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权后-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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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公主哼了一声。自己倒发起了牢骚:“唉,本宫这几年被高华欺压。总也不准本宫回洛阳,回永乐宫,可憋死本宫了,这次,好不容易催着高猛回一次京城,竟然都没什么人肯理会本宫。这两年你们还打马球吗?我在青州,一次马球也没玩成,那些外省的俗人,笨手笨脚,看着都讨厌。”
看来人家传说地也是真的,尽管高猛竭尽全力为公主殿下鞍前马后效劳,公主仍然对这么个又挫又矮又蠢又俗的驸马爷很不满意,常闹着要休了高猛,因此之故,长乐公主跟高皇后的关系最近很是不好。
胡绿珠心中一动,笑道:“我这两年都住在建乐宫里,读读经,写写字,哪里都没去过,也不清楚宫外的新鲜玩艺儿了。”
长乐公主亲热地凑了过来,笑道:“本宫下午刚听说了一个新鲜玩艺儿,有人从北方高句丽那里捕得了两头巨熊,放在西林园里,供皇上赏玩,皇上忽发奇想,明天下午,要召集皇宫内外地猛士,人熊对搏,说是孝文皇帝手里就玩过的斗兽,你知道么,不少人去报了名呢,要是能搏熊成功,皇上准备赏他北魏第一勇士的称号。”
这胡绿珠倒还是第一次听说,她住在建乐宫里,闭目塞听,宫里头的新鲜事,确实知道得很少。
“都有谁去报了名呢?”胡绿珠知道宫里不会请自己去,好奇地问道。
“我听说我四王兄元怿报了名,四哥地武功很高,本来人家也赞他是我朝第一高手,明天若是再由皇上亲自加封称号,那更是名震中外啊,”长乐公主刚回洛阳两天,就事事门清,不愧是当年洛阳头号情报专家,“宗室里还有徐州刺史元叉等人报了名,还有一个叫尔朱荣地藩王,就是四哥那个小舅子,其他的大将和卫士,更是不计其数,至少也有一百来个有名的猛将去报名搏熊,本宫一想到明天能一下子看到洛阳城所有年轻英伟的哥儿们,心情便无比畅快。”
胡绿珠不明白,她把这件事如此周详地说给自己听,到底是什么意思:“公主喜欢,那最好不过了……”
“唉,你还不懂本宫的意思?”长乐公主叹气道,“明天皇上皇后还有无数的宫眷都会去,算得上最近的一大盛事,你作为本公主邀请地客人,也可以一同去啊。”
“这……妥当吗?两年来,皇上从无旨意让我入宫。”胡绿珠犹豫不决着。
明天,倘若当着那么多人地面,再受到皇上无情的冷落,那她真是颜面扫地了。不过,她也确实很想看看元怿搏熊地场面。
她也很想出现在皇上,出现在大批宫眷的面前,好向她们证明,胡绿珠还没有失宠,还没有被皇上遗忘。
长乐公主几乎是拍着胸脯为她撑腰:“本宫一回来就听说了你的事,我就是想借着明天宫宴看斗兽的热闹,给你和皇上说合说合。我二哥是最心软的主儿,也最听我这个同母妹妹的话,再说了,皇上就是一个不看,也得看诩儿的面子啊,满永乐宫里头,那么多皇后嫔妃,只有你一个人不避刀剑,不怕赐死,为大魏生下了太子,皇上凭什么冷落你?”
长乐公主的话,让胡绿珠心里很温暖。
这个貌似张扬的女人,其实是个很有情有义的女人,她活力四射而热情洋溢,为了从前关系并不算密切的胡绿珠,竟然肯出头张罗。
胡绿珠望着浑身珠光宝气的长乐公主,觉得自己往日里真是看错了她。
第一百二十九章 西林园搏熊
两年没进宫,西林园似乎变了个模样,从前的小桥流水,都改成了畅阔的大道和深林,是树长高了呢,还是园子新修了呢?胡绿珠不知道。
车过西海池时,她望见从前那条她和宣武帝经常一起乘坐的画舫还停在码头旁,画舫上的油漆已经掉落了很多,显得有些旧陋,湖水拍打着船舷,涌动不停,物是人非的感觉顿时弥漫在胡绿珠的心头。
瞧那浸水的船缆几乎已经腐烂了,也没人去更换,想必这条从南梁重金购来的画舫,也失去了宣武帝的欢心,御驾再也不肯登临了罢。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爱过那个皮肤有些黝黑的英俊汉子,他貌似忠厚却秉性风流,再美的女人,不过三五个月,都被他抛在脑后,在宣武帝的心里,从没有长久保存过一个影子。
但是,想起他从前那种无言的温柔和宽厚,还是让她的心上如同滚过一阵热浪,有一种淡淡的温暖的感觉。
西林园里很热闹,除了皇后、公主和贵嫔的车乘,其他宫眷、官眷都是坐大车甚至是步行来的,胡绿珠一路已经瞧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庞,为了让自己没白来一趟,她让绛英把车帘子打起来。
“打起来干什么?”绛英很是不解,“这样人家都会看到贵嫔娘娘的。”
“本宫就是要她们看见!”胡绿珠重重地说道,她已经被幽禁在建乐宫两年了,两年来。她像个弃妇似的,独自在城外生活着,时间长了,洛阳城里难免讥议如潮,连皇甫茜茜都上门取笑过她两回。
西林园深处,已经搭建了一处高台,主台之旁,又有两座侧台,主台是皇上和亲王、宫眷们的座席,侧台是大臣和官眷们地座席。
早就在主台上落座的长乐公主。一眼望见了胡绿珠,赶紧挥舞着手绢,热情地招呼她。
胡绿珠扶着绛英的手,一脚踏下了马车,心情却不禁有些踟蹰起来,真的主动走到主台上去吗?
宣武帝的龙椅旁,并列放着高皇后的凤椅,中间另放着一把小小的锦椅,上铺明黄色金绣的软垫,看来是皇子元诩的座席。Junzitang。
她的诩儿。自生下来到如今,她还没有看见过他第二次。
生孩子当天,诩儿被抱到她怀中时,胎发还没干。一双小眼睛闭得紧紧地,胡绿珠只来得及在他的胸前挂上一柄小小的黄金梳子,元诩便被高皇后的手下抱走,后来,又被宣武帝从高皇后那儿抱走。由成群的师傅内侍守护着,养在东宫里面。
虽说她算不上一个母性特别强烈的女人,可对这孩子,她还是十分想念的。
可是,如果宣武帝真的当众冷落她怎么办?
正因为她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所以,今天的冷落,会让她更加难堪,甚至会让她完全失去自信心。永世不能翻身。
“娘娘,臣扶您上去。”建乐宫的侍卫统领杨白花在她前面翻身下马,见胡绿珠似有为难表情,还以为她害怕踏上斗兽场观众台旁地陡峭阶梯。
“不,不用了。”胡绿珠一咬牙,算了。既然今天来了。就不必害怕面对皇上的刻意冷落。
她从没奢望过成为能够独占宣武帝深情的女人,她是未来太子的母亲。她是当朝地贵嫔,长乐公主说得对,无论如何,主看台上也应该留有她的一席之地。
眼见得胡绿珠一步步踏上了主看台,已经在龙凤椅之侧落座的后妃们纷纷投来满是疑惑的目光,怎么,宣武帝又想起了胡绿珠,重新让她回到长乐宫吗?
如果说,当年宣武帝对胡绿珠的刻意回护,胡家地飞黄腾达,曾让这一群后宫的红粉佳丽们妒火中烧的话,那么,现在,对于胡绿珠幽居城外的事情,她们则是感到大快人心。Junzitang。这个骄傲而独立的女子,无论是出身,还是姿色、年龄,比她们都毫无优势,却会独邀圣宠,一度成为高皇后都十分嫉妒的角色,老天爷实在也太不公平了!
长乐公主命人在她的座席不远处放好一张锦凳,笑道:“本宫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呢,已经有几个将军、侍卫上去比过了,都败下阵来,刚才徐州刺史元叉那个笨蛋,见大熊怒吼一声扑上来,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拔出腰刀对阵,连滚带爬,好不容易才退了出去。”
长乐公主并不顾及周围人的眼光,只管跟她大说大笑,似是十分亲热。
胡绿珠未免要与宫中那些相熟的后妃们招呼两声,敷衍上一段话。等她安静下来,准备观看场中地搏熊之戏,却得长乐公主如此介绍,不由得微微一笑,果然见侧台之上,皇甫茜茜正在给夫君的肩头敷药,元叉的表情仍是惊恐万分。
胡绿珠不由得皱了皱眉,她这个表妹夫,对她来说,是明知不可重用,却也别无人选可以相信,只好倚为腹心,所幸,元叉为人还比较善于做小伏低,善伺人意,用来办些小事,还算妥当。
场内突然变得一片肃静,门外黑压压跪下了一群人,胡绿珠抬眼一看,来的正是同乘六马玉路辇的宣武帝和高皇后,高皇后从车上走下来后,又有几个年轻宫婢,抱着一个粉嫩的孩儿,看模样才三四岁,穿得极为华贵,这孩子,便是大魏宫中仅有地一点宣武帝骨血,胡绿珠亲生地孩儿元诩。
主看台上的嫔妃都依次下座行礼,胡绿珠也侍立在一旁,她很难想像,经过两年地遗弃,今天的宣武帝心中。会对她有怎样地观感。
虽然一早就起来精心打扮过了,胡绿珠心中还是忐忑不安,或许,当年自己揽权太过,才让宣武帝对自己越来越失望。
宣武帝果然怔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说,连招呼她一声都没有,就昂然而过。
胡绿珠两年没见过宣武帝,只记得他今年已经年过三十,如今看起来。宣武帝显得更沉静也更有气概,眉宇间有种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走起路来,龙行阔步,颇为雄健。
这是她的丈夫啊,是大魏江山的主子,也是一个相貌堂堂的男子汉……远望着宣武帝坐在高皇后和一群新晋嫔妃之中,受着众位美女簇拥,胡绿珠的心底,不由得升起了一种淡淡的悔恨。
也许。她错了,她不该忽视他的情意,不该把权力看得比皇上的宠爱更重要。
那年春天,在盛开的海棠花影下。他曾经对自己说过,后宫之中,他陪伴得最多地女人,就是胡绿珠了,他给过关心最多的女人。也是胡绿珠。
可是她却根本就不在乎。
高皇后显然也看见了胡绿珠,但她只用眼角鄙夷地扫视了两眼,便吩咐旁边的侍女道:“给陛下拦起绸障来,让不相干的嫔妃们都撤了座席,站到一边去。”
坤宁宫的侍女当即上来,撤了几位充华世妇和胡绿珠的锦凳,胡绿珠不由得心中大怒,就算宣武帝不愿意见自己,好歹自己名义上还是永宁宫的贵嫔娘娘吧?高华做事情也太咄咄逼人了。她怎么能让自己和几个名分低微的充华世妇站在一起!
但世事见得多了,胡绿珠是深通“安分守己、以退为进”的道理的,她既没争也没闹,只是有些凄凉地站起身来,站在那些刚刚进宫地年轻女子身边。
就让他看一看罢,帝王的心。永远具有无上的威权。被他遗弃之后,留给她的岁月。只有冷清和寂寞。
眼下,斗兽场里迎战那个人立着地大棕熊的勇士,是尔朱王妃的弟弟、尔朱川的部落酋长之子尔朱荣。
尔朱荣长得很魁伟,看起来比那些鲜卑武将们更有霸气。
他的长相其实很像他地姐姐尔朱王妃,虽然膀阔腰圆、浑身都是虬劲的肌肉,甚至把一件单薄的射箭服都鼓了起来,但尔朱荣的脸却很秀美,一双眼睛有着女人般的沉静。
也许是吃亏在年龄还小了点,十八岁的尔朱荣已经连连败退,眼看就支撑不住了,一群侍卫持着长矛上去,将怒吼连连的大棕熊赶了开来。看台上响起一片啧啧的惋惜之声,尔朱荣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