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寄余生-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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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鱼肉确实是不太敢蔑视刀俎,但靳云鹤身为鱼肉,却没什么鱼肉的自觉。
他因为蔑视惯了,而蔑视也没有蔑视出什么后果来,所以就渐渐觉得这风间原太是个好欺负的,更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实在是有些看不上这个人。如果风间原太不缠着自己的话,那么自己也是可以同他客套一番的,可他就是偏不识趣,总要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如同一只苍蝇。
谁他娘的见了苍蝇还不躲嘛!
他没有苍蝇拍,又不好徒手去打,害怕会弄脏了自己,所以就只好躲着。
因此一听闻风间原太要回来的消息,他立刻就想到了要躲。
却没想到这风间原太居然一出院就直奔他这里而来,路上还买了冰淇淋,一路心急火燎地赶着,害怕化了。
靳云鹤骨子还有点小孩子脾气,见到冰淇淋后顿时就有点心软,想也没想地伸手接了过来。
风间原太这时就很是高兴,脸上也露出一个笑容。
而靳云鹤,在两三口嚼完一个冰淇淋之后,与风间原太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觉得无话可说,转身就走。
而风间原太站在原地,也没有追上去,只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后来风间原太就经常给靳云鹤买冰淇淋吃。他熟知上海几家有名的洋果子店,也摸清了靳云鹤的口味,也不总是买冰淇淋了,而是经常地就带一些甜点,哄得靳云鹤很开心。
他现在倒是很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让靳云鹤开心的是那些花里胡哨的洋果子,而不是自己。
也许是出于这么个原因,他自从病好回到天河园以后,话就少了很多,经常也只是待在靳云鹤身边却不说什么。
时间一长,靳云鹤便发现自己好像也不再那样厌恶他了。
风间原太总觉得靳云鹤身上有股子招惹人的骚气。
就像是一个妓。女,她光需要在那里一站,便有许多男人知道这女人是可以上的了。然而靳云鹤身上的这股子招惹人的骚气却又不是那种专为了卖肉换钱的骚气,他是不缺钱的,他也是不缺爱的,他仿佛是天生如此,不经意地就随处留了情,而到最后留情的人却反而毫无意识,徒惹得旁人浑身是骚。
风间原太现在就有这么一种感觉,搞得他心里很不痛快。
他生病住院的那一段时间里面,每日无事可干,专门就思考掂量自己从前的事情。如今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变了,因为他能感觉出来靳云鹤对自己的态度也有点变了。因此这么琢磨了一阵子,他就明白过来,光想吃肉,自己却又不动手占腥是不可能的,于是他恍然大悟,动起了其他的心思。
七月底的时候,靳云鹤生了场小病。
风间原太即刻停止了那些西洋甜点的供应,转而买了不少草啊药的自己抱了送到靳云鹤房里去,堆成了一个小山包。
靳云鹤住在天河园从前就有的旧房子里,重开之后扩张新建的地方,许多不归他管。风间原太则自己有一个小洋房,因为觉得设施要先进一点,所以趁机就把靳云鹤接了来住。
靳云鹤只身一人住进了别人的地盘里面,却始终没有什么危机感,他估摸着风间原太也做不成什么出格的事情,顶了天也就是个动手动脚,自己骂两句就好了。他只觉得这小洋房真不错,叫他想起薛文锡曾经拥有的那个小洋房。不过那房子这么多年都没人住,估计再大再漂亮,也很快就要烂掉了吧。
无妨,人有了,住什么房子都是一样的。
他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泡着,闭着眼睛靠在浴缸的边沿上,愉快地想。
而薛文锡,他真是太久没见过了,以至于这个人在他的心里已经快要淡得只剩下一副骨架。他没法回忆起薛文锡的嘴和脸,只记得自己在他那里,确实是有家的。而要是再找不着他,那自己可就只能记得他曾经欺负自己的事情了。
靳云鹤瘪瘪嘴,心里念叨着,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呢?
想到这里,风间原太突然开门进来了,靳云鹤一个猛子从水中坐起来瞪他:“你来干嘛?”
风间原太正手拿着一条大毛巾,听闻此言后丝毫没有在意,反而笑眯眯道:“给你送毛巾。”
“我有了。”靳云鹤摊手,“你赶紧出去。”
风间原太却不动脚,只站在原地,趁机盯着靳云鹤身上看。靳云鹤身体很白,然而却不是完全干净的,他仿佛是曾经受过殴打一样,身上有大有小的布满了伤疤,就像他脸上那条不知名的疤痕一样,叫风间原太在疑惑的同时,也感觉很受蛊惑。
他不知怎的就伸手摸了上去:“你身上怎么也有疤?”
靳云鹤一个哆嗦,在水里扑楞着站起身来,一把推开风间原太:“滚你妈的!别碰我!”
这下风间原太被泼了一身水,站在原地湿成一只落汤鸡。可即便是如此狼狈了,他也只是轻轻叹口气,答应着转身离开,顺手关上了门。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着了魔般坚持在靳云鹤这里自讨苦吃。天河园里本来就做卖肉的营生,他也算这里的主人,不用花钱就能一夜换八张床睡,纵然是心里不愿意,可谁又敢把他踹下去呢?甚至这些人里面,比靳云鹤年轻漂亮的也多了,他们可不端什么架子,张开双腿就给自己C。
然而就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他偏偏犯贱了,并且拦也拦不住。
第72章 柒拾贰 重逢
又在上海肆意放纵几天后,薛文锡觉得自己是时候干点正事儿了。他一直很信任叶夫司这个人,而在自己正准备处理的这一件事情上,叶夫司无疑是好用的。
因此再一次找到他,薛文锡开门见山地交待了乐云山的情况。
乐云山藏在上海的一笔款子具体有多大薛文锡不太清楚,但是目前他的部队缺衣少食,确实很需要用钱。
那边叶夫司闻言一口便答应下来,而这边薛文锡也不闲着,同时便与上峰在上海安排的线人取得了联系。
线人的表面身份是个报童,年纪不大,瞧着比薛承福还要小得多了,几乎是个没发育的模样,瘦骨嶙峋的,怪可怜。
薛文锡最近十分看不得这样小孩子,因为心里会莫名觉得亏欠。虽然这种莫名也实在太过莫名,但他还是留意起来这一个小报童,并且每次都会顺手给他点儿什么。
薛文锡很久没有看报纸的习惯了,因为报纸上没什么好消息,看也是白看。然而最近一段时间,因为薛承福总是自告奋勇地为他朗读报纸,所以他对这不传捷报的玩意儿也多少起了些兴趣。
这天一大早,小报童又过来送报纸了,薛文锡起得早,随手抓起一枚孙大头就往他手里塞。
小报童受宠若惊,看着手里凭空多出的一枚银元,抬起头对薛文锡眨巴了一下眼睛。
薛文锡接过报纸,张口却也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内心挣扎一番,他开口问道:“吃过饭了么?”
“还没有。”小报童摇摇头,把银元摊在手里,又抬头看他,“这一枚银元太多啦。”
薛文锡低头把他五指合拢:“没事,你收着。”
小报童点点头,转身跑掉了。
薛文锡看着小报童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关门回屋,展开了报纸。
今天的报纸纯粹只是一张报纸,没有什么特别的。薛文锡随手翻了几翻,自己找到沙发坐下,翘了二郎腿读起来。
读了没有一会儿,薛文锡突然皱起眉头,盯着报纸愣住了。
末了他放下报纸,匆匆换上衣服就出了门。
此时薛承福睡眼惺忪,刚刚从床上起来。他穿了一身睡袍站在客厅里,先是迷迷糊糊看着薛文锡匆忙离去,而后有些醒了,他才趿拉着拖鞋,自己找东西吃去。
薛文锡走出饭店门口,拦了辆黄包车直奔天河园而去。
接近中午时候,薛文锡抵达了天河园。天河园变了不少,他记得自己年轻的时候来这里,这里还只是小桃园,充其量不过几个院子那么大,除此之外也就有一个戏台子,几步就能走完。
然而现在,天河园似乎是发达了。
还没等接近,薛文锡就被门口森严的守卫拦住,仔细盘问了一番。他胡编乱造一通糊弄,好容易才被放行。
进去之后便来了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在前面领着他走,同时口中就说起了客套话。
薛文锡内心急得有如火烧,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道:“我来找人,靳椋秋,有吗?”
那姑娘显然是一愣,接着停下步子,转身回道:“您且在这里一等,我马上就回来。”
薛文锡便站在原地等。
不一会儿来了个长胡子老人,佝偻着身子缓步走着,薛文锡远远就瞧见他了。他真慢,薛文锡看着看着,不自觉便迈开步子往前迎了上去。
老人颤颤巍巍地打量了薛文锡几眼,末了说道:“敢问先生贵姓?”
“我姓薛。”
“你……”
薛文锡忍无可忍,径直打断他的话,劈头盖脸问道:“靳云鹤在吗?”
老人捋一把胡子,正要点头说话,却见远处一个小人正朝这里飞奔而来。
薛文锡愣住了,绕过老人往前看去,只见那小人儿手脚完好,正如当年进门一样,是个伶俐模样,不是靳云鹤又是谁呢?
靳云鹤很快便跑近了——他带着一股疾风呼啸而来,猛地扑在薛文锡身上。
薛文锡张开双臂拦住他,上下摸一摸:“呦,胖了。”
靳云鹤埋头在他胸口一阵胡乱闹腾,像小狗似的,蹭脸,又像是要往里钻,只差那里没有开一扇门能让他钻进去。
薛文锡被他蹭得有些发痒,此刻便握住他的腕子把他站直捋正了,正儿八经地摆在自己眼前。
靳云鹤就不动了,安分地站在他面前让他打量。
薛文锡从头到脚地看他,看他梳着一头利索短发,面容是一如既往地白皙漂亮;身板细挺,倒是没以前那样瘦了,可见近来过得不错,不用他担心。
靳云鹤此时身着一件花衬衫,裤子是贴身的,恰好勒出他圆滚滚的屁股来。薛文锡忍不住想要拍一下,但见这大庭广众的,还是忍住了。
他的手暗中揉搓了一下衣摆,又抬头凝视起靳云鹤的面容。
靳云鹤还年轻着,如今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可他的脸却怎么也长不大,永远跟从前十几岁的时候一样,总透着些稚嫩。美中不足的是,他脸上还留着那道疤,只庆幸已经不再那样明显了。
薛文锡看了一会儿,突然抬手一拍靳云鹤的肩膀,吐一口气:“你怎么跑回来了?”
靳云鹤笑眯眯地看着薛文锡不说话,只觉得他一点儿都没变,这些年过去,更是没见老——大概因为本来也不年轻吧?
“还跟我装傻?”薛文锡一挑眉毛,“自己过,过出脾气来了”
“你笨不笨,还得靠问?不能猜吗?”靳云鹤瞪他一眼,“我在香港好好过着,舒服得很,你说我为什么要跑回来?”
薛文锡这时便被噎住,看他一会儿,低头不语了。
也是,这样傻的问题,自己还问什么?
靳云鹤却在此时推他一把,迈开步子走起来:“老子今天带你回家!”
薛文锡哈哈笑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