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王-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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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也可能在一夜间富甲一方;命中注定发不了财的人,终生忙碌都是贫困潦倒——如我的祖先就是如此,纵有一身绝技亦枉然。我家双门密传,传到我这一代,‘障眼术’由我继承,在深山老林苦修得法,回到江门本想发笔大财,但一直只能混一个温饱。
“后来有人告诉我,说江门地方小,发财也受到限制,建议我去广州混世界,岂知就在我去广州前夕,‘障眼术’被人破了,这个破我法术的人就是叶汉!由于我家世代以赌博为生,此外无一技之长,从那以后,我所受到的艰辛是可想而知的。
“再说‘蛇头’术一绝传到这一代乃传与我的堂兄谭直,谭直混迹赌场,从青年到老年,一事无成,孤苦一人,于是看破赌博,情绪沮丧,终日出入庙宇桥亭,行为极为反常。
“忽一日遇见一好赌的大耳少年,此少年因输了衣服与书包,不敢回家,为救少年出水火,谭直借‘蛇头’给他,嘱其用过后仍回古庙归还。冥冥中也许是天意,当日江门遭遇百年罕见台风,古庙毁于风中,谭直被压死在残垣里。”
谭通说着,泪流满腮,用手指着叶汉说:“就是他得了我堂哥的‘蛇头’,并用蛇头破我‘障眼法’,我们谭家可谓与他不共戴天!”
叶汉听到此处,方记起师傅在古庙中借给他“小红包”时说过:“你不要打开它——它的本来面目就像赌博或者我的相貌一样,绝对丑陋不堪,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谭通说的是真话,那么,像护身符一样相随多年的小红包,就是一对丑陋不堪的蛇头了。叶汉还不曾反应过来,谭通突然停止滔滔不绝的讲述,一双眼睛直视叶汉,冷笑道:“叶先生,事隔多年,想不到你仍然是依靠身上的蛇头护身,毫无半点长进,这一次你败在我手里,也怨不得他人了。”
叶汉被他激得有点窘迫,但仍不服气地说道:“你注都没下,谁赢谁输还没定呢,说这一大通废话有什么用?”
谭通拉下脸,从鼻孔里哼出声:“叶汉,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的!押大!”谭通把一大盘筹码全押往大方,叶汉看一眼那一堆至少有20万元的筹码,心不免虚怯,但骰盅不揭是不可能了,唱道:“买定离手又试开!”
骰盅揭开了,叶汉傻眼了,谭通代为报骰道:“四、五、五,十四点开大!”
全场又是一阵骚动,有扔手袋的,有打唿哨的,有大声喝彩的……
谭通此时像一只斗胜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地在骰宝台前来回走动,向四周的观众频频作揖、道谢……最后又摆着手叫道:“静一静,请静一静!”
全场复静,谭通清清嗓门说:“女士们、先生们,‘鬼王’叶汉的神话已经从赌坛消失啦,他的‘蛇头’法已经被我破了,日后,谁都可以找他赌博,尽管放手下注——但要注意一点,每当他伸手摸胸口时莫忘说:‘莫非你内中另有乾坤?’他的伎俩就会不攻自破!”
全场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站在前台的傅老榕、高可宁、简坤、琼枝等人眼见谭通的助手邱老六把20多万元花花绿绿的筹码从赌台取走,一个个表情痛苦、忧心忡忡……
这时,准备卷土重来的卢九、范洁朋、何士等人在一群保镖的护送下直奔骰宝台,新闻记者频频举起相机。
卢九兴奋地用力将谭通推倒,几名保镖马上把谭通抛向空中……
卢九神采飞扬地走上高处,挥着手向情绪激动的观众挥手,大声说:“女士们、先生们,这里是中央酒店,多年来一直是我们豪兴公司的旗舰,我们虽然已经退出,但那只是暂时的,豪兴公司一定能杀回来,今天谭通先为我们公司向泰兴公司打响了第一炮!”
观众对双方的争斗并不感兴趣,他们抱着看热闹的心情而来,自然希望骰宝台上再起风云,高潮迭出。先是有几个人领头高喊:“再赌一次”!接着全厅的观众齐声呐喊:“谭通、叶汉,再赌一次!谭通、叶汉,再赌一次!”
尽管傅老榕、高可宁已急得大汗淋漓,盼望着这场戏立即收场,但面对黑压压的观众,一筹莫展。
此时,全场的核心人物自然是谭通,他的一抬腿一举手牵动着数百双目光。
叶汉的表情是木然的,他几乎成了别人操作的玩偶,再没有自主权。
谭通为了显示自己或者是出于某种阴险的心理,提出要叶汉把胸口处的东西拿出来。
叶汉在全场的再度呐喊声里失去自制,掏出“小红包”,并当众打开红绸布,果然是两个对咬的眼镜蛇蛇头……在全场的一片嘘唏声中,谭通达到了他预期的目的,所有的人,从心理上把他当成了神。他得意洋洋,出尽风头,还嫌不够,在出现再次静场的时候,公开对叶汉道:“我曾经说过,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我拥有的功法是经过数十个寒暑苦练成的,不属于左道邪门,正因为如此,当然不怕你的‘蛇头’术。最近澳门风传说我练就一种神眼功,双目可穿透骰盅,直读骰子点数。好吧,为了证实我并非谣言传说的那般,等会儿你摇骰时,我背向你!”
叶汉本来已经麻木,见对方如此嚣张,视他如无物,倒唤醒了他的理智与血性,是可忍孰不可忍地说:“狗仔,运筹码!”
庄家的筹码已输光,狗仔又从金库搬来20多万元筹码;本来不热,因为紧张,脑袋上大汗直淌。
全场所有的人都尽最大努力地伸长脖子,张开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中央。叶汉手捧骰盅,看了谭通一眼。谭通嘴角浮现一丝捉弄的蔑笑,转过身去,给叶汉一个背……
钟声“嘀哒”,骰子在盅内碰撞,落入玻璃底板,清脆的响声令人荡气回肠……
“谭先生,请下注!”叶汉底气十足地叫道。
谭通转身,有意甩头,长发在空中旋起一道漂亮的弧线,在叶汉对面落坐后,认真说道:“我看在你还算一条汉子的份上,我手下留情!”
叶汉眼瞪瞪地看着谭通从盘内抓起一把筹码压在“小”字上,这把筹码大约一万元左右。叶汉窃喜,认定自己又摇了“全骰”,唱骰的声音也响亮了:“买定离手又拭开!”
熟练地掀起骰盅盖子,随唱道:“一、一、五,七点开……”
第七章东山再起
近段时间,整个澳门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骰宝奇人谭通的事。虽然人们因各自的出发点不同,对谭通的褒贬不一,但有一点却达到了共识:泰兴公司不行了,豪兴公司很快就会卷土重来,主宰澳门赌业……
澳门的中文或葡文报纸为了扩大发行量,更是对此事进行了连篇累牍的报道乃至跟踪采访。当然,对日后澳门赌坛谁主沉浮的敏感问题更是不会放过。
由于谭通的崛起,加上各家报纸的推波助澜,澳门爱好骰宝的赌客呈现出猛增的势头,有些以前对骰宝不了解的亦产生了浓厚兴趣。
《澳门日报》针对社会各界的反应作出分析:“今后骰宝将成为澳门赌业的龙头产业,谁想经营赌业,就离不开骰宝这一行。”文章写到此处,突然笔锋一转,直言不讳道:“泰兴公司开张伊始,就遭谭通一个下马威,从此一蹶不振。据有关人士透露,傅老榕、高可宁决定取消骰宝业,以挽回损失。这一做法是极不明智的,如果这一规定一经公布,势必得罪广大的骰宝爱好者,众怒难犯,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加之,泰兴公司以年税180万两白银的天价竞得经营权,撤销骰宝,等于断了主要经济来源。哪怕傅、高资本再雄厚,也难以支撑长久……现在,泰兴公司的惟一出路,除非‘鬼王’叶汉又出新招,击败谭通,否则,要么拱手相让,与豪兴合并,分一杯羹;要么惨淡经营,打肿脸充胖子——但此举是极不明智的,其结果是回天乏术,落荒收场。”
《澳门日报》的分析可谓一针见血,说得傅老榕心惊肉跳,说得卢九心花怒放,说得大众拭目以待。
眼见时机成熟,卢九开始蠢蠢欲动,他利用金钱与美女做前锋,频频向澳府有关官员寻踪探路。卢九向澳府官员强调,就目前而言,泰兴公司的势头很不尽人意,撤消骰宝回避目前的艰难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一旦断了这条主要财路,恐怕每年的利税都要落空。
澳府官员首先从自己的利益考虑,向傅老榕施加压力,不允许撤消骰宝。继而禁不住卢九的软磨硬催,向傅老榕建议主动让步,化干戈为玉帛,泰兴公司与豪兴公司合并,共同经营赌业。
傅老榕、高可宁犹豫不决。卢九自恃外有政府官员支持,内有谭通这张稳操胜券的王牌,步步紧逼。在谭通大败叶汉后的第六天,泰兴公司与豪兴公司的高层人物,于中央酒店第11层楼举行了一次会晤。与会者有傅老榕、卢九、高可宁、范洁明、何士、谭通、简坤、琼枝、叶汉、解典等人。
与会者到齐后,卢九并没直入会场,而是饶有兴致地率随从上了顶层台,声称要登高望远,观看澳门的山光水色。
站在澳门半岛最高的楼顶上,四处山光水色尽收眼底,特别是东面的东望洋山与西面的西望洋山遥相对峙,与11层楼高的中央酒店成鼎立之势,屹立于半岛之上,形成三处令人瞩目的风景。
东望洋山位于澳门之东南,松山峭立,雄视濠江,乃澳门著名的游览胜地。明末反清斗士、以画马闻名的广东东莞诗人张穆的著名诗篇《澳门览海》正是站在东望洋山上有感而作的。其诗云:“生处在海国,中岁逢丧乱。豪怀数十年,破浪已汗漫。故人建高蜃,楼船若鹅颧。因之慰奇观,地力尽海岸。西夷近咸池,重译慕大汉。宝玉与夜珠,结束异光灿。危楼切高云,连甍展屏翰。水上多神仙,青削屡续断。澄波或如镜,一叶亦足玩。及尔长风回,气色忽已换。狂澜渺何穷,万里生浩叹!”
张穆登东望洋山,吟咏抒怀,留下绝唱,而同时代隐居澳门的诗人屈大均则登西望洋山,赋诗一首,与其对应。诗云:“浮天拜水力,一气日射空。舶口三巴外,潮门十字中。鱼飞阴火乱,虹断瘴云通。洋货东西至,帆乘万里风。”
到了清代,隐居澳门的学者汪北镛,可能偶尔身处现在中央酒店的位置,想起前人咏颂东望洋山和西望洋山的两首诗,乃将两山做了一个归结。其诗云:“东西两望洋,犹然耸双秀。地势缭而曲,因山启户牖。南北成二湾,波平镜光逗。登高一舒啸,空翠扑襟袖。尤喜照海灯,转射夜如昼。”
汪北镛生活的年代离现今不远,当时此地最高的楼房也不过五六层,如今中央酒店一下加到11层,雄踞于众楼间如鹤立鸡群。
今天,卢九站在楼顶上当然不是为了咏诗,他先望了望远处风光,然后在楼顶四角看了看,摸了摸,问酒店跟随上来的保镖:“你们傅老板呢?”
得知傅老板在楼下等他会谈,于是说:“把他请上来。我有事跟他商量。”
傅老榕不知何事,在随从的簇拥下来到顶层,卢九笑吟吟地迎上来,执他的手亦在楼角四处走了一圈,突然问:“傅老板加盖这五层楼,花费几何?”
傅老榕不解,眼瞪瞪地望着他。卢九笑了笑,把一只手搭在傅老榕肩上说:“我们准备收购你们泰兴公司,这幢楼当然得打价,问一问心里好有底。”
傅老榕吃了一惊,原以为卢九是来洽谈双方合作事宜,没想到竟出此狂言,他虽强忍着不发火,但脸上的表情仍难掩饰,很久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