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归来-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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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脑子打岔的时候;房门已经被打开了;一股淡淡的怪味从门缝里飘出来;我和春雨都拧起了眉毛。站在门口居然见不到什么光线;大白天的房间里极度阴暗;好像还在晚上似的。
〃这家伙;干嘛大白天还拉着窗帘?〃
虽然嘴上不经意的这么说;但心里却是在给自己壮胆;我小心翼翼地走在前头;眼睛眨了好几下;才隐约可以看出这是个客厅。
我伸手到墙上去摸电灯开关;摸了半天却摸不到;只能沿着墙缓缓向前走去。在这个阴暗如洞穴的房间里;越是这样心里就越紧张;于是我再也不敢出声了;只有不断地深呼吸着;而那股怪味也越来越冲鼻子;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究竟是什么味。
春雨紧紧跟在我身后;我明显感到她的身体在发抖;也许是重新回到黑暗中的缘故。除了我们的脚步声外;房间里寂静得如同坟墓;这使我又闪过了某个可怕的念头。
但更可怕的是;我感觉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他(她)就存在于我们的身边;隐藏在某个角落里。我一点都看不到他(她);他(她)却能清楚地看到我……
瞬间;我有了一种诡异的感觉;这个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就是苏天平。
于是我轻声叫了起来:〃喂!是苏天平吗?你在家吗?我知道你在家;别藏在暗处和我们捉迷藏了;这不好玩!〃
忽然;脚下绊到了什么东西;同时听到了玻璃打碎的声音;春雨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她轻轻喊了一声;赶紧抓住了我的肩膀。
我心里也跳得厉害;但还是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幸好总算摸到了墙上的电灯开关。墙上的灯光亮了起来;但似乎灯罩里聚集了许多灰尘;使得客厅里的光线依然很昏暗。
原来客厅地板上摆着十几个杯子;刚才被我踢碎了一个玻璃杯;但其他都完好无损;有玻璃杯和陶瓷杯子;甚至还有几个塑料杯。奇怪的是;这些杯子连接在一起;被摆成了一个圆圈的形状;在客厅的中央大约有一米左右的直径。而在这个由杯子组成的圆圈的〃圆心〃位置;则是一个白色的五角星……是用某种颜料画在木地板上。
这真是一组奇怪的摆设;用杯子在地板上摆出个圆;在圆心地板上还画个白色五角星;看起来就像古代的某种巫术仪式;在昏暗的灯光下;给人一种强烈的压抑感。
春雨一言不发地停在我身后;我也不敢再贸然向前走了;只能仔细地观察了一遍四周。苏天平的客厅并不大;不会超过十个平方米;左面是卧室的门;后面还有个小卫生间;右面是厨房。客厅没有窗户;厨房也是暗室;而卧室的房门又紧紧关着;怪不得要漆黑一片。
我没有再碰那些杯子;而是从旁边小心地绕了过去;春雨也跟在我后面绕过;她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但当我盯着她的眼睛时;她又摇摇头不说话了。但我知道她的目光里隐藏着什么;虽然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极度敏感的人;但在春雨这样特别的女孩面前;我又感觉自己太笨拙了。
卧室的门虽然紧闭着;但还好没有锁掉;我轻轻地打开房门;却发现里面仍很昏暗;一排厚厚的窗帘遮挡了外面的光线;只能让我们勉强看清楚卧室。
我终于看到苏天平了。
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在昏暗的卧室光线内;只见他盘腿坐在地板上;头发一根根全都竖起来了;面色苍白吓人;双眼紧闭着;嘴唇也是铁青色的。他双手紧紧抱在胸前;手里正握着一只手机。
看着他那副苦思冥想;宛如老僧入定的样子;我和春雨都不敢吭气;怕是会搅了他的好心境;让他一下子走火入魔;散了三魂六魄不再回来。
比苏天平的盘腿而坐更古怪的是;他的身体四周摆放了一圈小东西;都是房间里的摆设或日常用品;比如拖鞋、花瓶、光盘、软盘、电池、笔记本、易拉罐之类;全是家里唾手可得的东西。而这些东西似乎经过了精心的放置;以苏天平为圆心;组成了一个近乎标准的圆形!
又和刚才客厅里的诡异摆设一样;只不过卧室里的圆心;从白五角星变成了苏天平本人。005
我还是不敢出声;尽管我确信在几分钟以前;听到房间里的手机铃声;就是苏天平现在手里握着的那只手机发出的。
难道这个声音他都没听到吗?
我立刻掏出手机;又一次拨了苏天平的号码。果然;他手里握着的手机响了起来;而且他的铃声还特别吵;大概是从网上下载的某种爆炸声。
虽然刺耳的手机铃声震得满屋子响;但苏天平丝毫没有反应;只有他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因为声音响起而微微颤动着。
他不会聋了吧?
这时春雨拉了拉我的衣角;我回头看到她惊恐万分的神色……刹那间我的心就凉了。
是的;她只要用眼睛就能说话了;而我也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我想只有在《地狱的第19层》里;当她在〃鬼楼〃见到清幽嚼舌身亡时;才会有这样恐惧的目光。
这诡异的房间;奇怪的气味;昏暗的光线;僵硬的主人;所有这些场景都告诉我一个最大的可能性……苏天平死了!
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我这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竟又卷入了神秘的死亡事件。而这回死者就坐在我面前;宛如一尊活体雕塑;而他的身边又被某种奇异的仪式包围着。
瞬间;脑子里弥漫开无数黑色的烟雾;仿佛有一只手在暗处操控着我;将我又一次推到万劫不付的悬崖边缘。
对;那双眼睛还在看着我;而我都已经不敢抬头了;但我确信他(她)就在这个房间里……也许又是作家的敏感;除了我、春雨和地上的苏天平之外;这个房间里一定还存在着第四个人(或幽灵)!
谁在看着我?
我差点就叫出来了;但理智在瞬间又战胜了恐惧;我重新调整了一下心跳;轻声地说:〃苏天平死了;我们报警吧。〃
春雨只是呆呆地看着苏天平;当我即将要拨110的时候;春雨却突然拦住了我说:〃等一等。〃
她颤抖着深呼吸了一下;轻轻地向前跨一步;脚尖几乎快碰到围着苏天平的那个〃圈〃了。
〃你干什么?〃
没等我反应过来;春雨已经把手伸到了苏天平面前。我不敢相信她的胆子变得这么大了;原来恐惧确实可以锻炼一个人的意志。
她的手伸到苏天平鼻子底下;停顿了好几秒钟;她的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
突然;春雨把手伸了回来;睁大了眼睛说……
〃他还活着!〃
这句话使我原本已经掉到地狱里的心又回到了人间;春雨点了点头说:〃我感觉到了;他还有呼吸和体温。〃
〃没死就好。〃我总算吁出了一口气;然后小心地跨进苏天平外面那个〃圈〃;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喂;你怎么了?〃
可他仍然宛如泥塑木雕一般;没有丝毫的反应;这不可能是故意装出来的;我想他一定是失去了知觉;甚至是休克了吧。
我赶紧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救护车大约几分钟以后到;我又环视了这房间一圈;拧着眉头说:〃春雨;这房间里的气氛实在太诡异了;一定藏着什么玄机;我想保护好现场的样子;不能被其他人破坏了;所以我们得把他抬到门口去。〃
〃好;我可以帮你。〃
〃你只需要帮我看看地上;别让我碰到什么东西就行了。〃
说完我缓缓扶起了苏天平;他的身体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僵硬;很快双手就耷拉下来了;握着的手机也掉到了地上。
我吃力地把苏天平扶出〃圆圈〃;春雨帮我抬起了他的腿;没有碰到地上那些东西。我们小心地把他抬到客厅;绕过那个用杯子组成的〃圆圈〃;最后让他靠在了门口。
〃他看起来就像个木偶。〃
我看着苏天平说;虽然他还在呼吸和心跳;但似乎已不再是个生命了。
趁着救护车还没来;我又回到卧室里;从地上捡起了苏天平的手机;果然上面显示着的〃未接来电〃正是我的号码。我又翻了翻他手机里的通话记录;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有许多个未接来电;而他的短信收件箱则是空的。
很快我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原来是120急救的来了。他们简单地看了一下苏天平;先摸摸呼吸和脉搏;又翻起眼皮看看瞳孔;便把他抬下楼了。
我赶紧锁上房门;和春雨一起跟在他们旁边;离开时看到房东太太也走了出去;她可能把救护车错看成运尸车了;紧张地抓住我的手说:〃啊呀;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他不会死在我房间里了吧?这样我的房子怎么还租得出去啊?〃
〃放心吧;苏天平没死;我先把他送到医院里;等会儿我还要回来的。〃
说着我和春雨已经跑下楼去了;陪着苏天平一起上了救护车。
在去医院的路上;给苏天平做了简单的检查;他并没有生命危险;心跳和呼吸都很正常;只是身体没有任何知觉反应。
到医院后是我付的押金;陪着苏天平进了急诊观察室。然后医生又把我和春雨赶了出来;我们就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了会儿。
医院走廊里充满了消毒药水的气味;疲惫不堪的我仰头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春雨似乎一直在想着什么;眉头时而收紧时而放松;但表情是越来越凝重了:〃原本我以为荒村已经结束了;但没想到现在才刚刚开始。〃
终于说到了我的痛处;我轻声回答:〃别说了;现在苏天平到底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呢。〃
我们不再说话了;在长椅上坐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医生观察室里出来;告诉我们苏天平正在输液;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处于深度昏迷中。医生已经检查过苏天平的身体了;没有发现任何外伤的痕迹;血样也已送去化验了;看看是否因为中毒或其他原因。
医生的语气相当沉重;我和春雨面面相觑;既然苏天平都到了一这步;首先就要去通知家属;我们急忙离开医院;赶在天黑前回到了S大学。
到学校一打听;才知道苏天平的父母都在国外;一时半会儿还联系不到。
这时我忽然捏了捏自己的口袋;里头有苏天平房门的钥匙。
夜色已悄然降临。
荒村归来:
第一天夜
上海潮湿的寒气可以渗入每一个角落;似乎比北京干燥的冬夜更让人难以忍受。
和春雨在外面草草吃了一顿晚饭;我们一同赶回苏天平租的房子。
夜晚走上这条黑暗的楼道;感觉又与白天有了些不同。晚上八点;悄无声息地打开503室房门;依然有股奇怪的气味飘荡着。
我小心地打开灯;客厅还是白天的样子;地板上摆成圆圈的杯子;其中有一个被我踢碎了。客厅旁边有张长沙发;大概是房东留下来的;还有张小方桌;墙上有台陈旧的窗式空调;其他就没什么了。
在走进卧室之前;我先到厨房看了看;似乎没多少使用的痕迹;看来苏天平不是个自己开油锅烧菜的家伙;肯定要么吃食堂要么吃快餐。没有什么特别的迹象;我又回到客厅里;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卫生间还是小得可怜;只装着个淋浴的莲蓬头;外面还有个燃气热水器。抽水马桶还算干净;墙边有个小小的水槽;搁板上放着牙涮牙膏之类的;墙上镶嵌着一面镜子。我看到了镜子里自己的脸;竟略微有些扭曲变形;原来镜子表面凹凸不平;还有星星点点的锈斑;乍一看像干枯的血迹。
当我要离开卫生间时;忽然注意到了水槽的出水孔;似乎有几根黑色的头发缠在里头。我小心地把那几根头发抽出来;发觉它们又长又细;散发着黑色的光泽;苏天平是剃了短头发的;所以这肯定是年轻女人的头发。
也许最近还有女孩子在这屋里住过?
我忽然对苏天平产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