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结开灭时-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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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捧着一摞李之全立马叫人打印出来的洽谈条目,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三十分,环宇五点下班,她坐公车回去需要四十五分钟。
她离开时方圆的接待处经理们面面相觑。她们看着她拒绝了专为她准备的车子而挤上公交车,她们想,这个董事长夫人还真是有个性。
她在公交上单手扶着车杆,将手机夹在耳朵旁给杨或打电话。她只说:“等我回公司。”
到达环宇时办公室里早已是空空荡荡。总经理室的门开了一点点,她轻敲几下。
没有回答。
她又敲了几下。
仍然是毫无声息。
艾梦抑不住兴奋之情,推门而入。
杨或没走!他双臂交叉在胸前,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边的蓝天白云高楼大厦,一动不动的伫在窗前。
艾梦叫道:“杨总!”
他既不转身,也不回答。
艾梦又叫:“杨或!方圆有可能与我们合作呢!”
却听他一声极低沉的叹息。
艾梦将手上一摞文件放在他办公桌上,走到他身旁。他的浓眉深皱,面色惨淡。
艾梦说:“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杨或扭头望着她,眼里的痛楚一闪而过。
他答非所问,他说:“梦梦,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杨或吗?”
艾梦说:“你说过,是你父亲取的名字。”
他望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太阳此时像烧红的圆铁,缓缓西落,这城市像出浴的美女,缓缓披上桔红的霞衣,覆住娇柔的身体,带来梦幻的美感。
他的眼角微眯,有浅浅的纹路潜伏。他的目光深邃,思想在过去与未来交错。他悠悠的说道:“你看这城市,多美啊!我父亲当年就是从这里离开的,终其一生不能重返故土,埋葬在那样的穷乡僻壤……”
艾梦一惊:“伯父已经……”
他苦笑,仍然注视着窗外:“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分手的第二年。”
艾梦的心敏感的触痛。她的眼睛亮亮的,专注的,希翼的盯着他的侧脸。她就知道,当年的分手事出有因。她立刻联想到,是他父亲或者是他家里面的原因。她的语音有些微的颤抖,既因为紧张,也因为激动,她问:“这么说,当年你要分手是因为……”
他回头望了她一眼,眼中竟似有愧疚和负罪。
她不太懂他神情所代表的意思。她宁愿将这理解为他仍在为当年的强硬分手而痛苦。她朝他微笑,眼里泪光盈盈,她想说,其实一点也没有晚,我们现在相遇了,什么都不会再错过!
然而他只是说:“梦梦,我父亲的人生和梦想在他与我母亲结婚之后就彻底毁了!那是他那个时代的悲剧,他插队,然后与我母亲结婚,然后长长久久的生活在那样信息闭塞,落后愚昧的地方。我是他们的第三个孩子,前面的两个姐姐已经使原本就不宽裕的生活更加拮据,生下我之后,我们家基本是借钱度日的。但是父亲对我的要求很高,他希望我的人生存在一丝希望,存在一点选择。所以他只取了个‘或’字,他希望或许我可以摆脱那样的生活,重返先进的都市,实现他不能实现的梦想。”
艾梦说:“你已经做到了,不是吗?”
苦涩的笑容挂在他的唇角,他的眼睛盯着她,目光那样的疼痛纠结:“做到了吗?也许我始终在害怕,我不属于这个城市,我怕我总有一天要被驱逐离开这里。这个城市并不包容我,它对我太苛刻,我要稳稳的在这里扎根,需要付出比别人多十倍二十倍的努力,也包括运用一些违背心意的手段……”
艾梦紧紧的望着他,他的神情如此脆弱,目光闪烁着躲避她的直视。她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上:“杨或,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你瞧,方圆的合作案不是有了眉目了吗?你已经做得这样好了,还在担心什么呢?”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漆黑的瞳仁深深的望着她,像要将她深深的埋入他的心底。他的手缓慢的,犹豫的,覆在她搭在他肩上的手上。她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他却抿着唇,慢慢的,将她的手从他的肩上卸下。
艾梦愣住了,满脸是受伤的惊痛。他背转过身,两手别在背后,将冷漠僵硬的背影留给她。他的声音淡漠而疏离,他说:“你干得很好,将文件放下吧,下班了,赶紧回去吧!”
第十七章
七八年前,艾梦不懂杨或,七八年后,她对他更是深深的疑惑。他就那样冷冷的卸下她的手,将她推出他的空间。
那天之后他再也没吩咐她做另外的事情,常常在公司餐厅,她看见他跟谢飞飞共进午餐,相谈甚欢。她想不通他为什么对自己忽冷忽热,令她觉得她就像是他随手丢置的洋娃娃,任他喜爱或者蹂躏!
她不懂如何不去想,如何不去纠结。她不懂“你既无心我便休”的道理,她只是每天每时反反复复缠绕自问,究竟是为什么?
卢故已经公开的追求她,她每天收到鲜花和巧克力。他每天接送她上下班,他们在公司里出双入对,关于两人正在恋爱的传言已经基本被确定为真相。她知道她是故意的,她想对杨或造成一种刺激,虽然她不确定现在她还能不能刺激到他。
她回去看过几次瑶瑶,舒诚一直不肯签字,她就一直得不到瑶瑶。她想过向舒诚发律师函或者提交法院处理,但又不愿与舒诚闹得太僵坏了他的体面。她实在知道舒诚是个好男人,那天婆婆告诉她舒诚有其他女人后,她恨过他,但她不得不承认,她到底欠了舒诚许多!
她的主要困扰一直在杨或身上,这一点,自她初恋失败那一年都没有改变过。她在环宇工作了两个半月,心里想的除了杨或就是杨或,她忽视卢故对她的用心,她也忽视林美娜每日心事重重的凄苦模样。
与方圆的合作案惊人的进展顺利。卢故提到这件事时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那时他的眼睛常看向艾梦,有着奇怪的怜悯。她只是不愿去理解卢故的意思,她宁愿埋头在她的世界里,痛并快乐着。
直到那一天,她坐在办公桌前整理文件,公关部的经理上来,很慎重的对她说:“艾梦,那件合作案,方圆对环宇已有七八分的诚意。不过,方圆提出一个条件,他们指定要你与他们接洽这件事。”
“我?”艾梦疑惑的问道。
经理似笑非笑的说:“是的,对方的李之全说,如果不是由你出面,这件合作案就不要与我们谈了。”
艾梦顿了顿,又问:“那么总经理的意思呢?”
经理笑道:“我问过总经理,他默许了。”
艾梦说:“好,我知道了。”
她向卢故报告,卢故皱眉说:“你别去。”
艾梦问:“为什么?”
卢故望着她的脸上有深切的疼惜,他轻声的说:“我不要你受伤。”
艾梦笑起来,问:“我只是办公事,如何受伤?”
卢故轻轻的摇头,慢慢的叹气,又用那种带着奇怪的怜悯的眼神望着她。他说:“艾梦,你果真不明白吗?”
有针在她心里刺了一下,她却仍笑道:“明白什么?总监,我难道不能为环宇尽一份力吗?”
卢故无可奈何的笑着,耸耸肩膀:“如果你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那我随便你!走的时候打一张出门单,我来批!”
于是艾梦下午就出门了。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母亲的话,卢故的话,杨或的话,几次三番的提醒,莫名其妙的巧合。她的脑子里有好几个念头这几日一直在盘旋着,除了一个她极厌恶的,其它都是她极喜爱的。于是她尽力将那个厌恶的念头打消,她故作从容的,穿过环宇旁边的停车场去等公交车。
在这个车位极其紧张的城市,她像只蚂蚁走在密密麻麻的车辆之间。她漫不经心的穿梭而过,心里沉甸甸的,只不愿意去想那最坏的念想。
眼前是一部棕色奔驰车,她认出来,是杨或的车。
她看到他的车子后备厢没有锁上,他有时候常常会疏忽大意,这么多年了还没有纠正这个毛病。她笑起来,就要帮他锁车厢。
他后备厢里放着一些杂物,黑色的收纳箱盖子歪歪的罩着,她拿开盖子想把它盖好,收纳箱顶端一本材料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拿起那份油皮精装的材料。
封面只印着几个大字:方圆国际电子信息集团大揭秘。没有署名材料的出具人员,油纸上映着一对夫妻的照片,赫然是舒诚与她!
她的心一震,脑袋轰轰作响,迅速的翻开材料。方圆的起步,发展,变革,维继,历任的主要成员及其家庭,董事长的家属,隐私,文件照片一应俱全。她猜测这是某位私家侦探的杰作,。电子书。她翻到那一张关于舒诚隐私的文件,上面写着:舒诚,方圆国际现任董事长。爱妻艾梦,34岁,毕业于**大学。舒诚爱妻的声名圈内皆有听闻,只是他甚少带妻子出席公众场合,这位娇妻也是深居简出,连方圆的员工都没有见过董事长夫人。本人经过卧底舒家大宅多日,终于拍到这幅珍贵的夫妻照片。另据观测,舒诚近日因与情人关系曝光而与妻子关系恶化,其妻正与其闹离婚,而舒诚本人十分不愿签署离婚协议……
冷汗涔涔而下,她瞳孔收缩,指尖颤抖得握不住材料。有什么扼住了心脏,紧紧的牢牢的,扼得她既痛且闷!她想呕吐,她想哭喊,她想极力的摆脱这种窒息的感觉!而眼光只是漠然的,看着这份材料的封面,她与舒诚对视着微笑,她穿着家居服,接过舒诚含笑递来的一杯咖啡。那是什么时候了?好遥远的时光,想来不是眼前。
眼前只是一片黑暗,眩晕。
她机械的盖好盖子,锁了车厢,机械的朝公交站走去,机械的爬上车子,机械的被撞和撞到人,机械的看着车外的人流如梭,机械的到站,机械的站在方圆国际的大门口。
心被掏空了,有风在她的身体里面呼啸而过。像荒废的古堡,四处飘荡着破碎的游魂。她没有看到路人惊异的目光,她不知道自己泪流满面,前进的脚步跌跌撞撞。
在她心里面有一座城池,长年累月的戒备森严。她躲在里面,守着里面的鸟语花香,守着里面的风花雪月。城池之外的世界日新月异,只有她那座经年不变的城池,依然逼真的存在着,固守着原来的风景。
然而外面的世界充满着侵略,曾经,这座城池几乎土崩瓦解,是她严防密守着,借助了舒诚,完整的保留那一方田地。舒诚!下意识的,她踉跄着走进方圆,好像找到舒诚,就能帮她保住那块纯净无暇的土地。
第十八章
舒诚办公室外边的接待小姐脸色极不自然,尽量言语委婉的透露董事长此刻不方便见客。
然而艾梦什么都听不见。太阳穴涨疼着,眼眶发酸,鼻头发酸,喉咙里被塞进一颗硬物,身体像是倒在针板上密密麻麻的刺痛!她想她要死了!舒诚!舒诚是她活着的唯一希望!
她径直走到门外,不顾接待小姐礼貌的劝阻,她直直的推门,门锁着,里面隐隐有男女说话的声音。她听不见,想不到,她伸手,重重的敲门,狠狠的敲门,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舒诚,救救我!
门被打开了,舒诚的脸在她眼前摇晃着。她几欲瘫软在他的怀里,眼睛无意识的一转,却看见房内另一个刺目的身影。那个女人,黄米莉,一身鲜黄的连身裙,刺目的,站在舒诚的办公桌前。她看不清那女人脸上的神情,依稀觉得她脸上有激动的红晕。
她的心尖痛得麻木,忽然觉得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恐惧。如果舒诚也离开了,被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