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倩密码-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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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的城邦,没落的帝国。
日本人占领下的北平城,春没有春该有的芬芳的气息,有的只有冬的荒凉。
日本人占领下的北平城,晨没有晨该有的喧哗的街市,有的只有遍地黄土。
古老的北平城,正以它独有的顽强和坚忍,忍受着刀兵给它带来的疮痍。它像一个重伤而垂死的老者,无奈而又怜悯地看着它的子民被漂洋过海而来的异族残害,却又没有半点办法。
城将死,国将亡,民众,又将如何存活呢?
你说他们无奈也好,你说他们冷漠也罢,你说他们没有骨血也行,普通的老百姓,还是日复一日过着他们的日子。
对于他们来说,皇帝也好,民国政府也罢,日伪政府也行,都一样吃老百姓肉,喝老百姓血,啃老百姓骨头。
仅有的区别,只是,多一点,少一点罢了,早晚会被吸成人干的。
仅有的区别,只是,死得早点,死得晚点罢了,早晚都要入土为安的。
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
就算在乎,平头老百姓,又能如何应付?
这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茶馆。古朴雅致,小巧玲珑,一面临河,一面倚岸。竹子做骨架,已经晒秃了皮了,金字屋顶上,灰蒙蒙的不再闪亮,上面胡乱覆盖着蓑衣或松树皮,临河一边有松树皮编成的女墙,可凭栏品茗,八面来风。
最引人注意的是,墙上挂的不是名人字画,而是四个大字:“莫谈国事”!
喝茶可以,唠嗑也可以,甚至骂街吵架、调戏妇女、拐带小孩,都可以,只是,不要谈国事,不要谈任何国事。所有的,对于国家的不满,对于日本人的愤恨,只能埋在心底,烂在肚里,脸上还要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互相拱着手,互相叫着爷。
只是,刚才还道貌岸然的爷们儿,只要一回头,看见了日本鬼子,便只能低着头,佯装笑脸,亲热地喊着:“太君,您咪西些啥?我孝敬您。”
待得鬼子走得看不见影子了,才敢在台阶上淬一口痰,骂一句:“狗日的。”
郭德彰坐在茶馆里,观察着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们,他是个相声艺人,他需要鲜活的素材,编进段子里去,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观众。
可是生活太悲惨了,哪里还有什么能编成笑话的东西啊。他喟然而叹。有时,他会觉得奇怪,为什么现在相声这么难编,他还要继续这一行呢。
想来想去,也许是这样吧:人们为什么要笑呢,因为生活太苦了!
突然,前面喧哗了起来,爱看热闹是中国人天生的劣根性,郭德彰也不例外,他凑了过去,原来,一个跑堂的不小心把酱油洒在了一个鬼子的军装上。
那个鬼子揪起跑堂的领子就是一顿耳光。跑堂的一下子被打蒙了,连求饶都不会了。
掌柜的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慌忙跑过来,笑脸相迎道:“太君,您息怒,您息怒。我给您擦擦。”
说着拿出随身的手帕,就要给鬼子擦拭。鬼子的马靴一脚就揣在了掌柜的小腹,把他踹倒在地上。“你的,赔钱的干活。”
掌柜的捂着肚子,跪在地上,又一把把跑堂的也拽得跪在地上,脸上强作笑容道:“赔,一定赔,太君,您开个价吧。”他知道,鬼子是想敲一笔。其实,就是不出事,鬼子明说问你要些零花钱,你敢不给吗?
“一万两。”
掌柜的傻眼了,一万两,把店铺卖了,再把自己和伙计卖了,都凑不出这么多钱啊。
他当即恳求道:“太君,这太多了,要不这样吧,您把衣服脱下来,我给您洗洗。”
“赔钱!”
掌柜的都快哭出来了。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却没有人敢出头,怕惹祸上身。
这时,一个年轻男子挺身上前,拍拍鬼子的肩膀,用纯正的日语道:“山木君,你在这里啊,大佐刚才还对我提起你呢。”
鬼子回头,见是一个穿着中装的年轻男人,中等个子,眉宇轩昂,吃不准究竟是什么人,就问道:“你是谁?”
“我叫小林翔平,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我是你们青木大佐的朋友。”说着,小林翔平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仿佛是墨玉的挂件,看着依稀像是一个蝙蝠的模样。
谁知那名叫山木的鬼子,见了此物,突然肃然起敬,对着小林翔平端端正正地敬了个军礼,道:“是,小林君,请多多关照。”然后又略带谄媚和不安地问:“大佐,真的提到我了?”
“那当然,大佐说了,你可是远征军中大大的英雄……”
山木又是一个立正,倒把小林吓一跳。
突然,这个山木脸色一变,眉毛鼻子都纠结了起来,用手在头颈里来回乱抓,可他还想保持军姿,所以姿态十分怪异。
小林道:“山木君,你怎么了?”
“惭愧,痒。”
“哎呀,此地跳蚤、臭虫颇多,你不会是沾染上了吧,快把衣服脱了,回去洗洗澡,消消毒吧。”
那鬼子还真听话,立刻把上身脱了个精光,还是不解痒,一手提着衣服,一手猛搔,都抓出血丝来了。
小林道:“山木君,还耽搁什么啊,快去洗洗吧。”
“是,得罪了。”山木抱着衣裳,狼狈而逃。
23、相声演员和幻术大师的交易
小林冷冷一笑,回过头来,扶起掌柜的和跑堂的,搀到椅子上坐下。
掌柜的道:“安子,幸亏有你啊。”
小林叹了口气,用纯正的北平话说道:“只可惜我不能继续保护街坊们了,最多一个月,我要随大佐回日本了。”
跑堂的道:“安子哥,他们干吗要你跟着啊?”
小林带着怨毒的眼神说:“表面上是说,大佐喜欢戏法,一刻都离不开我,可我知道,是为了我师父祖传的宝贝五行之器。”
掌柜的道:“他们要夺了去?要这个有什么用啊?”
小林神秘地说:“当然有用了,这东西,厉害着呢。”
“唉,你走了,我们可就更惨了,还有,你师父怎么办啊,他跟你一起吗?”
“他不会跟我走的,怎么说他也是中国人,他不会去,日军中也容不下他。不过你们放心,我会跟大佐求的,让他给些信物或是下个军令之类的,远的地方,咱们顾不着,至少保证这十里八村的乡亲们,少受些欺凌吧。”
他又说:“我看你们还是先找地方躲躲,最好回乡下,我可不敢保证,刚才那小子,不会再回来找你们的麻烦。”
小林翔平在掌柜的和跑堂的千恩万谢之下,在众人的注目礼中,走出了茶馆。
郭德彰偷偷地跟在身后,追了上去。
小林总是挑些小胡同走,他对于北平的地理似乎十分了解,根本不像是个日本人,倒像是个土生土长的北平人。郭德彰心下更加困惑。
走到一个死胡同里,四下无人,门户紧闭,小林突然停下了,背着身说:“阁下跟了一路,可以现身说话了。”
郭德彰从隐蔽处走出,拱手道:“小兄弟好能耐,被你识破了。”
“这么点雕虫小技,我赵新安还不放在眼里。”
“赵新安?”郭德彰心道:是了,难怪他们叫他安子,当下抱拳道:“在下郭德彰。”
“郭德彰?相声第九德?”
“正是在下。阁下莫非就是消息儿张,张老爷子的高足,那位‘遮天换日’赵新安?”
“贱名何足挂齿。”
“真是阁下,唉呀,久仰久仰。”
“您的大名我也是久仰了。”
郭德彰迟疑了一下,道:“这个,传闻……”
“传闻都是真的。”赵新安,也就是小林翔平,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这个初次见面的人一见如故,好像,两个人前世就已经约定一样。
郭德彰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戏法门的人如此好奇,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秘密。
也许,一见如故,就是这样吧。
两人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开始了叙谈。
赵新安打开了话匣子,道:“我做梦也想不到,我会是日本人,一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直到师父把我生父留下的东西和信件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我还是不相信,我会是日本人。可是,生父的信件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不仅是日本人,还是伊贺派忍者的掌门,我的名字应该叫小林翔平。这个玉佩就是掌门的信物。”
他摆弄着手里的墨玉蝙蝠,顿了一下,继续说:“我这才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他从小就逼着我学说日本话,看来是早就料到了我有认祖归宗的一天。”
郭德彰佩服消息儿张,真是有远见。
“日本人刚来那会儿,在巷子里烧杀抢掠,是我,拿着生父的遗物,去见大佐。显然,我一口流利的东京腔让他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我给他变了戏法,逗他开心,他真的很开心,笑得好高兴。”
他苦笑了一下,道:“他答应我,既然这个中国老头,喔,也就是师父,他养育了我,这个巷子里的人也都待我不错,那么,大和民族也不是不讲理的,既然你们养护了我们的人,我们也会保护你们。所以,他下令,没有人可以伤害这条巷子的人。日本人的话,怎么能信呢?可是,我必须相信。因为,我别无选择。”
郭德彰静静地听着,他明白,这个不是日本人的日本人,心中的苦闷,也是没有地方倾泄的啊。
“我不想做日本人,我想做中国人。从小到大,我都是被当成一个中国人养大的,喝中国人的奶,吃中国人的饭,穿中国人的衣服,连手艺,学的也是中国人的戏法。我觉得,我从头到脚,彻彻底底,就应该是一个中国人,现在,突然告诉我,我,我是一个日寇的孩子,我,我真的承受不了啊。”
他眼中噙着泪水,继续说:“不想认祖归宗,可必须认祖归宗,不想跟着他们走,可是也必须跟着他们走,因为,这样,至少可以救这条巷子里的人。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选择自己是中国人。中华民族,是世上最宽宏大量的民族,就像我的师父,我父亲是一个残杀中国人的刽子手,可是,他老人家,却把一个刽子手的孩子悉心养大,培养成人。”
郭德彰突然握紧赵新安的手说:“不管你叫小林翔平,还是叫赵新安,你都永远是中国人。”
赵新安有些感动,道:“不仅我是中国人,我要让我的子子孙孙,都时刻记得,自己是中国人。”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世事变幻无常,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日后的处境会怎样,又怎能管得了子孙后代的事情呢。
他有点失落地说:“我只是担心,五行之器会落在日本人手里。我看得出,大佐,对它们很感兴趣。大佐不是普通人,在参军之前,他也是日本神道界赫赫有名的人物,那时候,他叫天枫禅师,现在他回归了自己的本名,叫青木。”
“真的有五行之器吗?”
“有,这是一种极其厉害的机关暗器,分正五行和反五行,可以运用来变戏法,也可以用来杀人。”
郭德彰倒吸一口冷气,道:“这么厉害。”
“嗯,所以我很怀疑大佐是别有用心的,他的目的是想得到五行之器,本来,他大可以派兵到我家搜查,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他一定是不知道,五行之器的使用方法,所以想利用我,得到五行之器及其使用之法。”
“可不能让他得到啊。”
“嗯,我知道。”赵新安道:“可是,大佐手段很厉害,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守这个秘密,所以,想来想去,只有把五行之器放在一个极为可靠的地方保存。让小日本找不到他们,才好。”
“不错,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