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爱,谁敢言说-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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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微言随着她走了几步,慢慢的说:“我过几天可能就回去了。夏朵,这些天谢谢你。”
夏朵没听清,回头:“什么?”
她便抿唇笑笑,说:“没什么。”又略略的振奋了情绪,问夏朵,“你见到莫颜了么?”
夏朵乌黑的长发在金色的阳光下灿灿的生出光芒来,她笑嘻嘻的说:“当然没有。莫颜从来不会告诉我们他是谁。”
杜微言忽然想起了后殿里那个男人,莫名的问了一句:“他……和你们长得一样么?”
夏朵“噗嗤”一下笑了:“当然。他不是妖怪。”
“可你没见过他,你怎么确定呢?”杜微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知道夏朵无法回答这些问题,可她就是不依不饶,“你们谁能证明真的有莫颜在呢?”
夏朵微微咬了唇,有些生气了,脸颊上洇出浅浅的红晕。
“有人见过的。莫颜……是最好看的人,谁也比不上。”
“那他究竟是人,还是神?”
杜微言忽然有些醒悟过来,她这是在干什么?在试图用自己的观点去说服另一个人?其实在她一直以来的观念里,强迫别人去接受既成的观点,不啻于□另一个人的思想。qǐζǔü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没有接受过系统教育的少数民族姑娘?
典型的以强凌弱。
“夏朵……对不起。”她讷讷的说,“我只是有点好奇。”
夏朵看了她几眼,微笑着说:“没关系。我们去木樨谷吧,上次叔叔他们说,是在月湖那边见到了她。这下你就能相信了。”
杜微言站在街道上,眯起眼睛打量这座此刻显得分外宁静的小镇。她听到自己心不在焉的答应:“好啊。”
所有的烦恼,在晚上见到月湖的时候,都烟消云散了。
柔软淡黄的月光铺洒而下,一方如琥珀的碧潭,纤尘不染的空灵之景。身边是喧闹的人声,还有焰焰的火光不时的窜起,将树影烘烤得如同精灵般舞动。
杜微言在接到旁人递来的酒碗时愣了愣,夏朵欢笑着向她解释:“这是我们的桂花蜜,是用上一年酿下的桂花浆汁做的。微言你试试。”
因为口味极好,又不显酒性,杜微言一口气喝了很多。最后一个年轻人上来邀她去篝火边跳舞,她微笑着认出这就是在扎布楞外盯着自己看的那个人。她向他摇头,然后举着酒碗往湖边走去。
有人在月湖边用原木修了长长一条栈道,草木的气息带着新鲜的腥气,和着水色扑面而来,让人胸口云翳顿开。
等到再也听不见分毫烟火的喧嚣时,杜微言已经往木樨谷里走了很远。湖水极静,只有石壁边的淙淙滴水,像是落在玉盘上的冰粒,剔透可人。
杜微言脸上泛起了淡红,酒力一阵阵的涌上来,她忽然有大喊大叫的冲动,于是将双手围在口边,向着湖水大声呼喊:“有人吗?”
有人吗……
……
声音随着泛起的湖波渐渐的传递开去,又随着石壁反弹回来,断断续续的回到自己耳中。杜微言觉得很爽快,她想了想,又喊了一个名字,那个名字让她有片刻的清醒,可旋即,她又用尽了力气大喊:“杜微言,你是个笨蛋!”
“杜微言,你喜欢江律文,你就是个笨蛋!”
一遍又一遍。
直到筋疲力尽。
她用最后的力气,仿佛发泄:“这里没有人!”
空旷的四周,这是最后的声响,随着泠泠波光,忽上忽下的漾起光泽,直到沉寂。
有道低沉好听的声响在微醺的少女身后破空而出,仿佛漂亮至极的银箭划破气流:“有人。”
发音标准而漂亮的汉语,杜微言在听到的瞬间竟不是害怕,而是亲切熟悉——她说不清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用汉语和人顺畅的交流了。以至于在瞬间的恍惚之后,她才开始发抖。
依然是那个背影。
却无比的熟稔于心。
那人并没有立刻转过身,在山壁的阴影中站了很久,微微低了头,仿佛在酝酿着某种奇异的情绪。
杜微言握了拳,克制住转身就跑的欲望,大声问:“你是谁?”
而他最后转过身来的时候,声音淡然如清风:“我叫莫颜。”
借着月光,杜微言呆呆的看着他,竟说不出话来。她看到的,是怎样一个英俊得近乎完美的年轻男人?脑海中找不到相应的形容词,于是只觉得惊艳,一再的惊艳,连天地间此刻的美景都为之失色。
而那句话在片刻之后才被送进了意识层流中。杜微言想:他是莫颜?——哦,他是莫颜!
难解的传说,族人的敬畏,古怪的壁画,白天的惊鸿一瞥,原来都是他。
那句话在唇齿间冲口而出,难以克制:“你真的是莫颜?……你怎么这么奇怪?”
十五 (上)
男人静静的看着这个忽然闯进来的年轻女孩,沉默了好一会儿。
月色慢慢的爬上他皎然的面孔,杜微言惊讶的发现他有一双很黑很亮的瞳孔,像是一块乌金的铁,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被完美的铸造出来,而陈酿至今天,蕴涵了无数的精光。可它不闪耀,只默然的凝视,光芒暗敛。
杜微言忽然有些相信夏朵的话了,因为和这样一个人的对视中,她几乎说不出下一句话来。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可又仿佛被凝冻住了,她听到他问自己:“什么?”
莫颜的声音很好听,也足以打破此刻僵直的气氛。杜微言终于从种种情绪中脱困而出,下意识的问他:“你会说汉语?”
他扬起了眉梢看她,笑了笑:“是啊。”
她积攒了一肚子的问题,一低头,莫颜修长的影子恰好拖到自己的脚下,只要脚尖轻轻一挪移,大概就能遮住他晃动的发丝光影。
哦,这么说,他不是鬼。杜微言胡思乱想着,他的手也近在咫尺……如果自己去触一下呢?他会不会生气?她很想知道他有没有常人的体温……
杜微言侧着头仔细的观察他:“你就是他们说的莫颜?”
莫颜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困惑,又蕴着笑意:“我是莫颜,可我不知道他们在背后说我什么。”
“他们说你……”杜微言怔了怔,忽然发现自己没法往下说,因为阗族有证可考的神话太少,又没有书面记录,而当地的族人很少对她讲述这些。
“他们说你是大英雄,说你活了很久很久,是他们的保护神。”
这番话说出口的时候,杜微言的脸红了红,心想:“真见鬼,我在说些什么?”
她听父亲说起过,有些民族的首领世代和民众分离居住,每过几十年,就会有一位年轻的族长出现,接替父辈的职务。而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像是被同一个年轻人领导着,取得了神的庇佑。
莫颜很干脆的摇了摇头:“我不是。”又说,“你看我像是活了很久很久?”
月亮已经移到了中天,他们并肩站在月湖边,杜微言没了惧意,他们安静的说了几句话,而莫颜说:“我要走了。”
“你明天还会来么?”杜微言很快的问他,仿佛他会在瞬间消失一样,又拉住了他的手,“来这里。”
他的手掌温暖,十指修长,触感很好。
“你住哪里?”杜微言见他不说话,追问了一句,“我们一起出去。”
莫颜轻轻的笑了,微微抬起手,用另一只手掰开她的手指,轻柔而温和,“我不住那里。”
此时他的另一只手已经反扣住她的五指,轻轻捏了捏:“好了,再见。”
杜微言看着他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那个修长的身影像是一抹随时会消失的月光,她站在原地,忽然想起夏朵说:“你不是说你要找一些写的东西?我知道我们的瓦弥景书,那是莫颜的……”
那是莫颜的……
心脏难以抑制的快跳起来,杜微言知道这不是酒精的作用,可她知道自己应该试一试,于是将双手拢在嘴边,就像刚才那样大喊:“莫颜,你明天还会来的,是不是?”
回声一层层的从山壁间、湖面上传来。莫颜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身影已然看不见,消匿在暗色层岩之间。
罕那节的狂欢会持续整整的十天。杜微言已经第四次在临近午夜的时候忽然出现在夏朵面前,夏朵有些不满的拉住她的手:“微言,你是不是和谁约会去了呀?每个晚上你都不在这里。”
杜微言忙摇头:“没有。我就是四处逛逛啊。你们跳的舞我都不会。”
夏朵的发辫有些散乱了,脸颊红扑扑的像是苹果:“微言,你的话说得越来越好了呢!”
她们踏着月色往回走,杜微言想着心事,没有说话。
莫颜确实每天都会出现在月湖边,有时到得比她早,有时又会比她晚一些,他们就地坐着,随便的说说话。很多时候他都沉默着听杜微言说,偶尔会侧头看她一眼。她辨识出他的眸中满是笑意。
可她不是想和他聊天啊……她要瓦弥景书,可目前为止,莫颜从来没有告诉她和这个相关的任何讯息。杜微言掏出手机,看了看日历。再有大半个月,她就该开学了。
第六个夜晚,莫颜出现在月湖边的时候,杜微言正坐在一条毛毯上,手边是一大罐桂花蜜。她回头看见他,笑着晃了晃那个罐子:“我请你喝。”
他在她身边坐下,不小心压到杜微言的长裙。裙角是浓烈的石榴红,月光之下有着无穷的暖意。杜微言这一天并没有像夏朵一样穿着亚麻色的上衣,甚至头发也不曾盘起,她穿一件自己带来的白色T恤,V字的领口,胸口肌肤若隐若现。
一罐桂花蜜见底的时候,杜微言恰好把自己暗恋的糗事说完,想起来有点心酸,也有点可笑,半靠着莫颜,迷迷糊糊的抱紧他的胳膊说:“我现在什么都没想,就想着怎么做好学问。”
她的身体像火一样发烫,让莫颜觉得紧贴着自己胳膊的肌肤正在灼烧。他侧头拨了拨她额角的发丝,又拍了拍她的脸:“小丫头,喝多了吧?”
杜微言没说话,将脸埋得更深一些……他的身上有很好闻的,草木的味道,很自然,又清新……她讨厌男人用香水,莫颜从来都不用,他天生就有着很好闻的味道,不是么?
莫颜由着她抱着自己,慢慢转过头,月湖上那轮月亮到了最完满的时刻。那双纯黑的眸子,终于漾出了几分异样的神采,像是有人拿石粒儿往下一扔,噗嗤一声,刹那间回旋起了水纹,触荡开去,可以轻抚到时间的对岸。
他的身侧拢着她,小丫头的身子柔软,呼吸轻缓,像是温顺的小兽,安安静静的依靠在自己身边。那种如同永恒的孤寂在瞬间被填满了,冲动和迟疑,彼此交替着主宰他此刻的思维。最后后者慢慢占了上风,他俯下身,用唇角贴在她的眉心。
他一点都没有想到杜微言会在这个时候,说醒就醒了。那双蘸染了水色的晶瞳有些迷惘着望着他贴近的脸,然后咯咯笑着,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发丝让杜微言觉得脖颈处微痒,她一边躲,一边用脸颊贴合他颈侧温暖的弧度,而有些干燥的双唇从他耳畔轻擦而过。
莫颜的身子渐渐的僵住,他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正在向着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可显然,他身下的小丫头一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此刻自己身体很烫,而莫颜的身体很凉很舒服,她愿意这么抱着他,紧紧的贴着,不让他离开。
莫颜的声音正在渐渐变得嘶哑,他用最后的理智拉开她贴在自己背脊上的手,半撑起身子,强迫她看着自己:“微言,你醉了。”
杜微言的T恤里边还有一条白色的吊带,此刻一侧的肩带已经滑落在手臂上。微白的月色和少女的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