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天意天道-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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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他当兵所在时间最长的政治处吧,依山而建,上下两层。下面是收发室,打字室,报道组,上面是各部门:值班室,宣传股,干部股,保卫股,组织股,主任室,会议室等等。在会议室和值班室门前的一大块空地上,有一棵很大的榕树。这个树长得奇形怪状,盘根错节。上面枝繁叶茂,遮天映日。马人在值班室门口,在报道组门口都照过相,寄给过黄媛,她很喜欢。
在那儿,马人还干过公务员。彼公务员非此公务员,只不过是给领导干些扫地倒水的活儿。此外,他还干过另一个事,说不上来叫什么。他们机关有个小车班,小车班有一辆大车,专门每天按时接送干部的家属和孩子上学上班的,而孩子需要一个人专门护送。马人就做过一段时间这个活儿。现在想来,这真是个不错的差使,你把孩子们送走后,不是只管逛街随便玩了嘛,可是马人那时太老实了,他不会玩,他就在那小学的校院里傻等。
有一次,他回来得了重感冒,他也不吃药也不说,硬挺了好久病才消。
山下的石狮市是个很繁华的地方。想想他没来当兵之前,对这里抱有多么美丽的幻想!可是这些都逐渐烟消云散了。因为繁华是他们的,他什么也没有,也丝毫和他不相干。
和他一同进机关的,无一不是关系户,他们到了第二年第三年,就分出了高下各奔前程了,只有马人原地不动。他们有的去了汽车连学驾驶,这是他们最多的选择,有的在机关趁机熟悉电脑,有的设法当司务长转志愿兵。只有马人,感到脑袋越来越空,就象某人说他的,他不会转弯,有时转得太慢,有时不该转的转,该转的不转。
有些有利条件,他没有利用好。比如,他居然和南京军区机关报社社长扯上了关系,社长通过了解,对他很赞赏,给马人写过信。马人当时对所做的工作感到没底了,这个社长叫陆友良,他在信上说,你比那些在连队成天站岗放哨的兵们不是好多了吗?你搞的这个是军地两用的。后来,马人的名声不知怎么竟然惊动了师部政治部的主任。大概是马人写作很勤奋,每天都要发稿,这个上校的主任在全师政工干部大会上表扬马人,让他们向马人学习。这对马人是多么大的荣誉,对这些干部又是多么大的压力啊!但是,这股风到底究竟是从哪儿吹来的,马人到现在也不得而知。一定有人给这个主任某种暗示或压力,他才会那么说那么做,他是从别处刚调来的,显得儒雅又威严,马人听过他的课。
在那之后,省军区就专门下来一个叫文国清的宣传干事,和马人一起采访和写作,也算是对马人的考察。马人在报上多次看到这人的名字,他经常上一些大块头,确实很厉害。他说,要送马人去《解放军报》进修,这样一来,前途就一片光明了。
为这个事忙活了好久,韩秀云,黄媛,萧人,马人的战友同事,所有的人都感到了这个事的重大。
后来,马人还到文国清家去过一次,送了他两桶香油,还把一些钱放在了师里的一个宣传干事那里。
奇怪的是,也许马人本来就不擅此道,越是这样收效越是甚微。
上面,在搞假大空,下面,在混。部队,真的很乱,马人不想写了,也不想呆了。
那大概是两千八百元,他最后亲自到那个宣传干事的住处把那钱要回来了,那时他已先到连队当连长了。
马人把两千元寄给萧人,把八百元寄给了黄媛。韩秀云那时在泉州附近租房住下来了,有一次在山下托一名战士给马人捎来两包毛线。那时,她是准备给马人织毛衣的,马人不让。她第一次来时,给马人带来了一件毛衣和好多袜子,因为她就是卖这个的。那时,她在机关的招待所住了一夜走了,她住的是干部的住房,马人到那站一站就走了。马人从没去过韩秀云那里,虽然近在咫尺,而对她的到来也一次比一次冷淡。是的,对她没有爱情。倒是马人的战友李成顺风使船,打着马人的旗去过韩秀云那儿又吃又住。
人生的境遇就是这么难料。李成那时在机关的卫生队养病,常常往马人那跑。马人对他也不太客气。
退伍之后,他们都留在了石狮,自谋生路。后来李成取得了一家大商场的经理的信任,当了保安队长,他们吃住在一起,有对讲机,很是威风。而在那个时候,马人正是做安利毫无起色,工作也一换再换,生活无着的最倒霉的时候。
马人先是在一家快餐厅做事,他很辛苦的做着,竟然不如新来的毛头小子得宠。那个经理看马人老实好欺负,什么都让他干,还横挑鼻子竖挑眼,得不到他的好气。马人算是见识了资本家暴发户的残暴吝啬的丑陋嘴脸,最后他终于愤而辞职,只不过是说家里有事罢了。当然,钱也拿不到,白给他干了快一个月。想想第一次在他那干活吃饭时,餐桌上还有鱼肉,后来就是只有粗糙的米饭和难吃的素菜了,他可真够精的。
马人那时租着三百多一月的水电卫生间席梦思齐全的房子,为了工作,房子不住搬进集体宿舍,和那一帮山南海北的流浪人住在一起,真是开了眼界。
因为做安利,认识了两个老乡。也不知从前干什么的,就知道他俩整天想着去嫖,还不想花钱。马人记得他们在家都是有老婆的。有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大概是遭了难还是怎的,反正被迫走了这条路。那小子把这女孩带去过马人租的房子那去过一次,骗她说,这是他的房子。马人也和他一起去过那女孩那儿,狭窄的街道,七拐八拐,一个阴暗潮湿的小屋,散发着刺鼻的怪味。那女孩斜躺在床上,蜷缩着,她病了。见了那小子,她问:“你给我买的面包呢?”
马人如今想,这女孩真的好可怜,她的很久没剪的灰指甲长长的。她懵懂无知的样子,和娜有什么太大区别呢?
马人回想起,那是他在指挥连站哨时,在靶场弹药库,在深夜,总能碰到单身的上山来的女子。她们孤苦,憔悴,甚至有点神经失常,就象刚被人骗过欺负过。在白天,在上他们政治处去的高高的台阶上,有时又会坐着一些抽着烟的妖艳女人。新兵,受到了处分,写的检讨被送到政治处,最后到了马人那儿,写道,被外地来的妓女引诱,免费的手把手的主动教他如何那个,一两分钟就完了,后来就学会了约人去旅馆里脱光了玩,走上了堕落之路,也最终暴露了。这些事,在连队里很平常,可是实在让马人吃惊,主任还一再交待这是内部材料,不得外泄。
在石狮市的一个公园里,每到傍晚,甚至大白天也是如此,站了不少各色妓女,几十元到一百元不等。这个社会,没法说。
马人从那个叫特香鸡的快餐店离开后,就去了另一家。
那是一本叫《打工文学》的杂志,可是里面目前只有两个人。他们的办公室是地下室。他们很久没有出书了。
老板兼主编是个四川人,叫谯家怀,很和气,还有个女孩,长得很标致,也在那儿做事。
马人跟他们在一起混了俩月,把自己的传呼机给了主编,主编就给马人印了名片。马人每天要护送那女孩下班回住处,那女孩和马人一起去过一次他们部队。当时看来,他们真是完美的一对,光彩照人,岂不知貌合神离。过年了,主编回家了,马人终于到了那女孩住的楼上,很简陋的。
马人最终离开了这个空空的编辑部,因为主编也被人从地下室赶出来了,最后他老婆带着个孩子也来了。在这之前,马人还见过另外一个女人找过他。马人看过他写的诗和一篇很下流的文章《我不是个好东西》,说他如何和一个老板的女儿上床的等等,他有一次对马人说,就是写给那女孩看的。
据说这女孩是人家的二奶,那男的还是南洋的。不知什么原因,女孩从南洋跑了回来。这女孩死心塌地地跟着这主编,直到他出了一期杂志。后来关于他们的事,就不得而知了。
马人最后是在一家夜总会当保安。每天晚上七点到早晨七点。
那是个混乱的场所,马人只是看到大堂的厕所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卫生巾。
他和一个四川的迎宾渐渐熟了,马人唱歌给她听,給她讲她以前的事。
后来马人不在那做了,她也很快去别处了。马人后来找到了一家工资比这儿高一倍的地方,是在类似乡下集镇的台商办的厂里。马人都见到了最大的老板,他也同意接收了,可是马人没有去,他说不上是为什么。
和马人一同来当兵的有个老乡叫陈现胜,在部队学了厨师,听李成说在哪个私立学校的食堂主厨。马人就去找他,他请马人吃了好多鸡腿,临走又给了马人一大包麦乳精。
马人走在街上,电视里放着,邓小平死了,长长的治丧委员会,江**哽咽着读悼词。
马人走在街上,香港回归了。
马人决定回家乡了。
天真(第三十八章)九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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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人回到了家,让老丁老钱萧人大感意外和尴尬,同时马人也感到了尴尬。家里的房子是新盖的,很矮。但是,门窗齐全。老钱头发白了不少,也很憔悴。马人感到了他们的不欢迎,心里很是不快。
马人和老丁交谈了几次,总是不免争执。记得有天夜里,因为一个什么事,马人和老钱意见不一致,老丁突然大发雷霆,训了马人一顿。他说:“你又不是小孩了,这样和大人说话。”完了,马人到自己屋里去睡了,老丁一个人在院里踱了好久的步,不知他想些什么。不过马人有一次看到了他写的日记,谈到了马人的回家,说:“看来还是不能便宜了我。”
马人看了就很生气。觉得由此看来,这个当父亲的心态实在是很卑鄙。想想当兵几年,去的时候没人送,来的时候不让回,几年连个人影也没人去过,除了一个韩秀云,一心做着美梦,就盼着马人飞黄腾达,可以不要回来家了。在这种心态的指导下,就是一次次的偏离实际。就好象对于韩秀云,她后来孤注一掷去了马人家还在那住了几天。于是老丁来电话了,老钱来信了,劝马人愿意。马人前思后想顾大局愿意了,可是老丁见了萧人和凌一伙后又改变了主意,说俺可不担这个责任,随便你愿意不愿意吧。奇怪的是弄来弄去,马人还是要不称他们的心意,还是要回来家。和韩秀云是彻底没戏了。人家一气之下找了个蹲劳改出来的,都生了个女孩了,也不在家。但是,马人还是要结婚的,这个责任不还是要承担吗?所以,老丁想起来觉得懊恼,马人也越想越气,心想弄得这些年都象没爹没娘的孩子似的。这个家,实在是没意思。
在这种情绪下,他们的日子都感到难过,老丁让马人去北海市找了一下士仁。士仁一推六二五,一问三不知。马人回来了,老丁倒又去了,他和士仁合计,家里有个差不多的就找个人结婚吧。马人是没什么条件,趁现在刚退伍赶紧办,就这样才有了马人和利海的闪电婚姻。也给利海后来说他们是骗婚提供了口实。因为当时,对马人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工作问题。但是,这个问题,直到现在都没有解决,你说他能不生气吗?但在当时,他们对利海和利海一家说:正在安排,正在找,还没找好。以此策略来达到目的。
作为马人现在,虱子多了不咬,他不再觉得这是个问题,他考虑得更多的还是别的,看起来很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