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灭长安-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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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手中臻于大成,是以……”
晏荷影困惑不解:法空大师四年前在雪姿堂中曾明明白白地说过,他不会武功。可刚刚他却以极高明的身法掠过高达四丈余的寺墙,现又口口声声的要找游凡凤、赵长安比试剑招,莫非……这位人前一口一个“阿弥陀佛”的有道高僧,竟是个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可……他又为何要假装不会武功?
游凡凤月朗风清地笑了:“老狐狸总算也憋不住,露出尾巴来了。装了那么多年的大德高僧,总算也装烦了吧?怎么,现在又慈悲心动,要来超度我吗?你要我陪你参详‘月下折梅八式’?成啊!却不知你的剑在哪里?”
“这里!”法空掌一翻,手中已多了柄剑光闪烁、亮如明星的宝剑,“用它来和游大先生参详,想来应该不会辱没了游大先生和那套剑法吧?”
“不会。那套剑法,游某好些年没使过了,倒也正想找个人来参详参详,免得荒废了。现大师自己送上门来,这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好!游大先生请!”
“大师请!”
“刷!”未等游凡凤的剑出鞘,法空已抢先挥出了“折梅八式”的第一式“暮雪潇潇江上树”,立刻,半空中就开出了一树清丽脱俗的梅花。游凡凤冷笑,后退两步,拔剑,还与一式“江南疑在天涯”。
多年来无数次生死的恶战,使他早摒绝了那些繁复花哨的招式,每一剑的挥出都简洁而有力。此时,他出剑既快且准,后发先至,银亮的剑光霎时就已到了法空眼前。一招,只一招,他就能击败这个看似仁慈朴拙,实则心机深沉的法空!
但长剑刚到法空眼前不足三寸的地方时,忽然,剑尖上感到了一阵奇异的颤动,紧接着,整柄剑就被卷入那奇异的颤动里,就像一朵正从枝头飘离的梅花,被微风吹送着,身不由己地飘飞。就在这一瞬间,游凡凤这一剑的威力突然消失,然后,他眼前似升起了一片茫茫雪雾,雪雾飘飞,就在雪雾中,一道惊鸿般的剑光疾向他’的头顶罩落!
他大惊,急撤剑,后跃八尺,凌空翻转,一连刺出四剑。但四剑又被法空那颤动的剑尖牵引,都失去了准头和威力。游凡凤大惊失色,如见鬼魅,简直无法相信,世上竟有人能想出破解“月下折梅八式”的剑招来!他咬牙,腕陡振,“刷”,又一剑疾刺狞笑的法空。他这一剑,将“月下折梅八式”一气呵成,一剑中包含八剑!
天底下没有人能形容他这一动的迅疾,更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阶上的晏荷影根本已看不清眼前一青一白两条人影的动作,她只能看见,漫天花雨中,有两道游龙般的剑光,在上下驰骋、纵横飞舞。
突然,漫天的剑光和花瓣都消失了。紧接着,只听游凡凤痛哼一声,“锵啷!”他的青钢剑已掉在了台阶前。然后,晏荷影才见他手捂右胸,面色痛楚,“噔噔噔”不住后退,直退到殿基前,才“扑通”坐倒。
“叔叔!”她大惊,急忙奔过去,见游凡凤脸色发白,却说不出话来。“恶人!”又急又怒的她一把抢起地上的青钢剑,没头没脑地一剑向法空直搠过去。
法空冷笑,负手道:“不自量力!”足尖一抬,地上一根草棍激起,正打中青钢剑剑身,“啊哟!”清脆的痛呼声中,青钢剑第二次掉在地上,被剑身上传来的力道撞得站立不稳,她一连后退了十七八步,这才两腿一软,摔跌在地。
法空冷瞟一眼面色惨白的她:“乖乖待着,看老衲是怎样跟赵长安‘参详’剑法的!”说着话,他到了赵长安身前,“世子殿下,现在该你了!”
从法空现身庭中到此刻,赵长安就一直死人般躺在冰冷的石阶上。此时,他仍是蜷缩着,纹丝不动。
“怎么,睡着了?”赵长安仍没有动静。法空皱眉,突然宝剑一振,明亮的剑光拂过他的脸庞。在晏荷影的惊叫声中,一绺头发已飘然落地。
赵长安仍不动。法空怔住了,不清楚赵长安是在玩什么名堂。但无论赵长安玩什么名堂他都不怕,因他对赵长安的武功招式早已了然于心。虽然此时的赵长安看起来是那么的虚弱、狼狈、不堪一击,但法空对他却没有掉以轻心,他绝对不会犯像萧绚一样的错误,轻敌的错误,那种致命的错误!所以,在经过了那么多险恶的生死之战后,他才能安然无恙地活到如今。赵长安是高手中的高手,对他,无论怎样高估都是不过分的。他长剑虚虚划了个圆圈,护住身前三尺处,他可不想对手突然暴起袭击,令自己失去先机。
但赵长安就像死了一样,对邀战毫无反应。他一咬牙,“刷!”长剑递出。
“不要!”见这一剑直往赵长安心口插落,晏荷影魂飞魄散,“他晕过去了!”但喊声未落,就见剑尖停在了赵长安的衣襟上,原来,法空并没打算立刻杀他:“殿下,再不起来,那这一剑可就要刺进去了!”
“刺吧!”眼仍闭着的赵长安忽然开口。听口气,好像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剑尖正抵住的并不是他的心口,而是一块石头。
法空一愕,桀桀阴笑:“你以为……老衲会跟殿下讲什么武林规矩,真的不敢刺吗?”
“慢着!”被点中胸口大穴的游凡凤忽道,“法空,你之所以费力巴气地找来这里,为的不就是要找人陪你练‘月下折梅’剑法吗?”法空回头,眯缝着眼瞅了瞅他。
游凡凤接着道:“你先别忙着杀他。前天早上我进城时,已飞鸽传书,请宁致远来这儿。计算路程,若无意外,可能今天傍晚他就能赶到,到时,不如让他也陪你练一练‘月下折梅’。”
法空眼一亮,笑了:“真正是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宁致远得赵长安亲传‘月下折梅’,听说在这三年时间里,他不敢有一丁半点儿的懈怠,每天都要练上十趟这剑法。想来,现在他在这套剑法上的造诣已不下于赵长安。也罢,左右不过耽搁半天的工夫,老衲就候一候他的大驾!”
盛夏昼长夜短,晏荷影眼巴巴地苦盼天黑,只觉仿佛已过了二十年,才见那日头西斜,倦鸟归巢,然后暮色笼罩了山林。待天边的最后一丝亮光也被夜色吞没了之后,总算听见寺门外有了动静,跟着有人扬声问:“请问,游先生、晏姑娘在里面吗?”是马骅的声音。
虽早知宁致远会来,但此时听到那熟悉的山东口音,晏荷影仍喜出望外:“小马兄弟,快请进来,我们在里面!”没有一丝声响,一个人已负着手,意态潇洒、不徐不疾地从门外踱了进来。
不是马骅!这人着宝蓝丝袍,腰系同色丝带,发髻光洁整齐,笑容温暖动人,正是宁致远。一见他进来,晏荷影喜泪盈眶。
宁致远施施然到了庭院中,一眼就瞧见了大殿殿基上坐着的游、晏二人,然后,又瞟见了手捻奇南香串佛珠的法空。他微皱眉头:“游先生,晏姑娘,别来可好?”又一瞅法空,“法空大师怎么也会在这儿?”
众人眼前一花,再看时,他已到了游、晏二人身边,伸手一拍,已解开了二人身上被封的穴道:“是谁点了你们的穴道?”
“是他!”晏荷影怒指法空,“这个老骗子!他不但点了我和叔叔的穴道,还要跟你比试‘月下折梅’剑法,而且,他还差点就杀了尹郎!”
“哦?”宁致远目光一闪,不看法空,只问游凡凤,赵长安现在哪里。
他居然问赵长安在哪里,难道,他刚才进来时,没看见那躺在石阶上的赵长安吗?游凡凤一怔,一指台阶。宁致远侧头,用眼角余光随意扫了一下,然后颇为失望地叹气:“唉!游先生,晏姑娘,这人明明是个叫花子嘛,他怎么可能是三弟?两天前,我接到游先生您的飞鸽传书,还以为三弟真的被找到了,高兴得马上放下手上所有的事情,忙着就跑来了。还好昭阳没跟了来,不然的话,她又要空欢喜一场了。唉!我又白跑了一趟!”
“也没白跑!”法空冷冷地道,“至少,宁盟主还可以跟老衲参详一下折梅剑法!”宁致远直到这时才仔细打量了一下法空,诧异他几时又会武功了,而且还要跟自己比试过招。法空颇为不耐,只连声催促他废话少说,快些亮剑。
宁致远微笑,纹丝不动:“那……要是我不想跟大师您参详呢?”
“哈哈哈……那今夜,这寺里寺外的所有人,都别想活着离开!”法空眼中射出狞恶凶狠的光来。
马骅、章强东、丛景天、西门坚、朱承岱及几名四海会弟子都进来了。众人见法空不但自承会武功,而且还要跟宁致远比试“月下折梅八式”,本已是万分惊奇,这时更听他口出恶言,一时众人不由得俱心中火起。
章强东一拍胸脯:“老家伙,原来你能比划?嗨!干吗不早点儿说呢?正好,老夫好几天都没跟人打过了,手痒得很,不如老夫先陪你玩上两招,活动活动筋骨?”法空冷眼一瞥摩拳擦掌的章强东:“凭你也想跟老衲动手?还不够资格!”
“哈!到底谁不够资格?”章强东凌空拔起三丈,左掌前,右掌后,“呼”的一式“双风贯耳”直拍法空面门。四海会的几名弟子和晏荷影都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那双拳已到了法空眼前。
眼看法空马上就要被揍得鼻破血流、满脸开花,忽然,剑光一闪,疾若闪电,这一剑的去势之快,令人无法形容,章强东的拳头离法空的鼻子还有一寸,剑已触到了章强东的咽喉。
看到这一幕,庭中几名高手的脸色都变了。寒光惊鸿般向章强东飞去,一阵风过,章强东突觉冷如刀割,就在这瞬间,他听到了法空阴冷的笑声:“凭你,也配跟老衲动手?”
但就在这时,一道更急、更亮、也更高妙的剑光破空飞来,飞掠四丈。这一剑,刺的不是法空的人,而是他手中的剑,剑尖。天下没有人能在这刹那间刺中法空那一剑的剑尖,但宁致远就做到了。
“叮!”一点耀眼的火星闪过,宁致远的青钢剑剑尖已抵住了法空宝剑的剑尖,两剑平举,比枪还直。法空笑了:“不愧为惊才绝艳、可与赵长安比肩的武林盟主!”宁致远亦笑:“不愧是慈悲为怀、渡尽天下苍生一切苦厄的有道高僧!”两人双双撤剑。宁致远道:“刚才,我听大师说,大师要跟我比试月下折梅剑法?”
“不错!”
宁致远目光一闪:“大师也会‘月下折梅八式’?”法空脸色露出一丝得意:“岂止是会?今早,老衲就拿它打败了它的创制人!”
“哦?”宁致远悚然动容,“这样说来,我倒真要跟大师您好妤地参详参详这套剑法了!却不知,我和大师在哪里动手为好?”
法空一指地下:“就在这里!老衲想让赵长安瞧瞧,他的‘月下折梅’由老衲使出来,是不是要比他自己使得更加高明?”
宁致远皱眉:“怎么你们都把这个快死了的叫花子说成是三弟?”
法空颇为不耐:“真也好,假也罢,老衲只要能找到一个陪老衲参详月下折梅剑法、势均力敌的高手就可以了,不知宁盟主跟老衲二人,谁先动手?”
“大师是长辈,自是大师先亮剑!”
“那老衲就不客气了!”
“刷!”声落剑起,法空一式“寒沙梅影路”疾刺宁致远咽喉。宁致远不慌不忙,脚下一滑,后掠四尺,然后左肩微锉,右臂扬起,同样一式“寒沙梅影路”还刺过去。
自西湖一役之后,他细心琢磨,勤加练习,自问对这套剑法早