿筝当时因为好奇问过姐姐,她还特地瞟了一眼琼林宴名单,殿试三甲一扫而过,第二个名字中榜眼的叫:施宴倾。

不过后来阿筝好奇心一过,就将这个名字抛到了脑后。

此时阿筝回忆起施榜眼,心底同时生出了一个关于张若昀的疑问:施宴倾这般人物,张若昀是怎么结交的?他们还是自幼相识……

等离远了那卖扇子的摊铺,阿筝便小心翼翼地试探张若昀,仿若打趣:“那个什么益州第一公子,你小时候跟他青梅竹马啊?”

“你才跟他青梅竹马。”张若昀似恼含笑:“他是我大师兄。师傅传道授业三人,大师兄选了‘医’,我选了‘武’。”

阿筝点点头,心内思酌:选医不选武,这个大师兄倒是便宜了张若昀啊。想着她就出了口:“那你这个大师兄倒是便宜了你。”

“呵——”张若昀意味深长地笑一声,敲敲扇子:“非也,非也。”他顿了少顷,继续道:“医救人、武杀人,师兄认为‘医’比‘武’高贵才选的‘医’。昔日我习了武学,又贪心想会点医术,师兄见我想学,便忤逆师傅偷偷教了我一二。我心内感激,欲将自家武学教给师兄。谁料师兄他不屑一顾,说自己这一生绝不会沾染半点杀人的技艺。”

“哈!”阿筝听了,仰头大笑:“你这师兄好生心高气傲。”但她转念一想,心内不由为这施公子惋惜:这人半点武功也不会,没得防身之术,终是弊大于利。

**********************

阿筝和张若昀二人自五津门出城,往南十二里,来寻访神医施宴倾。

“益州第一公子啊……”路上偶遇的老农听说阿筝和张若昀要找施宴倾,就告诉他们:“瞧见这条结冰的溪没,你们跟着这溪水走,很快就到施公子的别院了!”

两人低头,见因冬日严寒,本应涓涓涓的溪流尽皆封冻。两人便寻源左转,随着这条冻住的溪流来到一处幽宅。

阿筝一抬头,见着上头一行行楷,提着四个字:霜天别院。

张若昀上前扣了门,立马有老仆前来开门,先施礼,后才询问两人因何前来。

阿筝暗中打量老仆:他上了年纪,却自是矍铄有仙姿,丝毫不像一个下人。

“还得劳烦老伯通传一声……”张若昀说着抱拳拱手,铿锵禀明:“故人张子曜,前来寻访大师兄施宴倾。”

“二位稍等,容在下先行禀报我家公子。”老仆说着,竟然将两扇大门径自合上,就这样把阿筝和张若昀晾在了外面。

这位老仆举止得礼,但却做了件最不得礼的事——张若昀明明表明了身份,告知了来意,老仆却不依常理让他们进去在厅堂等,而是就这么把两个人丢在门外。

阿筝不解。

张若昀看出了她的疑惑,徐徐笑道:“大师兄素喜清幽,很少……接待访客。”

“哈——”阿筝不禁眉眼一挑,心想这施宴倾不过一个鸿胪寺卿的儿子,区区往年的榜眼,居然这么大架子。她忽心念一动,转而歪了脖子戏谑张若昀:“那你大师兄他不接待你怎么办?”

阿筝刚说着,门“吱呀”一声又开了,依旧是方才的老伯出来施礼:“我家公子请二位进去。”

就在老仆开门的那一瞬间,天空中突然下起雪来,纷纷扬扬。老仆引二人入内,转绕曲径至正堂时,堂前的数颗古松的针叶就在这顷刻间积满白雪,更显苍翠。

阿筝还在看雪,看松,就听得张若昀在她身边开怀大笑:“哈哈,大师兄,经年不见,别来无恙!”阿筝便转过头来,循声向左望去,见长廊内行来两行仆从与婢女,皆是中上之姿,面不染尘,举止恰当得礼,不卑不亢。接着仆婢们两行散开靠边,一人银装自远处而来,如分水拨道般近前。

阿筝定睛一看,见来者的银装原是披的白狐裘,裘下罩了宝蓝色锦袍,又隐约露出里面褐红的绸缎里衣。

“子曜,许久不见。”身披狐裘的男子略倾了身躯还礼,微抬了手臂朝堂内做了一个里面请的姿势。阿筝闻得一丝淡淡的梅花冷香,自男子暖手的水红铜瓜棱袖炉内传来。

阿筝重新环视了两排仆从,目光最终落在施宴倾身上,但觉施家公子处众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间。

9传说的神医(中)

施宴倾邀张若昀和阿筝进正堂坐定,很快就有婢女分别给二人递上了袖炉,都烧得暖暖的。

堂外雪似鹅毛,堂内张若昀直言相告,笑着说:“施师兄,子曜今日来访是有一事相求。我有一友……阿筝。”他说着将手中的扇子指向阿筝:“她身染重病,子曜带她千里而来,就是想请师兄劳心劳力,妙手回春救她一命。”

阿筝听见张若昀向施宴倾介绍自己,立马起身面朝施宴倾行了一礼。

施宴倾听罢不语,也不回礼,面色始终冷淡而不亲近,良久道:“子曜,以你的医术,就算是重疾,医治亦非难事。”他说着上}身骤然前倾,抬手径直往阿筝脉是一按,触及肌肤。

好冰的手!阿筝整个人身体霎时一寒,冷得想哆嗦,又想到这样不礼貌,果断克制住了。

好在施宴倾很快收回了手,神色更冷淡了一层,似不喜道:“金蝉蛊。”

“哈哈哈!”张若昀瞧施宴倾铁青着脸,他反倒笑得更开怀,拍着巴掌说:“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师兄。她的确中了蛊,当时我查出来了,却不能确认是哪一种蛊,更不敢妄自取蛊。”说到这,张若昀正经了颜色,手中的扇子亦规规矩矩收入腰间。他站起来,郑重的向着施宴倾行了个大礼,整个人头低过了腰:“还请师兄救我朋友一命,子曜不甚感激。”

张若昀的身子刚行完礼直起来,就听见施宴倾回答他:“不救。”

张若昀听了,左边眉毛一挑,左边嘴角亦勾了起来。他坐下}身来,眸光流转悠悠地道:“大师兄若是能力有限,呵呵,尽可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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