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茶-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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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茶浅浅瞟了一眼,没多做反应。她依旧想着怎么穿针简单。就听突然“哐当”一声,一筐子碗砸在地上。老忠头痴呆站在筐边,一双手还维持着拿筐的模样,只是筐子已经在地上了,筐底明显的已经落出些碎片。
哑婆听到动静抬头瞄了一眼,很快低下头装作没看见。李小茶虽然也没动静,可隐约地感觉有点寒气往身上冒。老忠头扭着皱巴巴的斑黑老脸往巷口看了看,稍稍松了口气。后巷里铺的大青石极其结实,一筐碗砸下比去鸡蛋壳还脆。老忠头默默搬起那筐碗不知钻到哪里去了。
李小茶不由更小心了些,不敢再想那些穿针的小事。洗完所有碗后,李小茶仔细放在筐里,粗粗一看那些碗少了许多。依她见到的情况看来,这些碗平日里总要给后院的人用,所以没有入库房里清点数目。可天长日久的,总有一日里会被人发现碗渐渐没了。是摔了还是被人吃掉了,慢慢会变成死帐。她一个小女童管不了那么多,只想到,今日出的情况怕不是第一次了。
下午里李小茶不再清闭,才坐了一会儿就被管事的全叔叫去厨房里帮忙。后巷里过水洗碗,湿寒冷清,厨房里添着灶站得老远都是热火朝天的。张婶带着几个仆妇围着灶台忙得热闹。李小茶一个小女娃动不得刀,又搬不动一盆盆的菜,站在那儿到显得有些像是来闲逛的。
张婶没吩咐她做什么,闲出手来还递了半根萝卜给她。李小茶显少吃这个,以前家里的地里也种过萝卜,白嫩的水萝卜总有卖剩下的,可哥哥总不让她吃这个,只说吃了不好,却不说明白原因。李小茶很听话,一直不吃生萝卜。只有几次隔壁的虎子哥过来玩,偷偷给她吃过几次。那之后她知道哥哥不让她吃萝卜的原因,可是她觉得萝卜的味道还是很好的,脆生生的很好吃。对穷人家的孩子来说,那是很好的零嘴。
李小茶接过萝卜走到厨房最角落的位置,默默地啃着萝卜。她家里虽是受了穷,可是家教还是有的,吃起东西来没有一般孩子张牙舞爪的模样。即使是吃个萝卜头也是很乖很安静地低头小口小口啃着。张婶瞟了一眼,与一旁仆妇说道,“瞧那孩子,吃相到是好。”
“这娃儿真乖,看着让人喜欢。”那仆妇唤做钱三娘,家里也有个半大孩子。每回来厨房里混吃的,总是吧唧得山响还一边吃一边说话,喷得满天的唾沫渣子。这人比人总是气人的,她心念念着,下回让自己那土匪的娃儿跟她学学。
几个妇人都觉得李小茶小小年纪被卖来当丫头很是可怜,少不了塞点东西给她吃。一来二去,李小茶吃得打了个饱隔。仆妇们见她打个隔还绷着小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由地笑作一团。李小茶太不明白她们笑什么,她看着张婶在洗萝卜,便蹲到她身边跟着洗萝卜。泥乎乎的萝卜洗出来白白嫩嫩得看着喜欢,让她不由想到人参娃的故事。
张婶瞧了她一眼,笑道:“你若想帮忙就洗些小个的,仔细别脏了衣服,甘大娘可替你烤了一夜。”
“好。”李小茶淡淡应了,停下来甩了手上的水,小心挽好袖口。
李小茶才洗了两个萝卜,彩蝶突然急吼吼地冲进厨房,看到李小茶,她瞪着眼吼道:“你个没用的丫头,半筐碗全让你摔了。”
第5章 学点本事吧
李小茶蹲在地上,抑头说道:“我没摔碗。”
“你没摔,那半筐碗到哪里去了?”彩蝶插着腰点着李小茶的脑袋骂道,“死丫头,你老实交待,你把摔破的碗藏哪去了。十几只大青口碗呢,把你月钱扣光都不够赔的。”
李小茶躲开她的手指,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我没摔碗,更没藏,凭什么说是我摔的。”
彩蝶没想到这个闷不吭声的丫头还会反抗,她娇蛮惯了,哪管那么多,一甩帕子蛮横说道,“不是你摔的,难道还能是我摔的?”
李小茶望了她一眼没作声,脸上的表情很是坦然。这话断在这里,又是这样的情形,到让人不由想到,彩蝶是自己招认了吧。
李小茶继续低头洗萝卜,厨房里人人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各自忙着手上的活并没多话。彩蝶一个人干干杵在那里,多少的气势都成了云烟,使出不了半分力道。彩蝶再不济也不至于受个小丫头的气。她一咬牙一跺脚,急了。
“张婶,你看她这是什么样子,摔了碗还不承认。才刚来就这副样子,以后怎么得了。”
张婶一贯是个不惹事的,这种事找她本来就错了,更何况她并不讨厌这个新来的小女娃儿。张婶笑了笑,平淡说道,“你再查查吧,我看这娃儿做事还算稳重,你要是嫌她就给我这边用吧。”
张婶不帮忙还要挖墙角,这到叫彩蝶一时没办法了。少了那么多碗总得找个人背黑锅不是,若是算在哑婆身上难免有人会说她欺负哑巴,老忠头对她还算忠心,不能伤了手臂。想来想去,这个新来的小女娃是最好的人选。本以为她年纪小,欺负起来容易。没想到不吭不支的到是个咯人的硬骨头。
“哼,让我找出碎碗来,看你怎么说!”
彩蝶丢下这句,扬长去了。李小茶淡淡看了一眼,低头继续洗萝卜。
张婶小声对她说道:“我去和管事的说说,你明日里还是在这边帮忙吧。”
“嗯,好。”李小茶低头应了,一双小手又洗出一只白胖的小萝卜。
因着在厨房里吃了不少,晚上李小茶只喝了些兰子弄来的压惊汤就回了房里。甘大娘依旧坐在房前的亮光处补衣服,李小茶在她面前顿了一下,找了个墩子跟着坐在甘大娘身边看着甘大娘缝衣服。
甘大娘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看来脾气不太好的甘大娘也就是昨夜里李小茶被吓到时,才露出一点温柔的模样。这会儿没什么事,就又恢复平日里的冷淡模样。李小茶并不怕她,她低头看着甘大娘那筐衣服,抬头说道,“我帮你缝。”
“你会嘛?”甘大娘冷冷说着,她侧着牙咬断线头,又添了句,“别把眼睛看坏了。”
“那我看着,不吵你。”李小茶说完,还真只凝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安静地望着。
甘大娘由她看着,嘴角不觉微微翘起。她似是发觉了,忙绷着脸压下嘴角。她用舌头掂了一下针眼,重新穿了根针继续手里的活。李小茶接过她缝好的衣服,仔细地对着衣襟叠好放在筐子里。
甘大娘脾气不好,但在下人里人缘是很好的。因着她总帮着大家缝补衣服,而且补得十分好看。甘大娘可不只这点手艺,据说她当年是做过绣娘的,只是年纪大了,长满老茧的手不及年经姑娘手细,眼神也不那么好的了,才懒下来只做些缝补的活计。要谁能劳得她做身衣裳或是做些绣品,那必是很惹眼的好东西。
李小茶在一旁看了半天,感觉甘大娘有意降低了飞针走线的速度,以至让她这个新手渐渐看出些门道来。她本想试试,奈何天色已经全暗了。李小茶心想着,明天早些来也学点针线手艺。
甘大娘见着天暗了,收了针准备拿着衣服去厨房那边借点光亮。李小茶也站起来跟着想去,可眼皮沉重直打哈欠。甘大娘沉着脸唬道,“跟着我做什么,回去睡去。”
李小茶揉了揉眼睛,巴巴望着甘大娘仍有些不想走。兴许她是日里被彩蝶欺负了,想跟着个大人心安些。可明日里天一亮就要起来,她毕竟只是个半大孩子,比大人渴睡些。纠结了一下她也只有先回去睡了。到出野的兰子在天黑前回来了,她随便洗了洗就窝进被子里了。听到李小茶爬上床铺,她掀开被子大手一捞,拐小鸡一样把李小茶夹进被子里。
硬硬的被面罩下来,李小茶闻到被子上的汗味,不过比之前那床不知从哪捡来的黑黢黢被子好了许多。听着兰子沉稳的呼噜声,李小茶小小打了个哈欠,抱着被子睡了。
第二天一早,张婶央着管事的全叔过来领李小茶。彩蝶正插着腰指使着李小茶擦碗。因着丢碗的事彩蝶看着紧些,她再跑去偷懒估计那些碗洗得只剩下碗筐了。
彩蝶听到全叔要借人,自然是不乐意的。她皱着眉头,尖声说道:“把人都借走了,我这儿谁做事啊。”
全叔笑着哼了一声,说道:“不是还有你嘛,就这么说了,张婶那边还忙呢。”
彩蝶仍不乐意,酸酸说道:“她那儿忙,我这儿到不忙了。这么多碗呢,赶不上中午大家都用手抓着吃吧。”她说完一甩袖子,一副不想理的样子。
“当我不知道啊,摔得只剩下那么几只碗了,这事我还没找你呢。就这,你还要洗不过来就全摔了算了。”全叔冷哼着,领着李小茶走了。
彩蝶气得直咬牙,这摔碗的事还没完。她凝神想了想,扭头走了。哑婆看着一大堆的碗,哇哇叫着,却也叫不多半口人来。老忠头一直低着头缩在一边,见着人都走了,他这才伸长脖子钻出来。他瞟了哑婆一眼,吼道,“急什么,急什么,洗不完就这脏碗搬过去,还能吃死人怎么了。”
李小茶在厨房里,也没闲着。全叔把她领去时,对张婶说,“教她做菜,要借过来总得有点用处。让她多学学,别以后说我们这儿出去的人没半点用处。”
张婶听这话,眉头动了一下。厨房里的仆妇伙夫也直往这边瞟,再望李小茶时,眼里有几分深意。李小茶听着全叔这话的意思,她迟早是要从后院里调出去的。想来后院里都是五大三粗的或是年纪大的仆役。她还真不可能呆太长的时间。
因着管事的话,张婶特特抽出点时间教李小茶做菜。李小茶小时候家景好,她娘亲没想着那么早教她家务,后来病着更不可能让她进厨房里熏了烟火。是以她什么都不会,拿把菜刀小手还要抖三抖。
张婶没想着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差事,不由的眉头皱得更深。连钱三娘也打趣道,“怕是连淘米也不会吧,张婶,你找了个麻烦啊。要教不好,管事的怕是要怪罪了。”
李小茶听这话,拿刀的手不敢抖了。只是那大刀实在重,一刀咔嚓下去萝卜片楞是切着了萝卜块。
张婶瞧着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小女娃,不由微笑一笑。“不妨事,这娃儿聪明,学得会的。”
这世间的事,除非是二傻子,否则没有什么是真心也学不会的。李小茶人小力道不济,张婶给她找了把小些的菜刀,第一天便从最难的刀功开始练起。
昨日里李小茶洗的那些小萝卜便成了练刀的对象,张婶一狠心要她学着切萝卜丝,别的且不管,首先地学会怎么切不到手指。因着这项打先了,便是切得有些乱七八糟,张婶也没真心地说她半句。
若是切得大些,就做是萝卜块正好烧汤。再小块些的炒了作菜,再小点的算得上片了,也就当是萝卜片了,若再加把刀切得成萝卜条了,张婶也乐意合了碗素萝卜条全炒了。只苦了后院众人的菜碗,难得摆了大大的几盆菜。满心欢喜的围上去看,可一眼瞧下来。那色泽可人的两菜一汤竟然是萝卜汤、红烧萝卜块、素炒萝卜条。
众人泪流满面的嚼着各色萝卜,李小茶捧着碗碎萝卜首先打了个饱嗝。那萝卜味儿闻着都有些反味了。是以到了下午,不用人提点李小茶也细心了许多,她细细切着,速度虽是慢了许多,但好歹出来的都是大小比较相似的萝卜条,不再是大大小小要分三盆的碎萝卜。
只是切到后面,萝卜染了些红色。李小茶放下刀一看,食指的指肚一条深深的口子,她小心防了刀口,手却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