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泪-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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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间更是流言纷纷，都道是柳夫人善妒而屡次加害和乐公主，导致两国议和不成。就连柳府中的一些下人看柳夫人的眼光也颇为不善。
张嬷嬷、刘嬷嬷、瑞香、石竹等深知内情的家人听到这些流言也都不敢向柳夫人禀报，怕她过于伤心，只自己暗地里多为夫人说些好话，可惜他们人微言轻，这流言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甚至有人将京城中近期的几次大火都归因到柳夫人的身上，说她的妒忌之心难以抑制，甚至连其他最近纳了妾室的官员家都不放过。也是巧了，那被烧的几户恰恰半年内都是纳了新妇的，便让这种流言变得颇为可信。
*****
“又是一桩无头公案啊。”铁良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盯着眼前刚刚递过来的一摞奏表，问道：“师爷，现在外面怎么样？”
那师爷欠了欠身子道：“不好，非常不好，如今街头议论最多的莫过于谁将是下一个遭灾的官吏，甚至赌坊的人都暗地里为此开了赌局，赌哪位大人家里将遭灾，据回报，参加的人还不少。大人，你看这些人要不要都抓了？”
“赌局？”铁良眯着眼睛思索片刻，笑道，“当然不能抓。你找几个人在赌局里偷偷盯着。”
“盯着？”师爷瞪大眼睛望着这位还显年轻的大人，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作案的人很可能为了钱而参与赌局，你让人盯仔细了，将每一笔赌资都记录下来，说不定能从中间找到线索。”铁良端起茶碗，揭开茶盖拨了拨上面漂浮的茶叶，“好茶沉得快，那些茶末也就浮出来了。”
做师爷的人向来心思通灵，一点就透，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还要详加解释，他这师爷也就不用当了。他盯着铁良的茶碗，道，“‘茶末’好找，只要大人一句话，就连过去的茶渣儿，小的也定能给大人查出来。只是，”他略微一顿，谄笑道，“若要等到哪家大人又遭灾，大人您可就难做了。”
铁良看着他貌似极为谦恭的模样，笑了笑：“你倒是小心。如今我已经在京城布下天罗地网，哪个人胆敢去钻，我自然能揪他出来，就怕他是别有目的。”
师爷干笑着，忽又想起一事，提醒道：“另外，关于柳夫人的传言，不知大人可曾听说，要不要去查？”
铁良也不看他，兀自拿起一张奏表，“三人成虎，坊间流言岂可尽信？柳夫人那边不必太费心思。”
*****
夜深了，柳府中临翠阁中依然灯火通明。
瑞香走进去，看书桌上的那盏烛光微弱，便拿银针挑了挑烧焦的灯芯，烛光便又亮起来。
她一动，坐在书桌旁睡着的柳夫人从梦中惊醒，轻轻地问，“瑞香，大人还没有回来吗？”
“夫人，去谷家请期的人刚刚回来，说是谷家没有同意夫人择定的吉日。”瑞香没有正面回答，她知道柳大人这几日几乎都呆在契丹使馆中照顾公主，这种事还是少在柳夫人面前说为好。
柳夫人嘴角轻翘：“看来那流言已经传到谷家了。虽说强扭的瓜不甜。但岚儿的婚事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们现在才想到反悔，未免有些太晚，落个不义的名声对他们并没有好处。他们不过是想拖延几日再看看风向而已。我们等得。”
“奴婢明白了。”瑞香点点头，又道。“夫人，奴婢看您乏了，不如早些歇了了吧。”
“嗯，”柳夫人知道她的好意，微笑道，“也好。”说着拈起一片桃花仔细夹进一本旧书中。瑞香看得清楚，那书名正是《潜龙居士文集》。“瑞香，你今年多大？”
“过了今年重阳节，瑞香便十五了。”
“十四啊。”柳夫人端详着她的脸，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你可有喜欢的人？”
没料到夫人忽然问这茬，瑞香一愣，羞红了脸道：“奴婢情愿一生侍奉夫人。”
“寄人篱下终不长久，你若喜欢府中的那个小子，定然要跟我说，这个主我还是做得的。这么算起来，香字辈的丫头也差不多都该婚配了。瞧瞧，我都快忘了。你可得抓紧时间跟我提，不然你的如意郎君被别人抢了，到时可别找我哭诉。”柳夫人难得见她脸皮薄，便来了兴致，故意调笑她一番。
“是。”瑞香低头爽利地应了，一丝阴霾却在脸上一闪而过。
身为当家主母的贴身丫鬟，论聪明伶俐、论相貌，自问在府中皆是一流的，眼界比常人都高了不少，平常的仆役早已不在她眼里，而府中的大少爷、二少爷虽说年岁相当，若是求夫人给个恩典，最多也就先做通房丫头，凭着自己的聪慧，虽说日后总能做个妾室，但上面有正室压着，总不是个头。况且如今两位少爷都还没有娶亲，谁能说得清日后的少奶奶是什么样的人物？被正室随便抓个错，毒打一顿一命呜呼的小妾比比皆是，一个小小的通房丫头又算得了什么？！婉香便是个很好的例子，柳夫人为了大少爷的前程，至今还将她关在那个柴房中，没有将已有身孕的她带来京城，是生是死还是个未知之数。想到这段，她心头的寒气便直往上冒。
此刻的柳夫人哪里想那么多，还道她是想到心上人害羞了，便笑道：“两情相悦本是人之常情，这世间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太少，我不忍心看你错过了知心人，所以好心提醒你，趁我还能做主，你早日说了，我定会成全你。”
“谢夫人恩典！”瑞香跪下匍匐在地，泣道，“夫人若真心疼奴婢，便不必再提此事，奴婢真心想在夫人身边侍奉，愿终身不嫁！”
“你这丫头！”柳夫人见伏地不起的她，隐约猜到她的心思，不知道说什么好，“先起来吧。就当我不曾提过。”看瑞香起身后还在抽噎，她心中一痛，不禁摇头：年少轻狂时，总免不了心高气傲，不懂得真情的可贵，只等到在失去之时才猛然悔悟其实平平淡淡才是真……
正在沉思中，忽然，屋外的护卫喊了起来：“抓刺客！”……
…………………第071节 如影随形
柳如玉听见外面喧闹的声音响起，匆忙从床上爬起来，就要冲出去看。
刚刚惊醒的丁香忙一把拦住她，“小姐！外面正乱，你出去岂不危险！”
如玉拗不过丁香，只好乖巧地在屋里呆着。
忽然一道黑影从窗外闪进来，如玉只觉眼前一花，那人已经点了丁香的睡穴。他拉下自己的面巾，如玉一看，却是小念的师傅。而小念正从他的背上跳下来。
“事情紧急，小念先放你这里。改日来取。”中年男人话音未落，人已经如风般不见了。
“哎~”如玉望着他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只来得及喊了半声，剩下的半声只好硬生生地吞进了肚子。
小念依旧蒙着眼睛笑道，“小玉，最近过得怎样？”
“还好。”如玉看倒在地上的丁香一动不动，有些紧张，“她没事吧？”
“没事，不过是点了睡穴，睡一觉就醒了。”小念道。
“你师傅怎么了？”如玉不解。
“被人追杀。”小念转过身。
“被人追杀！？”如玉惊叫起来，幸好小念手快，一把捂着她的嘴。
“嘘－－，没事，他一个人逃很快的，只是带上我有些不方便。”
“哦。”如玉安心下来，“为什么被人追杀？”
“那支簪子。”小念闷闷地道。
“咦？！”如玉大吃一惊，“那……那就还给你好了。”说句实话，她还真有些不舍得，因为那不是一支普通的簪子，这样的东西存在于这样的世界，本就是不平常的事情。
“不用。”小念坐在地上，用小手支着脑袋叹口气，又道，“那簪子就算给了他们，他们也会继续追杀我们的。你自己藏着就好了，千万别给别人看见。开始我也以为那只是个普通的饰物，才会送给你的，后来才知道那东西实在是个祸害。江湖上人人都在抢。我师傅偷了它之后，身后的追杀就一直没有断过。这也是我师傅一直漂泊的原因。”
“哦。”如玉知道他大概也不知道那个东西究竟从何而来，便也不便多问。只是有些想不到自己无意间黏上了如此烫手的山药，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种东西本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一般人恐怕得了也不知道该怎么用，那么想要那东西的人必然不是普通人。这么想着，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些，毕竟自己跟秀娘他们打过交道，倒也不是十分可怕。可她转念一想，方才察觉出一丝不妥，“小念，你在我家，我不反对，可是该把你藏在哪里好呢？”
如玉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灵光一现，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解铃还须系铃人”。
接下来的日子，丁香和聂小茜惊讶地发现如玉的食欲倍增，偶尔还会莫名其妙地对着空气说话，对于这种古怪的举止，她们都觉得她是见着鬼了，甚至还为此禀报了夫人，夫人却只微笑着听了，找如玉问询了两句，以为是小孩子无聊时的消遣罢了，便没怎么上心。
不过经历了这一告，如玉行事便格外小心，暗暗嘱咐隐身了的小念不要在有人的地方跟她说话。如此下来，才让府中又稍稍恢复了些平静。
每日，小念就像如玉的影子一样，她到哪里，他就会去哪里。除了吃饭、睡觉、上课，连上厕所、洗澡的时候都不例外，如玉开始的时候还很有耐心，“小念，你要懂得男女是有别的。女生上茅房还有洗澡的时候，男生是不可以跟着的哦。”
“男女到底有什么差别呢？”小念天真地问。
“啊~~”听到这样的问题，如玉的大脑顿时僵住了，要跟他讲人体生理结构吗？万一他想看看真人的怎么办？等等，他一直是隐身的，只要他想看，那他随时都可以看的啊，而且想看谁的都行，我真是糊涂，早知道随便找个地方把他藏起来不是要方便、安全得多？！
有了隐身的功能，他要是在这个问题上一直较真的话，说不定会变成小色魔、偷窥狂？……
如玉干咳一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这个问题嘛，你还小，等你长大了，我再找机会告诉你。小孩子知道太多这种事情会不招人喜欢的。”
“长大？那是什么时候？”小念继续小白地问道。
“十五岁吧。嗯，这个时代是十五岁成年呢。那个时候就可以了。小孩子要有耐心。”如玉继续保持完美笑容，尽管这笑容很僵硬。
“你不也是小孩子吗？明明比我还小……”可以感觉到小念的不满。
“因为，因为……我娘跟我这样说的，其实我也是不知道。嘻嘻~”对于自己的随机应变感到满意，如玉暗暗傻乐，却不觉已是满头冷汗。
*****
拈星楼
在这拈星楼中，柳如冰有着相对的自由，只要不玩闹得过分，亦柔除了教她些宫里规矩，平时不会管太多，多数时候也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她玩耍而已，如果一定要找出什么特别之处的话，那就是她看如冰的时候，眼睛几乎一眨不眨。
柳如冰偷眼瞧了一眼她，脚下一软，便顺势扑倒在地，哇哇地大哭起来。那亦柔怕她哭得太凶，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忙抱着她哄。一边取了拨浪鼓、小瓷人儿、七彩陀螺给她拿在手中把玩，一边给她唱些童谣。她也不客气，扑在亦柔怀里，使劲在她身上蹭来蹭去。偷眼看着亦柔心疼自己衣服的模样，她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笑出来。
正在她得意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