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权后-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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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邙山在洛阳城北,黄河南岸,又名太平山,山高千仞,东西横亘数百里。
一年四时,尤其是春天,洛阳城里的王孙公子往这里跑得很勤快,没别的原因,他们的先人很多就埋在这里。
北邙山山势雄峻,伊洛二水自西而东贯穿洛阳城,立墓于此,正应了堪舆术上所说的“枕山蹬河帝王陵”,左有青龙、右有白虎、前瞻朱雀、后倚玄武,风水“四象”都齐了;是块绝佳吉壤。
东汉光武帝刘秀的原陵就葬在这里,果然子孙绵绵、福祚永享,东汉传了十二位皇帝、一百九十五个年头。
北邙山前面,就是滔滔黄河,也正好是风水先生们常说的冠带水,波涛浩淼、气势磅礴,整个中原,找不出比这北邙山更合适的先人安息之所。
俗话说“生在苏杭,葬在北邙”,这北邙山,从大汉朝到北魏,帝王将相埋了也不知道多少。
连孝文帝都瞧了眼热,不但圈了好大一块北魏皇家陵原,自己带头埋骨在长陵里头,还吩咐自己的皇子皇孙,也要拿北邙山当最后归宿。
连当年从平城连哄带骗弄过来的一群鲜卑大臣,孝文帝都人人白送他们一块好地和一口上好棺材,下旨命令他们只能葬在北邙山,不得扶柩回旧都平城的鲜卑人祖坟。
孝文帝的长陵,和他的妻子文始皇后高氏陵,都在北邙山下,宣武帝自幼丧母,凄凉无依,常常思念双亲,一登基,就命人在爹娘的坟边开建景陵,准备自己百年后入庐,依于双亲膝下。
所以,他一年常往北邙山来个七八次,一来探望父母,二来察看一下自己以后的长住之所,到底有没人敢偷工减料。
皇上每次来,都是亲王大臣们跟着前呼后应,大家伙儿一边赏景,一边上坟吊祭。
时间长了,这北邙山脚下的村民都找到了新活路,一起做起了买卖。有的帮着武官刷马鬃子,有的提篮卖烧饼鲜果,有的弹个中阮、琵琶地唱个小曲儿,有的开办了农家饭,有的煮起了老玉米,有的办茶肆清谈,有的开赌场玩蒲戏、牌九,渐成街市。
后来皇家围场的马球场落成,这里更是成了北邙山边一景,只见三马安车、三马青盖车、双马轺车在山路上往来不断,都是休沐日里来这儿打球闲玩的官员和家眷。
第十六章 尔朱王妃的人肉汤
绛英一路上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她高高掀起车帘,用一双花痴丫头的眼睛,幽怨地凝视着清河王元怿那高大挺拔的背影。
他是她的梦中人啊,无数次,她在梦中曾与他私会密约,他有没有过这种感应啊?人家都说梦是相通的,她就算是单相思,也能偶尔赴赴四王爷的巫山梦吧。
小姐是怎么和清河王走到一起去的?她不是去猗红院拿马球杆吗?莫非……莫非他们就是在猗红院遇到的?
一想到这里,绛英心里直泛酸水:“小姐,你莫非是当了清河王的外室?我可听说,他是有老婆的,尔朱王妃比宫里头的高夫人还要厉害,在尔朱川跟敌军打仗,她常常自己提着刀上阵,敢亲手割下敌将人头,挂在旗杆上。我可不是吓唬你,你知道为什么清河王到现在房里一个姬妾都没有吗?我听皇甫茜茜家的伙房丫头说了,凡是长得有几分颜色的侍女,都被尔朱王妃宰了炖汤啦!”
“真有出息啊你,”胡绿珠没好气地说,“跟个伙房丫头谈起八卦来了,你当是伙房里宰鸡宰鸭啊?我们《北魏律》有令,以下犯上者,杖,无故杀奴者,诛,尔朱王妃为了吃碗隔壁醋,把自己命搭上,她是不是缺心眼呀?”
绛英被噎住了,只好挑明了问道:“小姐,你今天该相信了吧,满京城巡一圈,找不着比清河王更英俊的男人,何况,人家要人材有人材,要地位有地位,要本事有本事,这种老公,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小姐,我看他对你不错啊,你们俩是不是……那个那个……”
胡绿珠被问得满脸通红,怒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会跟人家胡乱纠缠?随随便便一个王爷,我就看得上了?”
“哟,小姐,这满大魏国,除了皇上,可就是他了,皇上吧,听说还没四王爷长得帅。”绛英撇了撇嘴,根本不相信天天愁着转街嫁人的小姐,见到这么大一块肥肉,噢,不,这么有魅力一帅哥会不动心。
胡绿珠瞥了一眼清河王元怿的背影,心下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刚才他滚烫的身体、有力的拥抱甚至唇上那缠绵的深吻,似乎仍然在她身体上留着感觉和痕迹。
她承认,长了这么大,她第一次从他身上感觉到男人的吸引力。可是,如果说她真的对他倾心,她查遍自己的内心,却也找不到真正心醉神迷的感觉,是她的心太冷太硬了,还是他并不能打动她呢?
凭一个女人的直觉,她知道他有些喜欢她,尽管他此刻表现得如此若无其事。
唉,无非是一场误会,过两天,他会忘记她,她也会忘记他,在洛阳城为数众多的红男绿女之中,他们很快会彼此离散。
她所要追逐的,是一场更高更远的梦。
车过河滩,胡绿珠已经听得前面一片喧哗之声,她赶紧拿起车里的青铜镜子整整发鬓,皇上她是远远见过几次的,可她一次也没能挤到他前面去,不是她力气小,是她胡绿珠根本不屑于和一群庸脂俗粉站一起。
今天,她好不容易能在皇上面前打一回马球,让他看看自己矫健过人的身手,让他知道,她除了美貌,还拥有无数过人的才艺。
为了这一刻的辉煌,她跟着波斯来的马球师傅可是苦苦学了两三年呢。
马球又叫击球、击蹴,是波斯(今伊朗)来的玩艺儿,传入中原没有多长时间,但同样是马背民族的鲜卑人很快热爱上了打马球。
汉时,宫中已有击球戏,到了三国时期,“建安七子”的曹植就在《名都赋》里写下了“连翩击鞠壤,巧捷惟万端”,此时的击鞠还是步行打球为主,虽然跟马球一样,都是使杆儿击木球,但多为步行,不骑马。
而到了南北朝时期,波斯传来马球戏后,从小学骑的北方民族便普遍喜欢上了骑行不步的马球,到了北魏,宫里宫外,马球更是兴盛一时。
洛阳宫里头,三日一小场,五日一大场,常以此为戏,连带着那些官宦子弟,也极为热衷马球。
那时候京城里的马球比赛,就像如今的世界杯和NBA一样,是万众瞩众、全民狂热的盛事,也难怪胡绿珠会这么热心。
离得老远,胡绿珠就看见了两柄流苏飘飘的黄盖大伞树在河滩上,那是皇上皇后的伞,可是,于皇后不是在宫里头生着重病吗?这是什么人?敢公然撑着皇后的伞,这不是僭越,是大不敬吗?
她极目一看,就明白了,那是穿着一袭白色绣腰襦、青莲色绣金百折裙的高夫人。高夫人刚刚进位为高贵嫔,离皇后还差着一个台阶呢,就迫不及待地把于皇后的伞借来了,皇上居然也装着像根本没这回事似的。
胡绿珠心下由不得叹息,说到底,于皇后也是皇上的结发妻子,为他生下过一个早夭的皇子元昌。而且年少貌美时,于皇后和皇上也挺恩爱的,可皇上自从娶了表妹高夫人后,眼睛里似乎就没别的女人了,把结发之情忘得干干净净。
高夫人是皇上大舅父的女儿,长得很美,又爱穿白衣,有个绰号叫“高观音”,如果往那里一坐,端坐不语,的确看起来十分清丽动人,面如冠玉、五官明艳。
可她的为人据说有点像她的二叔父尚书令高肇,心里算计过多,每每爱下阴损招数,因此胡绿珠虽然见过高夫人几次,但怎么也不敢和她亲近。
“下车吧。”清河王元怿从那匹瘦马上翻身下来,背对着胡绿珠的车窗说。
可胡绿珠却不想就这么下车:“四王爷,能不能麻烦你把车停远一点?”
“为什么?”
“我不想……不想让人看到我从四王爷的车上下来。”胡绿珠吞吞吐吐地说。
噢,还怕人家看见他们俩在一起,闹上绯闻,元怿有些好笑,多少公侯小姐想坐他的马车还坐不上呢,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命人将车牵到一块山石后头的背阴处,这才对胡绿珠说:“快下来吧,没人看见,宫眷们都簇拥着皇上,在献殷勤呢,谁会看你?”
第十七章 清河王的浮云马
胡绿珠拿袖子蒙着头,跳下马车,搭眼一看,这才不由得叫苦,自己的花青马早跑得不见影子了,现在来到马球场,难道她就骑这匹老迈年高的柴禾马去打马球?只怕用不着长乐公主动手,随便哪个宫妃或者官府小姐甩一杆子,都能把她击败。
元怿看她站在自己的黄骠马下犹豫,心里知道她在为难,有点好笑,也不搭理她,一撩袍角,坐上安车,吩咐道:“过去见皇上。”
马球场外大约有二三十亩的休憩区,大臣们的马车都停在外面,只有皇上的六马天子轺车和皇后的四马青盖安车停在里面。
元怿的车一进去,就有人注目:“清河王来了!”
清河王一直都是洛阳城小姐们的谈资和焦点人物,见他的车进来,小姐们纷纷装着天气热,取下了头上的各色轻纱帷帽,露出一张张精心修饰过的脸蛋来。
胡绿珠骑着那匹无鞍瘦马,有些狼狈地走到马球场门口,下马步行而来。
长乐公主一眼瞥见她,笑道:“我说呢,这里官眷和宫眷来得这么多,怎么就觉得少一个人,心里老惦记着,原来是胡大小姐还没到。快来吧,分棚都快结束了,我这棚可满了,高夫人那一棚还缺一个人,你来了正好。”
胡绿珠答应着下了马,长乐公主的眼睛一下子发亮了,她笑嘻嘻道:“胡小姐,你今天骑的这匹马可真名贵,是西域进的大宛名马吧?这骨头支棱的,一丝肉都看不见了,是不是传说中的‘铜声瘦马’?本宫听说过,这铜声瘦马跑起来,那是千里追风、四蹄如飞呀。哎哟哟,这毛长得,东一块西一块,秃了少说快一半,是不是传说中伯乐才能赏识出来的‘盐车老马’?算了,算了,姐妹们,今天我们红棚直接投降吧,一看胡小姐的马,本宫就浑身哆嗦呀……”
旁边的宫眷和官府小姐们闻风而至,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胡绿珠的脸“腾”一下全红了,这长乐公主长着一张厉害的刀子嘴,难怪跟自己一样嫁不出去。
自己若是洛阳城第一老姑娘,长乐公主怎么也得算第二吧。她是皇上的同母妹妹,今年应该有二十岁了,她偏自己说只有十八岁,谁信啊,她娘高太后是十九年前被孝文帝下旨赐死的,难不成长乐公主是鬼胎不成?
最近听说,高夫人的哥哥高猛正在打长乐公主的主意。
高猛的名字虽然威猛,本人却长得非常猥琐,又矮又胖,而且有着高家男性的祖传相貌特点,年纪轻轻的,就秃了半拉脑袋,长乐公主最近正郁闷着呢。
也怪自己,光顾着往马球场赶,就没想到还得有匹好马才能上场。今天这风头是出不成了,唉,可惜了自己的一身好球技。
胡绿珠用眼梢搭着,往那两柄黄盖伞下一看,皮肤有些黝黑的皇上,正在和清河王元怿说话,高夫人已经换上劲装,手持白银马球杆,跃跃欲试。
清河王元怿刚好扭过脸,目光和胡绿珠一接,胡绿珠忍不住就脸红了,看他嘴唇微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