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缘-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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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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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满四十岁的冯春虎属虎不说，还因拍虎而得奖受宠，真是虎虎有生气的一年。
当然这部反映野生东北虎生存现状的纪实电视片不是在这一年拍成的，应该说是他多年来克服重重困难坚持不懈的努力和求索换来的。
多少冷遇，多少白眼，多少不理解，多少汗水和心血，终于换来了今天的肯定和赞誉，鲜花和掌声。
在恶劣的、人迹罕至的自然条件下，利用业余时间，只身、自费去拍摄那也许已经绝迹或是永不得见其容颜的野生老虎，被妻子骂成疯子，被同事说成傻子，被领导冷眼看待好像是理所当然。
然而冯春虎没有放弃，他越是接近野生虎的生存真相就越是觉得自己的使命重大或是自己的行为意义非凡。他用一颗赤子之心，用一股牛犊蛮力，冲破世俗窠臼，跨越传统桎梏，放弃平凡安逸，挑战自我极限。
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八年、十年，他从三十出头就有的目标和冲动，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才得以成功实现。当他终于在镜头里看见，他日思夜想的、如今在世界上野外仅存十只左右的活生生的野生东北虎的时候，他竟突然感到镜头一下子模糊了。
他愣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是他自己情不自禁夺眶而出的热泪——称雄百世的动物之王，形单影只的濒危老虎，在东北，在长白山脉，在越来越少的栖息地里，在越来越多的偷猎陷阱和枪口下，在研究追踪了十年才得见踪影的冯春虎的镜头前，东北虎站住了——
它摆好了姿势，它抬起了头，它还在用傲视群雄的眼神洞悉着这个即将令它灭绝的荒凉旷野，它竟然在销声匿迹多年后的仅有的一点栖息地上不计后果、旁若无人、痛快淋漓、原滋原味地吼出了它的那口撼天动地、惊世骇俗的霸气雄风——
冯春虎的镜头毫无遗漏地、完整地、清晰地、一气呵成地记录下了这历史性的、弥足珍贵、撼人心魄的精彩一幕——为了不惊扰老虎，也为了多拍些野生虎的生存习性和活动踪迹，冯春虎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在掩体里不吃不喝地趴了整整三天三夜。直到他再三确认老虎已不会再在附近出现了，想爬出低矮掩体的时候，他只能那么想，不能那么动了。
后来是下了场雨加雪让他得到了雨水的滋润才恢复了一丝力气，翻过身去，找到自带的高营养饮料，喝下去，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坐了起来，又吃了些牛肉干儿和巧克力，才恢复了体力，收拾起摄录设备和简单的行囊，一步一步地挪下山去……
*鱼头鱼尾交杯酒
在“奥利煌宫”的一个高级包房里，大家落座之后，台长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冯春虎，清了一下嗓子，然后面向大家，端起了酒杯：“今天高兴啊，市委宣传部刘部长叫他的秘书来电话说他的会还没结束，叫我代表他先给咱们的英雄冯春虎接风洗尘。来，让我们大家共同举杯，为我们台有史以来取得的最高荣誉，为小冯个人取得的骄人成绩，为我们台的工作能得到中央和省市领导的高度重视和充分肯定，为预祝我们在下一步补拍专题片《假如我的镜头是枪口》圆满成功，我提议，”
台长说着就站了起来，大家也就呼啦一下子跟着站了起来，“大家干杯！”
“干杯！”大家都应和着。
“不容易呀，”坐下来后，台长还是自我为中心地说，“昨天我撂下刘部长的电话，就奔小冯家去了，为的是在第一时间把这个特大喜讯告诉给他的家属，顺便也转达市委宣传部和刘部长个人对小冯家属的祝贺和慰问——小冯啊，要不是你妻子哭着把你的拍摄经历都告诉了我，我还真就没把你的想得那么了不起，那么值得大家学习和尊敬。当你妻子说有一回你被蛇咬了在山上发烧昏倒了都不肯下山，我的心都跟着疼啊！多么好的同志啊，多么高的敬业精神哪！来，让我单独敬小冯一杯！”听台长这么说，大家也都跟着举起了酒杯。
于是大家就借题发挥，借花献佛地给冯春虎敬起酒来。场面异常火暴，气氛特别热烈。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这时候鱼上来了。那个服务生谁也不看谁也不问就如入无人之境地把那条清蒸桂鱼随随便便地放在了餐桌之上。这可让台长又找到了下酒的话题。
“来来来，鱼头鱼尾干一杯——鱼头是咱们台的英雄编导，鱼尾是咱们台的**主持——来来来，干一杯，干一杯！”
台长这么一说，大家也就更是跟着起哄。而冯春虎这才真正注意到对面坐的正是电视台节目女主持人谷雨。二人在大家的圈拢、撮合和摆布下，举起了酒杯。
“祝你成功！”谷雨真诚地含笑说。
“谢谢你，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冯春虎也真挚地说。
“说的对呀，这次《假如我的镜头是枪口》得奖也有我们谷雨的一份努力和功劳啊，她在片头片尾的主持和片中的画外音都是咱们台，不不不，现在应该说是咱们省，咱们国家的一流水平啊！”台长也举起了酒杯，“来，我和你们一起干！”
“哎哎哎，这可不行啊台长，”司机马强站起来拦住台长，“「鱼头鱼尾干一杯」可是有明文规定和特殊讲究的，必须是两个人喝，而且必须是鱼头敬鱼尾才行。”
“对呀，我怎么给忘了呢，对对对，两个人喝，两个人喝！”台长也不能免俗。
“来吧，我是鱼头我敬你。”说着冯春虎就站了起来，把酒杯面向谷雨举过头顶，示了一下意就想喝。
“不行，”马强也站了起来，“你们不懂规矩呀，俩男的、俩女的遇上鱼头鱼尾碰个杯喝就行，一男一女遇上鱼头鱼尾那可就要喝交杯酒啦！”马强不依不饶。
“人家谷雨还没结婚呢，喝什么交杯酒啊！”办公室主任宋大姐帮谷雨解围。
“我愿意！”谷雨边出乎大家意料地说着边站起身来。
“看见没，关键时刻见真情啊——谷雨，你真够意思啊！”马强看谷雨捧场，就更神采飞扬。
于是谷雨就在大家的喧闹声中和脸色涨红的冯春虎走到一起，笑着将手臂扣在一起，喝下那杯“鱼头鱼尾干一杯”的交杯酒。大家欢声雷动。
那种可以催情乱性的液体，便有了发挥自己效用的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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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色—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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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也属虎，但正好比冯春虎小一轮十二岁。她主动和冯春虎喝交杯酒可不是一时冲动，她在几年前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或是心理要求。
6年前，谷雨22岁那年从省广播电视学院毕业，来台里面试播音员、主持人的时候见到的头一个人就是主任摄像冯春虎。那天来面试竞争人多达几十人，大家都知道仅有一个名额，其中还有北广毕业的，听说还有台长的亲戚，还听说有的还掐着市里领导写的条子的。由于紧张，家长也没跟来，谷雨就浑身冒汗手脚冰凉。
就在她紧张得就要放弃面试的时候，冯春虎走过来，小声对她说：“是叫谷雨吧——我看过你复选的录像了，你最上镜，非你莫属——加油吧。”就这一句话让谷雨一下子冷静下来，并从容出色地战胜了所有对手，通过了面试，又经过半年的实习，终于成了台里一名优秀的新闻、专题、文艺等多面手主持人。
后来在4月20日谷雨过生日的时候，谷雨的家长让谷雨特邀恩师（谷雨就这么叫他）冯春虎参加宴请，冯春虎推迟了半天才说出了不去的理由——他也是4月20日过生日——为了证明他没骗谷雨，还特地拿出身份证给谷雨看。
“天哪，这么巧啊！咱俩都属虎，还一天生日！”谷雨激动得差点掉下眼泪来。
“我早就猜到你和我一天生日了，只不过我没说。”冯春虎敦厚地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看了我的履历吧。”谷雨笑着问。
“一见你的名字我就知道你和我是一天生日了——谷雨就是4月20日，4月20日就是谷雨，不是在这一天出生的人怎么会起这个名字呢！”冯春虎肯定地说。
“那你怎么不早说呢。”谷雨嗔怪他。
“我？见到一个**，知道她叫谷雨，就上前拦住她说，嘿，别动，我隆重告诉你，我也是4月20日生人，和你一天生日，知道了吧！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啊！”冯春虎一脸苦相地说。
“讨厌！你又不是陌生人，你是我的恩师，相当于救过我一命的人，怎么就不能把生日告诉我呢！”
谷雨也不再和冯春虎说什么了，拽上他，到他家把他妻子和孩子都拉上，又叫父母做东，换了个豪华酒店，定了一个超大蛋糕，于是两只相差12岁的“老虎”就过了一个生日……
大概在那次同过生日举杯的时候，谷雨就有和冯春虎喝交杯酒的想法和冲动了吧，只不过有她父母和冯春虎的老婆孩子在场，她找不到机会而已。在后来几年更深入的交往中也有机会，但总是这样那样的原因给阴差阳错了。这回终于找到了「不得已」的机会，她又怎能放过呢？
谷雨和冯春虎喝了交杯酒，那个接风洗尘的宴会也就达到了**。后来台长的电话又响了，台长撂下电话说，宣传部刘部长亲自打电话来，说会还没开完，说十分抱歉，叫我一定要代表他好好敬小冯一杯，还说改天他做东专门为小冯庆功……
“部长说是他做东，可哪回不是咱们台去埋单哪！”马强直言不讳。
“可别瞎说——你懂不懂什么是政治啊！”办公室主任宋大姐奋不顾身堵枪眼。
“我哪是瞎说呀，我是实话实说呀——是不是啊台长？”马强求援。
“你不是瞎说，你是胡说！”台长一边笑着骂年轻的马强，一边举起杯说：“来，请允许我代表刘部长，再敬小冯一杯——来——干！”
而在冯春虎与台长碰杯的时候，他无意间发现了来自谷雨的别有幽情的目光，他赶紧回避，并一口将酒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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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枪换炮
第二天一早，台长就把冯春虎叫了上去，一进台长的办公室，就听台长说：“你快看是谁来啦！”冯春虎一看：“哎呀，是刘部长啊！”就恭敬地上前去和刘部长握手。刘部长也笑呵呵地迎上前来：“祝贺你呀冯春虎同志，刚才我正跟你们台长说要给你请功哪，这回打算给你申请荣立二等功，等得了国际大奖，再给你立一等功，再接再厉，再接再厉呀！”刘部长把冯春虎的手都握疼了。
“知道吗，”台长接过来说，“一般情况下，要等到牺牲或重伤致残才会立一等功的，这回给你立二等功已经是正常情况下的最高奖励了——懂了吗！”
“感谢组织上的关怀，也感谢领导为我费心！我一定继续努力，争取更大的成绩和荣誉。”冯春虎谦虚谨慎。
“是得继续努力呀，”刘部长还是满面春风地说，“省宣传部陶部长说，片子他看过了，拍的好，角度新，有创意，主题鲜明，立意深刻，不仅称得上是一部绝佳的科教类电视专题片，还称得上是一部难得的优秀风光片、艺术片，陶部长还说旁白写的好——也是你的文笔吧——深沉而流畅、充实而超越，那就是一首抒情长诗啊。省委陶部长也是写诗写散文的大手笔，得到他的赞许，不容易呀！”
“那这回补拍和修改的时候，就请陶部长来个高人指点、画龙点睛吧。”冯春虎一点就透。
“好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