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委"小妈"-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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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了清喉咙,正准备讲些安慰人的话时,他突然长叹一声,从椅上站起来,进了房间拎出一个行李箱来,虽然满脸菜色却还是保持平静的语调道:“这里的房子我租不起了,但我来中国的目的还没达到,所以还不能回去。我必须先找到一份工作才能偿还欠的房租,非常抱歉,但我也无可奈何。我会立刻搬出去,不用担心。”
话讲得极为无奈,但亚历山大的眼睛仍然清澈,讲话也十分有条理,并没有出现一般走投无路者的绝望或者低落。看来这段时间他虽然把自己关起来缩得像只蜗牛,却并不仅仅只是消沉,而是在思考未来的出路。他可算是流落异乡,又是孤身一人,在这种情况仍然能够如此冷静,真不容易啊。
人在绝望时才会露出本性,安一一看着眼前沉静如水的男人,不禁对他开始有些改观了。面对挫折时他仍然保持了冷静与坚强,即没有归咎于别人——对哦,归咎于别人?
她眉毛一挑:“你这事不能赖我啊!”
他还未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反问道:“赖你什么?”
“你公司破产和我无关啊,你违反交通规则这事我还没跟你算帐呢!”
他想要开口说什么,双手握得紧紧地,半晌后咽了口唾沫,似乎把什么咽回了肚子里,才重重吐出一口气道:“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应该把这事怪你。”
如果他恶声恶气地和她对呛,她当然会毫不犹豫地反击,但他此时这么克制冷静,她一怔之后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突然就觉得自己这事还真有那么点责任了。有责任,就要背,而她则是个背起来就会想要去解决的人。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他站起身来,那一身耀眼夺目的花裤衩之类早已经消失不见,现在的他一如刚来时穿着整齐,面容却没有当初的犹豫与无措,冷静地道:“我得先去找个便宜的栖身地,然后尽快找份工作,打工也行,至少得让自己先收支平衡吧。”说到收支平衡时,他的脸上露出自嘲的表情来。
“我来帮你找吧。”她不假思索地道,况且这多少也算是她份内事了,“租房和找工作这些我太熟悉了。”
“山大”有些愕然地道:“这你也管?”
她颇有些自豪地点了点头:“是啊,这就是居委会的工作职责之一。”
“那你们的工作强度也太大了。”
她怔了怔:“不至于吧?”
“这个小区的人数接近千多人了,这么多人的工作全是你找的,这还包括年年毕业的孩子和新出生的人口,我觉得非常了……”
赶着他后面的“了不起”说完前,她有点受不了地抢白道:“不,大家还是主要自己找工作,我只是为一些找不到工作的人帮忙而已。”
他这时候脸色才稍减愕然,小声嘀咕道:“我就说嘛,中国人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到这地步啊,社会主义也不是这么个社会主义吧……”
她挑了挑眉毛,把刚泛上来的好感一把扯下扔掉,清了清嗓子道:“那……你这是现在就走?”
“是啊。”他居然就这么站了起来,拎起行李就往门外走,“我已经欠了几个月房租了。”
看着他全身上下只剩一个箱子的状态,她又开始习惯性多事:“你住哪?”
“网吧。”他的回答令她吓了一跳,“我知道中国的网吧也可以过夜,不过网吧似乎太贵了点,澡堂不知道接不接受我。”
她无奈地道:“你别啊,这样吧,我给你找个便宜的房子,你先住着。”话一说出口,她又觉得有些不安心,万一这家伙久久都找不到工作怎么办,“你准备找什么样的工作?”
他的回答十分简洁:“本行。”
“什么行业?”
他先是一呆,接着反应过来,难道这是初始面试?想到这里,他立刻换了一付正经的表情认真地道:“我的专业是puter science,方向是inter,主攻social work,社会网,毕业于德国柏林工业大学Technical University of Berlin。”
这一连串话说出来后,安一一只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你会英语啊?”
他同时也被问住了:“你怎么知道我会英语?”
她有些惊讶地道:“因为我会英语啊。”
这次又轮到他惊讶了:“你会英语吗?”
俩人互相大眼瞪小眼半天,同时开口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怔了怔,接着又同时开口,“什么时候?”
她道:“你来的第二天啊,来投诉我那次!”
他道:“我时不时的都在用英语啊,但是你总是一付听不懂的样子,我以为你不懂英语。”
她不屑地道:“你讲英语时那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的样子叫会?”
他也急了:“我怕你听不懂啊!”
“我那天说的那么一大通话你都没听懂?”
“隐约觉得听懂了。”他这话令她立刻眼睛抽筋,“当时是听不懂的,但现在大概明白了,你这根本就是中式英语。”
她压住怒气:“那你这是什么?”
他倒也老实:“德式英腔,我至少比你更能让别人听懂。”
“谁说的!”她颇为不服气地道,“我英语演讲还得过奖的!”
“再怎么得奖也有口音,至少德语和英语同源拉丁语系,比你更符合英语母语国家人的听感。”
这话算是讲到点子上了,她憋着语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得转变话题道:“不说这个了!你,跟我走,我现在就给你找个地方去!”
“山大”虽然一脸狐疑,可是来了中国这么久,他也知道了一个准则——不要跟中国人说“不可能”,也不要以自己的想法来度量中国人,在“中国人”眼中没有不可能,只有“做不做”而已,许多事情,说是一回事,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走到门口,又突然转过头来道:“另外,我以后就叫你秦鸭梨了。”
“秦鸭梨?”他眨了眨眼睛,“怎么写?”
“秦国的秦,鸭子的鸭,梨子的梨。”
他更糊涂了:“为什么要这么叫我?”
“昵称。”
“为什么是这个昵称?别人都叫我大山。“
面对十万个为什么先生安一一的耐心受到了莫大的考验,不假思索地道:“因为跟你相处我的‘压力山大’,所以叫你秦鸭梨!”
亚力山大的名字就这么被毫无人权地改了,他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味——按说喊昵称也是一种亲密的表现,可是他为什么会有种微妙的被耍感——不过中国本身就是个神秘的国度,从他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这种时候还是什么也不说的好,沉默是金,他喜欢黄金。
俩人一路无话,出了小区,走了五分钟,路上与各色人等打完招呼、点完头,不久后一幢看起来有年头的矮层居民楼出现在面前,进了昏暗的楼洞,拎着行李上了六楼,安一一的脚步终于站定了,她指着一扇门对新出炉的“秦鸭梨”道:“你住这里吧。”
第一章 天上掉下个“?”(13)
他盯着厚实的防盗门半天,见她居然有立刻转身离开的趋势,急忙问道:“我这就进去吗?钥匙呢?”
“没锁,这里面是空房。”她停下脚步道,“我会跟房东说的,反正他也是空着,你有我担保的话应该可以先住。很便宜,不贵。”
他仍然有些不敢置信:“我……就这么住进去?这不是你的房子吧?你有权利这样做吗?”
如果不是知道他讲话就是这样,她准会把这话当作是在和自己唱反调,叹了口气道:“反正你先住吧,如果有情况再商量也不迟,总不能让你流落街头吧?”
她讲这话时,并没有看见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正准备再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家门已经开了,抱着一颗警惕之心的林天如同一阵小龙卷般窜了出来,第一眼就看见了秦鸭梨这个“敌人”。
危险!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不好对付!这是他的第二反应!
有机会,要抓紧!这是他的结论!
于是,小家伙甜美无比地扑进安一一的怀里,大声地亲热叫道:“妈妈你回来啦!”
秦鸭梨果然一脸惊讶,有些不敢置信地道:“这是贵子?”
“贵子是什么?”安一一哭笑不得地道,“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令郎?这是我……家孩子,叫林天。”随即又转过头来,以一付“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凶猛地命令道,“叫叔叔!”
林天哪里会听话,嘴一噘,更搂紧安一一的腰,充满敌意的眼神死死盯住秦鸭梨,努力昭示着自己的所有权。他可不管其他人的想法,对他来说只要目的达到了,安一一那点不痛不痒的批评算不上是什么。其实,也正是这种暗中纵容的态度使得他在破坏安一一桃花方面越来越嚣张,甚至可以算是明目张胆。
对于他的这种小心思,安一一本人又哪里会一无所知,只是她觉得这种事如果不是她的纵容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所以她本人也有责任。况且,有林天在可以挡掉不少烂桃花,她也落得个清净,也算是一举两得的事。
三人大眼瞪小眼片刻,还是林天首先出了声:“好啦好啦,走啦,妈妈我饿了,回家吃饭饭!”可爱是可爱,不过知道他真面目的安一一只有一个评价“假得可怕”。
不过,这话安一一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向秦鸭梨点了点头便打开门要进,却听见他又在身后惊讶地追问道:“这是你家?”
“对啊。”她吱了一声,那边林天已经像只小野兽般猛力拉着她的手往里拽了,也只好迅速叮嘱道,“你自己多保重,赶紧找工作,找不到再来找我!”
秦鸭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林天已经一步窜过去麻利地拉上了门,随着怦的一声,世界清净了。她锐利的双眼盯着林天,这小家伙已经如同泄了气的气球般没了斗志,迅速躲过她的视线跑进房去了。
她跟了过去,努力拿出做妈的气势道:“你那是什么态度?我平时怎么教你的都忘了?”见林天仍然一付瘪着嘴不说话的样了,她觉得有必要好好来补习一下礼仪,“就算你心里不乐意,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明白不?你看看你刚才的样子……”
“是,我知道给你丢脸了,放心吧,我肯定弄个纸条贴在后背告诉所有人你不是我妈!”林天猛然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大喊大叫,小拳头握得紧紧地,小脸胀得通红,如同受伤的小兽,“你满意了没?总之我不会打扰你找男人,你放心好了!”
“够了!”安一一突然暴喝一声,每次出现相似的情况林天都会闹别扭,以前她也就看他是小孩子算了,可是面对这越来越出格的态度和话语,她也不得不拿出点实际行动来,“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知道你自己讲的是什么吗?男人不男人的,你懂什么叫找男人?你懂什么叫丢脸啊?你这样跟我嚷嚷才叫丢脸知道不!你想叫我妈就叫我妈,不想叫就不叫,你把妈当什么!”
安一一也是人,还是个年轻人,所有年轻人会有的毛病她也有,只不过她会压抑也会调节,但再怎么压抑和调节也总有个压不住调不了的时候。她现在已经够心烦意乱的了,只期盼有个安静的周末下午,这时候林天还为一些莫名其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来跟她罗嗦,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呢!
林天被这么一骂,眼眶立刻含满了泪水,一张脸涨得通红,小嘴抿得紧紧的,眼泪直往下掉却死活不吭一声。他就这习惯,无论多伤心多难过,哪怕眼泪淌成河他也不会哭出声来,一来可以引起别人的同情,二来他小小年纪就已经成功竖立起“男子汉”的概念,“娘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